仰頭就要將神水飲下,兩儀八卦契卻飛速轉動起來。
似乎在告訴徐問,如果現在就服下三光神水,十幾年的苦工必然毀於一旦。
徐問有些疑惑,之前傳出感應,讓自己閉關衝擊金丹後期的就是兩儀八卦契。
現在阻止他放手一搏的也是他,這是要搞哪出?
就在他疑惑不解之際,一個強橫而疲憊的聲音猛然在他腦海響起:
“徐小友,還請來大成島一見!”
這是鄺洞樺的聲音。
算了算年頭,他當即明白,時間到了。
收起三光神水,他一步跨出了洞府。
下一刻,整個驚鴻島都看到五彩祥雲匯集,他們許久不見的島主高居青冥之上。
法力一動,莊家樂麵前就出現了六枚築基丹。
他要去九龍島,第二次驚鴻島築基大會就由莊家樂主持了。
已經將具體分配的要求條件都告訴了莊家樂,身為金丹真人,操辦這種內部築基大會不成問題。
而後,徐問道道神念傳出,左明月、楊振、海珊瑚、莊晴虹等人帶著李長青、章峰、倪玄元、鶴裂空紛紛現身。
左明月等人還好,年輕一代的李長青等人卻都是一臉興奮。
從徐問的傳音中,他們已經知道,這是要前往九龍島。
雖然沒有說什麽事,但大家都不是傻子,自然明白這次行動的原由。
能參與這等大事,不僅僅是身份的象征,更能獲得許多好處。
至於一位元嬰真君的去世,修士的悲歡並不相通,大家可與他沒有什麽交情,不會替他感到難受。
幾人就要離開,卻忽然響起一聲清脆的鶴唳,鶴九現出原形,飛身而上。
繞著徐問飛了一圈,他低聲道:
“島主,九龍島這局來客眾多,不能失了我驚鴻島的牌麵,就坐著小老兒去吧?”
除了那次威懾全島,徐問還從來沒有將鶴九當做坐騎過。
將修士當做坐騎,其實是很具侮辱性的行為,除非特殊原因,他一般不會這麽幹。
但有一個築基飛禽坐騎,的確比較有麵子,又是他主動,便點了點頭。
一行人上了海船,繞過大成島,往九龍島疾馳而去,
海底那處恍如仙境一般的地方,尚克雲、金葆和另外一個從未見過的金丹後期正聚在一起。
三人中間有一片光鏡,正顯示出秀寧號航行的情景。
金葆衝尚克雲一躬身,低聲道:
“島主,鄺洞樺應該不行了,我們要不要抓住這個機會,將驚鴻島一舉滅殺!”
金葆與驚鴻島來往眾多,平時的關係也很好,但輪到利益之爭的時候,卻沒有絲毫手下留情。
“光卿,你覺得呢?”
尚克雲不置可否,扭頭看向身側的雲光卿。
雲光卿是大成島的第二號人物,也是大成島發展的智囊,尚克雲能有今天的成就,與他的運籌帷幄有極大的關係。
兩人已經數年未見,直到現在鄺洞樺基本無法行動了,才冒險聚到一起。
“不妥!”
思忖片刻,雲光卿搖了搖頭道:
“按照我們之前的推算,鄺洞樺應該還有數年的時間,這次的行動,也許是他以身為餌也不一定!”
“時間站在我們這邊,隻要我們穩住就立於不敗之地,何必讓克雲在這個關鍵時候冒這種大險!”
金葆卻有些急切,雲光卿和尚克雲都是一心修煉,隻求大道的人物。
但他卻早就大道無望,一心庶務。
徐問的強勢崛起,必然是大成島未來的一大障礙,急急道:
“但徐問這次去,多半會得到鄺洞樺的大力支持,以後必然變得更加難以對付!”
“難以對付~~~”
尚克雲冷冷一笑,一抬手,一枚金色的小環飛出,一個滿臉嚴肅的小童端坐金環之上,一言不發。
“這是,這是……”
看著這個小環,金葆滿臉不敢置信,元靈顯化而出,這赫然是一件法寶。
這時,雲光卿沉聲道:
“金師弟,島主身上有大機緣。”
“漫說那徐問隻是仗著一件法寶,就算他晉升元嬰,也絕不是島主對手,你大可放心!”
元嬰本身就能力壓法寶,再加上一件法寶,絕對可以擊敗甚至擊殺徐問。
金葆再無任何擔憂,一躬到地道:
“島主和雲師兄大能,非我所能及,這次就放了驚鴻島吧!”
