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妻若伴,君亦伴
東宮朔雪,覆上滿皚,東宮新茶正烹著,冒著熱氣將二人隔斷。
太子與太子妃同桌而食,隻是蕭旬連吃個飯都太過嚴肅,太子妃謝螢連伸筷都不敢。
素聞太子是個意氣風發的少年,外頭人都說他是那位沈相最差的學子,半點沈相的氣度都沒有。
可眼下他端端正正坐在她眼前,成婚半年,蕭旬和她說話怕是隻有三五句。
也是這短短半年,她眼看他日漸冷漠,活活蛻成了帝王模樣。
少言寡情。
謝螢忍不住問:“我知殿下心裏有人,是前幾日那位來為父皇把脈的裴姑娘吧?”
蕭旬不掩飾:“是。”
謝螢點點頭,放了筷:“殿下會怪妾身占了太子妃的位子嗎?”
蕭旬淡淡:“不會,一切都是家族安排罷了,我不至於混蛋到將錯往女子身上推,更何況是她拒了我,她便不會因我而入宮。”
“所以你放心,你坐在太子妃的位置無人可撼動。”
謝螢趕緊擺手搖頭,她巴不得有人能替她坐上這太子妃的高位。
“妾身並非此意,妾身家中有十六位姐姐,未入宮前我在家最為受寵,人人都捧著我,愛著我,所以他們待我好,妾身才不能違抗必須嫁給殿下。”
“太子妃的位子是妾身慌慌忙忙坐下來的,此位不穩,妾身也沒奢望太子對我動心,如今得知殿下心裏有人,妾身倒鬆了口氣。”
謝螢笑著,嘴角蜜蜜的,“證明殿下是有心之人,不是冷血無情的鐵麵羅刹,所以殿下…能把那個肘子遞給妾身嗎?”
蕭旬緩緩抬頭,但還是將身前的鹵肘遞過去,“何故前言不搭後語?”
謝螢:“太餓。”
“宮裏的嬤嬤搶了你的飯?”
“太少。”
“那就讓廚裏多做些。”蕭旬覺得她的吃相過於好笑,也是第一次見太子妃沒那麽端著。
“太…妾身也要有太子妃的形象,若讓旁人知道我是貪吃貨色會鬧笑話,丟的也是皇家臉麵。”
“每日午後你就來此處,一個肘子給你的肚子補上。”
謝螢眨眼啊了聲,回頭望著左右無人,低聲說:“太不合規矩了。”
“東宮的規矩是我定的。”
(二)歪髻、枸櫞、雪花酒
“錯了。”
“什麽錯了?”
“沈太師沒見我的發髻都是歪的嗎?”
沈闕抬眼看了眼鏡中美人頭上歪歪的發髻,嘴角淺淺揚起來。
崔雪時打開他碰上的手,“今日可是公主殿下二女兒的周歲宴,要是去遲了,她怕是要氣得將我留在公主府,三日不允我回來。”
“你莫不是故意不想讓我去?”
沈闕叉開話題,“鳳和公主得女有二,我們什麽時候能有個女兒?”
“你的兒子在後頭坐著呢,就不怕他吃醋的?”
崔雪時盯著銅鏡中那抹乖巧的身影,沈闕回頭看過去。
沈願正拿著爹爹雕的那把木劍把弄著,冷不丁冒出一句:“爹爹昨日喂了我一整罐醋。”
“閉嘴。”沈闕冷冷地神色投過去,像是扔了塊冰在兒子身上。
“一整罐?那怎麽行!”崔雪時震驚得站起來,“沈太師你到底會不會養孩子?”
沈闕忙撫平炸毛的貓,使了個眼神給一旁偷笑的婢女,婢女趕緊收起笑走到崔雪時後頭拆簪重梳。
沈闕笑意晏晏,看著鏡中夫人道:“我帶他出去走走,等夫人梳妝畢就去公主府。”
沈願很自覺地知道說錯話惹爹爹不快了,出了門就趕緊認錯:“爹爹,願兒知錯了。”
沈闕從袖裏掏出一袋裝著枸櫞幹的布袋,遞給他,“吃了。”
這玩意兒就是特地給沈願準備的,沈願瑟瑟地伸出手拿一塊,迅速塞嘴裏,做出痛苦表情,“酸…”
沈闕:“我昨日罰你是為何?”
“願兒說裴家阿叔來給娘親送了壺雪花酒…”
“不對。”
又說錯話了。
沈願忙搖頭,退後兩步:“願兒功課做得不好。”
“既做得不好,你該做何?”
“願兒該去抄書。”
沈闕點頭。
沈願便麻溜地跑了,步子卻一個不穩跌在雪裏。
沈闕無奈地歎口氣,拎起小兔崽子見他回了房才放心。
崔雪時已梳妝完畢,朝雲近香髻盤繞,攏著狐裘走出屋子,沈闕迎過去扣住她的五指,溫言道:“走吧,夫人。”
“手怎麽這麽涼?”
“夫人握著就不涼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