林婉兒微微一愣，她沒有想到柳老夫人會如此直截了當地提出這個問題。

“柳老夫人，我武定侯府做出這樣的選擇，並非一時衝動，而是經過深思熟慮的。”林婉兒的聲音柔和而堅定，“令千金溫婉賢淑，才情出眾，她的品行和才華都令人欽佩不已。在我們武定侯府看來，她不僅是一位出色的女子，更是一位能夠與我父親相互扶持、共同麵對未來的理想伴侶。”

林婉兒接著解釋道，“原本今日應是我祖母親自登門的，隻是祖母近日偶感風寒，身體欠佳。她擔心自己的病情會傳給老夫人，因此特派小女前來代為表達誠意。”

“可是小女畢竟是二嫁之女......”柳老夫人猶豫著說道。

林婉兒微微一笑，“老夫人，請允許我直言幾句，二嫁是律法不許，還是風俗不許？在我朝律法中，女子和離或守寡後，若有意再嫁，並無明文規定禁止。

至於風俗，民間多的是二嫁之人，她們同樣能過上幸福美滿的生活。再者，仁義禮智信，這些儒家經典中的教誨，從未說過女子不可二嫁。

又再問一句，女子若遭不幸和離或守寡，是否就該古佛青燈，孤苦餘生方能對得住世俗看法？這種看法，不過是對女子的偏見和束縛。

女子同樣有追求幸福、選擇生活的權利。令千金若是能與我父親攜手共度餘生，那將是她新生活的開始，而非世俗眼中的‘不幸’。”

原本一直低著頭的柳明珠聽聞此言，也不禁抬頭看了林婉兒一眼，她的眼中閃爍著驚訝。

她雖然長年深居簡出，但對於林婉兒也是有所耳聞的，畢竟她和離之事在京城傳得沸沸揚揚的。

今日一見，沒想到林婉兒竟然是如此有見識的姑娘，她成婚一年，兩人聚少離多，其實對夫君並無多少感情，之所以為夫君守寡，不過是因為世俗的壓力和偏見，讓她覺得作為一個女子，就應該為夫守節，終身不再改嫁。

這時，柳老夫人注意到了女兒的變化，便問道，“明珠，你意下如何？”

柳明珠收回目光，沉思片刻後，羞赧地低下頭道，“母親，此事容女兒再考慮考慮。”

知女莫若母，她說考慮考慮，便表示她已經動搖了，有了心思，柳老夫人輕輕地點了點頭，然後對著蕭夫人與林婉兒笑道，“二位，既然如此，改日老身親自派人送信到府上，可好？”

蕭夫人和林婉兒對視一眼，紛紛點頭應允。

又坐了一會，幾人寒暄一番，蕭夫人與林婉兒這才起身告辭。

送走了蕭夫人與林婉兒，柳老夫人又留下了柳明珠。

“明珠，今日這事，你到底是何意思？”柳老夫人低聲問道。

柳明珠微微低頭，輕咬了下唇，然後緩緩回答道，“女兒知道您為我好，方才我也說了，這事我需要考慮考慮。”

柳老夫人輕輕歎了口氣，語氣中帶著幾分勸慰和**，“雖然你嫁過去是做繼室，可這武定侯府在京城也是顯貴人家，武定侯如今正當壯年，身體強健，且府裏隻有一個姨娘，並沒有那些烏七八糟的事情。這樣的家庭環境，對於你來說，是極為難得的。

而且，武定侯府裏隻有一個嫡子和一個嫡女，你若嫁了過去，便是他們的母親，再給他生個一兒半女的，你在府裏的地位也就穩固了，你的後半輩子，也就有了著落。”

柳明珠沉默了一會兒，她知道柳老夫人說的話不無道理，“母親，我明白您的意思。但女兒還需要一些時間來考慮。”

柳老夫人便不再多言，她知道自己的話，女兒已經聽進去了，隻是需要時間。

回去的轎中，蕭夫人與林婉兒並肩而坐，車廂內彌漫著淡淡的檀香。

蕭夫人拉著林婉兒的手，“婉兒，此事真是辛苦你了，你父親的親事，倒讓你一個做女兒的如此費心。”

蕭如芸在世時，蕭夫人便與她情同姐妹，命運弄人，蕭如芸因病早逝，留下了一雙年幼的兒女，讓人唏噓不已。

好在那林青書也是個長情的，小姑子去世這麽久，他一直擔心兒女受委屈，一直沒有續弦，如今拓哥兒和婉兒都大了，林青書也正當壯年，也是時候考慮自己的親事了。

府裏的那個姨娘表麵上看起來溫順，但實則心機深沉，善於算計，上次林老夫人壽宴之事，多半是她的手筆。

武定侯府有了當家主母，相信那個姨娘也翻不起什麽風浪了。

回到侯府，林婉兒徑直去了鬆鶴堂，推門而入，一股淡淡的茶香撲鼻而來，伴隨著的是心姨娘那熟悉而頗為諂媚的聲音。

心姨娘正跪坐在林老夫人身旁，細心地為她斟茶，自從知道了林老夫人與林婉兒想要為林青書續弦，心姨娘對林老夫人更加殷勤了，日日往林老夫人的院子裏跑。

林婉兒走到林老夫人身邊，微微躬身行禮，然後輕聲問候，“祖母安好。”

林老夫人抬起頭，看到林婉兒，臉上露出了一絲慈祥的笑容，“婉兒，你回來了。”

“祖母，”林婉兒喚了一聲，隨後又瞥了心姨娘一眼。

林老夫人立刻會意，朝著心姨娘吩咐道，“心姨娘，這裏沒什麽事了，你且回去歇著吧。”

心姨娘聞言，雖然心中不甘，但也不敢多說什麽，隻得站起身來，向林老夫人和林婉兒行了個禮，然後緩緩退出了鬆鶴堂。

她知道，林婉兒定是要與林老夫人商量林青書的親事，哼，這小賤人真是什麽事都要管！

“祖母，今日孫女與蕭夫人一同去了趟柳府，拜訪了柳老夫人和柳姑娘。”林婉兒輕輕放下手中的茶壺，為林老夫人斟滿了一杯香茶，然後坐在她身旁，緩緩說道。

“柳老夫人待我們極為熱情，我們聊得十分投機。而柳姑娘，她溫婉賢淑，知書達理，讓人一見便心生歡喜。”

“祖母，我看柳老夫人與柳姑娘的意思，這門親事應該是十之八九了。”

林老夫人端起茶杯，輕輕吹了吹上麵的熱氣，然後慢慢啜飲，“婉兒，你做事向來穩妥，我相信你的眼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