扶起金葆,尚克雲低聲解釋道:
“不是我不信任你,這摩勒金環也是最近不久才晉升法寶。”
說罷,他抬頭看向光鏡,冷冷道:
“等鄺洞樺那老兒西去,我立即晉升元嬰,再親自去驚鴻島走一遭,務必讓那個姓徐的小子知道,這片海域誰說了算。”
海麵上,徐問莫名地有些煩躁,總覺得四周有東西在窺視自己一樣,但無論他怎麽施展手段,卻就是一無所知。半個時辰後,那種感覺卻忽然消失了,身體都仿佛輕鬆了許多。
默默看著天空,徐問知道,那絕不是幻覺。
隨著他修為的提高,兩儀八卦契與他的結合愈加嚴密,兩儀八卦契有徹底與他融合的趨勢。
而他的潛意識,也隨著這種融合越發強大。
雖然不能像兩儀八卦契那般給出具體的信息,但對禍福、惡意、機緣的感應卻強了許多。
剛才那種感覺,一定有人用某種他不知道的手段在窺探自己。
而這片海域中,有這個本事的人,其實不多,會花費這麽大心思來窺探自己的人,更是屈指可數。
心中一歎,他知道,從鄺洞樺發出自己即將道化的信息那一刻開始,三島之間的平衡就被打破。
他與大成島的合作期即將結束,不得不與九龍島聯合,抗衡大成島了。
三足鼎立,本來就是分分合合的狀態,隻是,雙方都把自己看作軟柿子,卻是打錯主意了。
心中惱怒,卻沒法跟別人訴說,隻能修煉的秩序必須再次調整。
煉丹師一事隻能暫時放一放,必須以最快的速度進階金丹後期。
金丹後期加法寶,還有一身神通,他完全可以與元嬰修士鬥上一鬥了。
一個月後,遠處一個龐大的黑影緩緩出現在視線之中,許多巨峰虯結成一個九龍戲珠之勢,正是這片海域的霸主九龍島。
秀寧號抵達的同時,還有很多其他寶船、飛舟,以及許多飛禽妖獸。
看樣子,鄺洞樺這次化道,已經將所有能請到的人都請到了。
能在這個時候來的人,在鄺洞樺遺產上分一杯羹的人,自然都不是普通人,要麽修為高絕,要麽背景深厚。
鄺別屏是迎賓之一,遠遠看到驚鴻島的船隻就飛了過來,衝徐問行了一禮:
“徐島主請了!”
他臉色灰白,遠沒有第一次看到他時那股意氣風發之氣。
“鄺道友請了!”
徐問帶著眾人也回了一禮。
一聲鶴唳,鶴九現出仙鶴真身,徐問足踏仙鶴,在眾人的環繞下,跟著鄺別屏往九龍島核心,明珠山而去。
看著足踏仙鶴的徐問,其他人都暗暗驚心,能以築基中期飛禽作為坐騎的,雖然不是獨一份,卻也算是相當威風了。
一番打聽,知道是驚鴻島島主,以及徐問過往之後,才紛紛點頭。
法寶護體的高人,即使隻是金丹中期修為,也的確配得上這等威風。
擋在徐問前路之上的客人紛紛退到一側,讓開去路。
當徐問路過時,他們紛紛頷首為禮,通姓報名。
徐問也一一回禮,卻速度不減,飛速向前。
“老友,你的謀算還是失敗了!”
明珠峰之頂,鄺洞樺正和一個須發皓白,臉有枯槁之色的老者閑聊。
沒有施展任何法術,隻是遠遠看了徐問所在的方向一眼,老者就低聲道。
“死中求活一招,不出所料而已!”
歎息一聲,鄺洞樺猶如十六少年的臉龐上陡然升起道道死意。
數月前,他已經壓不住身體的衰老,法力開始衰減。
如果好好調養,大概還能有十來年的壽命,但他依舊不甘心九龍島的地位被取代。
破釜沉舟施展破燈之法,將所有生機壓榨到一處。
這樣一來,他還有一擊之力,擊殺一個金丹大圓滿不在話下,哪怕就是尚克雲已經元嬰初期,也能重傷對方。
但無論能否發出這一擊,破燈之後,他的生命都不會超過一個月。
準備好之後,他就放出了自己即將道化的消息,廣邀四方同伴來準備後事。
尚克雲不傻,知道自己必然會大力扶持徐問,用來對抗大成島。
他要消滅這個潛在的威脅,最後的機會就是這段海路。
否則,等徐問上了九龍島,得了自己的饋贈,必定實力大增,再也無法壓製。
如果尚克雲上當,現身襲擊徐問,他就趁機出手,將兩人一並剪除。
一石二鳥之後,九龍島依然能維持這一海域的霸主地位。
至於對徐問是否會有愧疚,自然是一點沒有的。
越是位高權重,越是寡廉少恥。
這是顛沛不破的真理,哪個世界也不例外。
他這種千年老怪,更不會為不相幹的人有任何多餘的心緒。
可是,已經龜縮了幾十年的尚克雲完全不上當。
徐問的順利抵達,意味著他這個以己為餌的計劃完全失敗。
葬禮終究隻能是葬禮,沒法成為新生的開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