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方城某處,觀堂玉正盤膝而坐,右手手指不斷敲擊著膝蓋,似乎有什麽難決之事。
看到徐問來,他才嗬嗬一笑,低聲道:
“徐問,我聽說,你得到過飛龍山王家的部分傳承?”
自己這般異軍突起,對方肯定會調查自己,尤其是鄺洞樺一事之後,這件事情更是有很多人知道。
青皇功對當初的徐問而言正規非常,但對現在的他而言,已經不是什麽了不得的傳承。
沒有必要隱瞞,雙手抱拳,見了一禮道:
“是的,當年我學武初成……”
沒有隱瞞,將當年之事說了一遍,聽得觀堂玉興味盎然。
他們這些出身直含仙氣的仙二代,哪裏會想到世間還有如此難以踏上修煉之事。
聽到鄺洞樺將王家零散的傳承交給徐問,觀堂玉撇了撇嘴,低聲嘟囔了一句:
“這老狐狸!”
而後扭頭對徐問道:
“王家與木家這對冤家,鬥了上千年,誰是誰非早已說不清楚。”
“這些年,王家幾度興起又幾度處於滅亡的邊緣,這次連老巢都要被人端了!”
“你去一趟,以王家流落在外弟子的身份擊退木家,將這件事徹底了結了吧!”
一聽是這種事情,徐問就有些愕然,不由問道:
“以前輩的身份,調停兩家紛爭還不是一句話的事,何必如此舍近求遠?”
聽到徐問這話,觀堂玉也不由露出一個苦笑:
“大門大派,雖然修煉條件資源的確遠勝其他,但關係也極為錯綜複雜!”
“我與王木兩家都能拉上一些關係,幫誰都不好,反而沒有你一個外人來的輕鬆!”
“但你也不能對木家痛下殺手,說起來,木瑁凰師姐還是他們遠祖!”
徐問頓時就有些頭大,清官難斷家務事,這種事情顯然並不是簡單靠武力能解決的。
“你也不要太擔心!”
看出了徐問的顧忌,觀堂玉繼續給他打氣:
“木師姐也有意結束這場鬧劇,她與我都屬意你去解決!”
這話一出,徐問就知道自己推脫不得了,元嬰後期高手的意誌,不是他能拒絕的,隻能苦笑點頭。
觀堂玉四個雷厲風行之輩,當即帶著徐問直奔八荒門山門。
一座寬大的山穀中,百來人正在修建各種房屋、陣法,山穀當中,一個三十六芒星陣法護衛的中央,奇異的空間之力不斷漂浮、蔓延。
“傳送法陣!”
看到這個陣法,徐問不由驚呼出聲。
這還是他第一次見到傳送法陣,而且,看這個陣法濃鬱的空間之力,顯然不是一般的小法陣,而是長距離傳送法陣。
看著法陣,觀堂玉不無得意地說道:
“不錯,正是傳送法陣,我們閻浮提州地脈不穩,非常不利於鋪設傳送法陣,這處陣法也是我們八荒門花費大量資源才建立起來的。”
說話間,他帶著徐問踏上法陣,驅動法陣,一道刺目的白光閃過,兩人就消失在了原地。
天旋地轉、空間紊亂的感覺瞬間傳來,一股無法抑製的惡心反胃感直上心頭。
徐問曾經聽左明月等人說過,乘坐傳送陣的體驗非常差,修為高的也要難受好幾天,低的甚至要十天半個月才能緩過來。
這種異動是空間之力的變化造成的,很難抵擋,在沒有消除這種影響之前,再乘坐傳送法陣會有極大的危險。
這時,大陰陽五行令猛然動了一下,似乎要激發什麽功能。
不敢在元嬰高人麵前表現出什麽異樣,徐問立即壓下了五行令的異動。
而後,他腦海中的土、木、水、火四種遁訣齊齊大放光華,無形的力量湧出,竟然熨平了他四周大部分的空間亂流。
惡心的感覺瞬間消失,徐問甚至能明顯感覺到,傳送陣法與五行遁術有極強的聯係。
看著行若無事的徐問,觀堂玉眼中也不由閃過一絲詫異。
第一次乘坐傳送法陣的人,是很難抵禦這種空間擾動的,徐問卻能第一時間恢複過來。
看樣子,雖然在島嶼爭奪一事他顯露了一些本事,但身上仍然有許多秘密。
身為元嬰真君,他倒不至於去窺探徐問身上那點事情,但心中的好奇卻是免不了的。
傳送的過程很快,不等徐問想明白遁術與傳送的聯係,眼前的光華已經散去,兩人已經出現在一處繁忙的傳送大殿內。
四個守衛法陣的金丹見到觀堂玉,立即上來見禮。
一番寒暄,兩人走出大殿,視野陡然開闊起來,他們所在的是一處繁忙的城市。
人來人往、車水馬龍,道道遁光在空中劃過,往來各處。
每個人都行跡匆匆,也在為生活、修煉而奔波,但他們臉上的笑容都是滿足的、幸福的。
但徐問的眼神卻沒有在城中停留,而是延伸到遙遠的遠方。
藹藹青天、白雲聚散之處,座座潔白的城市正高居空中,連綿不絕、漂浮不定,仿佛屹立天界的仙境。天上白玉京,十二樓五城!
