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到徐問後退,臧辟疆陡然怒聲喝道:

“小子,你怕什麽,是不是有怎麽瞞著我?”

雙方互不相識,對方這麽說已經是無禮至極,引發一場爭鬥也綽綽有餘。

徐問卻沒有半點憤怒的意思,反而臉顯憐憫之色,退得更快、更遠了。

其他幾人也注意到了這邊的情況,都與徐問的表現差不多,紛紛帶著憐憫之色遠離臧辟疆。

看到這一幕,臧辟疆愈發憤怒了,又有一絲說不出的恐懼,聲嘶力竭地喊道:

“你們幹什麽,幹什麽,難道我會吃人麽?”

說這話的時候,他的身體開始急速變化。

原本蒼老的麵容飛速變得年輕,仿佛返老還童一般,但他的身軀卻開始慢慢佝僂,仿佛一下子蒼老了幾十歲一般。

年輕的麵容和蒼老的身軀,顯得異常不協調異常詭異。

與此同時,道道黑影在他身後隱隱約約出現,仿佛隨時都有可能鑽入他的身體裏麵。

又是一個鄺洞樺的悲劇!

歎息一聲,徐問不由在心裏暗道。

臧辟疆本身的壽元就即將到達極限,所剩不過三四十年,所以才苦苦出來尋找機緣,想斷玉續漿、再延一世。

剛剛得了徐問的指點,他自以為得到了七彩日宮的真諦,強行用神識探索日宮。

規則之力何等強大,當場就將他的神識湮滅了大半。

沒有神識統禦,他的法力頓時開始暴走,元嬰隻能依循本能護住大腦關鍵部位,放棄了身體的其他部分。

他本來就油盡燈枯,隻有區區幾十年壽元,這麽一弄,無漏之軀頓時千瘡百孔,身死道消隻在須臾之間。

暴亂的神識還引來了天魔的覬覦,想奪取他這具元嬰之身。。

眾人都是見多識廣之輩,如何看不清他現在的狀態,自然紛紛遠離他這個隨時可能爆炸的地雷。

他聲嘶力竭地嘶吼著,全身法力湧動,隨時都可能發出致命一擊。

全然沒有注意到,身後的黑影正不斷融入他體內,天魔正在占據他的身體。

雖然很不喜歡他的為人,但徐問更不喜歡天魔,抬手一揮,如意神雷電射而出。

如風如霧、如雨如電,繞著黑影不斷撲擊,無論天魔怎麽變化,都逃不脫如意神雷的攻擊,被打得慘叫連連。

“徐問小兒,我又不是對付你,你強出頭作甚,吃飽了飯沒事幹麽?”

聲音有些熟悉,竟然速度交過手的口鼻天魔。

“看到你們這些醃臢東西就煩,給我滾!”

徐問猛然一聲怒喝,隱約的佛光一閃而逝,往黑影身上一照,徐問借用了鎮鬼塔之力。

天魔慘叫一聲,化作一縷黑氣,一溜煙逃了。

現在的徐問,根本不是他這麽一個區區投影惹得起的。

看到徐問出手,其他幾個元嬰有佩服,更多卻是在心中說徐問還是年輕。

臧辟疆現在的狀態極不正常,可不會因為你幫了他而心生感激,將情緒對準他更有可能。

果然,徐問的法力波動一下子引起了臧辟疆的注意,原本沒頭蒼蠅一樣亂轉的他陡然盯住了徐問。

嘴裏發出一連串意味莫名的低吼,雙手急掐法訣就要出手。

徐問猛然取出太乙通靈鑒,對著他一聲大喝:

“臧辟疆,看看你現在變成了什麽樣子,還不快快醒來?”

隨著他的大喝,太乙通靈鑒陡然光華一閃,清晰地現出臧辟疆的模樣。

別人看起來隻是臧辟疆的表麵樣子,但在他自己眼裏,不僅外貌,五髒六腑、骨骼肌肉、法力神魂都盡在寶鏡之中。

仿佛三伏夏日一股冰水攔頭澆下,焦躁、恐懼、絕望等情緒瞬間消失,剩下的,隻有深深的一聲歎息。

“多謝道友出手,否則,我人生最後關頭都要出醜了!”

神魂猛然清醒,臧辟疆雙手抱拳,衝徐問行了一禮。

而後,他年輕的不正常的臉陡然恢複了原貌,佝僂的身軀也一下子恢複到了之前的挺拔。

外表和之前並無不同,卻有一股從容看透之意。

太乙通靈鑒本身就有燭照萬物、溝通大千之能,借助兩儀八卦契,一下子將臧辟疆從神魂崩潰的邊緣拉了回來。

雖然重拾智慧之光,但這麽反複折騰之後,他的死亡被再次拉進,隻在旦夕之間。

“本想這次外出,求得一線機緣,再苟延殘喘數十年,沒想到,卻是將最後的幾十年都一並葬送!”

悵然一聲,臧辟疆衝徐問一拱手,低聲道:

“道友,我有一事相求,還請道友成全!”

