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初嫁王府

女子微微一笑,閃亮的茶色星眸中是一條流動的湖,漾起風情萬千,卻是脫俗的恬淡。鵝黃色的衣衫在微風的吹拂下,隨意的飛舞,不動聲色的勾勒出一個完美的曲線。黑可鑒人的長發襯著她的冰肌玉骨,美得不能用世俗的詞來形容。“你昨天一個人在林子裏幹什麽?”

石然躺在草地上,昨天在樹影裏看見的明明是白色的衣服。“昨天真的是你在樹林裏嗎?”

女子點了點頭,俏皮的看著石然,“恩,是啊。”

“可是我昨天看到的明明是白色的……”

“你中了瘴氣的毒了,才會產生幻覺的,一般人都會七竅流血而亡的,你能活著走出去就已經很不錯了。我昨天生怕嚇到你,才躲進樹影裏的。”

石然張大嘴巴,看著眼前女子天真的表情,冷笑著,問:“你是怕嚇到我?”見女子用力的點頭,又說,“可是你知道不知道,你躲著更能叫人害怕的。”

女子眨了眨眼睛,極為認真的搖了搖頭,“為什麽啊?我躲著你還能看見我?”

你要是躲起來我是看不見你的,可是你為何要露出一角衣衫呢?樹影中虛無的很,不嚇死人才怪呢。石然在心裏想,沒有說出來。

“你一定是做了什麽壞事的壞人!要不怎麽會做賊心虛呢?”女子簡單的把石然定義為壞人,單純而直接。

“壞人?”石然反問著,“好人和壞人的區別是什麽?”

這個問題叫女子犯難了,思索片刻,微微蹙起眉,“不知道。”

“嗬嗬……”石然僵硬的笑著,還是不要和她在這個問題上糾纏了。“你救了我?”

“恩,狼娃娃把你咬傷了,身為它的主人,我必須要救你。”

狼娃娃?難道是昨天的那隻狼?這麽漂亮的女孩子,幹什麽要養狼啊?“你就這麽輕易救了我?不怕我是壞人嗎?”又繞回來了。

“不怕啊,你被狼娃娃咬傷了,根本就沒有反抗的能力,你連一隻狼都打不過,怎麽對付我呢?”女子幽幽的說,嘴角揚起一道明媚的弧。

“狼可比你凶啊!何況我要保護我的東西啊。”天底下怎麽還有女孩子把自己和狼相比的呢?

“保護的東西?是指那壇子嗎?”女子注視著草地上的白色壇子,“是什麽?居然可以叫你放棄反抗?”

“是一個人的全部,是一個承諾。”石然想起水京良,從沒有想過,不到一個月的相處後,那個流連花巷的醫師,會在自己心中生了根。

“承諾?”女子好奇的問,臉上掠過幾乎不可察覺的變化。

“敢問姑娘知不知道遊醫居在哪裏?”水醫師,我石然能活下來,就會兌現承諾的,我一定會帶著你的骨灰找到你的徒弟的。

女子不再笑了,向西指了指,“朝著那個方向走,一個時辰左右就會到了。我該走了。”

“喂,我現在不能動,一會兒半個時辰後就能動了嗎?還有遊醫居周圍會不會有毒蟲什麽的啊?”石然試圖動了動身子,卻是徒然,渾身使不出半分力氣。

“有膽量穿過瘴氣林,就沒有膽量去遊醫居了嗎?”女子沒有轉過身子,“你身上的傷,到了遊醫居會有人為你醫治的。”話音落下,就丟下石然,離開了。

石然目送著黃色身影的遠去,歎了口氣,“你就不能帶我去嗎?”又想了下,一個弱質女流怎麽帶自己去呢?扛著自己?男女授受不親啊。他把頭別了過去,眼睛直視著水京良的骨灰瓷瓶,“水醫師,你就祈禱我能平安到達那裏吧。”

空氣裏彌漫著淡淡的山茶花香,耳邊是溪水淙淙流淌的聲音,石然仰麵躺著,看著天際安逸的絮狀雲朵,聆聽著須臾走過的腳步聲。

剛剛的女子是誰?他在腦海裏回味著黃衣女子的一顰一笑,不知不覺想成了洛雪,“阿雪……”石然被自己的想法嚇了一跳,猛的坐起身子,搖了搖頭,“你想什麽呢!她是王妃!”用手拍打自己的臉頰,發現自己已經恢複了,準備檢查下自己被狼咬傷的地方,解開殘破衣衫,一時間冷汗涔涔,身上的傷已經被簡單的醫治過了,還纏上了白色棉布。“難道說是她?她就這麽隨意把我的衣服脫光了處理傷口,然後再穿上的?”

心莫名的糾結起來,男女授受不親啊……

抱著水京良的骨灰,向著西方走著,山茶花香愈發濃鬱。映入眼簾的景致漸漸的被一片山茶花林所取代。花兒嬌豔,繁盛多姿,紅得俏麗,白得出塵,在綠葉的簇擁下,更顯爛漫別致。

花團錦簇間,站著一位綠衣女子,她手拿著鋤頭,在給樹鬆土。不對,她是在挖什麽東西,隻見她放下鋤頭,蹲了下去,從土坑中取出一個瓷罐,把它拂抹幹淨,拿著,走進一座木質小屋。

“哎!”石然喊了一聲,可綠衣女子已經走了進去,根本聽不到。他後悔的撓了撓頭,這裏會不會是呢?算了,先過去吧,如果是,那就直接登門拜訪吧!

