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刀就抵在脖頸上,白鷺的身後是害怕得發著抖的姑娘們。

那把刀…實在是太大太鋒利了。

白鷺渾身上下都在抗拒著對方的力量,身上的傷痕似乎還因此隱隱作痛起來。

戰場上刀槍相撞的聲響仿佛響徹耳旁,讓他控製不住的戰栗起來。

他的恐懼被敵人看在眼裏,搶劫犯露出得意的笑容:“識相點兒,盡快把身上值錢東西交出來,饒你不死!”

姑娘們驚嚇得臉色慘白,顫抖著手從身上掏出銀錢首飾。

白鷺別無他法,隻能將手伸進口袋裏,摸出錢包,遞到搶劫犯手裏。

他的手在動作中發著抖,讓他覺得羞愧而氣憤。

“很好…”搶劫犯滿意地清點著到手的錢財,卻又突然皺眉道:“慢著,你另一個口袋裏裝著什麽?”

白鷺心中一驚,慢慢回答道:“不是…什麽。”

“翻出來我看看。”搶劫犯命令道。

白鷺額邊冒冷汗,眼看著那大刀再次揮來,才不情不願地翻過口袋,露出裏邊暗紅色的劍穗。

那可是他身上的劍穗!

“不是什麽值錢玩意兒。”白鷺非常不想與自己的劍穗分開。

他原本還有個劍鞘,在化形的時候就不見蹤影,這讓他難過了很長時間。

“把它給我!”搶劫犯伸手去搶。

粗壯的手臂輕而易舉地奪得了劍穗,將它拎起打量著。

“看起來是件古物。”搶劫犯笑起來,“說不定值不少銀錢!”

白鷺眼眶紅了,死死地盯著自己的劍穗,想奪回來卻又不能。

——大刀正架在自己脖子上呢。

搶劫犯將劍穗裝進自己口袋裏,提著裝滿銀錢首飾的大麻袋,大刺刺地離開了酒館。

店裏的所有人都放鬆下來,都有種劫後餘生的感覺。

白鷺看著搶劫犯離開的方向,緊緊咬著下唇,不好當著姑娘們的麵掉眼淚。

但他此時此刻實在太憋屈了。

沒了劍穗,他就是把沒有裝飾物的劍,就相當於人沒了頭發一樣。

沒了作為衣服的劍鞘也就算了,他現在成了一把禿毛劍!

“怎麽了白鷺?”幾個姑娘們都察覺到了他的異樣。

“是很寶貝那個劍穗嗎?沒關係,姐姐明天去給你買個新的。”年長的女孩子溫柔道。

“買不到的…”白鷺開口,竟然忍不住有點兒哽咽,這讓他感到愈發羞愧。

“為什麽買不到?古玩市場像這樣的東西可多了,還可以買一整把劍回來!”

“那是別人做給我的。”白鷺簡直委屈至極,強行克製住原地發脾氣的衝動,別開了臉道,“別人專門做給我的,其他那些是做給別的劍的,我不要…”

幾個姑娘們麵麵相覷,一時沒有辦法,隻得輪流拍了拍白鷺的背。

“又有店被搶啦!!!”

“那搶劫犯未免也太猖獗了,就沒個人能管管嗎?”

“聽說他隨身攜帶利器,一般人碰上了哪敢惹啊。”

“天黑以後還是盡量少出門吧,據說被搶的可都是夜晚營業的店。”

“那哪行?我做生意可是天天都得走夜路!”

“去求個平安符吧,哎喲…這都叫什麽事兒啊。”

大清早,城裏的消息就傳得沸沸揚揚的。

鍾樾開門做生意時,聽見的全是關於搶劫犯的議論。

“怎麽又出事兒了,搞得滿城腥風血雨似的。”邱煜打著哈欠,搬了塊條凳坐在店裏吃早餐。

鍾樾沉默不語,悉心組裝著自行車。

剩下的零部件都是他買來的,買的都是最原始的材料,統共加起來也沒花幾個錢。

因為不知道那位啟蒙先生的身材,鍾樾還特地將座椅做成可調節高度的樣子。

不消半個上午,整輛自行車就組裝完成了。

“這是什麽啊?做給我玩的?”邱煜一看就興奮,竄過來就想騎。

鍾樾手指一抬,邱煜便被憑空拖拽開去,一臉委屈地看著他。

“這是做給客人的。”鍾樾淡淡道,“想玩出去騎野貓去。”

“嘖,小氣。”邱煜手一抱,變成小白老虎的模樣,跳上鍾樾的桌子睡覺。

沒過多久,昨天那群小孩兒就來取車了。

他們看著嶄新的自行車,眼睛因為興奮而亮晶晶的,忙不迭地向鍾樾道謝。

“看!是貓貓!”其中一個小孩兒注意到了桌上的小白老虎。

其他小孩兒瞬間拋下了自行車,紛紛湊到桌邊去看“貓貓”。

邱煜閉著眼睛裝睡,忽然就被一隻小手摸了一下背。

“好胖的貓貓!”小孩兒們欣喜道。

他們就像揉麵團一樣折騰起邱煜來,逼得邱煜不得不坐起來,一臉不滿地看著這群人類幼崽。

他決定要嚇一嚇他們。

邱煜弓起後背,氣勢如虹地嗷嗚一張嘴——

惡虎咆哮!