同是央求,之前的他好比強行乞討的乞丐,雖然可憐,卻完全無法讓人有同情之心,反而會非常厭煩。

而現在的他,卻頗有幾分人之將死其言也善、鳥之將亡其鳴也哀的意味,讓人忍不住起物傷其類之感。“道友請說,隻要我能做到的,一定讓道友滿意!”

看著他,徐問正聲回道。

“我出生方寸山下碧柳灣,靠著方寸山才度過這次大劫,一身所學都當歸屬方寸山。”

抬手在胸口一抓,一團七彩雲團就出現在他手心,握著這個傳功符詔,臧辟疆沉聲道:

“我剛剛探索七彩日宮受了重傷,但也於生死之間悟得一項法門,能固守神魂肉身,名為種玉功。”

“懇請道友將這門功法送回山門,交予傳功長老和我的後人臧破天。”

其他幾個元嬰一聽,都是大吃一驚,沒想到這個有些邋遢的臧辟疆根腳這麽深。

即使他不是方寸山的嫡係弟子,但有著方寸山這個名頭,也沒有任何人敢小覷他。

他所托之事,更是讓眾人暗暗後悔,怎麽自己之前不出手救援他。

送還功法不過跑一趟,浪費一些時間而已,卻必然能獲得方寸山的感謝,絕對是非常劃算之事。

“定不辱命!”

按照清虛小世界的習慣,徐問右手握拳,重重在胸口敲擊了一下,正聲回道。

抬手一揮,種玉功的符詔飛入徐問手中,臧辟疆的頭顱緩緩垂下,一邊低聲道:

“多謝道友仗義出手,我也有一點禮物送給你……”

話音才落,他全身就燃起熊熊大火,瞬間將一身東西,連人帶物燒成灰燼,卻有一個五彩虹光飛出,直入徐問眉心。

正是臧辟疆用自己大半神魂為代價,生死之間領悟的一些法則驅動之法。

徐問雖然能收取法則,但主要依靠的是玄機洞天本身的吸引力,對法則的領悟其實並不深。

有了臧辟疆的這些法門,無論是收取法則還是驅動法則,都要輕鬆許多。

臧辟疆其實才情頗高,自創功法以散修之身修煉到元嬰中期,是極為出彩的人物。

但他與妙香王一樣,遇上了萬載不遇的劫難,天地崩塌之下,他一個小小散修,根本沒法抵擋,隻能投靠方寸山渡劫。

幾番折騰下,壽元慢慢耗盡,才最終落得今天這個結局。

但在死亡之前仍然能領悟兩種法門,他這一生,也算是圓滿了。

想到這裏,徐問衝他焚燼的地方行了一禮,上前收起骨灰、儲物袋,準備日後交由他的族人。

“這位道友,看你事務繁忙,不像是有時間前往方寸山的樣子,鄙人常金扣,願意代勞!”

這時,一個中年漢子走了上來,拱手說道。

有些詫異地看了對方一眼,徐問沒想到,元嬰修士之中,也有這等厚顏無恥之人,這是拿他當傻子麽?

對於這種明著想占自己便宜的人,他自然也懶得給好臉色,法力蒸騰而起,化作一個巨大的雷祖虛影。

雙目一睜,厲聲喝道:

“哪裏來的不長眼蠢貨,給我滾開!”

看到徐問之前的出手,常金扣以為他是一個沒見過世麵,不知人心黑暗的世家公子,才有棗沒棗打一杆,想碰碰運氣。

沒想到這次卻一頭撞在了水泥牆上,徐問強橫的法力和神識仿佛一股巨浪,衝他狠狠拍下。

常金扣頓時有些呼吸不暢,不由自主地連連後退,差點一屁股坐到地上。

其他幾人頓時有些駭然,徐問看起來年紀輕輕,行為又有些天真,幾人難免對他有幾分輕視。

但這次法力全出,卻讓他們知道,對方絕不簡單。

冷冷盯著常金扣,仿佛在打量一個小醜。

直看得他兩股戰戰,差點落荒而逃,徐問才收回目光,繼續驅動玄機之門收取法則。

臧辟疆生死之間領悟的法則運用不斷流轉,慢慢化作一股引力,透過玄機之門作用到七彩日宮上。

一股遠比之前大得多的吸引之力傳出,一道法則受到吸引,猛地掙脫了七彩日宮,主動飛入玄機洞天之中。

徐問一喜,這麽一來,他吸收法則的速度要快上好幾倍。

而且,這道神通似乎還有別的變化,很有些潛力可挖。

這天開始,他開始端坐七彩日宮之上,全力吸收法則。

數天之後,已經十八法則被吸收到玄機洞天之中。

看起來數量不多,但這些規則畢竟來自一個小世界,完善程度和嚴密程度遠不是玄機洞天一個秘境能比的。

第十八條規則進入玄機洞天的刹那,玄機洞天的五行陰陽之力陡然契合了許多,徐問猛然一聲沉喝,抬手一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