嘉妃緊張地看了一眼外殿的落地景泰藍鎏金自鳴鍾,揉搓著手裏已經皺巴巴的手帕,向守在身邊的墨菊皺眉道:“這會子了,怎麽還沒消息?叫人等的心焦!你們出去小心些,別叫人看到。對了,去找王進保的幹兒子,那個叫什麽來?”

墨菊心裏暗自歎氣,嘉妃這也太毛躁了,又不是自己的事,何苦這樣上趕著去打聽!想了想,忙小心地勸道:“之前王公公說過,現在事情還不知道怎麽樣呢,娘娘還是靜觀其變為好。這樣,總不會牽扯到咱們鍾粹宮。”

嘉妃看了墨菊一眼,思索起來,片刻才,停下腳步,在炕上坐下,緩緩點頭道:“對,是我著急了!可是,都快傳晚膳了,這還沒有消息!你說,究竟會是什麽事呢?宮裏不過是嫻貴妃和純貴妃,純貴妃這幾天正要出月子,這能有什麽事呢?這也真是叫人擔心,我心裏慌的很……實在是坐不住!唉!”

墨菊想起上次皇貴妃去世前的情況,心裏很是沒底。雖然嘉妃性子憨厚,事情思慮不多,不會牽扯太多是非,但是也難保不會闖禍。想著這些,便向嘉妃安慰道:“娘娘何苦想那些,隻要不出門,左右都是與娘娘無關!”

嘉妃歎氣道:“你這說的也是,好歹與咱們無關!那就隨她們鬧騰,咱們就在宮裏等著消息吧!還是先傳膳,吃了飯再說吧!”

墨菊這才終於鬆了一口氣,懸著的心放了下來,聞言急忙小心地陪笑道:“正是呢,奴婢取了晚膳的單子進來,娘娘瞧瞧想吃什麽,就讓廚房快些做了來!”

說畢,轉身離開,去取膳房送來的晚膳單子。除了專門伺候皇帝的禦膳房,各宮都有自己小廚房,一般都由學了廚藝的太監充任,鍾粹宮由於嘉妃隻是妃位,廚房的掌勺隻有兩人輪值,其餘灶上還有十餘人低級的小太監做雜役。墨菊看嘉妃不再糾結,便放心叫膳房的人送晚膳菜單過來。灶上這時已經開始準備晚膳,急忙送了備好的晚膳單子進來。

被這一番打斷,嘉妃不再像之前那般焦慮,平靜了許多,聞言,笑道:“把單子拿來,晚膳少些油膩吧,不然又要克化不動了!”墨菊急忙將單子交給嘉妃,等著嘉妃的吩咐。

用了晚膳,永鈺叫人去打聽養心殿的動靜,沒多久便見涴兒腳步匆匆的進來,永鈺不等她開口,就問道:“怎麽樣了?”

涴兒神色驚惶地望了永鈺一眼,低聲道:“主子,奴婢聽王進保公公說,皇上震怒,是因為純貴妃私下多用了半夏,導致四公主先天殘疾!”

永鈺大吃一驚,震驚地失聲到:“什麽?半夏?半夏怎麽會……”

涴兒驚魂未定地苦笑道:“奴婢也不知道呢。隻是今日後晌,純貴妃昏倒在養心殿後,就被人抬回了景陽宮,皇上一直沒給她傳太醫。皇後主子倒是剛才傳了太醫進來,究竟怎麽樣,還不知道呢!”

永鈺思索著,想了想,向蘇月點頭道:“你去送些補品過去,多帶幾個人,有什麽情況回來再說!”

蘇月答應一聲就要轉身,永鈺又點頭道:“等等, 若是有人問,你就說是送滿月的賀禮過去,順便把滿月賀禮拿過去。”

蘇月忙笑道:“嗻,奴婢知道了!”永鈺聞言,這才放心地點點頭,看著蘇月離開。

涴兒驚魂甫定地勉強笑道:“主子,不如……奴婢去長春宮找錦紋姑姑再問問?”

永鈺想了想,搖頭道:“罷了,這件事還是有些古怪,還是等蘇月回來再說吧。”

涴兒心裏並不太想在這個時候出去打探消息,畢竟是太危險了。聞言,微微地鬆了一口氣,小心地問道:“主子,可要傳膳?”

永鈺點頭道:“時間不早了,那就先傳膳吧!先用了膳再說,蘇月回來,讓她先來見我!”

涴兒忙小心地應聲道:“嗻,奴婢這就交代下去,姑姑回來就向主子回稟!”

永鈺點點頭,看著太監們進來布置膳桌,傳膳的太監提著食盒魚貫而入,也就不再說話了。

撤了膳桌,雙喜端了備好的山楂茶放在令嬪手邊,令嬪端起茶碗細細地抿了一口,看似不經心地問:“養心殿傳膳了嗎?”

雙喜有些不太明白,為何令嬪要這麽問,忙小心地笑道:“奴婢去問問!”

令嬪點頭道:“問清楚了,來回我!”

雙喜納悶地躬身道:“嗻,奴婢明白,這就盡快去打聽! 可是……”

令嬪抬眼望著還在原地猶豫的雙喜,皺眉道:“可是什麽?!”

雙喜艱難地低聲道:“王公公不是傳了皇上口諭,讓大家不得傳是非嘛?娘娘現在怎麽……”

令嬪笑道:“你去禦膳房問問,今日皇上晚膳可進得好。這並沒什麽的,放心去吧!”

