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倫怎麽不情願,不倫多麽荒唐且不敢令人相信。

但是一切最終還是被帝國和教廷聯合起來,用恐怖的輿論壓製力將其掩埋了下來。

在南丁格爾暫留倫敦期間,市區中心爆發了一次對於教廷聖子的超大規模謀殺事件,這不倫是誰聽到都不可能不震驚,甚至會引起恐慌,乃至於更可怕的連帶反應。

所以,這一切最後都被描述為了一場空運事故,一場因為蒸汽渦輪的年久失修,又正好所載貨物超出了運輸重量的上限,所帶來的悲劇。

雖然也引起了一些動**,但是總比真相聽起來好一些,而且更容易做出交代。

一家大型的空運公司遭到了徹查,報紙上出現了無數對於這家公司的聲討,也迎來了不少帝國公民的謾罵,公司高層幾乎全部被逮捕,整個空運航線的所有途經人員也全部都受到了牽連,這其中,自然也有不少人被判處了死刑。

總之,這些就是民眾們看到的,而且為了能平息帝國公民們的怒火,對這場災難的涉及人員的數量以及懲罰一直在升級,隻要怒火沒有被澆滅,那就一直升級,甚至帝國交通部門的高層都迎來了一批血腥至極的大換血。

當然,這也是民眾們看到的……畢竟他們隻能看到報紙!

就像是《聖刊報》總編輯在一次酒會上說的那樣:

“你想讓人們看到帝國的樣子,那就把它寫在報紙上……如果你想讓人們看到帝國‘真實’的樣子,那就把它寫在一些看似沒來得及修改的報紙上,發行出去,然後再慌慌張張的說印錯了。”

總之,隻經過了一個星期的勾畫和引導,這場死傷了兩萬人的大型災難就被描繪成了另外的一個樣子。

……

而在民眾看不到的那些或光或暗的地方,這場有史以來最大手筆的謀殺的真正調查,則仍然在進行著。

政府的最高監察部隊以及教廷的審判庭在這一刻展現出了一種近乎於沒有人性的堅決態度,那個隱藏在黑科爾斯山脈中,讓人聞風喪膽的【血牢】裏,非人的慘叫幾乎沒有一秒鍾停止下來。

在這種決絕的追查之下,自然也有很多東西浮上了水麵,但同時,也有另外一股力量在不斷的將這些水麵上的線索切斷。

比如那幾架齊柏林飛艇其實都是在波西米亞行政區起飛的,而起飛的地點是一處還沒有正式投放進入使用的升降區。

但是在裁決司的人前往該地點時,則發現所有當天有過參與可能性的人,全部都已經失蹤或者是幹脆死在了家裏。

奧迪利亞巨型島嶼之中,12位神官一夜之間死於意外,空港人員的輪換船隻,在第二天的淩晨突然沉沒於茫茫大海之中。

而一位叫做‘伊瑪尼·買提尼亞孜’的聖教軍職教軍官被推到了調查的風口浪尖,結果卻發現,這是一名實實在在的孤兒,13歲的時候產生了覺醒夢境,才被教廷從福利院接出來,其同事也不知道他為什麽會在那一天出現在倫敦,更加不知道他最近到底跟誰聯係過,家中的電話在半年內的所有記錄,全部一片空白!

唯一還算是有些收獲的,是這個人當年所在的那所福利院,也在波西米亞行政區。

但是沒人知道這意味著什麽。

所有的線索似乎都在被一根根的切斷著,精準,迅速,不留一絲後路。如果按照理性來思考,聖子的死當然是政府的人獲益最大,畢竟這兩個勢力已經鬥爭了無數年,但是這頂帽子實在是太大,誰都不敢在沒有決定性證據的情況下,隨便往別一方身上扣,而且,這事情參與的人,有很大一部分來自於教廷的內部。

越查,死的人越多……

長老院的一位即將離席的大祭司在家中上吊自盡,教廷的裁決司主理人下落不明,甚至,一名大主教在自己的莊園裏,死在了自己的妻子手中,而那位一直以溫柔示人的婦人,則從莊園的鍾樓一躍而下,變成了地上一朵盛開的血花。

在這種強硬到不顧一切的調查與反抗中,終於,有人大膽的提出了一個建議——要不要聯係一下聖光神殿的人。

去祈求那無所不知,無所不能的聖光,來為這場瘋狂的謀殺來畫上句號。

這個提議立刻被提上了日程,然而,經過了整整五天的溝通和安排,教廷中的人終於聯係上了聖光神殿,可得到的,確實想都沒想的拒絕。

其實想想也能理解。

隻是死了兩萬來人而已……又不是聖子真的死了,這點小事,怎麽可能來勞煩聖光?

