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八四章 過河再說

“師長,一個壞消息和一個好消息!”

參謀長裴揚帶著難以形容的表情來到了左平的身旁,正看著電子沙盤入神的左平放下了電子著『色』筆,轉過頭來好奇的看了一眼裴揚,眼睛左右一瞥也沒見其他人注意這邊的情況。

“先說壞消息!”左平轉過頭繼續研究沙盤,靜候所謂的壞消息有多壞。

裴揚這下倒是沒怪異表情了,俯下身來手肘撐在桌沿,壓低聲音說道:“壞消息就是古德裏安已經知道我們到了巴拉紹夫了,就在剛剛,軍部轉來的一份破譯電報顯示,德軍偵查部隊抓捕了蘇軍的幾個軍官回去,經審訊後知道了我第二集團軍進入薩拉托夫一事,當然咱們第八機步師進抵巴拉紹夫也不是秘密了!”

“咦?這德國佬的偵查部隊還挺厲害得嘛,難不成蘇軍兩個步兵師的軍官及士兵都是吃素的,怎麽說抓走了就抓走了,還暴『露』出了這麽一個機密情況?”左平顯得有些氣憤,長吐了一口氣之後,才問道:“那好消息呢?”

“好消息就是借此機會,軍情局又破解了德軍以往從未使用過的密電係統,而使用這套密電係統互發電報的德軍中央集團軍群司令部和古德裏安的第二裝甲集群司令部,在空軍電子偵察機的無線電測定作用下,已經鎖定了位置,空軍方麵正在研究是否組織一次空襲行動……”

“讓他們省省,沒用的!”左平擺了擺手。打斷了裴揚的話,道:“德國佬沒那麽傻,等空軍的轟炸機群過去,鐵定找不到他們什麽司令部。能有的,隻會是密密麻麻的防空炮火和導彈。”

裴揚頓了一下,也知道空軍這麽急急趕去轟炸鐵定撲個空,所以便轉而笑道:“那你認為,古德裏安會知道他即將和自己的昔日學生開戰嗎?”

左平瞥了一眼裴揚,沒好意的回應道:“那你得去問問蘇軍,看看他們被抓走的軍官到底知道多少有關於我們第八機步師的事情,倘若運氣好。古德裏安就已經知道了。”

“對了,你剛剛說空軍有準備實施斬首轟炸的打算?”左平突發奇想,揚起脖子深思了一下後繼續道:“那麽這麽說,他們現在還挺歡實得嘛。有閑情逸致去組織手術刀似的斬首轟炸行動,為何不用來支援我們的主動出擊作戰呢?”

說者無心、聽著有意,左平雖然隻說了短短兩句話,可對於本身就是師參謀長的裴揚而言,這可宛如打開了一道門。困頓思緒立刻就活泛起來,二話不說當即就躬身俯看電子沙盤,左平見此也無心打擾了,因為他的腦海裏也已經浮現出了一個大膽的計劃。

周圍的空氣像是被速凍了一樣停止流動。偌大的指揮方艙裏,鍵盤敲擊聲、機櫃嗡鳴聲、參謀人員話語聲等等。都似乎沒有了,左平和裴揚二人宛如兩尊雕像一般石化在了電子沙盤前。幾分鍾過去之後兩人仍然沒有動靜,十分鍾的時候,左平搖了搖頭,二十分鍾過後,裴揚已經站直身來,而左平也將想法考慮成熟了。

“你也覺得可以先發製人?”左平掏出煙來一人一支吸上,這事兒顯然得好生商議商議。

“先發製人,後發製於人!”裴揚挪過兩張椅子,二人坐下說話。

“現在的情形很明朗不過了,古德裏安肯定已經知道我第二集團軍參與到蘇聯下諾夫哥羅德至薩拉托夫防線作戰中來,而伴隨著蘇聯人在我國及哈薩克斯坦、伊朗乃至伊拉克的國家的幫助下不斷的增兵壯大,德軍若是再不強行出手,那麽留給他們的將會是一條越來越難啃的防線。”

