身後的婦人瞪著眼睛,雙手交疊死死的捂住了自己的嘴。

家境優越的她幾乎是從小就生活在舒適圈裏,周圍的人也都大多以紳士自居,打架都很少見到。可此時,那具血呼啦的屍體就在眼前,就癱在兩米來高的蒸汽裝甲裏,因為沒有了肌肉的支撐,他的腦袋幾乎和胸口對折了!如此駭人的一幕,讓她拚了命才忍住沒有尖叫出來。

華生沒有立刻搭理夏洛克,而是先安慰了一下身後的女士,然後才回身道:“你怎麽才來?”

“啊?”

“上次有人找你麻煩,我可是以最快的速度告知你的,你再看看現在,我已經被追殺一整天了,如果不是這位美麗的女士,我估計已經死了。”

“你也沒通知我啊。”夏洛克攤了下手:“我在住院呢,怎麽可能知道有人正想弄死你?”

“你不是偵探麽?你沒辦法嗅一下十幾公裏外吹過去的風中的味道,就判斷出我有生命危險?”

夏洛克虛著眼睛:“你說的事情,聖光都不一定辦到吧……”

華生不理睬夏洛克的解釋,而是回身,無比感激的對著那婦人微微鞠了一躬:“再次對您表示最真誠的感謝,你救了我……但是請原諒,我沒辦法邀請你共度晚餐了,我得走了。”

昏黃的路燈下,華生那過分漂亮的麵龐,與身後血腥的畫麵行程中極具衝擊感的一幕,那婦人的心髒因驚恐而狂跳,她不知道應該回應些什麽,覺得此時的自已完全脫離了以往的生活,隻能惶恐的看著對方。

所以,眼前的男人要走了……與自己隻是萍水相逢,擦身而過。

“我叫茉莉!”婦人突然的對著那道離開的背影道:“茉莉·摩斯坦!”

華生回過身,極為優雅的摘下了帽子,漏出那一頭漂亮的金發,然後將帽子放置左胸,筆直的行了一禮:“約翰·華生……謹記您施與的幫助。”

然後,消失在了夜色之中。

……

……

一間在上城區很不入眼的酒館裏。

這裏沒有悠揚的音樂,更加沒有貼了鏡片而更加明亮的煤氣燈,隻有還算是幹淨的桌椅,以及酒架上那些幾年都開不了一瓶的紅酒。

這種酒館放在下城區,能算的上不錯了,但是在這裏,卻隻有落魄的貴族們才會常來,這些人已經敗光了家產,但是又礙於與生俱來的身份,不得不依舊以貴族之名而自居,去不起真正的高檔餐廳,所以隻能來這種徹夜不關門的酒館來買醉,和旁邊同樣落魄的人互相吹噓自己曾經的輝煌。

夏洛克和華生坐在一個不起眼的角落,有些心疼的喝著比下城區貴上一倍的酒。

好在他們還能喝酒……這意味著,這倆人暫時已經脫離了追擊者的抓捕。

“所以,你真的被那場空難給卷進去了?”華生小口的抿著杯中的酒,若有所思的道。

“是啊,所以你也應該發現了吧,聖子那家夥的行蹤很可能就是從我這裏漏出去的,而某些人又查到白荊棘的成員名單裏有我,所以秉承著寧殺錯,不放過的理念,這幫家夥準備把整個公司的人全部滅口。”

說到這,華生那雙眼又習慣性的微微眯起,可能是他自己都沒有意識到,那兩道縫隙之間,有著淡淡的落寞。雖然他一直覺得,自己跟公司的這些人相處的並不是很走心,但是……看到那些人死於本不應該屬於他們的命運之中,他依舊覺得有些悲傷,有些痛楚,當然,更多的是為這個世界的荒唐和無恥感到憤怒。

