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鳥目露滿意之色,正欲展翅飛離,卻忽然遭到一記猛撲——

不知道從哪兒冒出一隻巨大的白虎,像貓兒追鳥一般,將青鳥摁在了掌底下。

“白虎!你這是做什麽?”青鳥即刻撲騰起翅膀掙紮,“你知道我是誰嗎,我可是神官的鳥!”

邱煜沒有回答他,將對方翅膀摁住,滿意地舔了舔虎嘴:“鍾樾,我有些兒餓了,能吃掉他嗎?”

“住嘴!你一隻坐騎,休得放肆!”青鳥不敢再掙紮了,因為他的鳥毛已經落了一地,再掙紮他就要禿了。

“你不就是個傳話的嗎,囂張什麽。”邱煜有些兒生氣,用虎爪滾了滾他,讓他和地麵摩擦。

“給他留個活口,但別放了。”鍾樾道。

“嘖。”邱煜少了一頓晚餐,將鳥摩擦得更起勁了。

在鍾樾身後,寶劍眼看著突然冒出來的巨型白虎,依然沒停下發抖。

趁著大家的注意力都在鳥上,白鷺連忙變回人形,大袖衫一披就要跑。

鍾樾眼疾手快地抓住了他。

“放開我!”白鷺大聲喊道,他此刻已被深深的恐懼所籠罩,“你放開我!”

鍾樾見他眼角發紅,愣了愣,竟是真就鬆開了他。

白鷺甫一掙脫束縛,便快速地跑了出去。

“怎麽把他放了?要我去追嗎?”大白老虎抬起頭,“我早說了,他就是朱鷺劍。”

“別追了。”鍾樾此刻有種疲憊感,隻道:“他跑不了的。”

邱煜這才收手,將已經被摩擦得暈過去的鳥兒叼起,跟在飼主後邊進了屋。

白鷺一路跑回家中,什麽都沒顧上管,進了房間就開始發脾氣。

他先是摔了房裏的矮木桌,披在身上的大袖衫墜落至腳邊,他將它踢開,又走去掀**的被子枕頭。

這些動作無疑驚動了正團在沙發上熟睡的小白貓。

白淼連忙怕起身,睜著藍藍的貓眼問他:“怎麽了?”

白鷺不答話,整個房間被他弄得一團亂,當翻出鍾樾為他做的皮革劍鞘時,他想要將它扔出去,卻下不了狠手。

他實在不明白為什麽。

白鷺的雙手顫抖著,握著好看的皮革劍鞘,視線逐漸就模糊了。

“…有人…有人要殺我。”白鷺說完,眼淚就控製不住地湧了出來,他整個人蹲在地上,人依舊還發著抖。

他不知道自己犯了什麽錯,隻記得從自己有意識的那天起,就是不斷地打仗、打仗、打仗…

對方拿各種各樣的兵器砍他、削他,他一開始很強大,但隨著身上傷痕不斷增加,他變得怯懦起來。

他害怕疼痛,更害怕大刀,因為隻要再來一下,他就會扛不住,會徹底破碎。

在擔驚受怕中,他總算活到民國——一個冷兵器漸漸退出曆史舞台的時代。

沒有人再需要拿著他去打架了,他總算自由了。

更重要的是,在某一天,他突然發現自己能變人了。

人類的世界特別有意思,又特別多好吃的好看的,他每天都玩不夠。

白鷺一直以為,所有的這一切,都是對他乖乖挨打的獎勵,他的好日子已經開始了…

隻是沒想到,竟然有不少人要殺他,這裏邊包括了他特別喜歡的鍾樾。

他不知道鍾樾是幾時發現自己身份的,回想起自己每天笑盈盈地請鍾樾修理他,鍾樾心裏想的卻是如何殺掉他,白鷺便越發難過起來,眼淚根本就停不下來。

“怎麽了,誰要殺你?”小白貓走過來,安撫性地舔他的手指,“是不是哪裏有人欺負你了?我教訓他去!”

白鷺打不上話來,哭得縮成一團,越想越委屈。

竟然是天神的旨意要殺他,那為什麽又要讓他享受化形成人的樂趣呢。

“到底怎麽了啊…”小白貓急得團團轉,急忙把紙巾盒叼來。

白鷺抽過紙,胡亂地擦了擦,將小白貓舉起了起來。

“弟弟,”白鷺抽了抽鼻子,猶豫了好半天,才說:“哥得走了。”

“走?”小白貓揮舞著爪子,“你要走去哪兒?這兒就是你家。”

白鷺想了想,還是沒忍心把事情告訴白淼。

白淼知道了肯定會著急的,會提出跟他一起走,但白鷺知道,白淼在這裏有個特別惦記的小情人,如果分開了肯定也是會難過的。

“沒事兒,我隻是和朋友鬧翻了…”白鷺紅著眼睛說,“想出去散幾天心。”

小白貓將信將疑的,一臉擔憂地看著他:“你剛才說有人要殺你。”

“沒那回事兒。”白鷺將他放回地上,強製自己冷靜下來。

是的,他需要冷靜,他敵不過那綠鳥白虎和鍾樾,隻要躲起來、或者說逃難總可以。

白鷺打定主意,先拉開椅子坐下,給白夫人留封信,讓她不要擔心。

隨後,白鷺便開始收拾東西,最重要的是他的寶貝劍鞘和劍穗,盡管這些都是鍾樾做給他的…

不過,他自己本身就是鍾樾造出來的。

白鷺將又要湧上心頭的悲傷強壓下去,收好足夠多的錢財。

他計劃北上,這是他化形以來第一次出遠門,無論逃到哪裏都行,就為了能多活一天,吃點兒好吃的看點兒好看的。

“今晚就要走嗎,這麽急?”小白貓蹲坐在地上,看了眼牆上的掛鍾,現在可是淩晨三點,哪兒有人這個點出門去的?

