用過了午膳,涴兒和綠痕進來服侍永鈺洗了手,端了茶進來,永鈺吃了一口,頓覺味道清香,隨口問道:“今年的新茶下來了?”
涴兒笑道:“正是,這是今日內務府剛送過來的新茶,主子若是吃得好,奴婢叫人再去拿些來!”
永鈺想了想搖頭道:“罷了。不過是些茶葉罷了,好是好,隻是這些都有定例,我再去單獨索要,太顯眼了。吃著好的,明兒叫人去采買些便是了!”
涴兒猶豫了一下,小心地笑道:“就怕是特進給宮裏的,若是那樣,等閑也是買不到的!”
永鈺聞言,搖頭苦笑道:“可不是,我都忘了這個!若是人人都能買到,那成了什麽事了!”
涴兒含笑道:“這可正是呢,不然的話,世間那麽多好東西,還能都讓有錢的買了去不成?那些商戶賤民,如何配得起!沒了尊卑,成何體統呢!”
永鈺點頭道:“茶葉就罷了,左右還有別的茶。宮裏可有消息?”
涴兒搖頭道:“沒有,皇上這幾日還是時常去長春宮,沒事就叫了令嬪娘娘說話,嫻貴妃倒是看起來平靜的很,每日都去壽康宮陪太後說話。”
正說著,便見內院的總管太監田三喜在院子裏晃了晃,涴兒眼尖,早已看到,心知必然有事,而且可能是前院的事。
永鈺背窗而坐,靠著迎枕說話,並沒有察覺外麵的情況,聞言,點頭道:“皇阿瑪也不知道怎麽樣了,該是去瞧瞧了。”
便向永鈺笑道:“皇上說過,讓您靜養滿月呢!”
永鈺搖頭道:“話是這麽說,我總是不放心皇阿瑪!”
話未說完,就聽櫻桃在門外輕聲道:“主子,田總管求見!”
永鈺也微微有些吃驚,從前啟祥宮的首領太監田三喜如今是內院總管,說起來也是四品的頂戴。不覺向涴兒示意,涴兒揚聲道:“田總管進來吧!”
田三喜小心翼翼地進來,麻利地打千道:“奴才見過主子!主子金安!”
永鈺放下茶碗,掃了一眼田三喜,頷首道:“什麽事,怎麽慌慌張張的?”
田三喜急忙小心地躬身道:“額駙身邊的長隨文青送了消息回來,皇上因為刑部的事大發雷霆,額駙今日許是出不了宮了!額駙帶話回來,讓主子安心先歇了。”
永鈺一驚,情不自禁地站起來,沉聲道:“究竟是怎麽回事?!”
田三喜急忙跪下,加快了語速地揚聲道:“聽說是因為刑部遞了處置刑部尚書阿克敦大人的折子,沒想到皇上大怒,早上已經降罪全部刑部官員,俱都革職留任了。因皇上餘怒未消,額駙一時半刻也不敢出宮,所以捎了話回來,免得公主擔心!”
永鈺思索著追問道:“叫文青進來說話!”
田三喜急忙叩了頭起身退出了出去,便見一個三十出頭的長隨進來,向永鈺叩頭道:“奴才見過公主,公主千歲!”
永鈺被這話說的,微微一笑,點頭道:“額駙可還好?”
文青這還是第一次進內院, 也是第
一次見到永鈺,聞言也不敢抬頭,隻是叩頭道:“回主子,額駙都好,隻是不敢離開,就恐皇上傳喚,若是不在恐怕更惹聖怒!”
永鈺點點頭,繼續問道:“當時在場的是誰?”
文青急忙叩頭道:“當時跟著額駙的是小喜子公公!奴才隻能在西華門外聽傳。”
永鈺點點頭,放心一些,好歹小喜子是知道宮裏的情況的,若真有什麽事,送個消息出來還是不難的。聞言,便點頭道:“我已經知道了。你們下去,每人領一兩銀子的賞,跪安吧!”
兩人聞言,急忙叩頭謝了賞,小心地退了出去。永鈺平靜了一些,卻還是有些擔心,便向涴兒皺眉道:“去請前院的三位先生到書房等我。我有事請教他們!”
說畢,涴兒急忙出去吩咐小宮女傳了永鈺的話,進來服侍永鈺換了衣服,重新梳洗了,換了一身銀灰色宮緞繡玉蘭花旗袍,大拉翅上戴了兩朵白色的紗堆芙蓉花,戴了一支白玉蘭花簪,乘了肩輿,往書房而去。
肩輿在書房的院內停下,涴兒和綠痕扶著永鈺下了肩輿,許墨林、王憲呈、詹琅之三人便已經迎了出來,永鈺下了肩輿,扶著涴兒向三人笑道:“三位先生客氣了,請裏麵說話。”
三人急忙跟在永鈺身後,進了書房。這書房是永鈺按照自己的想法布置起來的。隻是自從大婚以來,還沒有怎麽使用過。大門上掛著的是永鈺自己題寫的匾額“鎏韻堂”
一進正廳,掛了一塊四字匾額,寫的是 “鎏韻沉金”。書房內四處設了紫檀書架,許多書都是難得一見的孤本,,更有些是宮裏出來的珍本。看的三人都暗自驚歎。
永鈺帶著涴兒等人,進了東邊的會客的小書房,在正中的位子上坐下。三人這才回過神來,急忙在永鈺下手站了。
永鈺掃了三人一眼,忙笑道:“三位先生坐下說話吧,先生乃是永鈺請來的師父,無需拘謹。”
詹琅之拱手道:“公主可是因為今日皇上在朝中震怒之事,召見在下等人?”
