慈禪穩抱手中長劍,按下劍意立在酒樓上看戲。

沈南瑾這方自信盎然地拔劍相護,焉知那些仆丁的劍更快!

嘩嘩啦啦幾招式耍過,北彧公主安車後湧來的守衛便有二、三人被抹脖倒地!

瘋了嗎!

沈南瑾分明安排他們直攻馬車便可,這樣才好叫他英雄救美啊,怎麽就衝著北彧守衛刀劍相向了!

要是叫旁人查出這些個仆丁是他找來的,那可不得被治罪?

沈南瑾幹脆也不擺弄假招式了,長劍一橫直接砍上那些仆丁手臂。

血光飛濺中,仆丁齊齊吼道:“滅彧狗,鎮國威!”

“你身為一介將軍竟幫著彧狗對付我大齊國人,你簡直不配為將!”

十三人的嘶吼聲中包裹著憤怒痛恨,沈南瑾咬牙接下一人急砍來的刃。

隻聽他嘴裏小聲惡恨,“沈小將軍駐守邊關五載,你有心英雄救美,我們就有心做引...”

沈南瑾從他說的話裏才明白他找這些人時怎這麽順利了!

沈家現在最是缺銀子,他用著一兩銀子就找齊了這十三個曾做過殺手的仆丁!

原來他們本就有殺彧人的心思!

那仆丁繼續重重壓下劍刃,兩劍碰撞發出“咯咯”聲響,摩擦中似冒了火花。

他惡狠狠地盯著不遠處的安車,“不過和親交好怎能消解彧齊兩朝整整二十年的仇恨...”

“書中不是說過有朋自遠方來,雖遠必誅嗎?”

“???”

沈南瑾麵露驚疑,這是從哪裏看來的歪書!

二者僵持打鬥著,仆丁忽地湊到他耳側,“我兒死於沙場,必是要叫彧狗償還,沈將軍許給我們的銀子,便勞你換作黃錢捎給我們...”

說罷,他手上不再用力,脖子杵上沈南瑾的劍,輕而易舉間,人已斷了氣息!

胡廣仁見狀直截了當拔起禁軍的劍迎麵對著沈南瑾的方向而去。

且聽長劍揮動氣流的嘯嘯撕裂聲,胡廣仁抽出圍在腰間的軟劍一甩上前——

不過短短幾招,風馳電掣間,十餘作亂仆丁的脖上都被留下割痕,隨胡廣仁的收劍聲,十餘人緊接著仰躺在黃沙地裏!

拍起一陣塵土。

沈南瑾愣愣轉身看著胡廣仁,他難想象是眼前這個小白臉殺了他們全部...

然卻是還沒完,城門外的荒山底下忽然踏出一列人馬,棗赤烈馬馬背上的人皆戴鬥笠。

斑黃白衣裹在身上,他們皆抬起手中弓弩,就這般坐於馬背上射出支支箭簇。

箭簇伴咻咻風過,凶猛攻勢下,陳柯衝著禁軍急喊道:“殺!”

陣令一下鬧得人心惶惶,北彧小公主坐於安車車與中握緊了隨行姑姑的手,“姑姑...嬈兒怕...”

“莫怕,公主須記著您代表北彧,一舉一動一言一行須得體麵,您害怕,往後也不能當著南齊人說,可曉得了?”

“萬一死在馬車裏,不就沒有往後了嗎...亂箭無眼,姑姑還是帶我下去吧...”

北彧公主剛說完這話,兩支箭簇猝然從安車紗幔外飛了進來,姑姑忙按住小公主的腦袋躲避。

胡廣仁領著禁軍躲閃著亂箭踏上赤馬馬背打下不知是何人派來的白衣殺手。

沈南瑾隨北彧守衛亦相繼而衝。

小公主從姑姑手臂的位置探出眼,一眼便見了黑衣高馬尾的沈南瑾。

他墨發飄拂在身後,側臉的英氣和那俊逸身影一下就引得她的目不轉睛。

完顏嬈的思緒被拉回邊關那夜,見慣了草原上粗野豪邁的漢子,她是第一次見到沈南瑾那樣清澈爽朗的男子。

是她放他走換得了休戰,而今日他又挺身相護。

完顏嬈眼睛一亮,學著齊國話偷偷念了聲,“沈...小將軍。”

“簡直亂套!這些人是誰啊竟敢在京都外動武,這該如何是好...”陳柯眼見局勢不對急得直打轉,後背汗流如湧!

他一個文官雖是能舉得起劍,但前些年右手筋脈受過傷病,至此即便握劍也是打不動。

他踮起腳看著城外遭遇急得走來走去,嘴直喊:“亂套了亂套了,朝廷顏麵何存呐!”

陳柯急慌慌的模樣落在慈禪眼中,聽城門外烈馬嘶聲,人聲頗沸,他眸光黯然。

忍不住又看向悠閑的沈闕,“先生,可要屬下動手?”

沈闕碾茶的手未停,他清楚城門外的騎馬者是萬俟皇業派來的死士,目的恐就是要鬧這一場。

使得小公主受驚,以至大齊同北彧無法和談,再起紛爭。

如此這天下百姓豈不譴責君王無能?

慈禪不是急性子,但見城外的黃沙卷進城內,刀槍相撞聲堪堪貫耳就知戰況實在不利。

他見沈闕沒有開口,自也不好插手。

鎏金銀茶碾中的茶餅已碾至成細粉,沈闕淡淡開口:“去吧。”

慈禪聞言握住劍柄,雙腿剛踩上柵欄便聽酒樓右側傳來陣陣馬蹄聲。

“駕!”

隨一道穩重鏗鏘有力的女聲從大路上傳來,她長袍衣帶飄散在後背。

淡紫衫上頭還帶著顯眼血跡,耳墜**在耳垂盡顯她的急切,但那張臉卻絲毫不見慌亂。

她左手握劍,另一手緊攥韁繩,她騎馬直奔城門,而隨在她身後的還有三十匹白馬!

慈禪定睛再往後看,馬後竟是禮部的人和宮中禁軍統領,眾馬狂奔掀起塵灰!

待女子馬匹近了,慈禪才看清來人,一顆冷寂的心終按耐不住道:“先生,是郡主!”

她當真帶著禮部趕來了!

禮部尚書甄複之數年來我行我素,既未拜入沈闕門下,也不想入公主門下。

即便眾多皇子拉攏,他都秉持著對太後陛下忠心耿耿,順道還要臭罵皇子們幾句,“殿下幾位拳中掿沙,勾心鬥角,下官必定參諸位殿下一本。”

這樣一個老匹夫,要是皇帝未醒,他絕不會聽旁人命令行事。

然這老匹夫竟跟著崔雪時來了,難不成是陛下醒了?

“先...”慈禪轉頭要對沈闕說明,沈闕卻早早就站在他身邊,兩眼是直勾勾地看著崔雪時。

將才那份淡淡疏離早已消褪,深邃五官中滿是溫情。

崔雪時見城外白衣殺手的裝束實在眼熟,腦中霎時跳出雨夜中迎樂客棧外的殺手。

他們是萬俟皇業的人。

她眼裏沒什麽情緒,但平白生出冷意,嗓音洪亮:“禮部迎北彧公主入京,擋道者殺無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