而且,想要與聖光溝通,需要多少神仆付出多少艱辛和痛苦,才敢直麵偉大的聖光,如果這期間,萬一有那麽一兩個神仆因為受不了神光的神聖威壓而死去了,那麽再培養額外的神仆,需要耗費多少心血和時間。

這一切,真的比死掉的那幾萬人來的值麽?

所以就這樣,一切調查,不可避免的漸漸陷入了泥沼之中。

……

而在這幾天裏,夏洛克則出奇的平靜。

不論在現實中,還是地獄之中,他都平靜的過分了……好吧,事實上他不知道現實中到底怎麽樣了,也不知道時間已經過去了快半個月了,更加不知道自己現在在哪裏。

因為地獄之中……他發現自己醒不過來了……

就像是他再也無法與現實世界產生感應,甚至可以說,那個世界完全像是一場剛剛醒來的夢,真實的世界,其實就是眼前的這個樣子,荒蕪,破敗,腐朽。

他想召喚那匹灰燼凝聚成的黑馬……但是沒有反應,他想要逗弄一下那些觸手,但是也沒有任何的回應。

自己所掌控的一切,都陷入了一種極其古怪的狀態,就好像它們也陷入了某種無法醒來的沉睡之中。

就這樣,夏洛克漫無目的的走著,或者幹脆坐在某塊石頭上,無所事事的打發著時間,他想要去看看地獄中的泰晤士河,但是卻似乎怎麽也走不過去,那些不算太遠的距離,似乎突然變得永遠也無法觸及。

所以,他大部分時間,隻能站在一條十字路口的正中間,抬著頭,與那顆太陽對望著。

沒錯,此時此刻,那顆太陽再一次睜開了眼睛,並且一直睜著,凝視著遙遠距離之外的那個渺小的人類,沒有一丁點想要閉上的意思。

而這一次,夏洛克再也沒有產生上次對望時,的那種近乎於死亡的痛苦,兩道視線毫無阻隔的交匯在一起。

直到又不知過了多久……

一根觸須,自那些遙遠無垠的宇宙之中緩緩朝著地麵延伸下來。

似乎是一根手指,小心翼翼的,試圖觸碰這座血色的城市。

而距離地麵越近,那觸須的尖端就顯得越細小,最終,真的便如同一根手指一般粗細。

同時,那觸須也停在了夏洛克麵前差不多幾十厘米處的一個位置,一動不動,宛如澆灌進了某個瞬間裏,而這個距離,正好是夏洛克伸出手,再伸直食指,剛剛好能夠觸及到的地方。

夏洛克不知道這意味著什麽,但是他現在似乎也沒什麽別的事情可幹,而且那與生俱來的強烈好奇心驅使著他緩緩的抬起了手……

向前接近,再接近,直到終於有那麽一刻,一根人類的手指,與天外那根遙遠之處蔓延過來的觸須,輕輕的觸碰到了一起。

從理論上來講,就是夏洛克終於第一次碰到了天上的那顆太陽,那顆注視著萬物的眼睛。

一刹那,似乎整個世界都跟著震**了起來,那些沉睡的觸須被喚醒,整個地獄開始嘶鳴,一束光在那觸及點瞬間炸開!!

轟的一下……繼而是萬籟寂靜般的緩慢悠長……

與此同時,就在現實世界,那處在整個帝國最高山峰頂端,萬年不會融化的白雪與寒風之中屹立著的聖光神殿裏。

一位神仆,慌慌張張的推開了一道黃金鑄就的大門,眼中是從未有過的驚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