隻聽一陣環佩玎璫之聲,高公公領著南宮玉環從船艙下麵,緩步走向帝君和帝後兩人所在的甲板上。南宮玉環穿一件飛瓊流翠之袍,頭戴一頂昆侖巾,上起三層,中有樞轉,玉質金枝,紉彩為花,團綴於四麵。又用絲絨雜寶製為蜂蝶,雜處其中,行動之間則三層磨運,巾上百花自搖,蜂蝶欲飛,都作鑽蕊之狀。趨步之際,飄渺若天上仙子。

見南宮玉環緩步走來,甲板上所有的人都停止了動作,各種表情都有,有驚歎於其美貌的,有羨慕嫉妒恨的,還有些說不出來的惡意目光,南宮玉環也敏銳的感觸到了。不但如此,南宮玉環神識微微散開,還聽見有人在交頭接耳,竊竊私語的說著什麽小小、蘇妃之類的話。

“尚儀部司舞南宮玉環,恭祝帝君陛下,帝後娘娘萬壽無疆。”南宮玉環走到帝君和帝後兩人跟前,盈盈的拜了下去。

“免禮、免禮,快起來吧。”還沒等帝後開口,帝君倒是先開口免了南宮玉環之禮。

帝後不悅,但也隻是一瞬間而已,臉上便又重又掛起了笑容道:“聽陛下說,這次的編舞和煙花表演都是你的主意?”

“為帝後娘娘出力,是臣女份內之事。”南宮玉環朗聲回道。

帝後點了點頭道:“不錯,你做的不錯,沒想到南宮家出來的女兒都是這麽色藝雙絕。”

“帝後謬讚,臣女惶恐。”南宮玉環嘴上說著惶恐,臉上實無一點惶恐之意。一旁的西門貴妃冷哼一聲,卻是沒有說話。

帝後道:“我本來不知你是南宮世家之女,還想著賞你些龍文香、千步香之類的奇香,現在看來若是給你這些東西,你肯定是看不上嘍。”

南宮玉環屈膝微微行了一禮道:“雷霆雨露皆是君恩,臣女哪敢看不上娘娘所賜之物。”

帝君一旁笑道:“你這妮子倒是會說話,我看不如這樣吧,就將上古玉女所用九和香賜她一點如何?”說著帝君看向帝後。

帝後臉上始終掛著笑意,道:“既然陛下發話了,那就依陛下之言便是。左右不過是些香,其他姊妹少分點,勻出來些就是。”

帝後上前來拉住南宮玉環的手,臉上笑道:“南宮世家的女子都生得這般俊俏,當真是我見猶憐啊。就不知許了人家沒有?”

南宮玉環一聽紅了臉,小聲說道:“家裏雖然沒有將我許人,但小女子自己是有心上人了。”

“呸、真沒羞。”南宮玉環此話一出,西門貴妃忍不住啐了口。

帝君怒瞪了眼貴妃道:“不要做有失身份之事,像你這般殿前失儀,損的可是皇家的麵子。”

貴妃忙低下頭去,小聲應道:“是。”

帝後臉上的笑意越發溫柔了,道:“南宮世家的女兒,誰娶了都是福氣啊。哀家看你編排的群舞不錯,想來獨舞應該更加動人吧?不知是否可以為哀家跳上一曲。”

南宮玉環聽高公公說是帝後宣召,便知道跳舞是跑不脫了,所以直接穿了舞衣過來。此時見問,忙道:“敢不從命。不過還請蘭妃幫下忙可行?”

帝後笑道:“你倆姊妹的事情有何不行?”

得了帝後允諾,南宮玉蘭這便也從一眾側妃中走了出來,在甲板上尋了一處空地坐下,焚上伴月香,鋪上九霄環佩琴,這一是張真正的古琴,因為年代久遠,呈現出陳舊黯淡的黑黃色,琴身布滿了斷紋,就像蛇腹部橫著的鱗片一樣。

這琴不光古老,而且還是一件純粹用來彈奏的道器,判斷一張琴古不古?有多古?全靠琴身上有沒有斷紋,以及斷紋的樣子。古琴越古越名貴。

古琴以斷紋為證,不經曆數百年是不會出現斷紋的。斷紋分很多種,有梅花斷,其紋有如梅花,這種斷紋的琴最古;其次是牛毛斷,紋路就像發絲一般千條百條;然後才是蛇腹斷。最為名貴的據說是千古難見的龜紋斷,琴家常有“千年難買龜背斷”之說;

這把九霄環佩琴雖然不是什麽龜紋斷、梅花斷,可就是這蛇蚹斷也至少需要兩千年以上的時光才能形成。這把九霄環佩琴,因其聲音悠遠清脆如同天女身上的環佩,故名九霄環佩,名字就刻在琴身上。

鋪好琴後,南宮玉蘭這才解開身上穿的玄絹褐襖,露出裏麵的輕綈絹衣,卷起右袂,援壁間琴,隱幾端坐,手指撥動,輕攏漫然,琴聲流韻淡遠。

南宮玉環隨著琴音唱了起來:玉樹微涼,漸覺銀河影轉。林葉靜,疏紅欲遍。朱簾細雨,尚遲留歸燕。嘉慶日,多少世人良願。楚竹驚鸞,秦箏起雁。縈舞袖,急翻羅薦。雲回一曲,更輕櫳檀板。香炷遠,同祝壽期無限。

南宮玉環邊唱邊舞,舞的是九宮玉環之術,腳尖輕點在玉環之上,在空中輾轉騰挪,移形換步,身姿婀娜妙曼以極,做的動作更是集驚險和優美於一身,八枚玉環在空中叮當交錯,與南宮玉蘭所彈的九霄環佩琴聲相得益彰,更添了幾許風韻。眾人一時間看的癡了,都忘了鼓掌,直到南宮玉環從空中緩緩降落下來,這才轟然而動,掌聲如雷的響起。

帝後也隨著眾人鼓掌,但眼中卻隱隱有一絲擔憂之色,隻是這表情藏的很深,沒有人能看出來。貴妃嘴裏喃喃念叨道:“太像了、太像了。”

南宮玉環從空中降落後,雙手抱拳,向帝後緩緩行了一禮道:“臣女表演完畢,蒲柳弱質還望帝後海涵。”

“你這也叫蒲柳之質嗎?”帝後笑道:“若要這般說來,那我後宮中可就沒有幾朵嬌豔的花了。”

“小小、小小,既然是你這……”貴妃就像見了鬼似的,兩眼瞪的滾圓,用手指著南宮玉蘭說道,不過話隻說了一半,就被帝君狠狠的瞪了回去。

“小小,小小是誰,貴妃娘娘為何要叫我小小?”南宮玉環疑惑的問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