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空,養明煌、阮菁華和一個麵容有些酷厲的老者,正帶著丘運長往南邊疾飛。

阮菁華一身法力淵深如海,竟然已經踏入了金丹之境。

而那個麵容酷厲的老者則更是驚人,氣息還在養明煌、阮菁華兩人之上,赫然有金丹中期修為。

丘運長身體已經恢複,看上去與常人無異。

但在三位金丹的眼中,他的氣息卻很不穩定,無論是法力還是精氣神,都很是紊亂,似乎隨時可能崩滅。

怪異的是,即便這種狀態,丘運長依舊能行動自如,並沒有表現出什麽明顯的異狀。

老者一邊疾飛,一邊不時打量丘運長,想說什麽卻總是欲言又止。

許久之後,他還是沒忍住,轉向養明煌道:

“養師弟,你這個弟子真不錯,我有幾手絕活正好適合他,不如你把他讓給我吧?”

養明煌眼神深處光華一凝,表麵卻不露聲色,沉聲道:

“蒙師兄看中他,是他的福氣,無論賞賜還任務,盡管命令就行,哪裏要說什麽讓來讓去?”

這話說的好聽,其實卻是拒絕,蒙山都這種老狐狸,哪能聽不出來。

心裏惱怒,卻不好發作。

這次行動其實是他發起的,養明煌夫婦和丘運長雖然也有所求,但更多的卻是在協助他,他自然不好在這個時候弄出什麽齟齬來。

不過,嘴上不說,心裏卻在琢磨,該怎麽把丘運長拐走。

許久之前,他就看出來丘運長體質有些特殊,送了他不少東西。

但那時候,對方體質還沒有完全激發,現在看來,當時確實失策了。

養明煌也阮菁華交換了一個眼神,心中也是暗暗驚懼。

即使在他們這一脈,蒙山都都不是好相與的人,要不是這一次實在需要借助他,兩人其實都不願與對方打交道。

丘運長完全不知道三位長輩的談話,隻是定定地看著遠方的飛蝗嶺,那裏有他徹底治愈傷勢的希望。

連番被徐問重傷,尤其是最後一次,不僅血液差點流光,丹田也被對方用狠手擊破,即使他體質特殊,也一直沒能徹底恢複。

前不久養明煌才從祖師那打聽來一種方佛,可以借助煞氣重修丹田。

一般修煉者對煞氣唯恐避之不及,但對他的體質而言,煞氣其實並沒有那麽可怕。

隻要完全恢複,他就不信,他一個背靠大樹的人,會對付不了一個散修一般的徐問。

各懷心思的四人一路疾飛,眼看就要進入飛蝗嶺地界,一道精氣忽然衝天而起,擋住了四人雲頭。

心中一驚,抬眼望去,卻見知無涯正撥開雲層,冷冷盯著他們。

即使在一眾金丹之中,知無涯都是威名赫赫。

看到是他,蒙山都、養明煌、阮菁華三人臉色都不由微微一變,齊齊提高了警惕。

互相打量了一樣,最後還是修為最高的蒙山都上前一步,低聲喝道:

“知無涯,你好大的膽子,竟敢偷偷溜出飛蝗嶺。”

“溜出飛蝗嶺也就算了,你竟然還在這裏擋住我等去路,你想幹什麽?”

“想幹什麽?”

知無涯低沉一笑,緩緩拔出長劍,冷冷道:

“此來專為殺人!”

下一刻,光華一閃,長劍就從他手中消失,鋪天蓋地的劍氣呼嘯而起,照著三人齊齊劈下。

以一對三,他竟然沒有絲毫懼色。

“你瘋了吧!?”

雖然知道對方來者不善,但對方真的悍然出手時,蒙山都三人還是驚怒之極。

他們幾人此行的確有利用知無涯的意思,但並沒有準備擊殺對方,也不明白對方為什麽如此暴怒。

雖說自從兩脈決裂後,“嚴禁同門相殘”這條規則就成了一個笑話,但金丹之間的直接衝突還是從來沒有爆發過的。

知無涯悍然向他們出現,已經是將最後一塊遮羞布都徹底扯下了。

麵對殺機四伏的劍陣,三人不敢有絲毫小覷,齊齊出手。

阮菁華也是用劍的,速度最快,抬手一揮,秋水劍直射而出,衝破劍氣,直射知無涯。

以攻對攻,這才是劍修之間最決絕的對戰。

你可以想殺我,但在你殺我之前,我會先殺了你!

蒙山都則拿出一對黝黑的令牌,互相一個敲擊,一聲怪異的沉悶響聲中,一道黑色光罩升起,撐開劍氣,罩住幾人。

養明煌則手托一個刻有無數火焰的小鼎,死死盯著知無涯,等待時機發出致命一擊。

“米粒之珠,也放光華!”

冷笑一聲,知無涯猛然抬手一按,一雙灰黑色大手落下,隻一下就抓住了秋水劍。

充滿陰沉之氣的法力從大手中湧向,不斷往秋水劍中湧去。

秋水劍是三階法劍,根本不懼普通法術,但劍光卻在這股氣息之下卻飛速黯淡。正在竭力催動法劍的阮菁華頓時花容失色,驚叫了一聲:

“罡煞合煉,你竟然煉化了煞氣!”

