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闕將崔雪時扶正,整理著她淩亂的青絲,視線往下看著淡紫衣衫上的血,眉間略微浮起不悅。
旁人的髒血豈能沾她身?
沈闕伸手順著她的衣襟往下滑,蹙眉輕輕解開衣帶。
酒樓客官因北彧公主的到來早已被請離,崔雪時看著空**的酒樓正堂忽然紅了臉。
沈闕溫熱的手腕蹭在她腰間,崔雪時眼簾低垂,睫毛微微顫起來,“沈太師,這是白日,你想作何...”
沈闕看透她心中誤解,嘴角是一抹淺笑,麵對她臉上紅暈,忽又起了挑逗的心思。
他道:“你認為我想作何?”
他故意摩挲著崔雪時的手腕將她步步緊逼抵在木壁,眼裏露出如狼麵對稚兔般的目色。
崔雪時的喉嚨忍不住往下咽,沈闕繼而抬起右手,食指點上她吞咽的脖頸,“緊張什麽?”
“沒...”
沈闕緩緩蹲腰,直挺微翹鼻尖撞上崔雪時的下頜,他抬眸看她的眼神實在是會讓人生怯。
也無法讓人拒絕...
崔雪時短暫忘卻方才激烈打鬥,雙眼緊閉雙手緊摳著身後的木壁,本以為沈闕會...
結果他卻是笑了一聲,擦著她下頜那塊有血味的地方,笑容無奈道:“我不是禽獸。”
崔雪時愣住了,好你個沈雲歸...你不是禽獸誰是禽獸!故意捉弄人一點兒也不帶臉紅!
二八小姑娘的麵龐稍是有了怒氣,沈闕討好似地牽起她的手轉身便上樓,“衣裳髒了,隨我去換件新的。”
崔雪時這才恍然他解腰帶是為何...
但有話不能直說嗎?偏是要逗弄她一番才好!
“你覺得這酒樓如何?”沈闕走在梯中忽然問。
崔雪時左顧右盼。
這座酒樓緊臨輝煌繁華的北城門,加之不少官員權貴擠破頭都要來此用膳,然此處往往是座無虛席。
且酒樓經營五載從未出過岔子,周邊眼紅其生意火爆的酒家掌櫃都從未發難。
所以這名為“玉鶴樓”的酒樓引起不少人閑談,大多都猜測這樓中掌櫃是天家,所以才無人敢得罪。
但崔雪時對玉鶴樓更多的記憶其實來自於前世。
上輩子沈南瑾與她成婚當夜,卻是帶著鬧胃疼的宋鳶到這座酒樓用膳,留她獨守空房。
就因此事還叫旁人看了笑話,他們都說沈南瑾寧棄與國色天香的崔雪時洞房花燭,也要討好容貌平平的宋鳶,是因為...
崔雪時身材幹瘦挑不起沈南瑾的興趣!
那段日子的街頭都在說沈氏正妻空有美貌,實則一無是處。
崔雪時想到此處就不禁握起拳頭,痛恨不已。
沈闕見她情緒有些低怒,便不等她回答牽著她走上二樓。
說起來,崔雪時從未來過玉鶴樓,此見樓宇長幔垂飄,雕欄玉砌,樓中圍柱皆刻朵朵桃花。
走到樓中最末,沈闕推開這道雕花門邀她進去。
先前的慈禪已不見蹤影,崔雪時隻見檀木月亮屏風後的黑漆案幾。
案幾中的茶壺冒有熱氣,屋中滿覆清幽馥鬱。
“坐下喝茶。”沈闕微微欠身,綰袖握住茶壺把手往杯中倒入茶水。
崔雪時聽得清脆水流聲坐在案幾一側,接過沈闕遞來的茶杯,她低眸是嫩綠明亮的峨眉雪芽。
沈闕未給自己添茶,反倒是轉身打開衣櫥,從內舉出件雪白長衫,衣裳袖口還繡著片片竹葉。
崔雪時眨眼拿起茶杯,抿了一口,嘟囔著道:“看來這間房是沈太師獨有,竟不知太師還有添置女衫集於櫃的愛好。”
沈闕似笑非笑,走到崔雪時後背抽出她手中的茶杯,為她攏上白衫,“幸是合身的。”
竹葉白衫同他身上的白袍極為相似,沈闕滿意的輕笑一聲。
巋然身形往前一晃,沈闕鬆了手坐於她對麵。
崔雪時低聲換了個話題,“咳...沈太師就不想問問我是如何將禮部尚書帶來的嗎?”
