話音才落,成鈞猛然抬手一點,無數細如微塵的陰煞極火一一從空中現身。
天上地下,將方圓數裏之內的空間覆蓋的嚴嚴實實,別說人,就連一隻蚊子也別想飛出去。
一般的火焰自有極限,哪怕是法力催生的也一樣,體積不能太小,否則就會自動崩散。
但陰煞極火卻似乎沒有這個限製,都已經細如微塵了,卻依舊穩定無比,直透生命本源的熱力直衝四方,所有的東西都開始由內而外地熊熊燃燒起來。
這種火焰焚燒的是生命精氣,是沒法用水之類的東西從外麵澆滅的
無數火焰衝天而起,無論花鳥蟲魚還是樹花草木,紛紛化作一個個火炬。
肖控鶴大叫一聲,全身法力齊出,竭力對抗陰煞極火,不讓這股力量侵入身體。
冷冷掃了他一眼,成鈞沒有多理會,肖控鶴雖然比徐問修為高,但在他眼中的分量卻遠不如後者。
驅動火焰,密密麻麻的陰煞極火直衝徐問。
但讓他奇怪的是,麵對這種能焚盡一切的火焰,對方卻始終沒有多少懼怕之色。
對方還有手段?
身為老牌築基,無論是經驗、眼力還是判斷力,成鈞都一樣不缺,瞬間就意識到不對。
雖然不知道到底是哪裏出了問題,他依舊飛速召回了部分陰煞極火。
下一刻,一股無形的鋒銳之力襲至,部分陰煞極火猛然熄滅。
密密麻麻的陰煞極火中間陡然出現了一道極細的縫隙,仿佛有什麽東西斬碎了陰煞極火,直撲成鈞頭顱。
成鈞驚駭欲絕,陰煞極火已經是凝聚到極點的火焰,鋒利到什麽樣的東西才能斬碎他們。
“不!”
尖利的呼喝聲中,所有陰煞極火齊齊匯聚,化作用一麵灰黑色的盾牌,擋在前麵。
無形的力量不敢硬接如此多的陰煞極火,猛然一轉,從他肩膀處掠過。
無聲無息,他拿著黃泉朽木的右胳膊齊肩而斷。
“啊~~~”
成鈞又驚又怒,忍不住大聲慘叫起來。
如果隻是斬斷一條胳膊,他這樣的人,眼睛都不會眨一下,更不會慘叫。
但傷口處卻有一股極強的劍氣,沿著經脈直衝體內,即使以他的心性,也忍不住痛得連連慘叫。
“無形劍,這是無形劍,你哪來的這等法寶……”
想起徐問的外號,他忍不住尖叫起來。
無形劍就是青鱗劍了,斬殺成鈞的師弟後,徐問讓它遠遁開,就是為了給他時間晉級。
這件法器在那位修士手裏重歸為一後,品質就已經達到了三品,隻是因為靈性差了點錘煉才一直沒能晉升。
五位築基修士神魂衝擊,痛飲仇寇敵人之精血,終於讓他靈性大增、破繭成蝶,由蘊靈晉升為通靈。
單獨靈性晉升的動靜很小,幾人又在激戰,完全無心分神。
除了徐問,根本沒有人知道,一件攻伐利器已經在無聲無息中誕生。
要不是有這件寶物做為倚仗,他哪裏會與成鈞這等築基後期之人正麵硬剛。
通靈法器靈性極高,已經有了一定的自主思考能力,足以成為法寶了。
找準時機,一擊之下,頓時斬斷了成鈞的胳膊。
胳膊被斬斷,陰煞極火頓時大亂,徐問和肖控鶴趁機急速衝出火焰包圍。
加上看到便宜的惡鬼,三人齊齊揚手,種種法術、法器齊齊衝向成鈞。
“你們給我等著!”
大叫一聲,成鈞抬手一招,陰煞極火齊齊回飛,逼開眾人的攻擊,化作一團核桃大小的灰色火焰,護在他身旁。
一把抓住斷裂的胳膊,他衝天而起,已經無心再戰了。
對築基修士而言,斬斷胳膊不是什麽大傷,但那股盤旋在傷口上的劍氣太過淩厲,讓他根本沒有餘力作戰。
想來就來,想走就走,哪有那等好事?
惡鬼連聲怪嘯,無數陰冷的氣息直衝成鈞腦門。
肖控鶴猛一揚手,無數金色絲線飛出,化作無數經緯長線,竭力阻攔成鈞。
又氣又惱,陰煞極火猛然飛出,橫空一撞一絞,立刻將所有攻擊擋開。
“中!”
看得便宜,徐問猛然一聲沉喝,青鱗劍電射而出,再度斬向成鈞。
成為通靈法器之後,隻要徐問的神識稍稍加以指引,青鱗劍就能根據實際情況自動發起攻擊,已經相當於半個生靈。
劍光一衝,從陰煞極火最薄弱的地方一衝而過,將火焰一剪兩斷,而後毫不停留,徑直落向成鈞的頭顱。
“小子,你以為你留得下我!!”
成鈞又驚又怒,熔岩紅綾飛速回轉,擋在身前,強烈的元磁之力作用下,青鱗劍遁速立刻降低了許多。
陰煞極火再度凝聚一團,往青鱗劍衝去。
陰煞極火焚盡萬物,法寶靈性也會被其灼燒,分散之後威力大減還不要緊,這麽高濃度的陰煞極火,青鱗劍也不敢硬接!
