謝沂說完, 席間幾個人的臉色變了變。
其中孫成福的臉色最難看。
謝沂不好糊弄,顯然楊總的說辭並沒被他接受,他甚至都不打算含混過去給大家個體麵, 而是挑明了要為明照出這個頭。
孫成福皺起眉。
他感到頭疼。
顯然謝沂的生長環境,讓他沒有‘忍一時海闊天空’的意識,他想說什麽也就說了,想得罪誰也就得罪了。
畢竟沒人敢拿他怎麽樣。
他應該和明照真是朋友,可既然是朋友,就該為朋友想想, 替朋友得罪電視台的高層合適嗎?
但謝沂今年也才二十六歲,孫成福又不可能跟他分析完道理再勸他退一步。
事情變得有點棘手。
幾個資方眼觀鼻鼻觀口,全當什麽都沒聽到,顯然不想攪合進這趟渾水。
韓主編更是意識到, 現下沒有他說話的餘地了。
方菲儀卻眼睛發亮,仿佛抓到了意外之喜。
看來明照這次複出, 還是做好了準備的,連CM集團的太子爺都能為他出頭,他應該不會被誰搞下去了。
那說明,千燈河岸的《烏鴉》也是背景強大,相當穩妥的項目班底。
作為參與演員,方菲儀自然開心。
明照卻垂眸笑了笑,伸手撥弄著佛跳牆,舀到勺子裏喝了一口。
又鮮又香,顯然是精心熬煮過的,用了上好的材料。
但如今再嚐, 卻很難讓人覺得愉悅了。
可惜。
他抿了口湯汁,開口道:“我今天重感冒還過來參加飯局確實不合適, 打擾了大家吃飯的心情,我先回去了,明天還有工作。”
目的達到了,他倒是給了孫成福一個台階下。
孫成福皺緊的眉頭也慢慢舒展開了,心道這時候明照倒是懂事,知道不能僵化矛盾。
他沒說話,韓主編打量了一下他的臉色,才對明照說:“哎呀怪我,早不知道明照感冒這麽嚴重,回去一定好好休息,今天的插曲大家都忘了吧哈哈。”
明照轉頭看向謝沂,手指搭上謝沂的肩膀,輕拍了兩下,像朋友一樣:“謝總,多謝。”
謝沂一挑眉,餘光掃了掃他哥們兒樣拍自己的手:“客氣。”
孫成福沒攔著,甚至咧嘴,朝謝沂露出一個難看的笑容。
蘇常常深吸一口氣,偷偷掐了一下自己的大腿。
她好像體會到了磕CP的快樂,她不純潔了嗚嗚嗚!
明照走之前,朝蘇常常方菲儀以及韓主編輕輕點了點頭。
明照要走,謝沂也沒理由留下,他隨便說了兩句,就也出了門。
天色已經徹底暗了,偌大的楓山,似乎隻有山頂的信號塔和山腰的楓山會館亮著燈,索道早已關停,雪花撲簌簌從樹杈上被吹落,落在脖子上,星星點點的涼。
明照站在楓山會館在建的溫泉池邊上,看著空空的水池,哈了口熱氣,平複心情。
從壓抑的環境出來,他似乎也沒那麽生氣了。
現在再讓他進去,他或許不會把話說的那麽絕。
或許還有更好的解決方法。
隨便出來聚餐吃個飯,也要謝沂幫他出頭平事,可真夠丟臉的。
明照心裏瞎琢磨。
他吹了會兒涼風,聽到身後響起腳步聲,一回頭,發現謝沂找了過來。
明照看了看四下無人,才輕輕靠了一下謝沂的胸膛,蹭了蹭:“你來的好快。”
但這裏畢竟是公共場合,他蹭了一下,就飛速跟謝沂拉開距離,哪怕夜色已經是最佳的掩飾。
謝沂有點可惜一閃而過的溫暖,於是伸手輕拍了一下他的腰:“上我的車,我們回家。”
明照詫異:“你不是還要跟CM集團的人聚餐嗎?我在車裏等你,沒事的。”
謝沂:“跟他們說了,我有急事要先走,我不在,他們還自在一點。”
明照遲疑道:“我真沒事,剛才那個小插曲,我都沒放在心上。”
謝沂睨他一眼:“是嗎,我挺放在心上的。”
明照沒話說了。
倆人低調地走到車邊,明照拉開門,快速鑽了進去。
倆人都抿了酒,於是把助理叫來開車。
明照最後瞧了一眼積雪的楓山山腰,問道:“我給你發短信的時候,你在做什麽呢?”
謝沂:“被人敬酒,等上菜,想你。”
明照被他說的臉頰微熱。
怪不得趕到的那麽及時,要不是謝沂來了,他還不知道該怎麽脫身。
明照抿唇,扭過頭來:“其實他說的不是盛湯,他讓我喂他,我一時氣不過,懟了他兩句,他就開始上綱上線,暗示要我付出代價。”
謝沂歪頭盯著他,似笑非笑:“喂啊。在裏麵你怎麽不說呢,不然不可能輕易放過他。”
謝沂一想到孫成福惦記他的人,現在還恨得咬牙切齒,如果當時明照點破是喂,孫成福不可能安然無恙吃完這頓飯。
明照坐直身子,歎氣:“算了,反正我也沒吃虧,而且他是電視台的,千燈河岸做的電視劇還得通過他台播,冤家宜解不宜結。”
謝沂卻臉色微涼,淡淡道:“寶貝兒,沒有哪個位置永遠屬於一個人,既然他不好合作,那就換個人,寧衾的時候我就說了,不用顧慮太多。孫成福作威作福太多年了,看不慣他的人也不少,他出事了,有的是人能頂替他。”
明照睜大眼,暗暗打了個寒顫:“你要把孫成福弄下去?”