“你別忘了,他們還有北方和南方兩大集團軍群,聽說下諾夫哥羅德那邊,朱可夫的部隊就快撐不住了!”左平沉聲說道,慢慢的吸了一口香煙沉靜思緒。

“所以說,問題的關鍵其實不在於德軍中央集團軍群的態度,而是其南方軍群的抉擇,如果他們此時此刻大舉殺出,光靠第六集團軍,顯然他們守護哈薩克斯坦阿特勞地區有餘,但無力阻止德軍兩大集團軍群在蘇聯境內的合作,因而我們極有可能在巴拉紹夫這個突出部,遭遇到來自兩個方向的夾擊。”

“可……”

左平似乎還想反駁一下,不過他實在沒有理由可以駁斥裴揚的論證觀點,從巴拉紹夫到薩拉托夫,幾乎是一望平川的大平原,而在其南部,則開始山巒起伏延續到卡梅申一帶,也就是伏爾加河的下遊近斯大林格勒地。

山地地形越發不利於機械化部隊作戰,而這也是當初為何德軍南方集團軍群沒有殺入薩拉托夫的原因,嚴苛的地形環境如同一道天塹一般橫亙在他們的進軍道路上,其間還有一條寬闊奔騰的伏爾加河,而且伏爾加河的東岸接近於哈薩克斯坦的地區越發的荒涼。

德軍南方集團軍群要想攪合到這場戰事中來,要麽飛越伏爾加河及東部荒漠地帶直抵薩馬拉地區、要麽就言伏爾加河逆流而上、要麽就沿裏海北岸進軍哈薩克斯坦阿特勞地區後再轉向殺入烏拉爾,進入蘇聯人最後的抵抗腹地之一薩馬拉,但這些都並不太可能。

唯有一條路最容易走,那就是留下部分兵力繼續在斯大林格勒駐守,牽製住共和國和哈薩克斯坦在阿特勞地區的駐軍部隊,而大部分兵力則北上,與中央集團軍群合兵一處,在地形更利於機械化作戰的薩蘭斯克至薩拉托夫一線實施強力突破,一舉殺入蘇聯人最後的心髒地帶,把喀山和薩馬拉一並絞碎之時便是蘇聯徹底滅亡之日。

而值得注意的一點則是,僅僅從地圖上就可以看出。從北向南,薩蘭斯克、薩拉托夫、斯大林格勒幾乎位於一條直線上,而在薩拉托夫以西的巴拉紹夫則另算一點,那麽從巴拉紹夫畫出兩條線。一條向東北直抵薩蘭斯克、一條向東南直達斯大林格勒,三條線湊合,則基本算是一個鈍角的等腰三角形,而巴拉紹夫很不湊巧,剛好是這個三角形的頂點,薩拉托夫則是底邊中點。

巴拉紹夫這個三角形頂點無疑像是尖刀的頂尖一樣刺在了德軍的中央,這樣一個要命的突出部如果不抹掉,那顯然就不是德軍的作風了。用腳趾頭想,德國人肯定也在日思夜想的想從巴拉紹夫取得突破,然後在平坦開闊的地形上一路馳騁直破薩拉托夫,緊跟著便突入薩馬拉地區……

“也不知道軍部會是什麽意見!”左平將煙頭杵熄在煙灰缸裏。站起身來走到電子沙盤桌前,指著平板『液』晶顯示屏上顯示出來的沙盤中央巴拉紹夫位置,道:“咱們現在就好比是站在了一塊是非之地上,搞得好,那咱們會賺筆大的。反過來,巨虧是難免的。”

裴揚也知道這個道理,要想改變當初的作戰計劃,首先需要考慮的。當然是得到軍部的允可,其他部隊都還好辦。畢竟同一個集團軍的兄弟部隊,無論如何也會鼎力支持。

“我立刻去一趟軍部。親自向羅軍長和姚參謀長做報告!”裴揚說著就站起身來作勢離去。

“那我立刻著手準備突擊兵力,爭取24小時之內做好出擊準備!”左平見裴揚拔腳就要走,立刻補充說道:“對了,到了軍部別忘了催促一下後勤補給,要打大仗,沒點兒儲備怎麽能行!”