“所以,到底是什麽人策劃的這場謀殺?”他喃喃著。

“這不是一場小案子,由於牽扯的人太多,所以線索也必定被分為了成千上萬條分支,好在……抓住一條慢慢往上找,肯定會有所收獲的。”夏洛克笑著,竟然沒覺得幾架飛艇直接砸在自己的腦袋上,是一件多麽不可理喻的事情,反而有種‘終於找到有趣的案子’了的欣慰。

“本來,我預想的方向是要集中在倫敦醫療協會的會長身上的,我敢拿我在貝克街剛得到的那套半永久性住房保證,這老家夥肯定是聖子行蹤的泄露者之一,而且是有意泄漏的那種,他提前就知道了將有飛艇墜毀在人群之中……

但是很不幸,這家夥死了。

在兩天前的晚上11點半,通往科爾蒂娜政區的近陸航線上,打撈上來了一具屍體,麵部被毀容了,還沒有確定身份;但是十有八九就是那個老會長了,身材一模一樣,雖然換了身衣服,但是襪子和鞋都沒來得及換掉。他應該是在事發當天就準備離開了,但是卻遭到了滅口……哦,對了,他的銀行賬戶裏,多出了四萬英鎊的巨款,而他的兒子因為欠下了不少的賭債,有人揚言要將他剁碎了喂豬……”

“等等!”華生打斷了夏洛克的話:“你不是說,你這幾天一直在住院麽,那你是怎麽知道這些事情的?”

夏洛克聳聳肩:“我跟你解釋不清楚,因為我自己也沒搞懂這種現象,但是我大概能確定,這些信息都是真實的,有些尷尬的是,我沒有辦法直接得到某個問題的答案,我隻能得到無數的線索,然後從中找出與之相關的一些,進行匯總和推理。”

“但願這不是你患上某種精神疾病的前兆……”華生狐疑的看著對方:“那接下來呢,那個會長死了,線索豈不是斷了。”

“當然沒有斷,兩天前,前往科爾蒂娜的近陸航線大多數都是從波西米亞港出行的船隻,而波西米亞港……額……說起來就像是一個巧合一樣,那個港口正好在【克利夫蘭教區】。”

“克利夫蘭教區?”華生覺得這個地方有些耳熟。

“就是之前想要幹掉我的那個教宗所管轄的區域。”夏洛克道:“而且據我所知,聖戀之日結束後,那名教宗大人竟然並沒有立刻離開倫敦,他甚至現在都沒有離開,所有的隨行團隊全都居住在格羅夫納豪斯酒店之中,那裏算是倫敦價格最高的幾家酒店之一了。”

夏洛克抽空自顧自的點上一根煙,然後接著道:

“這很明顯有問題,因為自打對於我的刺殺沒有成功之後,他就算再怎麽遲鈍,也應該能感覺到我和聖子之間有一些關係,特別是我在聖戀之日上還露過一麵,就算是在那之前,他可以自欺欺人,但是那天之後他肯定會慌張的,就算不連夜逃離倫敦,躲在被子裏哭,也肯定會想盡一切辦法來彌補。

可是……他竟然什麽都沒有做。”

華生想了想:“的確很不對勁,他不敢回自己的教區,怕沾上什麽大事,或者說,他是在孤注一擲的認為,聖子肯定會死,就算不會死,也沒有功夫去管那場關於你的刺殺了,又或者是他覺得這次謀殺失敗了,所以怕自己被滅口,隻敢在酒店裏藏著……反正不管怎麽看,這位教宗大人的確是知道些什麽。

當然了,我不是偵探,所以你說的這些事兒我也不知道靠不靠譜。

按照我的邏輯來講,想要驗證這些設想是否正確,那麽最直接有效的辦法,就是當麵去問問他。”

夏洛克和華生對視一眼,然後又看了眼牆上的掛鍾:“格羅夫納豪斯酒店離這裏不遠,如果咱們喝完這杯就去的話,應該能在天亮前搞定這件事情。”

說著,他舉起了手中的酒杯:

“祝我們好運……

“也敬那些死去的亡魂……”

華生舉起酒杯,補充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