謝沂莞爾:“隨便一個飯局就敢撩騷藝人,這些年威逼利誘的事肯定沒少做,找人聯係他的競爭對手,收集證據,網絡上發酵一下,他的位置也就保不住了。人就是這樣,站在高處太久了,總是忘記,手裏的權力是屬於位置的,而不是自己的。”
明照猶豫道:“你剛才……就想好要把他搞下去了?”
謝沂湊過去,用手扣住明照的後頸,輕輕摩擦了兩下:“我得罪他的時候,當然要替你想好後路,他不掉下來,我不放心啊。”
明照被他摩擦的很舒服,雙手下意識環住他的腰,有點感動地低念他的名字:“謝沂……”
他熱血上頭的時候,隻想著會有謝沂來收拾殘局,可謝沂做什麽事,都是深思熟慮過的。
這麽看來,謝沂還是比他厲害多了。
氣氛本來逐漸升溫,變得旖旎起來,謝沂卻突然在他後頸掐了一下,正色道:“不過你給我發的消息是怎麽回事?什麽叫‘抱歉,我又闖禍了’,你跟我說什麽抱歉?”
明照知道,他是嫌這語氣太客氣太疏離了。
明照討好似的輕蹭謝沂的膝蓋,解釋道:“他們說讓我叫公司老板來親自道歉,讓我老板收拾我,我一想,老板就在隔壁包間,所以……”
所以他被那種劍拔弩張的情緒以及他們的話術影響,心裏真覺得給謝沂惹了麻煩,甚至還有點愧疚。
他是以惹事藝人的身份給謝沂發的消息。
謝沂笑了:“哦?他們倒知道該怎麽恐嚇藝人。”
明明是自己想占便宜,卻將矛盾轉移到藝人和公司身上。
一般老板要真是被莫名其妙的事惹的不愉快,哪怕知道藝人無辜,也會遷怒,覺得藝人給自己找麻煩。
謝沂一隻手滑到明照大腿上,上下遊走,意有所指道:“現在老板確實不太開心,老板親自給你盛的佛跳牆,你連口海參都沒吃,小明星架子真大啊。”
他當時那麽做,就是幫明照抬身份的,既然他都能給明照盛湯,那孫成福要明照服務就不合理了。
孫成福再刁難,就是擺明了要站在謝沂頭頂上。
明照有點癢,又有點羞澀,於是貼著謝沂的耳邊,用氣聲說:“那老板要怎麽收拾我?”
溫熱潮濕的氣息撲在謝沂耳垂,意味深長的話卻一路滑到了他心尖。
謝沂的手一頓,手勁兒卻緊了些。
車很快就開回了家,助理一路疾行,此刻終於鬆了口氣。
回到公寓,謝沂單手扯掉了明照的口罩,在他唇上咬了一口,輕喘道:“不是問老板要怎麽收拾你嗎?”
明照眨眨眼:“謝沂……”
他喉結一滾,揚起下巴,理直氣壯道:“我認為老板應該開心啊,孫成福那麽恐嚇我,我都沒屈服,因為我心裏,隻願意喂老板吃東西。”
謝沂被他逗笑了:“哦,是嗎,你是這樣想的啊。”
明照點點頭:“對啊,我當時就是這麽想的,隻有謝總配讓我喂。”
謝沂輕哼一聲:“那謝總確實值得開心。”
室內暖氣很熱,明照很快出了汗,他把棉衣外套脫了,又伸手去幫謝沂脫。
謝沂看著他靈巧的手指,眸色越來越深,問道:“那小明星要喂老板吃什麽呢?”
“嗯?”明照一愣。
他就那麽一說,又不是真的要喂。
他隻是形容,某些特殊對待,隻有謝沂能擁有。
謝沂掐住他的腰,把毛衣往上撩,啞聲道:“吃你好不好?”
明照被這一聲酥的腿都要軟了,他急促的呼吸一聲:“好。”
謝沂拍拍他繃緊的脊背,似在鼓勵:“既然是喂我,是不是要主動點?”
明照被迷得七葷八素:“好。”
夜色正深。
手機外套都被扔在客廳,孤零零的沉在黑暗裏。
隻有臥室燈光明亮,半掩著門,春色彌漫。
唐寧夏給謝沂打視頻電話,沒人接。
又給明照撥手機號碼,依舊沒人接。
唐寧夏皺著眉,看了看時間,此時也就晚上十點。
他深吸一口氣,改為發短信。
唐寧夏:“在不在?忙不忙?”
唐寧夏:“下周一《烏鴉》劇組圍讀可以吧?明照要是可以,我就告訴洛世延了。”
唐寧夏:“洛世延就在我身邊,著急等回複呢,他那邊行程也忙。”
唐寧夏:“……做完盡快回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