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 回**在樸茨茅斯的號角(二)

事實證明,大口徑艦炮很難在遠距離準確命中一艘靈活機動的輕型軍艦,這也是日德蘭海戰中,第三偵查艦隊區區四艘穹甲巡洋艦能夠在戴維貝蒂的快速艦隊超豪華火力打擊下倔強近半個小時的緣由。

不過,結陣而行的突襲艦隊掃雷艦隊顯然不具備輕型艦隊的小巧,又因為船體老化蒸汽損失嚴重等原因,沒有輕型艦艇的靈活。

“少校,T223號掃雷船船體破裂,我們又損失了一艘掃雷船!”沒有司令塔的保護,艦炮的破片和激**的水柱隨時都有可能衝上幹舷極低的掃雷船艦橋。參謀扶著軍帽從相對安全的左舷一側走了過來,將觸目驚心的消息報告。

馬丁鮑曼少校不自覺的皺起了眉頭,要知道他的掃雷艦隊已經損失十艘掃雷船,兩名軍官和二十九名水兵陣亡,而補充卻遠遠不夠。鮑曼少校咬牙將最後的預備隊——拖後的六艘改裝掃雷船拉了上來,可問題是掃雷艦隊距離英國海岸線太近了,13公裏的距離,即便鮑曼再怎麽無懼,他也不認為他的掃雷艦隊能夠在13公裏的距離上,麵對六十餘門火炮力挺十分鍾。

“讓T224號頂上來!”盡管少校一臉剛毅,可是語氣中已經有了猶豫和難過的意思。

“司令官,我們隻有一艘可以補充的掃雷船了……”年輕的見習參謀蒼白的臉上已經有了懼色,但是頂著德意誌海軍帽的他並沒有反對少校的建議。隻是幽幽的提醒了一句。

鮑曼已經下定決心,參謀不再多言,彎腰跌跌撞撞的走下艦橋的舷梯,朝艦體舯部的電報室走去。見習參謀剛剛離開,少校緊繃的臉色便垮了下來,望著快要成為狂暴汪洋的泰晤士河苦笑著搖了搖頭。

“司令官,呂佐夫急電!”剛剛消失在艦橋左側舷梯的見習參謀又重新爬了上來。興衝衝朝鮑曼少校揚了揚手裏的電報:“呂佐夫號急電:掃雷艦隊撤退,向外海北側移動,與大洋艦隊本隊匯合!”

這是見習參謀留給這個世界的遺言。一枚6寸近失彈在T208號掃雷船側後方爆炸了,一枚泛著冷光的彈片飛了過來,將猝不及防的年輕人腦袋削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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由沙包、混凝土和石料構成的四號輔助要塞無法抵禦凱撒腓特烈三世級艦炮的轟擊。在主要塞難以照拂的角度和距離。第五預備役戰列艦隊用240毫米艦炮將四號要塞的炮壘一一點名摧毀。

一輪半主炮射擊後,又有兩門6寸炮的防禦工事消失了。泰勒中校幾乎要絕望了,因為僅有的兩門9.2英寸重炮一門被摧毀,一門因為機械故障無法使用,剩下的四門8英寸重炮和大量6寸炮不堪重用。

從海軍倉庫中搬出來廢物利用的貨色再度在四號輔助要塞地表爆炸。被厚厚的鋼筋混凝土保護的地下指揮室劇烈搖晃,塵土揚了起來,幾縷細沙匯成了瀑布,唰唰落在沙盤上。

“但願我死後,被德國烈性炸藥耕耘過的土地能開出寂寞卻斑斕的薔薇!”

泰勒中校著實厭倦了溫水煮青蛙的感覺,他靠在地下室牆壁上。竟有些期待最後的壯烈能夠早一點到來。不過,為四號輔助要塞提供觀測數據的海岸瞭望塔傳來足以振奮人心的消息,暫時為不列顛保留一位可敬的軍人。

“德國人撤退了!”

泰勒中校右手一鬆,話筒滑落下來,摔落在辦公桌上。

泰勒有些意外也有些茫然。德國掃雷艦隊推進的速度很快。如果有足夠的火力壓製,他們甚至能夠在天黑之前打通通往倫敦心髒的道路;在輔助要塞與第五戰列艦隊的火炮交鋒中,德國人占盡了優勢,輔助要塞的失利在所難免;雖然德國襲擊艦隊實力不足以與北岸要塞群抗衡,但是大洋艦隊主力已經出現在了內茲岬,隻需要一個多小時的時間。十七艘主力艦就能出現在泰晤士河河口。

拿騷級、赫爾戈蘭級、凱撒級和國王級,這些都是飽經戰火淬煉的一流戰艦;50倍徑的280毫米艦炮,50倍徑的305毫米艦炮,45倍徑的350毫米艦炮,這些都是成名已久的名器重寶,都是大洋艦隊得以橫行北海的利刃。

密密麻麻的艦隊,如林的槍炮,還有在海戰中曆練出來的高素質軍官和水兵,泰勒中校不認為僅憑幾門14寸和12寸重炮就可以將德國人拒之門外,可是,可是德國人居然撤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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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雖然德國人創造性的使用飛機和強襲掃雷戰術,但是戰鬥的結果不會超出國防委員會戰前的兵棋推演太多,德國艦隊選擇撤退也證實了這一點。”

十二時整,英國戰時體製下最高軍事指揮機構——國防委員會召開緊急會議。

所謂的緊急會議不過是端著午後紅茶的後勤兵在偌大的會議室裏穿梭,大英帝國的紳士們叼著雪茄,交換對倫敦天氣的看法,磨蹭了十多分鍾,會議才正式開始。

會議室的大門推開了,剛剛統一立場的博納勞和貝爾福姍姍遲來。兩名立在門外的士兵持槍敬禮,新任首相博納勞隻是矜持的頷首致意,而渾身布滿戾氣的海軍大臣阿瑟貝爾福卻非常無禮的開口:

“先生們,任何盲目樂觀都是大英帝國不需要的!”