走至屋子前,抬頭,上麵掛著一塊木質牌匾,“遊醫居”三個陽文浮雕字分外醒目。

哈,我到了!石然邁上台階,對著裏麵道:“請問這裏是遊醫居嗎?”

屋子的門是敞開的,裏麵傳來一個女聲:“既然看到了還問?明知故問。”隻聽其聲,不見其人。

“啊!”石然定在原地,難道客套的問一句還有錯了?不過這個聲音,好像在哪裏聽過……

“進來吧,門又沒有鎖。”女聲又一次響起。

石然走進屋內,環視了一圈,是那種極為簡單的格局,正對著的牆上掛著四張字畫,分別寫意梅蘭竹菊,右側是一個架子,擺滿了書籍畫卷,左側則是一張桌子,臨坐著兩位女子,一個身著綠衣,一個身著黃衣。

石然瞪大了眼睛,看著黃衣女子,這個女子他是見過的。

“這就是你說的被狼娃娃咬傷的男人嗎?”綠衣女子漫不經心的打量著石然,素白的臉龐略施粉黛,烏發黒眉,若不是那份不見笑意的神情,放在人群裏是看不出特別的。

黃衣女子點了點頭,對著石然問:“看夠了沒有?”

石然意識到自己的失態,用舌頭舔了舔略略幹澀的嘴唇,水京良說過阿善美麗不可方物,想必就是這位黃衣女子了。“阿善姑娘,阿良姑娘,在下石然,這是水醫師的骨灰。”雖然能辨認出阿善是誰,但他還是極巧妙的把她們的名諱一起喊出。

阿善站起身子,走到石然旁,接過瓷瓶,放到桌子上,“敢問這位公子,師父可有說什麽?”

“說什麽?”石然搖了搖頭,悲傷攪亂心緒,“水醫師走得匆忙,隻給我留下了一封信,叫我帶著他的骨灰來幽毒穀。”

“信?”

“是的,”說著,石然從懷中掏出信箋,遞給她。

黃衣女子打開信,讀了一番,“你說你叫石然?”

“恩,是。”

“那我以後可不可以直接叫你石然啊?”黃衣女子眨著眼睛,看著他。

石然點了點頭,“可以。”令他感到詫異的是,黃衣女子的臉上並沒有流露出傷悲的神色,難道是不願意叫人看到傷心的樣子?

“你跟我來吧。”黃衣女子指引著石然朝門外走。

“阿善!”綠衣女子叫住了她,如石然的猜測一樣,黃衣女子果然叫阿善。

阿善扭過頭,“什麽事?”

“你當真要救他?”綠衣女子問。

“阿良,你放心他不是壞人。”

“可是,你救了他,你怎麽辦?”綠衣女子阿良蹙起眉,斜眼看了一眼石然,眼神裏充滿了敵意。

這麽凶看著我幹什麽?我就是被狼娃娃咬傷了而已,對於自己身中蠱毒,石然毫不知情,這兩個女孩真奇怪。

“他是第一個受師父之托來幽毒穀的人,可見他很守承諾。所以我必須救他。”阿善狡黠的笑了笑,“可是,是用我的方法去救。阿良你不用擔心。”

救人還有這麽多講究?何況我又沒有病。石然一邊想,一邊打量著這兩個怪異的女子。

“何況這個幽毒穀隻有師父一人知道怎麽出去,相信他也不敢為非作歹。”阿善特意把後麵的話加重了語氣,彎著眼睛對石然說:“石頭,跟我來吧。”

“石頭?”我什麽時候成了石頭了?還沒有人這麽喊過我呢,不對,有一個,是阿雪的貼身丫鬟小喜。

“半天都不說話不是石頭是什麽?”阿善走出屋子,見石然沒有動,笑著問:“難道叫我拿根繩子牽著你走嗎?”

“我們去哪?”石然也走出屋子。

阿善向前走著,“你的話好多啊。就算我告訴你,你也未必知道啊,你問了也是白問!”

話多?石然覺得哭笑不得,自己站了半天,隻是開口問了一句,這個話多的“罪名”是不是有點冤枉啊?靜靜的跟在阿善後麵,滿目所及都是開得燦爛的山茶花。看來這兩位姑娘獨愛山茶花啊。

“石頭,你為什麽不說話了?”阿善走在前麵,見石然半天沒有出聲,好奇的問。

“啊……”石然無奈的**著嘴角。

阿善笑著,俏皮的吐了吐舌頭,道:“我們到了,進去吧。”

又一座小木屋,出現在石然麵前,和剛剛的遊醫居很相似。不會這幽毒穀所有的房屋都是清一色的小木屋吧?

“隨我來吧。”阿善邁著優雅的步調走進屋子。

石然諾諾的跟著她,也進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