小孩兒們全都原地愣住了。

鍾樾拿冰冷的目光警告邱煜。

小白老虎即刻驚慌起來,站起身抖著身上的絨毛,並揮舞著厚實的老虎爪子,“喵喵”地叫個不停,表示看啊我人畜無害。

幾個小孩兒頓時一齊笑起來,不停鼓掌,邱煜在鍾樾“把你送去馬戲團”的眼神要求下,隻好表演起轉圈蹦跳。

“大哥哥…”那個梳兩條小辮的小女孩兒湊了過來,輕輕拉了拉鍾樾的袖子。

鍾樾低頭看向她:“怎麽了?”

“這個給你。”小女孩兒踮起腳,將一小塊東西塞進鍾樾手裏。

鍾樾攤開手一看,那是一顆話梅糖。

小女孩兒眯眼笑起來,用細小的聲音說了聲“謝謝”,就害羞得跑回同伴那兒了。

鍾樾看著糖,心裏忽然有種十分奇妙的感受。

他還是能和凡人順利相處的,隻是需要慢慢來。

待小白老虎蹦得精疲力盡,這群孩子才終於願意離開。

他們齊心協力推著車,鍾樾將他們送到路口。

“再見啦,謝謝鍾師傅!”小孩兒們在夕陽下揮揮手。

鍾樾也朝他們揮手,目送著他們漸漸走遠。

-

夕陽下山,街道上人影散亂。

仿佛是逃避夜色的到來,人大都行色匆匆,爭先恐後地往有瓦遮頭的地方跑。

夜風起,轉眼街上連黃包車都快見不著了。

搶劫犯就是在這時出現的,他睡了一整個白天,此刻精力充沛,目光緩慢地掃過一間又一間的店鋪。

自從他“聲名遠揚”,敢在夜間開門的店鋪便越來越少了。

大家夥寧可不賺那份錢,也不想自己被搶個人財兩空。

搶劫犯在黑夜中靜靜尋找目標,總算注意到了一家還在營業的維修鋪。

裏頭亮著一盞光芒黯淡的油燈,將一個高大男人的影子映在牆壁上。

他此刻正在低頭工作,專心致誌地鋸一塊木頭,也許是在加班加點地幹活。

再看店內,各種已經修好的物件被堆在貨架上,有收音機、手表、留聲機……

這些東西可值不少錢。

除了店裏那個看上去俊美卻文弱溫潤的男人,剩餘的活物…便是一隻睡在桌上的小貓。

顯然,這一人一貓都不對他構成任何威脅。

搶劫犯心想,他就撈上這最後一筆,從明天起他就帶著錢財到另一個城市去。

畢竟這兒認識他的人實在太多了,他需要過得很謹慎,才不會被抓住。因為大家認住了他那張臉,他也沒法兒將搶來的金銀首飾拿去當掉。

行吧,那就幹這最後一次吧。

搶劫犯提著刀,一步步靠近那家維修鋪。

店門虛掩著,他隻手便能推開。

像過去做過的每一次那樣,搶劫犯進門便揮著刀大喊:“別動!將店裏值錢的東西全部裝進我的口袋裏!”

他吼完,心裏不知有多歡喜,這完全得來全不費工夫,店裏這老板定會嚇破了膽,最後顫顫巍巍地收撿起店裏的財物。

然而奇怪的是,老板隻是看了他一眼,並沒有一絲驚懼之色,麵色十分平靜。

甚至直接無視了他,繼續慢慢地鋸著木頭。

“沒聽見我說的話嗎?”搶劫犯盛怒,這是他有史以來第一次被無視,氣得直接用刀劈斷了一張木椅。

老板倒是依舊沒惱,隻淡淡道:“喜歡什麽,自己挑去吧,這麽大的人了,沒手拿東西嗎。”

搶劫犯依舊無比氣憤,但也不想在最後一夜將事情鬧大,收起刀:“今晚我心情好,算你走運!”

說完,他就開始搜刮店內物品,將它們一件件裝進帶來的大麻袋裏。

店內十分安靜,桌上的貓兒一動不動地睡著,隻有搶劫犯裝物品的聲音,以及老板鋸木頭的聲音。

待他裝好滿滿一袋,心裏盤算著要不要來第二趟時,桌上那隻貓醒了。

隻見貓兒打了個大大的哈欠,前伸著肉嘟嘟的貓爪子,睜開了冰藍色的雙眼。

“小貓咪。”搶劫犯伸了手,想要去逗它。

隻見電光火石之間,那貓忽然躍起,嘴裏竟然發出虎嘯,毫不猶豫地給了搶劫犯一爪子!

火辣辣的疼痛傳來,他就這麽被廢了一隻眼睛,憤怒地要拿刀砍向這貓…

有什麽東西架在了他的脖子上。

他低頭一看,那是一把木劍,持劍人正是這店裏的老板。

也不知道他是幾時起的身,半點兒動靜都沒有。

搶劫犯忽然感受到了一種強大的壓迫感,但依舊不覺膽寒,大聲道:“幹什麽,老板?我今晚不打算傷人。”

“把東西放下。”老板冷著聲開口。

搶劫犯聽見對方的聲音,情不自禁地抖了一抖。

“說…說好了我今晚不傷人,你別不知好歹!”搶劫犯大喝一聲,仿佛為自己壯膽,奮力朝對方揮刀而去——

老板略微推後一步,以木劍接下這一擊。

“哈哈!你真是傻…”

笑聲剛落下,搶劫犯便眼見著自己手中的大刀,被木劍劈成了兩半。

“把東西放下。”老板又重複了一遍,青灰色的雙眼緊盯著他。

搶劫犯如同見了鬼魅,驚慌失措地扔下一麻袋東西,轉身要往外跑…

但是他卻被堵住了去路——

店門外,一頭威風凜凜的巨大白虎站在月光下,微弓起後背惡狠狠地注視著他。

*

作者有話要說:

這文會不會寫得很無聊呢QAQ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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