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部 濫觴 第九章 華麗的結局,崩壞的新章(一)
小型浮桶被呂佐夫號戰列艦水兵打撈起來,第一偵查監督總參謀官辛格萊爾飛快地抽出藏在浮桶中的小紙條,朗聲將十七個潦草的德語單詞念出。
“七艘大型戰艦,四艘小型戰艦,方位356,航向正北,航速大約12節,巡航陣型。”辛格萊爾抬頭,對精神恍惚的司令官王海蒂驚喜道:“將軍,找到英國人了!”
那是一種很奇怪的感覺,前一秒鍾的王海蒂還有著文人騷客繞指纏頭的悱惻,為功高震主的結局哀怨不休的矯情,但是當戰鬥的號角悄然奏響,須臾間王海蒂彷徨著的內心又恢複了殺伐果斷。
或許這輩子不能成為純粹的政治家,但至少要做一名純粹的海軍人。軍人的眼裏隻有勝利,去他媽的梟雄末路,就是皇帝也不行!
“我需要讓第一偵查艦隊遭遇英國地中海回援艦隊時具備一定的橫隊優勢,迫使英國人向他們的兩翼轉向,使他們與不列顛南部海岸線平行。航海長,請據此計算第一偵查艦隊的航向和航速。”王海蒂抬起頭,戴著白色手套的食指桀驁著指向天空,淡淡道:“距離天黑尚早,但是我們最好在一個小時內解決對手,因為我還想炮擊樸茨茅斯港!”
第一偵查艦隊官兵歡呼起來,他們早就習慣追隨海蒂西萊姆的腳步,聽從不敗戰神的召喚,然後用雷霆一擊獲得偉大的勝利,這一次也不外如是!
斜靠在司令塔右側艙壁前的大洋艦隊總司令舍爾略帶含蓄的點點頭。當王海蒂的視線偏移開後卻又垂下頭自嘲一笑。
元帥的笑聲雖然很隱蔽,但是逃不過有心人的眼睛。第一偵查艦隊司令官喉結動了動,試圖說些什麽緩解元帥糾結的情緒,不過海軍大臣夾著煙的手不自然的顫了顫,另一隻隨意抄在褲兜裏的手抬起來揚了揚,叫心腹愛將保持沉默。
“元帥,勝利就在眼前。莫非您舍不得那一點豪客?”
德意誌的參謀絕非難得虛名之輩,不多時,王海蒂手中已經多了一份經過航海參謀精密計算後得出的行動方案。王海蒂挑了挑眉毛。望著沉默不語的海軍大臣,插科打諢的來了一句。
“西萊姆,你這個瘋子加酒鬼!”盡管海軍大臣的姓氏與容克地主無關。但是作為深受陸軍思維模式影響的老軍人,舍爾仍舊皺起了眉頭,狠狠吐出一大口淡藍色的煙霧。
“我沒有選擇的餘地,不是嗎?”舍爾的底氣不足王海蒂看在眼裏卻並沒有放在心上。在大洋艦隊內部擁有無數簇擁的海軍不敗阿瑞斯聳了聳肩膀,回過頭將殺氣騰騰的命令下達:
“命令,第二偵查艦隊格勞登茨號和第八驅逐艦支隊V1、V2號驅逐艦原地待命,直到三個方向的水上飛機全部返航,另注意呂佐夫號的撤退指令。第一偵查艦隊、第二偵查艦隊和第八驅逐艦支隊全部主力向西南方向開進,航速24節!”
司令官的指令很快通過旗語傳遞至每一艘軍艦,繼而被無線電報單調的重複強調。在各艘軍艦航海長的指令下。從泰晤士河長途奔襲而來的德國艦隊華麗的分成兩個陣營。
四艘戰巡、三艘輕巡和六艘驅逐艦開始轉動方向舵,海上霸主和輔助戰艦紛紛偏移預定航線,循著太陽所在的方向斜衝過去。“航速提升至24節”的命令被輪機艙內的車鍾傳遞,輪機長佇立在昏暗狹窄的過道,呼吸著潮濕的空氣。用海軍服的衣袖輕輕擦拭車鍾表麵的霧氣。
“夥計們,我們有任務了!”伴著蒸汽機的轟鳴聲,輪機長扯著嗓子喊道:“呂佐夫號,全速前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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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羅賓遜,快看,我們的斜前方有一架飛機在盤旋!”
海天一線的地方。一架飛機背靠著因為失卻懾人暖意而有些蕭瑟蒼涼的紅日,遠遠的在愛爾蘭號戰列艦斜前方十數公裏處盤旋了一圈,又朝更遙遠的地方飛去。
謹慎的愛爾蘭號戰列艦前瞭望塔見習觀測士官哈裏森疾走幾步,不由分說的拿起瞭望塔配備的電話話筒:“我們得向艦長報告!”