雲集了大量退役或者遠離一線的海陸軍元老的國防委員會被剛剛犯下預判錯誤的阿瑟貝爾福一以貫之的強硬驚嚇到了。在大英帝國軍界和政界翻雲覆雨許多年的老人良久後才記起慍怒,冷哼道:

“怎麽。德國人不是撤退了嗎?”

“可是大洋艦隊主力已經抵達泰晤士河!”貝爾福走到屬於自己的座位,蒼老的手用力壓在會議桌上,犀利的目光掃過全場:“不考慮德國人是怎麽在一個月之內將受損的戰列艦拖出修理船塢,關鍵是我們如何應對擁有上百門大口徑艦炮的大洋艦隊全部主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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兩次海軍政治風暴後,德皇威廉對於它的艦隊動態的了解未必比大英帝國情報部門更加精確,大洋艦隊傾巢出動兩個小時後,皇帝才輾轉獲得零碎的消息。

憤怒的皇帝提前結束但澤叢林的狩獵活動。十二時整,從東普魯士開過來的皇帝專列緩緩駛入柏林火車站。

迎接威廉的政府官員和軍官小小的**了一下。在東線高歌猛進的陸軍高級軍官們昂首挺胸頂在前麵,與皇帝稍稍有些一點梳理的海軍高級軍官則刻意落在後麵。至於由皇帝一手提拔的內閣大臣黑林格將軍刻意站在毫不起眼的地方,未曾想穿著沒有肩章綬帶的元帥軍服的威廉皇帝剛走下火車便詢問海軍大臣的去向。

“貝特曼,我的首相。你把我的海軍大臣藏哪兒去了?”皇帝拄著拐杖走下裝修奢華的皇室專列,對貝特曼霍爾維希開起了玩笑。

陸軍的臉色有些難看,要知道東線三個集團軍百萬軍隊剛剛在加裏西亞地區發動旨在策應巴爾幹形勢,削弱俄國並且迫使俄國退出戰爭的重要戰役,而皇帝的注意力仍舊在海軍身上。

貝特曼也有些奇怪,作為海軍大臣,舍爾元帥沒有理由不到火車站迎接帝國的皇帝。首相撇過頭,望著躲在陸軍軍官身後麵麵相覷的海軍軍官,片刻後方有所悟。

“舍爾元帥跟隨第一偵查艦隊出海了!”一位海軍軍官硬著頭皮,小聲解釋道。

壓抑已久的情緒已經到了臨界點。德皇威廉的胡子微微一顫,不自覺的拖了個長音:“我的內閣海軍大臣呢?”

小黑林根將軍再也無法躲藏在人群中。被視作皇帝近臣的海軍內閣大臣朝前一步,向威廉行了一個標準的騎士禮。

“還好,我還不至於孤家寡人。”

皇帝說這些話的時候,平靜背後的盛怒即便是不了解海上態勢的陸軍高官們也能嗅出來。陸軍軍官幸災樂禍之餘也有了一些擔憂。

開戰以來。海軍的表現著實不賴。一係列精彩的海戰不僅沉重打擊了協約國海軍,減緩了英國向法國輸血的力度,讓地中海局勢倒向同盟國,並且在波羅的海地區牽製了大量俄軍。皇帝與海軍的疏離無疑會為正在進行的戰爭帶來難以控製的陰影。

皇帝的譏諷讓海軍無言以對,沉默並不能緩和皇帝積鬱的情緒,霍亨索倫的王檢閱陸軍軍官後。擠進落在後麵海軍軍官陣營。

“1897年,祖母伊麗莎白女王的登基60周年閱艦式,我和我的德意誌海軍落魄到僅能派出一艘老舊的威廉國王號巡洋艦,為此還被某些尖酸刻薄的家夥妄加諷刺。1898年,第一次海軍擴軍法案出爐,可是英國人卻無視我們對海洋的正當要求,千方百計的壓製。”威廉緊了緊套在右手上的白色手套,用舒緩卻不容置喙的語氣道:“我在東普魯士的行宮收到來自柏林電報,夏洛騰堡宮的秘書一驚一乍的向我報告,說我們的艦隊正在進攻泰晤士。我又記起來在1897年所遭受的屈辱和遺憾,或許我的艦隊可以幫我完成願望……”

“陛下,也許吧……”黑林根將軍麵露難色,支吾道。

第一偵查艦隊正在進攻泰晤士河,大洋艦隊本隊也在往泰晤士河狂奔,可是海軍人都知道泰晤士河不是大洋艦隊征途的終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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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命令,突襲艦隊與英國人脫離接觸,向大洋艦隊主力靠攏;第一、二偵查艦隊,第八驅逐艦支隊收攏陣型,目標樸茨茅斯,全速前進!”

王海蒂一聲令下,龐大的戰爭開足了馬力,全速運轉起來。(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