慕聖忙調整弦窗仔細看去,發現那雨水中往下墜落的妖物,是一條條黑色的海蛇,有些黑蛇猶自首尾相連銜接在一起。水龍卷消散後,烏雲四起,海麵烏黑一片,一切似乎又恢複了平靜。
見水龍卷散去,七寶樓船也撤了保護光罩,但戈矛依然,並沒有收起來,風帆也沒有再揚起,淩風飛船放緩了速度靜悄悄的向前飛去,黑暗的夜空中隻有雷聲和閃電相隨,飛船在空中顛簸,這一夜注定無眠。
南宮玉環視線從窗外收回,問道:“現在我們離歸墟的漩渦中心還有多少距離?”
吳法想了想,又手中掐算了一番道:“距離我也不知道,但照現在的飛行速度來看,恐怕還要將近兩天多的時間才能到漩渦中心。”
“哦。”南宮玉環應了一聲,沒有再說什麽,又將視線看向了窗外,這才剛剛到漩渦真正的邊緣地帶,便已經出了這麽多狀況,一路上的艱難險阻看來不少。
原以為水龍卷後肯定還會碰到更多的襲擊,但讓人奇怪的是,直到天明時分,樓船都沒有再受到任何攻擊。旭日的陽光照在雲朵上,變成絢爛的朝霞,美輪美奐,從高空往下望去,經過一晚的航行四人已經能夠看見歸墟巨大的漩渦了,雖然看不到漩渦中心,但是旋轉的海水已是一目了然。
不知是海風的吹拂還是雲雨的變化,早上的雲朵似乎也沒有夜晚那麽多,雨停風住,沒了電閃雷鳴,一切似乎都變得安謐無比,船員們重新張開了風帆,打算加速前進。鮫綃紗做的白色風帆,在朝霞的映照下變成金紅色,讓七寶樓船看上去更加雄偉壯觀。
一時太陽從海平麵上完全升起,隻見天藍水碧雲淡風清,歸墟巨大的海麵緩緩旋轉,望不到邊際。飛船前麵忽然出現了一片翠綠的群山,透過弦窗看去,隻見山上沙鷗翔集白鷺飛舞,仙鶴徬翔,一副世外仙境的樣子,在這一片空寂的海麵上遠遠看去,引人向往。
南宮玉環雙目凝視遠方,問道:“那是岱輿山嘛?”
藍瑩兒也正目不轉睛的瞅著遠山,眉頭微皺道:“按理來說還離的遠啊,怎麽會看的這麽清楚?”說著瞅向吳法。
吳法仔細的瞅向那片遠山,良久道:“那山看著怎麽又有些像三仙島的山呢?”
慕聖奇道:“師兄,你拿出羅盤來看看不就知道咱們到底走到哪了嗎?”
吳法苦笑一聲道:“隻要一到歸墟這鬼地方,羅盤就會失靈,判斷方向純粹靠眼力,越靠近漩渦中心越是如此,所以我們每次橫渡歸墟時都是繞開漩渦中心的。”
隻是說話的這麽一會功夫,七寶樓船鼓帆航行,似乎離山體更加近了許多,此時就算不調整弦窗望遠鏡的功能,也能清晰看見繞山飛行的各種鳥類。慕聖滿是疑惑,這七寶樓船飛得未免也太快了吧,從遠山模糊的景象到近山清楚的畫麵,幾乎就沒花多少時間。
七寶樓船筆直的向著翠綠的群山飛去,有船員已經開始準備收帆降落了。底下的船艙裏陸陸續續的有人出來,站在甲板上極目遠眺,一副恨不得飛船立刻能停在山旁,好下去一看的樣子。
就在這時,幾人所帶的玉髓忽然發出了唱誦之聲,這聲音明亮有力,唱誦的居然是《常清淨經》。慕聖忽然間恍然大悟道:“前麵那不是真的山,那是海市蜃樓。”
吳法也醒悟過來道:“是了,師弟你這麽一說,我也看出來了。”
“海市蜃樓嗎?”南宮玉環皺了皺眉,從弦窗往外看去,那山上的景色越發的清晰明了,甚至已經能隱隱約約看見陸地上的人在向著飛船揮手。
藍瑩兒急忙警告道:“妹妹切勿多看。”
南宮玉環聽了忙將視線收回,無意間眼角餘光看到下方,不由啊的一聲驚呼出聲。慕聖關切的問道:“怎麽了?”
南宮玉環用手指了指下方,眾人順著南宮玉環所指看去,隻見七寶樓船六層甲板上,正有許多人一躍而出,往下方山脈處飛去,臉上的神色都帶著一股癡迷之色,掛著淺淺的神秘微笑,似乎那山上有什麽特別吸引人的東西。
此時六層甲板上已經亂成了一鍋粥,有人往下飛躍,也有人為了阻止飛躍伸手拉住,或者幹脆攔腰抱住他們,更有人手中緊緊攥著玉髓,閉目而坐口中唱誦著什麽,不用問也知道是《常清淨經》了。
藍瑩兒看了驚的目瞪口呆,口中喃喃道:“怎麽會這樣,怎麽會這樣?”
吳法歎了口氣道:“那些飛下去的道友多是金丹初期修士,想來是道心不穩啊。”
慕聖也輕歎一聲道:“多半如此,這才被蜃像幻境吸了去,恐怕是凶多吉少啊。”
南宮玉環氣惱的道:“飛船上的人都不管管嗎?就任由他們往下飛。”
吳法道:“也不能說沒管,這玉髓裏也放了《常清淨經》,這船艙裏也有阻隔幻象、幻音的法陣,若還是要往甲板上跑,隻能說是定力太差了。何況當時售票時就說的明白,飛船不對航行中的傷亡負責。”
南宮玉環聽了也知道吳法說的沒錯,但心裏一時還無法接受這麽殘酷的事實,隻得無奈的閉上嘴,懨懨的往窗外望去。底層甲板上的人這會也安靜了下來,都在盤膝而坐口中唱誦著《常清淨經》。
那些飛身而下的人早已經沒了蹤跡,並沒有落在那片翠綠的群山上,但他們去了哪裏也不得而知。之前也有船員臉上露出詭異的笑容,想要往下飛,但腰間被捆仙繩係著,沒能飛下去,此刻臉上也都重新便成了清明之色,忙將風帆和舵調整了,想要從群山旁飛過去。
那山景忽然一晃,飄飄渺渺的變幻成了一副城郭的畫麵。市集軫湊,行人如織,車如流水馬如龍,舞榭歌台,豔姬妖童,一派花紅柳綠的市井之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