半年之後,接天城西南,九個人影正成扇形往西南疾飛。
楚行雲三人居中,徐問三人居左,另外還有兩女一男三人居右,她們是另一位金丹魚飛鳶的弟子。
魚飛鳶是位年紀較輕的女性金丹,早年與秦三鑒有些不清不楚,後來進階金丹後才慢慢斷了瓜葛。
現在秦三鑒也進階金丹,兩人來往甚密,似乎有點重續前緣的味道。
為首的女子名叫魚龍舞,是魚飛鳶的後人,也是築基後期,修為不在楚行雲之下,與儲殷、張舊亭都很熟稔。
另外兩人都有築基中期修為,都是八周山的精英。
算下來,九人之中,徐問三人反而是最弱的那一環,而且,徐問還是唯一的一個非八周山弟子。
不過,憑他與秦三鑒和儲殷、張舊亭的關係,大家也不敢歧視他。
一邊疾飛,眾人一邊商量此行的幾個重要關隘。
那處先人洞府是楚行雲無意中發現的,禁製極多、很是凶橫,楚行雲第一次冒失地闖進去,差點就出不來,死在裏麵。
後來聯合了鮑橫野和馨盈袖兩人,才攻破了外圍禁製,勉強進入了洞府。
不過,洞府內部還有好些極強的陣法,他們三人不敢輕舉妄動,淺淺探查了一番就撤了回來。
雖然沒有進入核心區域,但三人已經收獲頗豐,所以才有這次的行動。
至於將地方告訴他們的師傅,讓鮑景行出手,也是不可能的。
機緣這種東西,事關大道,事事指望長輩,必然與大道愈行愈遠。
一個好師傅,最大的作用不是為弟子親力親為,而是在他們真正遇到危險時出手,給他們兜底。
否則,就算鮑景行親自出手,將裏麵的東西拿出來給他們,沒有這番曆練,同樣的東西起到的作用也大不一樣。
當然,他們也不可能沒有一點自己的小心思,如果讓鮑景行親自出手,裏麵的東西有多少能回到他們手裏,也是不一定的。
各種比較之下,邀請同為築基的徐問等人,顯然是更好的選擇。
為了攻破內部陣法,楚行雲已經花重金購買了一套法陣,實在不行就以陣攻陣,慢慢跟洞府陣法耗。
一方是無本之源,一方卻有人操縱,隻要有足夠的時間,死陣無論如何是敵不過活陣的。
說到這裏,楚行雲又有些躊躇地撓了撓頭,傳音幾人道:
“不過,那樣必然耗時日久,動靜也大,搞不好就會引來外人,甚至是流雲穀的賊子!”
那處洞府已經是三不管地帶,不在任何門派勢力範圍內。
雖然不是地處前線,但離八周山和流雲穀的距離都差不多,動靜太大的話,很有可能會引來流雲穀的注意。
“到時再看吧,不到萬不得已不要以陣攻陣!”
魚龍舞傳音道,徐問也表示同意,補充道:
“我粗通陣法,又有才藝高超的諸位師兄師姐一起出手,到時力爭打破陣法一角,開辟一條小路進去!”
“哦,沒想到徐師弟也有這番本事!”
一聽這話,幾人都有些驚訝,楚行雲則是大喜。
陣法師可是非常少見的,相比其他一些技藝,用途要狹窄得多。
他們幾人也都兼了一些修真百藝,卻沒有一人是陣法師。
築基修士裏麵,著力陣法師一道的,也非常稀少,想請人都沒處去請,沒想到徐問竟然是陣法師。
“隻是剛入門,剛入門,談不上精通……”
徐問暗暗抹了一把汗,連忙謙虛。
大概知道先人洞府的情況後,這半年徐問一直苦心鑽研陣法之術。
他在陣法一門上頗有些天賦,不在靈植夫之下,半年下來終於入門陣法師,成為了一階下品陣法師。
這麽算下來,修真百藝之首的丹器陣符四道,他已經一人身兼三職了。
不過,就是三藝都隻是一階,反而是相對沒那麽重要的靈植夫晉升為二階了。
“快到了!”