“年輕人,不值得大驚小怪,那一準是皇家飛行隊或者法國盟友例行巡航的海上巡邏機!”已經在大海上漂泊了近十年的老士官羅賓遜按下哈裏森抓著話筒的手臂,一本正經的在年輕人麵前掰起了手指頭,頭頭是道:“從德國海岸線到不列顛距離接近三百海裏,到樸茨茅斯港足足有將近四百海裏,遠超已知任何一款飛機的極限航程,所以那決不可能是同盟國的飛機!”
“為什麽不是水上飛機母艦,就好像我們的皇家方舟號……”
“哈裏森,你忘了參謀部的戰情通報?!”羅賓遜怪叫了一聲,提醒道:“德國人那兩艘水上飛機母艦正在泰晤士河外海北側,距離我們足足有七十多海裏,考慮到返航所需的燃料,我們仍舊在德國飛機航程之外!”
“好吧,或許你是對的!”雖然有些難堪,但是年輕的哈裏森仍舊被羅賓遜說服了。年輕人支吾了一聲,扯過前瞭望塔日誌本,翻開雪白的一麵,抄起鋼筆在上麵草草記錄了一筆。
“下午4時01分,科林伍德號右前方發現一架飛機,判斷是皇家飛行隊海軍巡邏機。”
愛爾蘭號瞭望塔士官之間的爭執被“經驗豐富”的羅賓遜上士化解了,但是戰列艦司令塔卻因為斯卡帕灣基地一封電報引起了軒然大波。
“根據海軍參謀部的戰情通報,大洋艦隊正猛攻泰晤士河。然海軍同仁不應輕視海蒂西萊姆之手腕!泰晤士經驗證實缺乏保護之固定水雷場難以對付高強度強襲掃雷,西萊姆和第一偵查艦隊選擇南下不無可能,請愛爾蘭號以及回援艦隊務必提高警惕!”
“第一偵查艦隊南下?!”
愛爾蘭號戰列艦各級指揮員被戴維貝蒂的天方夜譚小小震驚了一把。即便愛爾蘭號服役後絕大部分時間都在地中海活動,他們缺乏對本土海上態勢的了解,但這並不足以支撐他們否定1914年曾經讓德國輕型艦艇難以逾越的英吉利海峽防線。
“你們怎麽看?”艦長亨利將署名貝蒂的電報紙抓在手上,隨口問道。
“雖然貝蒂將軍的觀點難以置信,但是我們可以對德國人可能采取的偷襲保持一定程度的警惕……”
老成持重的副艦長坎貝爾適時表達了對戴維貝蒂有限的支持。然而一個多月前,坎貝爾中校也曾歇斯底裏的力挺地中海英法聯合艦隊指揮官薩爾維克H卡登中將。
“無稽之談!”愛爾蘭號戰列艦情報參謀習慣性的從情報角度入手,用事實和雄辯反駁貝蒂那駭人聽聞的言論:“雖然我們在地中海的撤退行動躲不開意大利人的耳目。但是進入東地中海後,意大利人顯然難以追蹤到我們在大海上的航向。除非大艦隊或是海軍參謀部內部有人泄密,否則德國人不可能知道回援艦隊確切返航時間!”
“還有。截止中午十二時,泰晤士河海岸瞭望塔還報告說第一偵查艦隊在泰晤士河外海附近遊弋,從泰晤士河到這裏足有七十多海裏,沒理由德國人用三個多小時時間就能衝破英吉利海峽防線!”愛爾蘭號戰列艦航海長第二個站出來反駁。
“可是……”坎貝爾仍有些猶豫。雖然愛爾蘭號副艦長從未與海蒂西萊姆和第一偵查艦隊正麵交火,但是由海蒂西萊姆親手導演的穆德羅斯灣突襲戰卻給坎貝爾難以磨滅的印象,讓坎貝爾從丘吉爾式的激進派變成傑利科式的保守派。
是的,從海蒂西萊姆主導或者參與的一係列海戰中可以發現年輕人在戰略和戰術方麵令人欽羨的天賦和天馬行空的想象力,但是這種創造力卻又並非無跡可尋:用精湛的戰略欺騙迷惑對手,用堂堂正正的陽謀予以最後一擊,這是海蒂西萊姆慣用的手法。如果將激戰泰晤士河看作是佯攻,那麽隱藏在背後堂堂正正的陽謀未必不是這支千裏迢迢趕回本土的地中海回援艦隊。
“沒什麽可是的!”見坎貝爾還想說些什麽,自認為在新任大艦隊總司令傑克遜受夠了窩囊氣的亨利上校臉上多了不少慍怒。上校不耐煩的站了起來,拍拍桌案簡單粗暴的一錘定音:“一個多星期的航行,孩子們已經疲憊不敢。可是該死的大艦隊隻給軍心渙散的我們不到半天的休整時間。我們必須盡快趕到樸茨茅斯港,以便讓水兵能夠享受一個比較完整的軍港之夜……”
距離樸茨茅斯港隻剩下四十海裏的外海,風塵仆仆的英國地中海艦隊再次提高航行速度,毅然決然的朝樸茨茅斯港駛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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位於大英帝國腹地的愛爾蘭海風平浪靜。
維多利亞海軍製式塗裝的獵戶座號戰列艦在深藍色的大海上劈開一道細長的白浪,海鳥不遠不近的追著軍艦,虐殺被軍艦螺旋槳攪暈了頭的海魚。
“德國人?”