永鈺含笑點頭道:“想不到先生們已經知道此事了,我正是因此而召見諸位先生!正想聽聽諸位的論斷!”
詹琅之拱手道:“此事,乃是皇上一時性情之中,雖然意外也在情理之中。公主無需擔心額駙,晚間應該可以回府了!”
永鈺頷首道:“我也並不擔心額駙,隻是擔心皇上!”
王憲呈聞言,向永鈺頷首道:“皇後娘娘薨逝,對皇上是個不小的打擊,隻是皇上乃是英主,斷不會有事,公主還是可以放心的。”
永鈺笑笑,搖頭道:“我倒不是擔心皇阿瑪處置朝政上的事情。”
許墨林望著永鈺,緩緩點頭道:“公主是擔心皇上身體吧?此乃人之天性,也是公主的孝心。既然擔心,那便是想和在下等人商議進宮的事情?”
永鈺頷首笑道:“的確是想和諸位商議此事,此事看似簡單,其實則不然。我心中難以決定。”
王憲呈思索著,點頭道:“今日皇上是因為阿克敦大人對翰林院
的幾位大人大不敬之罪定的太輕才遷怒的,其實並沒有什麽難以開赦的大罪。皇上是心中悲痛所致,並非真心要處置,若真心處置,對皇上的英名也極有損傷。不過,此事對公主來說倒是極好的機會!”
永鈺心中一動,忙笑著問道:“先生的意思是,我若能想辦法向皇阿瑪求情,一來皇阿瑪有了台階下,二來又得了刑部尚書的人情,如此,皇上和阿克敦都要感謝我。而且,不但如此,還連著刑部上下大小官員都要欠我個人情,這才是最要緊的吧?”
王憲呈驚訝地望著永鈺,著實沒想到十八九歲的年輕女孩子能將這種事情看得如此深邃,愣了片刻才心悅誠服地拱手道:“公主果然見識過人。”
永鈺笑笑,點頭道:“滿漢文譯錯,這對於翰林的諸位才子來說是不該有的。而且,翰林院的諸位大人都是博學之才,皇後大喪,如此國家大事,怎會不精心。此事恐怕另有蹊蹺。”
王憲呈連連點頭道:“公主所慮極是,隻是現在皇上正在氣頭上,公主進宮,恐怕需要不引起太多懷疑才是!”
永鈺耐著性子點頭道:“我要商議的,正是此事!”
詹琅之這次當先拱手道:“在下倒是覺得,可以隨意,公主乃是皇上的嫡親骨肉,聽說皇上如此大發雷霆,擔心皇上的龍體,進宮探望乃是理所當然。”
永鈺點點頭,笑道:“這樣的,我也想過,隻是覺得還有些不妥,擔心宮中會有懷疑。”
王憲呈忙拱手道:“額駙並未回府,公主何不以擔心額駙和皇上為由進宮呢……”
永鈺搖頭道:“不妥,此事若拿額駙做筏子,更會讓皇阿瑪不滿。這會讓宮裏的人有機可乘,挑唆皇阿瑪誤會我是擔心額駙,而非擔心皇阿瑪。反倒讓皇阿瑪心生不快。”
許墨林上前道:“小人倒是覺得,可以誤以為是額駙衝撞了皇上,所以擔心皇上才驚慌進宮看望,並請皇上責罰額駙,如此皇上必然不忍,也不會猜測公主!越早進宮越好,這樣不會有人在中間撥弄是非!”
永鈺含笑道:“許先生所言不錯,這倒是我沒想到的,看來果然是需要向諸位請教!”
許墨林微微一笑,躬身道:“那就請公主立刻進宮,越看起來慌亂越好。要讓皇上嚴厲責罰額駙,替額駙請罪,這才能事倍功半!”
永鈺笑著起身,向三人環視一眼,笑道:“我就不同諸位先生客氣了。這便進宮去了。先生們自便即可!”
說畢,向涴兒吩咐道:“快去備車,跟我回宮去見皇阿瑪!”
涴兒之前已經命人前去吩咐準備車駕,這時急忙問道:“主子,可要更衣?”
許墨林聞言,急忙插話道:“無需更衣,反倒看起來匆忙,不做作!”
永鈺點頭道:“對,快去備車。車駕簡單些便是。我們先走,去二門!。”
說畢,上了肩輿,向三人回頭道:“多謝三位先生解惑,永鈺先走一步,回來再向三位道謝!”
三人急忙拱手道:“不敢!恭送公主!”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