飛行了數萬裏之後,楚行雲指著不遠處的一片森林,低聲說了一句。
而後猛然一壓遁光,直入樹林之中。
橫絕山脈越往南越相對平緩,但樹木更加稠密陰森,基本都是百米高的大樹,飛行其中,眾人仿佛都變成了傳入巨人國的小人。
當然,大樹之下也不是什麽都沒有,也長滿了許多小樹、藤蔓,猛獸、毒蟲穿行其間,層出不窮。
幸好幾人都是築基修士,如果是煉氣修士,不過百裏多半就要變成一團白骨。在大樹的縫隙中飛行了一會,地勢猛然斷裂,幾人麵前出現一個巨大的裂穀。
一般的裂穀,因為地勢低很多,樹木也會明顯比外麵要矮一大截,從天空中一眼就能發現。
但這個裂穀卻有些古怪,其中的樹木要比外麵的樹木高出不少,如果隻是從外麵簡單看過去,根本發現不了這是一處裂穀。
進入裂穀,落向地麵,天空一下子變得遙遠了許多,四周也越來越昏暗。
太陽明明就在頭頂,卻仿佛日暮時分一樣。
往中間走了數裏,一根兩三百米高、幾十米粗的石化樹幹猛然出現在眾人麵前。
光禿禿、黑漆漆的樹幹,沒有任何枝葉,就這麽筆挺地挺立在鬱鬱蔥蔥的樹林中,怎麽看都有些詭異。
奇異的壓力彌漫四周,仿佛在警告外來者,不要靠近這裏一樣。
取出一件水壺一樣的法器,楚行雲沉聲道:
“這便是這個洞府的邊界,隻要穿過這裏,便是陷阱重重,還有許多詭異難測的毒蟲毒蛇。”
事先他已經跟眾人介紹過這裏,大家紛紛抽出法器,提高了戒備。
一路上,徐問已經用天眼寶光術觀察過了,九人身家都非常不錯,每人的法器都在二階中品以上。
楚行雲手上的那件水壺名為玄冥重水壺,是一件三階法器,裏麵全是森寒、沉重的玄冥重水,威力極大。
魚龍舞手上的劍囊也是一件三階法器,裏麵蘊養了十八把二階上品法劍,能形成一個很強力的劍陣。
算上另外幾人身上的三階靈符,這裏大部分人都身有三階寶物,就算是遇上一個金丹修士,都能扛上幾個回合。
楚行雲打頭,眾人一一穿過那根石化的樹幹,奇怪的壓力頓時出現在所有人心頭,仿佛有人在暗中窺視大家一樣。
這裏原本其實是有陣法的,已經被楚行雲三人強行破掉,但這個地方有些奇怪,陣法會慢慢自動恢複。
過了這麽長的時間,這個威懾陣法的威力又恢複了四五分。
越往裏走,地麵越加堅實,平坦,原始森林常見的的腐質泥土紛紛消失不見。
百來丈之後,不少樹木上都開始出現一個個類似眼睛一般的疤痕。
剛開始還隻是偶爾一兩株樹上有,數量也不多,幾個而已。
但越往裏走,有眼睛的樹木就越多,那些樹疤也越來越肖似真正的眼睛。
“這裏的陣法變化了好多,上次可沒有這些眼睛,大家小心點。”
楚行雲臉色微變,低聲囑咐道
很快,所有的樹幹樹枝上都布滿了眼睛,連攏出地麵的樹根上上都有這種怪眼,從四麵八方死死盯著所有人。
被密密麻麻的眼睛從四麵八方無死角地盯著,雖然明知道這隻是陣法,但所有人還是寒毛直豎。
那股奇異的威壓也隨著眼睛的增加而越來越強,漸漸變得有如實質,每往前走一步都要刻意耗費一定的力氣來抗拒這股壓力。
雖然這些眼睛暫時並沒有什麽直接攻擊行為,但所有人都知道,那是必然的。
徐問一邊走一邊觀察四周,利用陣法師的眼光來分析四周的怪眼大陣。
許久,他忽然停下腳步,指著不遠處的一株大樹道:
“那顆大樹應該是陣眼,滅了它!”
其他人都有些狐疑,不知道徐問這個陣法師是浪得虛名還是貨真價實,儲殷和張舊亭卻沒有任何猶豫。
交流了一個眼神,儲殷猛然抬手,血色長刀閃電般飛出,狠狠斬在那株大樹上。
“嘭”地一聲悶響,出乎所有人意料的是,血刀隻在樹上砍出一條深深的傷口,竟然沒能將整棵樹砍斷。
血色長刀是儲殷的本命法器,雖然隻有二階中品的品質,但本命法器與修煉者心神合一,威力要上升一個層次,堪比二階上品。
一株普通的樹,別說直徑十幾米,就是幾十米,也擋不住血色長刀一擊。
這株樹不簡單,幾乎所有人都同時在心裏下了這個判斷。
深吸一口氣,儲殷再次一指血色長刀,血光大炙,橫空劃過。
“轟隆”一聲巨響,樹千方的巨木轟然倒地,地麵都似乎震動了幾下。
下一刻,怪眼仍在,但其中蘊含的光澤卻慢慢退去,那股奇怪的監視之感卻悄然消失,但所有人都知道,這隻是一個開始。
斬斷這株樹木,雖然破壞了怪眼大陣的陣眼,避免了被監視,卻也明白無誤地告訴大陣,他們是敵人。
“走!”
楚行雲大叫一聲,眾人齊齊加快了腳步。
一陣轟隆隆的聲音傳來,整片森林,無數數百米高的巨木,仿佛一個個正在慢慢蘇醒的沉睡巨木,開始劇烈搖晃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