“我何需在意旁人?若你想說,我洗耳恭聽,若不想告知,我自也不多問。”沈闕摩挲著白玉扳指,眉頭微挑。
崔雪時自是要交代,便道:“甄尚書素來隻聽皇命,我雖告知他若不出宮親迎恐引陛下往後開罪,
但他躊躇終究沒答應,死活都要守在養心殿外等陛下轉醒。”
沈闕隻看著崔雪時,嘴裏嗯了句:“甄尚書是個倔脾氣。”
他知崔雪時是想告訴他宮中實情,便迎著她很是有興趣地問:“然後呢?是陛下醒了?”
崔雪時擺頭,“我帶了裴伯母前去養心殿,裴伯母醫術精湛,幾針下去陛下就吐出毒血,想來今夜應是能醒的。”
“但甄尚書是得了太後的令才隨我出宮。”
崔雪時一路上隻顧著狂奔至城門,眼下放鬆倒是回想起來。
前世的太後整整一年都遠在道觀,她和沈南瑾多次入宮宴席上都未見過這位神秘的老太後。
然而今日太後突然歸京進宮,入了宮竟不是關切陛下病情。
而是上下左右打量著崔雪時。
“你就是崔雪時?”太後雪鬢霜鬟,雍容氣質壓得人連氣都喘不上來,“有些你外祖母的影子,模樣倒還行,難怪他能看上你,特飛鴿傳書叫哀家回宮。”
這句“難怪他能看上你”...崔雪時當時身處慌忙確實沒反應過來,但現在細想這個“他”除了沈闕又能是何人?
沈闕在聽到崔雪時口中的太後時端起茶杯沿著杯口拂拭,“太後是我請去的。”
“甄複之是牛脾氣,若無皇帝和太後之令,他的腿絕不會挪動分毫。”
崔雪時知曉沈闕會在背後出手相助,但也沒想到他能請得了太後。
今日之事危機暫解,可眼下皇後依舊未見蹤影,到底也是深宮女人,失蹤一夜已是危急。
崔雪時欲問沈闕對皇後失蹤可有想法,酒樓下忽然一聲打斷她剛張開的嘴。
“崔雪時!”聲甚嘹亮。
崔雪時離座走到楠木柵欄前,居高臨下瞧著緊捏雙拳的沈南瑾。
沈南瑾眼看著崔雪時被拉進去許久都未出來,而慈禪還在酒樓門前擋他的路!
沈南瑾心知樓裏有沈闕,所以格外氣惱,搶了女人就罷了,還在明光爍亮之下與女子獨處。
而他左想右想,又覺得崔雪時當初退婚既然那麽絕情,方才怎會為了讓他愧疚就相救?
所以崔雪時的目的隻有一個,她對他還有餘情,她終究還是舍不得他命喪黃泉!
沈南瑾越想越後悔,情緒激動和悔恨交加,他仰天一吼:“崔雪時!我知道你的心意,快讓我進去好好談談!你既救我,我便報恩,你我退婚就當沒發生過!”
“你還記得我出征前為你刻下的牌匾嗎?還記得我給你的同心結嗎?”
崔雪時凝眉。
沈南瑾卻是將自己說感動了,“鴛鴦交頸期千歲,琴瑟和諧願百年,你還記得這句詩嗎?是你我定親後,你說與我聽的!”
“從前是我沈南瑾糊塗混蛋,但如今我隻想說一句,雪時,我娶你!”
崔雪時撓了撓額頭,眉間都皺成了“川”字,“腦子有毛病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