不過,陰煞極火的速度並不快,不等火焰飛至,青鱗劍就猛地衝天而起,一劍將熔岩紅綾剪了個大洞,逃出了包圍。心口一疼,成鈞差點噴出一口老血。
雖然威力比不上兩種火焰,但熔岩紅綾使用的範圍卻廣得多,是他最常用的法器,沒想到竟然損傷在這裏。
不等他反應過來,惡鬼猛然一聲怒喝。
滾滾金光從他嘴裏噴出,化作一道巨大的木魚槌,狠狠砸在成鈞頭頂。
即使以成鈞的修為,他被砸得七葷八素,心神大震之下不由自主地手一鬆,一直握著手中的右胳膊和黃泉朽木齊齊落下。
“不!”
一聲怒喝,急急抬手,重新將胳膊攝回並收入儲物袋。
再想收回黃泉朽木的時候,道道經緯光線已經飛速而至,將他與黃泉朽木隔開。
青鱗劍也再度再度電射而回,又一次斬破熔岩紅綾,照著他頭顱撲來。
“我不是輸給你這小子,而是輸給了你的法寶!”
一聲怒吼,他全身猛然閃現無數火光,一下子融入了到處都在熊熊燃燒的烈火中。
他之前就看到了青鱗劍,一直以為是因為被他的烈火克製,徐問才沒敢再使用,卻哪裏知道對方的法劍竟然在這個時候晉級。
即使是現在,他都以為這是徐問另一件法器,不知道這把無影無形的長劍其實就是青鱗劍。
判斷失誤加運道欠缺那麽一絲,讓他最終一敗塗地,隻能狼狽而逃,連珍愛無比的黃泉朽木和紅丸都顧不上了。
幾乎在他融入四周火焰的同時,下一瞬間,他就從數裏之外的另一團火焰中電射而出。
沒有受到阻攔,他築基後期的實力盡顯無疑,飛遁的速度極快,幾個呼吸之間就衝入了西山迷霧,瞬間消失。
“那是…火遁之術!”
追了一會,衝出還在熊熊燃燒的後延,看著成鈞消失的背影,肖控鶴搖了搖頭,難以置信地說了一句。
五行遁術無一不是極難掌握的法術,大部分修士都隻能修行弱化的版本,如地行術、火行術之類。
但成鈞剛剛顯露的,卻顯然是完整的火遁之術。
雖然是借助精血才勉強催動,也是厲害無比的強悍神通了。
再看看身後方圓數裏之內還在熊熊燃燒的火焰,和在高溫下都逐漸琉璃化的地麵,肖控鶴陡然覺得一陣恍惚——
自己竟然從成鈞的手上活了下來。
這個念頭一起,再看看站在他身邊的少年,他不禁在心裏長歎了一口氣。
雙手抱拳,衝徐問深施一禮道:
“徐…徐師弟,救命之恩無無以為報,今後但有驅使,師兄我絕不二話!”
“肖…師兄客氣了,以往多蒙照顧,相互幫扶也是應有之義!”
對肖控鶴這種沒有師承、血緣的修士,徐問沒有過謙,直接應承了師弟的稱呼。
扶起肖控鶴,他一時也有些感慨。
他現在都還記得,當年他不過煉氣五層,乘坐肖控鶴的飛舟從西山遺跡回返青楓城,路上被鐵嘴巨鷹襲擊。
肖控鶴舉手投足間,將對他而言龐然大物的鐵嘴巨鷹打得四分五裂。
那是他第一次,深刻地親身體會到築基之威,也是堅定他道心的一件大事。
沒想到,不過幾年的功夫,他已經可以與當年隻能仰望的人平起平坐、不分伯仲了。
“哦,知道這次可能遇到師弟,你上次訂製的東西我都給你拿來了!”
忽然想到了什麽,肖控鶴急即從儲物袋拿出一些東西。
正是徐問和李秀寧上次狠狠敲萬眾雲一筆後,要求的青銅聚靈燈燈油、寒玉網等物。
那次以後,雙方都是來去匆匆,雖然見過幾麵,卻沒有多少交流的機會,直到現在才拿到東西。
這裏麵的一些東西,還是李秀寧為他築基後做的準備。
看著這些東西,想到李秀寧對自己的諄諄教誨、拳拳愛護,徐問心頭頓時一酸,雙眼都有些發紅。
看到徐問這個樣子,肖控鶴也是黯然。
他的性子與李秀寧其實比較相似,修為相仿,兩人也算投緣。
沒想到,雙方現在已經是天人永隔,對方還是死在同門手裏。
稍一思索,他低聲對徐問道:
“我會盡量通過我這邊的長輩向上反映李師弟的事情,為你開脫,爭取讓你早日重歸門牆!”
“李師弟的族人、弟子、產業,我也還會盡量照顧,你不用擔心!”
“你那邊……做事一定要謹慎,不出手則已,一出手就要雷霆一擊,不要落人口舌……”
他沒有勸徐問不要報仇。
這等血海深仇,就算落在他身上,也必然要報仇到底,否則還做什麽人,當烏龜好了。
但他顯然不希望徐問和至元門鬧得太僵,隻希望能無聲無息地將這件事解決掉。
徐問清楚門內的局勢,知道如他所願的可能性很小,但也不好駁他的好意,點點頭道;
“那就多謝肖師兄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