靜室之內,徐問正在繪符,筆走龍蛇、行雲流水間,一個蘊含幾十個符籙的靈符緩緩成型。

製符這麽久,他已經頗有經驗,可以稱得上熟手了。

眼看即將成型,符筆卻猛然一頓,龍飛鳳舞之勢陡然有了一個停頓。

眼看這次繪符就要半途而廢,插在他身後的佛陀煉鬼幡猛然無風自動,一聲宏大的禪音猛然響起。

洪鍾大呂、振聾發聵,原本去無可取的伏筆陡然有了新的方向,一個轉折繼續往下。

與此同時,月華清心絹也投下道道月光,疲憊、緊張等情緒瞬間一空。

筆下生風、不蔓不枝,穩穩地完成了最後一筆。

下一刻,符筆上猛然發出道道脆響,“啪”地裂成了兩半。

這隻符筆品階很低,用了這麽久,已經快快到壽命了,原本還能堅持幾天,但剛剛被他的法力衝擊,當場就報廢了。

不過,徐問卻絲毫沒有在意報廢的伏筆,而是目光灼灼地盯著漂浮在空中的靈符,這是一張纏繞術符籙,對應煉氣九品靈符中的第八品。

法力進階以後,他製符的水平也跟著向上進步了一個台階。

製符界有個評判製符天資的標準,天資一般的,隻能繪製比自身低一個境界的符籙。

徐問就是這樣,他的製符天資一般,正常情況下,煉氣四層的他隻能煉製煉氣一層法術對應的符籙,也就是九品靈符。

而現在,在金剛禪音和月華清心娟的作用下,他的天資硬生生被拔高了一個品階,成功繪製出了八品符籙。

天資卓越的製符師,甚至能繪製出與自身境界相同的靈符,這是他暫時難以望其項背的了。

收起這張纏繞術靈符,徐問很是歡喜。

有天眼寶光術傍身,他並不需要靠製符賺取靈石,但製符並不全是為了靈石,完全術可以作為他一個壓箱底的手段,關鍵時刻起到一錘定音的效果。

當與某些人對戰,對方以為他已經法力耗盡之時,忽然取出一疊靈符。

又或者與人對峙時,直接取出一大堆靈符,那畫麵想想都不要太美。

收起靈符,正準備去買隻新符筆,腦海中卻突然傳來一個景象,一個身形不高、麵容黝黑的小子正慢悠悠從石板街的一幢房屋走出。

哪怕這人化成灰徐問都能認出來,正是跟張醒一起設下賭石陷阱那人。

徐問原本以為,在這幢房子裏監視他的是老杜或者張醒,沒想到竟然是張醒的跟班。

他當時自稱孫均,也不知道是真名還是假名。

左右打量了一樣,沒發現什麽異狀,孫均大步往城外走去。

在這個鬼地方監視那個小子,雖然對方給的報酬不低,但十來天都不能出門,讓他憋悶無比。

孫均這人沒有別的愛好,就兩樣,黃和賭。

他和張醒設局跟人賭石,往往都是三年不開張、開張吃三年,但他卻過得很是緊巴,大部分靈石都花在這這兩個上麵。

前陣子賺了一筆,轉眼就輸了賭場大半,口袋裏隻剩幾枚可憐的靈石哐當作響,去不了城裏的好地方。

而且,那些地方的姑娘也沒那麽聽話,還不如去城外當回真正意義上的大爺。至於徐問可能的報複,他還真沒放在眼裏。

他是煉氣三層的修為,身上有好幾件坑蒙拐騙弄來的厲害法器,要不是青楓城不能動手,他硬來都能拿下對方。

而且,那個膽小鬼早就被嚇破了膽,連家都不敢回,哪裏敢來找麻煩?

急匆匆出了城門,他直奔一戶金碧輝煌的三層大院,才一進去就急不可耐地扔出一枚靈石,大聲嚷嚷道:

“小紅呢,讓她來伺候爺,快一點!”

……(這些不好看,就不寫了)……

折騰了幾個時辰,連換了三個人,眼看已是亥時,他才戀戀不舍地出門而去。

請他的人花了大價錢,而他,是一個有職業操守的人,偶爾傳來宣泄一下可以,但擅離職守的事他是不會做的。

伸了個大大的懶腰,連打了好幾個哈欠,孫均不住捶腰。

雖然是修士,體質過人,但隻有累死的牛沒有犁壞的地,八次新郎官作下來,他還是有些腰酸背疼。

夜晚的棚戶區很是安靜,偶爾幾個行人,發現東倒西歪、一看就知道不好惹的他也是趕緊躲開。

穿過一個路口的刹那,一個佝僂著身子,晃晃悠悠有些站不穩的老頭子忽然從一側衝來。

躲避不及,對方一頭撞到了孫均懷裏。

雙眼一瞪,孫均就要破口大罵,下一刻,一團墨綠色的氣團猛然在他麵前炸開。

青皇功中的木屬性法術,毒霧術。

“幹!”

驚叫一聲,他怎麽也沒想到,會有人偷襲自己,卻又急急閉上嘴巴,一股怪異甜味的氣體直入胸腔,瞬間就覺得頭暈眼花。

他雙手一抹,兩把寒光瑟瑟的峨眉刺就出現在手中。

但不等他出手就覺得手腕一緊,一個佝僂著身子的惡鬼不知道什麽時候出現在地上,死死抓住了他的胳膊。

雙手一翻,老者手上陡然出現十來根寒光隱隱的木刺,“唰”地沒入他璿璣、玉堂、膻中、中庭、神藏等穴位,奇異的法力混合著毒素迅速蔓延到他全身。

孫均想反抗,法力已經被禁錮,又想大聲呼救,卻發現口嘴歪斜,一個囫圇字都吐不出來。

“你…卑鄙,暗算…下毒…”

幾句不甘的嘟囔聲在孫均的咽喉湧動,他異常的委屈、憤怒。

對方法力比他高,竟然暗算還下毒,簡直比他這個做局誘人賭石的還要卑鄙一萬倍。

掃了一眼他,老者冷冷一笑,然後一把夾住他往一旁走去,嘴裏還不輕不重地嘟囔道:

“乖孫,怎麽才喝這點這就不行了呢?沒事,爺爺來照顧你……”

嘟囔聲中,兩人隱入昏暗的街道,很快消失不見。

一切都在電光火石間發生,不是眼神很好的人,根本看不到兩人動手的痕跡,隻會以為是兩個醉鬼爺孫上演了一場深夜買醉的戲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