下一刻,“轟隆”一聲巨響,又有兩隻漆黑大手狠狠拍下,重重打在四人的雲頭上。

黑色光罩能擋住劍氣,卻對這雙大手沒有什麽效果,被當場拍碎,四人齊齊落下雲頭。

養明煌抬手一揮,給丘運長加了一個法力護罩,要他遠遠避開。

知無涯凶悍無比,不知從哪學了罡煞合煉的本領,三人根本無力顧及丘運長。

這等金丹真人交手,普通築基稍稍擦著一下就是一個死,隻能讓他先離開。

望著高空雲層激**、太陽明滅的場景,丘運長也是驚恐無比,急急降落地麵

正要找地方躲藏,眼前卻忽然一晃,早已身死道消的李秀寧卻出現在幾十丈外。

臉色儼然,正襟危坐,一如活著之時。

兩個人正跪俯在李秀寧麵前,低聲禱告著什麽。

李秀寧死後,有感師傅慘死,徐問並沒有按照慣例將他火化,而是找了個儲物袋收在其中,準備報仇雪恨之後再將他歸葬。

今天就是報仇雪恨之日,他與左明月便取出屍體祭拜,請李秀寧在天之靈親眼看著他們手刃仇人。

“什麽人在這裏裝神弄鬼?”

哪能不知道是中了對方埋伏,丘運長怒喝一聲,抬手一揮,一把黑鐵壺飛出。

壺蓋打開,炙熱的火焰傾瀉而出,朝著徐問三人倒下。

他幾次法器都被徐問所破,但有個好師傅就是好,又弄了這件二件上品的炎火壺。

但不等火焰接近,就有許多劍氣湧出,結成一個禁製,將火焰盡皆擋在外麵,護住三人。

對一切不聞不問,左明月隻是定定地盯著李秀寧的臉龐,眼中慢慢浸滿淚水。

許久才扭頭看向徐問,沉聲道:

“師弟,請你為我掠陣!”

“好!”

徐問重重點了點頭,沒有跟左明月爭。

“師傅,請您在天之靈親臨此地,看弟子為您手刃血仇!”

重重磕了三個頭,左明月赫然站起,猛然轉身看向丘運長。

壓抑、木訥、沉重等等所有的情緒,統統都化作無窮無盡的殺意,死死盯著丘運長。

丘運長正不斷催動炎火壺,想攻破劍氣禁製,忽然看到左明月,頓時大吃一驚。

都曾經是煉氣大圓滿的弟子,兩人自然相識。

再看到緩緩站起的徐問,更是嚇得魂飛魄散。

許久之前,他就不是徐問的對手,這些年他功法毫無寸進,對上徐問更是沒有一丁點的信心。

急急掏出兩張靈符激發,護住自身,他連連後退,一邊高聲傳音道:

“師傅、師娘、師伯,是徐問那賊子,是徐問……”

雖然慌,但他並沒有喪失理智,沒有轉身就跑。

如果在對敵的時候把後背露給敵人,那就真是找死了。

天上打得風雲激**,也不知道是沒聽到他的喊聲,還是沒空理會,養明煌完全沒有反應。

左明月一步步逼近丘運長,十丈之後,他猛然抬手,一把黝黑的長戈柔然出現在手中。

緊握戈柄,道道青筋從他拳頭額頭各處爆出,仿佛解除了禁錮的洪荒猛獸,一股決絕之極的殺意衝天而起。

怒吼一聲,他身如疾電,直撲丘運長,鋒利的長戈直指丘運長的心髒。

一個寒意從丘運長腳後跟升起,直逼天靈感,左明月給他的壓力,竟然絲毫不在徐問之下。

怒吼一聲,炎火壺急轉,洶湧的火焰衝出,飛快結成三麵盾牌,擋在長戈之前。

還有兩道火焰結成兩把火焰長刀,照著左明月狠狠劈下。

麵對劈向自己的火焰長刀,左明月隻是稍稍偏頭,躲過要害,任由長刀砍在肩膀上。

衣服瞬間化為飛灰,但衣服底下,卻有一件泛著幽光的黑色鐵甲,火焰刀才劈在上麵,就瞬間化作無形。

而在他黑黝黝的長戈麵前,那三麵盾牌和兩道法術仿佛紙做的一樣,根本不能抵擋分毫,瞬間碎裂。

丘運長驚駭欲絕,大叫著往後擊退,徐問猛然雙目大張,經蜃龍魂晶加成的神識之力盡皆湧出,狠狠撞在他神魂上。

仿佛被一把鐵錘攔頭砸中,丘運長眼前一黑,頓時慢了一刹。

鋒利的黝黑長戈疾馳而至,前胸入、後胸出,將他刺了個透心涼。

無論是奇遇不斷的徐問,還是在飛蝗嶺日夜不停廝殺的左明月,兩人的本事都遠在丘運長之上。

更何況一方養精蓄銳、殺氣盈野,另一方卻未戰先怯、膽戰心驚。

再加上兩人聯手,竟然一招製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