裴揚頷首點了點頭表示自己省得,當即戴好軍帽領著兩個參謀便出去了,而這邊,左平也開始深思熟慮起來,這突擊兵力不能太多,多了就顯得臃腫不堪,無法發揮出高機動『性』,而太少了也不行,突擊力度和戰鬥韌『性』不足,小打小鬧那簡直對於德軍中央集團軍群如同撓癢癢一般。

“到底如何組織呢?”

左平正想著,艙外就傳來了直升機的低沉轟鳴聲,雖然指揮方艙隔音效果很好,但這“黑騎兵”多用途運輸直升機畢竟不是小家夥,兩架轟鳴起來就是四台渦輪軸發動機在作祟,所以這噪音也極具穿透『性』,一聽就知道是裴揚出發了。

夜『色』真的很不寂寞,在遼闊的平地上,微微低垂著機首緩緩離開地麵的兩架直升機閃爍著導航燈和編隊燈,一前一後的先後拉起,微微一側,便飛離了地麵向著茫茫夜空飛去,嗡鳴聲拍打著大地,隨著距離的拉遠,這種聲音漸漸消失在了習習夜風中,唯有機艙內,嗡鳴聲依舊清晰,即便戴著防噪耳機,裴揚依然感覺耳膜在悅動。

一個全裝滿員的重型機械化步兵師到底規模有多大,其實看編製大小、裝備多寡,還不如在高空上俯瞰整個步兵師宿營的壯觀場景,麵積本身有限的巴拉紹夫城顯然是容不下太多的部隊的,所以大部分的部隊渡河都得在野外紮營,因而在這深夜時分飛行於空中的直升機上俯瞰下去,大地上其實並不黑寂,一座座野戰帳篷、停車場、防禦陣地等等都若隱若現,而最為熱鬧的當然還是霍皮奧爾河畔。

第二座浮橋搭建完成後,部隊過河的速度明顯加快了許多,大型重裝設備如主戰坦克、野戰工程車等等,與其他各型車輛混雜一起的轟鳴聲綿延在兩座浮橋周圍,大亮的車燈和閃爍的應急燈綿延成了兩條通體亮『色』的鋼鐵巨龍,蜿蜒著沿公路“爬往”河對岸,高空俯瞰下去,別有一番壯觀之境。

天空中掠過的兩架“黑騎兵”直升機輕輕鬆鬆就可以來回穿梭於兩岸之間,但是在地麵上,機步三團一營營長曾益良少校卻隻能仰天一笑,這大半夜的,已經過河的部隊大概都睡下了,沒有的恐怕都是輪值的警戒部隊,這會兒也就隻有最後一批過河部隊,也就是機步三團的最後三個機步營,正慢條斯理的等待過河。

“要是能飛過去,那該多好!”一連連長朱煒上尉湊在曾益良身旁。也仰起脖子看著那兩架閃著航燈低空掠過的直升機,『奶』『奶』個熊,大半夜的黑漆漆天『色』裏,也敢飛得那麽近。就不怕空中吻上一口?

“你要是能飛,那此刻就不在這兒了!”

曾益良收回了目光,倚靠在悍馬車前蓋上,看著蜿蜒的車隊正如同巨龍過江一般盤行開來,一輛接著一輛各型車輛依次通過,亮晃晃的車大燈直耀周圍,轟鳴陣陣、泥塵滾滾,說不出的一番熱鬧。

“現在幾點了?”曾益良看著浮橋上熱鬧的景象。頭也不回的問道朱煒。

扒開作戰服袖口,朱煒盯了一眼戰術手表,報告道:“營長,快兩點半了!”

“頂多還有一個小時!”曾益良看了看天『色』。仿佛能從這浩渺星辰中看出時間不多了似的,拍了拍悍馬車前蓋,戴好防護頭盔便鑽進車裏,悍馬猛然啟動,轟隆聲中車輪飛轉。如離弦之箭一般竄了出去,技術相當嫻熟的司機一個小半徑急轉,高速轉動的輪胎和泥土摩擦得直冒青煙,不少碎屑還飛濺開來。

悍馬調轉車頭來到朱煒麵前。車後座的曾益良降下防彈車窗就大聲吼道:“趕緊讓你的一連過河,爭取3點整就過去。我去趟三營,媽的。這速度太慢了!”話音剛落,悍馬就竄了出去,而朱煒也趕緊坐上自己的悍馬急速狂奔離去。

曾益良率先來到了機步三營的營指揮部,說是一個指揮部,其實遠遠看過去也就幾台車而已,畢竟一個營的指揮部其實除了營長、營參謀長、副營長、情報參謀、通訊參謀、作訓參謀、後勤參謀等軍官之外,最直觀的還是裝甲指揮車、通信車等大塊頭。

剛一下車,曾益良就正好看到有些愁容的機步三營營長鄧子林,走過去一拍肩膀,笑問道:“我說老鄧啊,你這滿臉苦瓜樣,是做給團長看呢?還是做給師長看的?”