看到這等奇景,徐問不由喃喃自語。
一貫雷厲風行的觀堂玉這次卻一反常態地沒有打斷他,而是站在一旁靜靜地任由徐問遠眺。
化神巨擘白玉京,閻浮提大陸的執牛耳者,玄黃大世界的頂尖大派,值得任何人為他停頓一刻。
許久,徐問才從無比的震撼中收回目光,在心中低聲對自己道:
“今日,我無聲無息而來,無聲無息而去,無人知我、無人迎我!”
“翌日,我還將前來,那時候,我要這白玉京的大門我而開,迎客的號角響徹天際!”
“我要天下無人不知,無人不曉!”
見徐問收回目光,觀堂玉嗬嗬一笑,沉聲道:
“觀我白玉京,感受如何?”
稍一沉吟,徐問沉聲道:
“壯哉,恨大門不能為我而開!”
哈哈哈哈!
觀堂玉哈哈大笑道:
“遠眺我白玉京的人不勝凡幾,心中這麽想的人如過江之鯽,但如你這般能直敘胸臆的,鳳毛麟角!”
觀堂玉不覺得冒犯,反而很是受用。
希望對方認同自己,其實就是對對方最大的讚同。
身為白玉京弟子,他是高傲的,即使徐問的表現絲毫不弱於任何白玉京金丹,他依舊是高傲的。
不是看不起,而是心態上的優越感。
就好比住在皇城下的百姓,那種與身俱來的心理優勢是不可去除的。
直到徐問能坦然說出這句話,他才真正接納徐問。
有這個想法,並勇於宣之於口的人,值得他高看一眼。
這裏名為帝京城,是白玉京治下最大的城池,觀堂玉在這裏有自己的府邸。
在他府邸留了半天,明白了觀堂玉關於整個事情的安排,徐問出了帝京城,往東方一路飛遁。
三天之後抵達了一片險峻的群山,這便是大名鼎鼎的天都山脈,天都劍派就立於此地。
其西邊的山風名為飛龍山,木家和王家的恩怨都源於此地。
徐問能踏上現在這條修仙之路,也與他們兩家的恩怨脫不開關係。
飛龍山王家,曾經煊赫一時的家族氣象早就丟得一幹二淨,隻有高大斑駁的傳功堂還能依稀看出一點往日的氣象。
傳功堂內,四個人正襟危坐,正滿臉嚴肅地討論著什麽。
“劉家怎麽說,肯出手相助麽?”
主位上,頭發已經有些花白的王家家主王葉枳低聲問左首的年輕人王陵。
王西華搖了搖頭,苦澀道:
“他們不肯再出手了,即使我們願意將靈田全部讓給他們,對方也斷然拒絕!”
“該死的劉家,他們真能如此背信棄義!”
王葉枳騰地站起,破口大罵起來。
剩下兩人也是臉色難看之極,憤怒中顯示出一股壓製不住的驚惶。
王家曾經輝煌過,祖上曾經有修士是白玉京的元嬰真君,但數千年之後,曾經的輝煌基本消失殆盡。
尤其是三百年前與木家的一場大戰,最後幾位金丹真人全部身死,傳承大部散失,連祖堂都差點被人奪取。
最後,總算是先人遺澤沒有耗盡,白玉京有人看不下去,暗中叫停了木家的攻勢。
但也僅此而已,木家也有先祖在白玉京,對方隻能保住王家最後一點元氣,要他出手對付木家是想也不用想的。
總算王家後代修士經此一戰後奮發圖強,連連出了王葉枳、王西華數個金丹修士,才將將守住了最後的祖業。
原本,受到警告的木家沒敢再明裏對付王家,奈何王家有人卻不肯放過這件事。
數年前,王家兩位金丹尋了個機會,找了些人聯手殺了木家三位金丹修士,王家金丹修士數量一下子反超了木家。
本以為雙方局麵會就此反轉,哪知道木家還有幾位弟子拜入了白玉京,還都有著金丹修為。
這下子徹底捅了馬蜂窩,那幾位木家金丹親自出麵報複,王家那兩位金丹被殺不說,還將王家在外的產業、族人屠戮殆盡。
這等私人行為很快就被叫停,那兩位白玉京弟子也被帶回門內,勒令不得再次出手。
但明眼人都能看出,木家有那幾個後代,就有了定海神針,再不是王家能對抗了。
王家這些年發展的也不錯,卻沒有任何一個弟子拜入白玉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