說畢,向站在暖閣門口的秋桂吩咐道:“玫瑰酥的材料備好了?”

秋桂急忙行禮道:“回娘娘,已經備好了。”

令嬪點頭道:“那就開始做吧,正好趕著時間給皇上把點心送過去。”

秋桂忙行了禮,轉身去給廚房傳話。

聽到外麵有些急促雜亂的腳步聲,永鈺心裏微微緊張起來,立刻放下手裏的茶碗,向大殿門口望去,果然看到蘇月神色不安地匆匆進來。不等蘇月行禮,永鈺便催促道:“情況如何了?快說吧!”

蘇月還是急匆匆地行了禮,湊近永鈺,壓低聲音,小心地道:“主子,奴婢過去時,那邊人心惶惶的,純貴妃剛醒,當時正掉眼淚呢,見了奴婢,更是難過了幾分,奴婢不敢多問,隻是出來問了身邊服侍的宮女,這才知道了事情的究竟!”

永鈺還是想不出,孩子殘疾和純貴妃有什麽關係,不覺皺眉道:“這究竟是怎麽回事?純貴妃情況如何?”

蘇月看了永鈺一眼,猶豫了一下,永鈺急忙向殿內侍立的宮女們揮了揮手,看著宮女們都悄無聲息地退了出去,這才向蘇月頷首道:“仔細說說!”。

蘇月低聲道:“回主子,純貴妃是私下服用了止嘔的半夏,導致四公主在胎中受了毒才有了殘疾!”

永鈺有些難以置信:“半夏?半夏不是常用的草藥嘛?我記得之前純貴妃孕吐的厲害,嫻貴妃給她的那個方子裏也有半夏,當時太醫也沒說有問題的?怎麽……”

蘇月苦笑道:

“太醫當時也叮囑過,要盡量少用,隻是沒說半夏是可以導致孩子在母胎中殘疾的事情。”

永鈺思索著,回憶著當時的情況,皺眉道:“我記得,後來聽說純貴妃按照太醫的安排停了服藥,那就是她後來私下服用半夏的原因?”

蘇月苦笑著點頭道:“純貴妃說,她停了服藥後,孕吐還是嚴重,整的她水米難進,因擔心孩子,就聽了當時茉莉的話,悄悄取了些半夏服用,當時也不過多服用了十多天,原想著過了孕吐那幾天,也就不再用了,哪裏想到會害了四公主。若是早些知道,她就是死了也不會服用半夏的!”

永鈺看了蘇月一眼,轉身在南炕上坐下,沉吟半晌,頷首道:“茉莉?茉莉為何會勸純貴妃私下服用藥物?”

蘇月勉強笑道:“聽說,當時茉莉是擔心純貴妃水米難進,壞了身子,所以才提出私下服用一些半夏。”

永鈺還是有些疑竇叢生的感覺,隻覺這事情也未免太多巧合了,叫人不得不懷疑。最要緊的是,這個茉莉死的也是莫名其妙。茉莉當時的行為,簡直是匪夷所思,似乎換了個人一樣,這些種種連在一起,永鈺不得不覺得裏麵太多疑問,想到這裏,不覺向蘇月挑眉道:“這都是誰告訴你的?”

蘇月看到永鈺的神色中透露出一絲平日裏不多的威儀,便隻覺心中猛地一顫,急忙應聲道:“是純貴妃的貼身宮女翠竹說的,她往日和茉莉都是貼身大宮女,兩人十分熟悉。”

永鈺望著桌上的白玉香爐,思索起來,蘇月也不敢打擾,隻是靜靜地侍立在旁邊等著永鈺的詢問。

片刻,永鈺果然扭頭望著蘇月,點頭道:“你改日把這個翠竹叫來,仔細問問,我總覺得此事很是蹊蹺,疑點太多。”

蘇月心中一跳,急忙勸道:“主子,事情已經無法挽回,您就算是查出真相也是無濟於事,反倒牽扯進這些和您沒有關係的是非中,皇後知道了,總要擔心的!”

看到蘇月不安的樣子,永鈺回過神來,想想,蘇月說的也有道理,隻是這件事疑點太多,等稍後平息些了,再找皇阿瑪說一說,能查出什麽算什麽,若是查不出就當自己是多想了。

想到這裏,忙點頭歎道:“說的也是,這是非太深不可測,我稍後和皇阿瑪說一聲也就是了。查不查,怎麽查,都由皇阿瑪做主便是了。”

蘇月忙笑道:“正是這樣,宮裏是事,尤其是嬪妃們的事,還是交給皇上和皇後處置,主子貴重。是不該扯到這些下作低級的是非中去的,沒得降了主子的身份!壞了主子的威名!”

永鈺終究年少,不太清楚一些事情的關鍵,蘇月畢竟是個宮女,雖然年長一些,但眼界和思維都是和永鈺不在一個層麵上的,一些話該不該聽,如何采信,這時還是經驗不多。加上蘇月在身邊服侍多年,一向忠心耿耿,早已十分信任,便沒想到因為身份地位的巨大小差距,導致兩人的見識和行事之間是存在差距的事實。

想了想便認可了蘇月的說法,點頭道:“你說的倒是很對,我還是不要牽扯太多為好,隻是這麽多疑點,還是要和皇阿瑪說清楚。”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