“我做給老天爺看的!”鄧子林回過頭來看了曾益良一眼,指著正在公路上通行的一溜步戰車,說道:“你看看就知道了,到這個點了,我的二連才上路,要趕在4點之前渡河完畢,有些困難喲!”

一個標準建製的機步連下轄三個機步排共計九個機步班,每一個機步班就是一台步兵戰車,而每一個排部則另有一輛步戰車,再加上連部的兩輛步戰車,也就是14台步戰車了,而這要是一路縱隊突飛猛進,架勢還是挺壯觀的,可是現在?一輛輛的都還隻能慢慢挪步前進,就好比大都市裏超級堵車一樣,龜速!

“對了,怎麽沒看到你的反坦克連,他們過去了?”

曾益良仰著脖子望了望後麵,沒看到反坦克發『射』車,要知道一個整編建製的反坦克連可是有自己的兩輛載重掛車、兩輛8乘8重載軍卡、六台反坦克導彈發『射』車、一輛水罐掛車、四輛武裝悍馬以及一輛指揮車的,算得上是大型車輛較多的戰術部隊,可曾益良望穿秋水也都沒看到一輛。

看到曾益良踮起腳尖向後望的滑稽表情,鄧子林更加心急如焚了,怒聲道:“還早著呢,我先讓一連和二連先過去,三連和營指揮部殿後,偵察排、重迫擊炮排、支援保障排、醫務排依次居中。”

說話間,鄧子林的表情別提多窩火,這偵查排雖然隻有兩個偵查班、一個通信班和一個反坦克班,可每一個班都有兩輛戰車加上排部的就是整整10輛,而重迫擊炮排編製更大,有六個重迫擊炮班計六輛自行迫擊炮,外加排部的一輛通信車、一輛步戰車、兩輛武裝悍馬,也剛好10輛車。

醫務排或許應該是車輛最少的了,不過也有四個單班裝備一台裝甲救護車的救護班、一個裝備一輛步戰車和兩輛裝甲搶救車的戰鬥醫療救護班、一個裝備兩台野戰醫療急救車的醫療班外加由排部支配使用的一輛具備通信指揮功能的步戰車,也是10輛。

支援保障排則是最闊綽的,除了擁有一輛步戰車、兩輛武裝悍馬和一輛裝甲指揮車作為排部配車之外,有一個裝備四台油罐車的油料班、一個裝備6輛5噸載荷越野重卡的重卡運輸班、一個裝備三輛輕型越野軍卡的物資補給班、兩個均裝備四台工程搶救車與一台焊接掛車和故障處理車的工程班,、一個裝備三輛多功能戰鬥維修車與三輛牽引掛車的快速修理班,另外還有一個裝備兩台反坦克作業車、兩台戰車修理車的支援保障班,所以光是這麽一個支援保障排,也都是四十餘輛車。

當然,好在當初新軍事改製的時候,沒有考慮在機步營一級設防空排這樣的編製,否則哪怕隻裝備三台防空導彈車外加一輛指揮車,也要增加不少的車輛數,畢竟車輛一多,油耗和彈『藥』補給都得讓支援保障排來兜著,顯然需要增加額外的保障車輛以及油料車才足夠供應。

而如今這般,一個機步營也都是一百餘輛車,一個機步團便是好幾百輛,而一個機步師那自然是上千輛,可以想象一下,這些上千輛動輒數噸乃至數十噸的重車碾過的泥土公路,讓最後過的人情何以堪,這野戰條件下緊急開辟出來的公路自然不會太好,而如此之多的車輛碾壓過後,路顯然已經是坑坑窪窪凹凸不平,再加上浮橋有限,所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