蕭媞箏長身著紅袍,頭上的簪子甩來甩去,她的步調都是照著美人書冊裏學的。
走起路來一抬一扭,步步生蓮,腳步既輕又不失公主風範。
她衝崔雪時歡喜地笑著,又狠狠瞪著甫越。
蕭...蕭媞箏?!
甫越瞳孔又驚!立時腿軟扶著石桌跪了下去。
這天老爺的,京城裏的兩個鬼偏叫他在同一天遇上!
今早出門當真沒看黃曆,生生遭難都不帶歇的!
或恐今日就是那黑白兩無常正巧出了鬼門關,拿著鉤子來尋人下地府的!
“下官拜...拜見鳳和公主!鳳和公主萬安!”
“你讓我萬什麽安?”
“我是不知那密信竟是你個老東西放到我府上來的,竟敢給我打啞迷。”蕭媞箏扣住甫越的衣領。
她的小貓圓眼裏滿是怒意,“老東西,早些年前你還是個隻能跪在我宮門前討賞的狗吏。”
“也不是科舉出生,竟不知從哪兒攀了富貴坐到如今士大夫的位子上,連父皇都器重你個又老又醜的老貨。”
蕭媞箏丟開他,打開茶壺蓋子,執著那茶壺就抬起來潑到甫越臉上。
剛換的新茶自是燙的,滾燙的茶水潑在他臉上是刺辣疼痛,痛得他嘶哇直叫!
但他卻是不敢多言,蕭媞箏深受陛下疼愛,他算得上寵臣,但寵愛程度定然比不過公主。
蕭媞箏生來霸道,府上麵首聚集,麵首還都是朝廷的官員。
可以說朝臣百官有一半是沈闕的人,還有一半...
則是蕭媞箏的。
甫越成為士大夫後,宮中也是有人瞧不起他賣酒郎賤商出生,起初他又不懂官道複雜。
憑著五年前窺見沈闕舉動,以此作為把柄才得到皇後提拔。
所以沈闕和蕭媞箏,他都是斷然招惹不起的,被潑也隻能忍著,嘴角都不能彎一下,“公主息怒!”
“下官...”
後頭的話還沒說出來,蕭媞箏直接將那茶壺砸在甫越頭上。
白瓷茶壺落地裂了一道縫,甫越也暈死過去。
蕭媞箏沒好氣地道:“老東西,砸不死你的,早就說了,等我找到你定不輕饒。”
崔雪時眨巴眼靜靜看著這一切,她怕沈闕不喜蕭媞箏的到來,想著將她領出院子,“媞箏,你怎會來?”
“隨我去正廳聊吧...”
“不用了,我懶得走啦。”蕭媞箏踢開倒在地上甫越,跟在她身後的侍衛扛起他就走。
“聽說你被賊人抓走叫我好一陣擔心,眼見你好好的,我便放心了。”
蕭媞箏握住崔雪時的手緊緊包在掌心,心裏頭在怪陛下禁她的足。
崔雪時笑著說:“我知道你是記掛我的,本是想去公主府見見你,但實在怕打攪。”
“你瞧你又說昏話,你來公主府,我是高興都來不及,你我關係怕什麽打攪?”
“是我的錯。”崔雪時示意她坐下,眼神盡量不朝屋子裏看。
蕭媞箏坐上石凳,翹翹的睫毛眨了一下,眼見崔雪時是平安的,她就想起自己的難題。
她麵露難色地開口,聲音卻是一高一低,忽大忽小,“卿卿...我有難了。”
崔雪時沒大聽清,蕭媞箏見她皺眉便清晰說道:“我有難了,我有身孕了。”
“你怎!怎會...??”崔雪時難以置信的睜大雙眼。
蕭媞箏是怎麽會有身孕的?她並未與旁人成婚啊?
崔雪時久居沈府是不知道蕭媞箏這五年裏找麵首尋歡之事的。
蕭媞箏五年來一直在服用避子湯,她本是想將來有了駙馬後,在皇室子侄裏尋個聰慧討喜的收入名下便好。
太醫都已告訴她往後難以有子,可如今竟是沒想到有了身孕!
所以不管這孩子是誰的,她都必須生下來,而這個孩子的父親隻能是...
蕭媞箏垂下的眼飛速抬起,“卿卿...我欲難控,在公主府尋了些幕僚...”
崔雪時一聽這消息都恍惚了陣,而後忽然想到半月前退婚後在靜居與沈闕相見。
青峯曾說:“公主是想收服我們家先生去公主府做幕僚呢!”
原來是這個“幕僚”!公主豢養的男寵!
她從前在宮中做蕭媞箏伴讀時...公主親口告訴她,自己這一輩子都不想嫁人,還說自己根本不喜歡男人。
如今這是?
“我這孩子來之不易,太醫本說我難有子嗣,所以我必須將這個生命留下來...”
“可父皇要是知道此事,必定會叫我棄了這個孩兒。”蕭媞箏摸著肚子,“都兩月了,我不會棄她的。”
“前幾日餘卿把脈才知曉。”
崔雪時難以接受,但還是開口:“餘卿...?”
“他是工部侍郎,但孩子不是他的,即便是他的,我也不能因這胎兒嫁給一個小小侍郎。”
蕭媞箏很是清醒,“我將來的駙馬必須是朝中有能耐有地位又受器重的大臣。”
“所以孩兒的父親,我心裏是選定了的。”
崔雪時幽幽大歎一口氣,“你選定了何人?”
蕭媞箏卻難再開口,她心裏的人除了沈闕便無其他!
沈闕這個人在夢裏雖然殺了她,但...隻有他做了駙馬才能更加穩固她身為公主的地位。
而父皇也會欣慰她擇的駙馬是沈闕,畢竟他是皇帝寵臣,按俗話說便是肥水不流外人田。
可是,蕭媞箏聽聞了今日崔雪時前去沈府帶出沈闕的談論。
崔雪時心裏是有沈闕的,所以她才難以啟齒!
蕭媞箏並不是橫刀奪愛之人,但不奪,她的肚子再拖下去就要顯懷了。
她不想被父皇發現,更不想自己的孩兒被罵來路不明!
崔雪時看她這麽猶豫,也是猜到了,恐怕她去靜居想叫沈闕做幕僚之時,就已選定他為駙馬。
而且前世,沈闕本就是駙馬爺,所以蕭媞箏今生重選沈闕也是意料之中。
崔雪時解她的礙口,心跳都加快了,“你選定之人是沈太師嗎?”
蕭媞箏目瞪口呆,旋即點頭,“我...隻能是他也必須是他。”
崔雪時心跳更快,她一改稱呼,恭順地離座跪地,“稟公主殿下,可臣女這一生的枕邊人亦隻能他,必須是他。”
“你不願為了我棄他一人嗎?”蕭媞箏捏緊扇柄,眼神略狠,“卿卿,隻不過是個男人。”
“這世間愛你者不缺他一個,我聽說裴家那位公子也是對你有情。”
“可沈太師於我而言,是唯一能執手共度之人,恕臣女不能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