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一章 餘波(六)
夜,十一時。
“西萊姆將軍,我們欽佩您傑出的指揮能力和超前的戰略眼光,但是我們不能接受sms對我們的囚禁和拷問!”
多肯海姆號運輸艦指揮艙,大英帝國的海軍軍官暴跳如雷,指著勝利者的鼻子氣指頤使。
“獨立房間,一套換洗衣物,允許保留私人物品,濃咖啡和一些甜點。西萊姆將軍,這不是請求,而是任何一個國家的海軍對被俘軍官應有的禮節!”
對英國人本來就不感冒的帝國水兵著實不耐煩這些認不清現狀的英國佬,刹那間,幾支委員會步槍舉了起來,黑洞洞的槍口直指英倫三島的紳士。
“這算什麽?威脅?好吧,水兵們,開槍吧,打死我們!用皇家海軍的鮮血來凸顯德意誌海軍旗的威嚴!”校官們開始起哄,仇怨號艦長約翰薩維爾的聲音尤其突出。“可是請記住,如果大洋艦隊不能擁有海洋的胸襟和氣度,那麽sms永遠都還是那個隻能在北海小池塘裏稱王稱霸的侏儒!”
英國軍官的強硬讓淳樸的水兵稍稍震驚了一下,就在水兵遲疑的瞬間,他們真切的聽見了槍聲。
大洋艦隊絕大部分水兵都經過戰火的淬煉。所謂的戰火並不是延綿不絕的塹壕、數不清的機槍暗堡和各種口徑的陸戰炮,而是那些口徑動輒280毫米以上,炮彈重量動輒超過四百公斤的重炮。這些艦炮能夠輕易掀起數十米高的水柱,破片能夠擊穿副炮炮廓。鐵質穿甲部能夠洞穿一百多毫米滲碳硬化裝甲,讓一艘造價不菲的無畏艦徹底毀滅。然而就是這樣一群麵對最慘烈的海上戰事也能麵不改色的帝國水兵居然被突如其來的槍聲驚嚇到了。
驚魂未定的英國軍官齊齊朝傳出槍聲的地方望去,旋即看見難看的c96毛瑟****槍口冒出一點青煙。王海蒂毫不在意英國軍官略帶寒意的目光,用那支飽受爭議,被希佩爾將軍稱之為“海軍軍官恥辱”的“鏡麵匣子”頂了頂歪斜的海軍軍帽,帽簷下爆出一團嗜血的光。
“別他媽的跟我扯什麽被俘軍官待遇!我不在乎什麽國際公約和海軍傳統,老實說。我從來就不是勞什子的紳士,我隻是基爾窮苦的漁民後代,貧民窟破落戶的兒子。碼頭上最低下的搬運工!”
一直沉默不語的第一偵查艦隊總司令情緒爆發了。仇怨號艦長約翰薩維爾抬頭看了看鋼鐵壁頂上的彈孔,咄咄逼人的嘲諷戛然而止,就好像被人掐住了脖子。心虛得連呼吸都不暢快。
“我隻想知道一件事情,你們把我的兵弄哪裏去了!別告訴我不知道,日德蘭海戰sms內部的報告你們一定看過!”
大不列顛的軍官們終於不再顧左右而言他。斯卡格拉克海峽海戰,大不列顛丟失六艘主力艦,另有一艘主力艦重創,累積擊沉德國一艘主力艦,兩艘老式戰列艦和四艘穹甲巡洋艦,然而這並不是事實的全部。快速艦隊在斯卡格拉克海峽不接受德國偵查船隊投降,用艦炮摧毀毫無抵抗能力偵查漁船並且抹去一切證據的瘋狂並未寫進戰報,不過還是有不少真真假假的流言傳播開來。
“西萊姆將軍。我……確信他們還活著!”不忍叫護犢子的王海蒂傷心而開出善意謊言也好,為求自保而撒下彌天大謊也罷,仇怨號艦長約翰薩維爾中校鬼使神差的駁斥了某些流言,為英德之間破碎的關係和王海蒂貝蒂之間支離的友誼埋下了仇恨的種子。
“我知道北海兩岸有不少毫無根據的傳言,不過那並不是事實。雖然有幾名德國水兵在軍事行動中不幸陣亡。但是剩下的水兵都呆在戰俘營,他們很安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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國王的書房裏擠滿了帝國高層,有王國、大公國和公國的親王,有政府內閣成員和皇帝的國務秘書,有陸軍高級軍官和前海軍大臣,還有不少在帝國擁有崇高威望的元老。
“不。陛下,您是對的!”
有名無實的波羅的海艦隊總司令,德皇威廉的弟弟,通常換做亨利親王的大普魯士王子阿爾貝特威廉海因裏希毫不猶豫的強調道:
“貝特曼霍爾維希先生和馬克思親王堅持戰爭結束後處理海蒂西萊姆,但事實是如果我們不在年輕人獲得更高的威望之前扼殺一切,戰後我們很有可能失去對他的控製。”
“亨利親王,你確定除掉海蒂西萊姆之後,海軍還能繼續勝利?”
