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中一凜,徐問急急運起法力匯聚雙眼,一看之下更是大為驚訝。
哪裏是什麽烏雲,分明是一支數十萬聚在一起的蝗蟲大軍。
而且,這不是普通的蝗蟲,而是有著修為在身的妖蝗。
雖然絕大多數修為都不咋地,隻是煉氣層次,但數量實在太多。
才一出現,就讓那片區域的所有生命急速減少。
而他們,吃飽喝足之後絲毫不耽擱,開始就地產卵、孵化。
妖蝗的生命已經與普通蝗蟲截然不同,就這麽一會,就有新的幼蝗出現。
蝗蟲這種東西,在哪個世界都是禍害,餓起來連地皮都能啃掉。
少數的還不要緊,數量一旦上來,便是絕對的災難。
而在閻浮提大陸的修煉世界,蝗蟲更是有著特殊的含義。
雖然被莽莽無窮的大海阻隔,但閻浮提大陸卻有幾處特殊的地方,能直通這個世界的另一處大陸。
那處大陸不知道怎麽回事,爆發了極為強烈的蝗災,甚至有元嬰級別的蝗王存在。
通過這幾條通道,妖蝗一次又一次地衝擊閻浮提大陸,想將勢力範圍延伸到這片肥美的地方。
為了阻止這個害蟲進入,各大門派都在這種通道上建立了強力陣法,將入侵的飛蝗困在通道一隅。
少數妖蝗能逃出陣法並不稀奇,但怎麽會有這麽大規模的妖蝗大軍逃出來?
心中驚訝,徐問小心翼翼地靠近,想看看到底是怎麽回事。
下一刻,一道金光猛然在妖蝗大軍之中出現,一個麵目滄桑、衣裳破舊,卻腰杆筆直,仿佛天塌下來也不會壓倒的中年漢子陡然出現在妖蝗大軍之中。
異大陸的妖蝗非常特殊,極為仇視修煉者。
無論妖、人、鬼,隻要感知到修士的消息,妖蝗就會不顧一切地發動攻擊。
奇異的嘶叫聲浪中,沙沙沙的振翅聲猛然大作,無數妖蝗齊齊往中年人撲去。
從現身開始,中年人的目光就一直看著十幾裏外的徐問,即使徐問身著無形衣,也完全遮擋不住他的眼光。
而讓人聞之色變的妖蝗,在他眼裏似乎不過隨手就能拍死的蚊蟲蒼蠅而已。
妖蝗臨身,他才緩緩收回目光,看著遮天蔽日的妖蝗,冷冷吐出幾個字:
“討厭的蟲豸!”
緩緩抬指在空中,一點微不足道的金光從他指尖飛出。
下一刻,山崩海嘯一樣的殺氣猛然迸射而出,那點金光瞬間分身億萬,化作一個巨大無比的金色光球,將所有妖蝗全都籠罩其中。
其興也急,其滅也忽。
隻是刹那,金光就消失無蹤,而原本遮天蔽日的妖蝗也消失的無影無蹤。
徐問看得張大嘴巴,半天都合不攏。
這中年人劍術通神,絕對是他見到的最強之人。
這一手劍氣分化、一生億萬,瞬間就秒殺了數十萬的妖蝗大軍,如果將妖蝗換做人,估計也差不了多少。
除非那位熱泉之底,青鱗劍的原主人在世,否則,再沒有哪位金丹能有這手劍術。
嶽明修為雖然強過對方,但論到劍術,依舊遠遠不及這人。
更讓他震撼的是,這人身上有濃重到實質的殺意,簡直都要結成鎧甲護在他身邊了。
即使他沒有任何殺死徐問的想法,那股殺意也讓他膽戰心驚。
什麽樣的環境,才能造就這等人物?
不等他想明白其中的道理,守在儲物戒指中的鎮鬼塔卻猛然一震,衝出了墨玉戒指。
鎮鬼塔的品階遠高於墨玉戒指,很多時間都能突破墨玉戒指的空間壁壘,這並不奇怪。
但它接下來的動作卻嚇了徐問一跳,竟然徑直往中年人那邊飛去
“蠢貨,給我回來!”
徐問大驚,急急在心中大喊。
雖然中年人似乎沒有惡意,但這等人物心思最難揣測,一個不好,兩人就要倒大黴。
但鎮鬼塔卻全沒理會他,傳入徐問心神中的,隻有惡鬼一連串的尖叫。
竟然是鎮鬼塔自動衝出,而不是惡鬼操縱的。
這件法器,從來就不能用常理來論。
看到鎮鬼塔,中年人眼神微微一凝,卻沒有出手的意思。
飄到死傷狼藉、鋪了一地,都快遮住森林的妖蝗屍體上空,鎮鬼塔猛然一晃,一圈接一圈的金光落下,一點點掃過無數妖蝗屍體。
一點點細微到看不見的精光從一具具妖蝗屍體上飛出,慢慢在空中匯成一團,最終結成一枚晶瑩的舍利,嗖地飛回鎮鬼塔第四層。徐問猛然一震,一種說不出的感覺傳來,仿佛有人從遙遠的宇宙深空瞥了他一眼一般。
“嗖”地一聲,鎮鬼塔閃電般飛回,落入墨玉戒指中消失不見。
“這件法器的確有些意思,難怪你膽子這麽大!”
