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人這一路行來,隨遇而安,也不挑是城裏還是農村,隻要到了晚上就歇息,天一放晴便趕路,正應了兩人唱的道情【正宮端正好】俺不去北溟遊,俺不去東山臥,得磨跎且自磨跎。打數聲愚鼓向塵寰中坐,這便是俺閑功課。
一日晚兩人行至一處市鎮,天快黑了,夕陽的餘暉下,兩人恰好看見後街上有一土廟,那破廟殘破的有些不堪,牆破門垮,就連屋頂都露了大半,廟中泥塑的頭也不知道被誰給弄沒了,隻剩下半邊身子,泥彩剝落,顯得有些猙獰。
兩人踏進去時,廟中還有老鼠在嬉戲打鬧。不過兩人既是遊方之人,又哪裏在乎這些,於是決定今晚就在此破廟裏歇,。廟裏正好還有些稻草,可供倆人坐在上麵休息。
沒過多久,天色就徹底的黑了下來,兩人正想閉目靜坐,忽聽見廟外傳來‘篤、篤、篤、篤’的聲音,這聲音很大,就好像是有人用木棍銼在地上一樣,聲音越來越近,既然是往土廟的方向走來,不一會就見一人匍匐在地,扶著特製的踴鞋爬了進來,慕聖定睛一看,隻見此人手和腳全都拳屈著,不能伸展算是殘疾了。
那人見廟內有人,也是一怔道:“兩位道爺是要在此處歇腳嗎?”
慕聖點了點頭道:“正有此意。”
“兩位道爺何不去紫極宮掛單,卻來此地?”那人指了指地上的稻草囁嚅道:“這個……這個地方,是我平時睡覺的。”
慕聖和慕賢聽了這才明白,原來這破廟中的稻草是這殘疾人撿來墊在地下睡覺的,想到這裏,慕聖忙道:“多有得罪,多有得罪,不知這是你老兄的睡覺家什。”
慕聖和慕賢忙將地方讓開,殘疾人猶豫了一下向稻草堆爬去,待爬到稻草堆後殘疾人將特製的木踴鞋卸下,又將背後的一個罐子取了下來,這才癱倒在草墊上,足足過了十分鍾後,方才又從草墊上掙紮著爬起,見慕聖和慕聖兩人還是沒走,並且一直在看著自己,不由問道:“兩位道爺還不去紫極宮掛單嗎?再不去可就晚了。”
慕賢笑道:“我們哪也不去,就在這裏。”
那殘疾人這才仔細瞅了眼兩人道:“也是,看你倆這邋遢樣子,比我也好不到哪去,就算去白雲觀,也不見得收你們,反倒落個沒趣。”說完這句話,那殘疾人歎了口氣道:“哎,同是天涯淪落人啊!既如此,你們就跟我擠擠吧。吃了嗎?我這裏還討了些吃食。”說著,從稻草堆裏翻出一個破碗,將罐子裏討來的些殘羹剩飯往碗裏倒了些,再往兩人跟前一推。
慕聖和慕賢兩人相視一笑,沒有去接碗,當然也沒有給他推回去,慕賢問道:“我看你這殘疾是因為疾病引起的吧?”
那人歎了口氣道:“可不是嗎?我原來可是廣陵市赫赫有名的一位木工,現在倒好,一場病後全完了,每天活著就跟死了也沒啥兩樣。”
“你的家人呢?”慕賢問。
“別提了。”那人苦笑一聲道:“得了這個病後,無法幹活,養家糊口都成問題,老婆便跟我離了婚,我若不是顧念著家裏還有個孩子要養,咋就自尋短見了。”
“哦,那你孩子呢?”慕賢疑惑的問道。
木工道:“我家沒在廣陵市內,我不能行走,家離這裏很遠,所以很少回去的。”
慕賢聽後從葫蘆中掏出幾丸藥來道:"我這裏有幾丸藥,你吃了這幾丸藥就能好。"
木工將信將疑的接了道:"真有那麽管用嗎?"
慕賢訕笑道:"你有什麽好擔心的,這藥又沒花你一分錢,你身上又沒幾文錢,還怕我們害你不成。"
那人聽了笑道:“好像也是,我有什麽好怕的。”說罷一口就將幾枚藥丸吞了下去,不一會,藥效發作,手腳痛得特別厲害,木匠疼的叫喚起來,道:“道爺,你這藥怎麽這般痛法。”
慕賢道:“痛則不通,通則不痛,等到多久不痛,你這病多久也就好了。”聽了這話,那木匠也隻好強忍著,直到半夜這才不痛了。
木匠因此很快便睡著了。五更時分木工醒來,隻感覺手腳特別輕快。於是從稻草堆上坐了起來,試一試,無論是疾走,還是慢走都和過去一樣,這病算是好了。
木工大喜,給兩人倒頭就拜道:“多謝兩位道爺的治病大恩。”
慕賢揮了揮手,將木工從地上攙扶了起來,道:“你碰上我倆也算有緣,病好以後就好生生活吧。”
木匠道:“承蒙兩位道長的大恩,我也沒有什麽好答謝兩位的,不過有個小玩意,是我自己做的,還算好玩精巧,就送與兩位吧。”說著不等兩人拒絕,便直奔破廟後,拿出一個東西來。
那東西是一捕鼠籠,做工精細,它四周長有一丈多,開四個門,就如城門一樣,每個門前有一個小木人。裏麵不知何時鑽進去了五隻老鼠,老鼠正驚慌的想要從門內逃出,可是一挨到門邊,門前的木人便會掄起木槌老鼠。打的老鼠吱吱亂叫。
木匠不好意思的笑了笑道:“這捕鼠器是我實在想吃肉了,便逮些老鼠來過過嘴癮,我看你倆是遊方道士,應該也是葷素不忌吧?”
慕聖和慕賢兩人聽了哈哈大笑,木匠道:“這個捕鼠器不光可以捕鼠,在野外還可以捉些其他小動物。這是我以前做的,喏,現在給你們了。”說著木匠將捕鼠器遞給慕賢。
慕賢笑著接過,慕聖道:“看來你心靈手巧啊,這般精密的機關都能做出來。”
木匠頗為自豪的道:“我手腳好的時候,那是這廣陵市赫赫有名的巧手木匠,多少人家都搶著請我去做活呢。”
慕聖笑了笑道:“既然如此,我送你一本書吧,也許對你以後的技藝還有提升。”
木匠聽了眼前一亮道:“什麽書?”
慕聖假意從懷中掏出一本書來,其實是從儲物戒中拿出了那本《天工開物》道:“這本書就送給你了,你看可還喜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