收到斯卡帕灣基地司令部電報的克萊門特萊伊上校下意識的撇過頭去看司令塔觀察孔外由愛爾蘭島和不列顛島保護的愛爾蘭海。
這裏風和日麗。這裏波瀾不驚,艦長奧利弗巴克豪斯撇撇嘴,春意闌珊道:“向斯卡帕灣基地司令部回電,獵戶座號已抵達愛爾蘭海,斷無可能遭遇德國第一偵查艦隊!”
“是獵戶座級?!”
望著將艦船識別手冊揣進口袋,眼睛裏閃著異彩的潛望鏡觀察員,上尉軍銜(前幾章誤寫成上校,手賤了!)的潛艇支隊長摩拳擦掌起來。
“多格爾沙洲海戰,我們德弗林格爾級戰巡輕易擊沉了獵戶座級雷神號超無畏艦。我們的潛艇之王韋迪根大人教導我們柿子撿軟的捏,雖然隻有三艘潛艇,但是這份大禮,我們沒有理由放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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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果說海軍學院的初級風帆訓練艦與德國腓特烈33式水上飛機隻有驚鴻一瞥,那麽剛駛出樸茨茅斯港的科林伍德號戰列艦與腓特烈33則是撞了個滿懷。
根據柏林海軍總部海軍情報處的情報,英國地中海回援艦隊成員應該包括一艘無畏艦,六艘前無畏艦和四艘輕型輔助艦,然而朝西北方向搜索前進的兩架水上飛機四名德國飛行員卻意外發現另一支英國艦隊。
這支艦隊軍艦數目明顯不對,尤其是後端的那艘風帆動力,排水量可能不到三千噸的戰艦尤其讓人感覺突兀,但是為首的那一艘懸掛米字旗,五座主炮塔沿著艦體中心線分別布置在艦艏艦艉,二號煙囪後部和一、二號煙囪之間的艦體兩側,兩座三腳主桅杆分別置於兩座煙囪前段的大型戰艦卻分明是英國柏勒羅豐級或者聖文森特級無畏艦。
“這裏遠離德國本土,除非德國飛行員願意購買直達墓地和戰俘營的單程車票,否則他們的飛機很難到達這片海域,唯一的可能就是有德國船隻在這附近遊弋!”科林伍德號戰列艦艦長克萊門特萊伊回過頭,臉色凝重道:“貝蒂將軍的推測沒錯,第一偵查艦隊真的南下了!”
“艦長,我們應該怎麽辦?”副艦長庫克問道。
“怎麽辦?!”急著與大艦隊匯合,完成戰備訓練任務的克萊門特萊伊上校惱火道:“bloodyhell!德國佬就是衝著我的科林伍德號來的!最好的選擇就是返回擁有海岸炮保護的樸茨茅斯港!”
抱怨之後,克萊門特萊伊上校又連續下達數道命令:“分別向海軍部、海軍參謀部、大艦隊司令部、斯卡帕灣基地司令部和樸茨茅斯港基地司令部報告,將情況如實告知!另外,明碼通知附近所有船隻,發現德國飛機!”
這一邊,科林伍德號已經雞飛狗跳。另一側,格勞登茨號也有了麻煩,蜜甜的麻煩。
從西北方向返航的第一架腓特烈33式水上飛機姍姍遲來,飛行員張牙舞爪後丟下小型浮桶。
“還有一艘無畏艦?”艦長哈德馮Gaudecker的視線從小型浮桶中的小紙片上收了回來,盯著那架在海麵上疾馳的腓特烈33式水上飛機,懊惱道。(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