“現在就得走了。”白鷺背上行囊,裏邊豎插著兩把劍鞘,就像兩把槍一樣,“你別擔心,我會寫信回來的,還可以寄相片。”

聽到他這麽說,白淼心裏雖然還有疑慮,卻也勉強相信了他是真的出去玩玩散心。

“那你注意安全,早點兒回來呀。”小白貓打了一個大大的哈欠。

白鷺也跟著打了一個大大的哈欠,便出門去了。

翌日,天陰。

天氣十分悶熱,遠眺天邊,有沉重的烏雲壓城,象征著一場初夏將至的暴雨。

鍾樾昨夜沒怎麽睡好,此刻坐在院子裏,翻開今天的報紙。

頭條板麵便是——白家少爺深夜裸奔,疑似醉酒亂情。

不知道是哪家記者,三更半夜抓拍了一張照,畫麵中是披著大袖衫的白鷺,正在倉皇逃回白府的路上。

因為是夜晚,白鷺跑得也快,抓拍也隻能看清一個模糊的人影。

但這還是成為了各家報紙的頭條新聞,整個板麵揮揮灑灑地寫白少爺如何風流,平日出入多少娛樂場所,甚至還與當紅歌女關係匪淺。

照片一出,一時眾說紛紜,有人說他是**被抓現場,有人說他是酒後發瘋,還有人說他是失戀。

鍾樾隻讀了幾段,便將報紙合上,擺到一邊去。

如果他沒猜錯的話,白鷺應當是趁著夜色逃了。

院裏石桌上,擺放著一隻圓形鐵製鳥籠,裏邊關著臭著一張鳥臉的青鳥。

這籠子是鍾樾親手打造的,青鳥沒有辦法掙脫,還被帶上了腳鏈。

“我跟你們說,我兩天沒回去,神官一定會起疑心的。”青鳥大聲說。

“閉嘴,吃你的鳥糧,不然我就把你吃了。”小白老虎從籠外警告道。

“我可是神官的鳥,不吃這些下等穀物。”青鳥高傲地說。

“那就餓著吧。”小白老虎低下頭去,吃著從白家順回的貓糧。

鍾樾在這時起身。

“上哪兒去?”邱煜連忙追了一句。

“修我的瓷器。”鍾樾聲音平靜道。

“你還真是不急不躁。”邱煜說,“就任由朱鷺劍這麽跑了?”

“朱鷺劍!”籠中的青鳥頓時氣得牙癢癢,瘋狂地撲扇起翅膀:“殺殺殺殺殺了他!”

鍾樾頓時心煩,回頭指了一下籠子,隻見一道微光閃過,青鳥的喙上頓時被係上了一張布巾。

這下他再也說不出話了。

“他跑不遠。”鍾樾說完,便徑直進了屋。

初夏的這場大雨下得很急,白鷺背著行囊趕到火車站時,還是被雨淋了個半濕。

他實在是太討厭這種天氣了,嚴重拖緩了他的行動速度。

火車站裏今天人不算多,白鷺心亂如麻地等候,不知道自己能不能順利離開這座城。

他其實是很不舍得的,這裏有白淼,有待他如親兒子一般的白家夫婦,還有在城裏玩兒時結實的不少男女朋友。

另外就是,還有鍾樾。

昨天晚上,在綠鳥襲擊他的時候,鍾樾保護了他。

白鷺不知道自己這樣算不算自作多情,他覺得鍾樾對他並不是沒有感情的,他們一起相處了這麽長時間。

但萬一,鍾樾隻是不想讓綠鳥搶去了功勞呢。

白鷺坐在站台上的候車座椅上,將行囊擱在旁邊位置,很快就傻眼了。

他現在十分想念鍾樾,但鍾樾不見得想念他。

一想到這,白鷺就莫名有點兒氣鼓鼓的。

正在他思緒雲遊天外時,眼前突然路過一位頭發花白的老人,在往前走的時候一不留神兒,向前摔倒。

白鷺隨即反應過來,連忙從座位上起來,彎腰去扶那位老人。

“沒事兒吧?”白鷺剛問出口,就被老人用力一手推開。

這老人的勁兒十分大,完全不像摔倒時身體孱弱的模樣。因為他推人時十分激動,白鷺一不小心從站台上摔下了軌道。

等他匆忙爬起時,一眼就看見有名年輕人正背著他的行囊狂奔,而白發“老頭”則健步如飛地跟在後邊跑。

“搶劫了!”白鷺急得直接蹦了起來,大喊:“有人搶了我的包!”

站台上沒人理他,隻有工作人員猛地朝他吹了一聲哨!

白鷺聽見列車轟鳴聲,連忙轉過頭看——

一輛大火車正飛速朝他駛來。

*

作者有話要說:

我4月24號考試,在這之前可能會隔日更,或者日更2000,感謝大家理解。

恕我直言,大寶劍這逃跑能力,還比不過人家帶球跑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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