緩緩抬腳,沒見他怎麽動作,中年人就一步邁到了徐問身邊。
抬手一揮,靈獸袋飛出,但從中衝出來的不是靈獸,而是一個蓬頭垢麵的人。
靈獸袋是一種極為特殊的空間裝置,可以裝活物,主要用來裝靈獸。
但待在裏麵,絕對是地獄級別驗,所以,稍微機靈一點的靈獸,都不會願意待在裏麵。
能裝靈獸,自然能裝人,但對方為什麽要這麽做?
心中一驚,徐問不由後退一步,不明白中年人這是在弄什麽。
中年人上前一步,抬手在靈獸袋上的人連連拍打,那人牙關緊咬,發出一連串痛苦之極的咯吱之聲,卻強行隱忍,始終不叫出來。
片刻後,一聲奇異的響聲在那人體內響起,那人與中年人之間的某種奇異聯係才徹底解除,竟然解除了靈獸契約。
“哇”地吐出好幾口鮮血,那人撐著地麵,想要爬起來,卻怎麽都直不起身體。
“苦了你了!”
歎息一聲,中年人連連抬手,安神、定魂、壯骨、聚元……一連串十幾個法術落到那人身上。
一連串的法術下,被折磨得不成人形的那人,才稍微恢複了一點力氣。
緩緩站起,捋了捋頭發,對方看著徐問,沙啞著嗓子道:
“徐師弟,好久不見?”
聽到這個有些久遠的聲音,徐問不由愣了一下。
下一刻,一個人的麵容浮上腦海,他猛然上前扶住搖搖欲墜的對方,驚叫道:
“左…左師兄,你…你這是……”
找了一些清水,衝洗了幾回全身都是汙穢之物的賭坊,果然是許久不見的左明月。
但此時的對方與之前已經大不一樣,原本憨厚甚至有些呆板的神態已經消失一空,取而代之的是無窮的堅毅和冷峻。
他已經有了築基修為,當年兩人相見的時候,他修為就高過徐問,還衝擊過築基,能走到這一步並不意外。
但讓徐問驚訝的是,他並沒有徐問這些築基之人的圓潤、飽滿,取而代之的是花白的頭發和滿臉的滄桑。
而他雙目更是亮得嚇人,仿佛無時無刻不在燃燒著怒火和仇恨之火。
人化靈獸,躲在靈獸袋中,再強行解除靈獸禁製,想想其中的痛楚就能讓人發怵。
徐問急急扶著左明月到一邊坐下,取出一些靈乳讓他服下,又取出兩枚靈桃給他吃,再拿出一些靈石讓他恢複法力。
看到他氣息逐漸穩定,徐問才放下心來,走到一旁的中年人麵前,深施一禮道:
“見過知師伯,師伯大恩,我等絕不敢忘!”
既然是左明月,那這位不知名的金丹是誰不言而喻。
正是他們這一支傳承中,碩果僅存的金丹真人——知無涯。
知無涯顯然也精通推算之術,當年在他們這一脈祖師橫死時就知道大事不妙,才主動請纓,鎮守絕地飛蝗嶺。
現在他突然出現在這裏,自然也不是巧合,而是特意來尋找徐問的。
當年李秀寧並沒有告訴徐問,他會送左明月去那裏築基。
現在想想,那時候他們這一支頹勢已現,左明月的選擇並不多,也隻有知無涯那裏可稱得上安全。
“你很好,秀寧沒有看錯你!”
看著徐問,知無涯點點頭,仿佛永無表情的臉上,少說露出一絲柔和之意:
“你師兄到我這沒多久,就成功晉級築基,但飛蝗嶺情況特殊,基本算是與世隔絕,也沒法通知你們。”
“我也是前不久才知道秀寧的事,算到你要從這經過,而有件大事必須通知你,所以才來找你!”
“本來明月不用來的,但他一定要來,隻能藏身靈獸袋才能闖過都天神煞大陣,經受得住空間風暴的洗禮……”
聽他這麽一說,徐問才知道,那些妖蝗並不是莫名其妙出現在這裏的。
而是知無涯算出徐問要從這裏經過,特意驅使它們的結果。
飛蝗嶺的大陣堅實無比,根本不容裏麵的任何東西出來,即使是鎮守那裏的知無涯,也沒法輕易出來。
於是,他利用妖蝗能吞噬空間的特性,故意放開大陣的一角,讓這些妖蝗鑿開空間,直通這裏。
他隨後關閉陣法,跟在妖蝗後麵,硬抗陣法之力和空間風暴,也強行闖出來。
左明月顯然沒有那個能力,隻能暫時化身知無涯的靈獸,躲在靈獸袋中偷渡出來。
他說的輕描淡寫,仿佛隻是去隔壁鄰居家走一趟而已,但隻要是知道飛蝗嶺境況的人都知道,這其中的風險有多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