貝特曼對於亨利親王的陰暗心理了然於胸。亨利親王1880年加入海軍服役,1901年9月13日擔任海軍上將,1903年至1906年就任波羅的海艦隊指揮官,1906年被任命被大洋艦隊總司令,後因為與提爾皮茨的衝突,被重新調往波羅的海艦隊。歐戰爆發後,亨利親王成為波羅的海艦隊總司令。
與英國本土三大艦隊有些類似,德國本土的大洋艦隊與波羅的海艦隊雖然是平級部門,但是大洋艦隊擁有帝國全部無畏艦、戰巡和絕大部分新銳輕巡、遠洋驅逐艦,而負責監視俄國的波羅的海艦隊僅有幾艘重新動員起來的老式戰列艦和更加老舊的穹甲巡洋艦。
坦能堡戰役後,帝國在東普魯士的被動局麵被徹底打破。陸軍要求海軍在波羅的海沿岸采取佯攻牽製行動,掌握海軍部的年輕人在英格諾爾的支持下,繞開波羅的海艦隊司令部,另行組建一支編製並不固定的波羅的海封鎖艦隊。
亨利親王僅剩的戰力被抽調一空,波羅的海艦隊名存實亡。所以亨利親王有理由怨恨年輕人。
威廉的德國已經更換四位首相。論能力和格局,貝特曼霍爾維希遠不如前三者,但是貝特曼霍爾維希卻是在任時間最長的。貝特曼之所以能夠頂住皇帝威廉種種不切實際的奇思妙想和愛惹事的性格,牢牢占據首相位置與他補鍋匠的曲線救國不無關係。
“陛下,我堅持我的觀點!”
“貝特曼先生,我將帶領海軍繼續獲得勝利,這一點毋庸置疑!”
對於講究經驗的海軍。五十三歲遠談不上垂垂老矣,但無論是政府官員還是皇帝本人都清楚亨利親王的斤兩。三十九歲晉升成為海軍上將固然風光,不過說到底。這還是霍亨索倫姓氏的功勞,須知道三十六歲海蒂西萊姆在晉升海軍中將之前已經獲得一係列海戰勝利。這個不是遠東解救戰爭式的“勝利”,而是真真切切的擊敗不可一世的皇家海軍!
“那麽我們如何平息海軍內部的反對聲?”
最富民主色彩的巴登親王馬克思馮巴登不願意在這個問題上糾纏。他一眼看穿了德皇威廉猶豫的根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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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終於可以鬆一口,小夥子們還活著,還能看到威廉港的雕像,看到基爾港的橡樹!”
帝國海軍的精華——大洋艦隊一百來艘戰艦在北海南部分成三個方陣,在如墨一般的大海上扯開數十公裏的戰線,趁夜朝東北方向的赫爾戈蘭灣開進。
簇擁在甲板上的英國水兵被勞倫中校**出來的陸戰隊員押送至運輸艦甲板下的艙室。僥幸逃生的英國軍官們抹去額頭上細密的冷汗,戰戰兢兢的抽著香煙享受僥幸得來的軍官待遇。
喧鬧的運輸艦終於獲得深沉的寧靜。掛著中將軍銜的王海蒂蹲在煙囪前段的飛橋上,大口大口的吸著嘴裏的煙,在過肺之前又搶著繡吐出來。
淡藍色的煙霧消散在北海的海風中。王海蒂抓著一小截煙頭,凝望著遙遠的地方。娓娓著繼續話題。
“司令官,對年輕人和他們的家庭負有責任我很惶恐,惶恐我派出去的年輕人回不來。還好,他們還活著,當這場可怕的戰爭結束。我們還可以迎接英雄歸來。”
“西萊姆……”大洋艦隊總司令弗朗茨馮希佩爾將軍對巡邏過來的水兵舉手回禮。偷瞄海軍不敗的阿瑞斯模樣的水兵一步三回頭的走遠,希佩爾輕咳了一聲,如實道出他的不安。“魏格納仔細推算過日德蘭海戰時間表,他發現從英國人遭遇偵查船隊到俘虜他們,這中間大致有十五分鍾的窗口時間,足夠他們向我們發出預警信息……”
“或許是偵查船隊的電報機出問題了。也有可能是天氣原因或者其他。”
王海蒂搖頭否決希佩爾將軍的判斷,腦海不自覺浮現1900年遠東解救戰爭八大胡同的初識,天津和上海租界酒館裏的暢談,1902年婚禮前夜的宿醉,還有1914年基爾港的惺惺相惜。
王海蒂丟掉煙頭,又追著踩上一腳。“我了解戴維貝蒂,他不是儈子手!”
“但願如此。”以理智和冷靜著稱的希佩爾上將岔開話題,倚著飛橋的鐵索護欄,歪著腦袋漫不經心的問道:“怎麽樣,有新的計劃麽?”
“占領斯卡帕灣怎麽樣?”王海蒂收回渙散的視線,正色道:“大艦隊已經後撤至威利斯灣,如今正是占領斯卡帕灣的好時機!”
“占領斯卡帕灣?!”冒失的勞倫中校不知從哪裏鑽了出來,他緊了緊武裝帶,一臉興奮的意**。“總司令,我的海軍陸戰隊已經有三千人規模,雖然缺乏火炮,但是大洋艦隊的艦長們一定不介意我從軍艦上拆走一些150毫米和88毫米艦炮……”
“哈哈,法爾肯海因將軍一定會感激你的!”當勞倫中校將注意力聚焦在西北側的斯卡帕灣,而希佩爾卻將目光投向了相反方向。
越過危險的英吉利海峽雷場,越過犬牙交錯的前線塹壕,越過巴黎盆地北側起伏的丘陵,絞肉機大後方的諾曼底海灘靜悄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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最富民主色彩的巴登親王馬克思馮巴登話音剛落,陸軍總參謀長埃裏希馮法爾肯海因便跳了出來。
“第一,貴族和軍官團將堅定的支持陛下一切行動;第二,我們掌握帝國金融和土地,雖然部分工廠主和大學教授支持西萊姆,但是這股力量目前還不成氣候;第三,我們已經有了最完善的計劃,類似日德蘭海戰後的烏龍這一次絕無可能複製;第四,帝國承續自普魯士時代的軍隊傳統足夠強大,一旦我們亮出底牌,海軍唯有閉嘴!”(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