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二四章 唯一顧慮
6月1日,淩晨4點54分,共和國陸軍第二空中突擊旅巴拉紹夫航空兵基地。
浩瀚的平原在黑夜裏顯得格外的寂靜,嗡嗡作響的直升機閃爍著航燈徐徐靠近機場,得到控製塔台的準允,燃油已經所剩不多的兩架輕型直升機最先轉彎切入降落航道,而緊跟在後的兩架“黑騎兵”多用途運輸直升機,也相繼傾斜,慢慢朝著分配的停機位飛去,地麵上已經有引導員揮舞著熒光‘棒’,並通過無線電和副駕駛溝通著陸事宜。
擔架上的傷員姓什麽、叫什麽,婁強始終不知道,隻知道就這麽一個安安靜靜躺在擔架上,從未蘇醒過的人,他似乎很重要,上至中亞戰區司令部下達第二空突旅,今晚的熱鬧,全歸他所賜。
由始至終一槍未發的士兵圍聚在擔架周圍,連同醫務兵和工兵在內,都各懷心思的看著擔架上的這個人,今晚組織如此規模盛接應,還甚至給德軍第24裝甲軍製造了不小的麻煩,即將送走之前,所有人都想多看看這人一眼,不需要什麽理由。
直升機穩穩盤旋了一會兒,隨著一陣略顯猛然的觸動,直升機機輪已經穩穩停在了用速凝水泥所造的硬質停機坪上,強大的氣流吹拂的周圍一陣塵土飛揚,槳葉還在嗡嗡刮轉,等候在不遠處的一群人似乎已經很不耐煩了,幾個身著白大褂的軍醫弓著身便衝了過來。
“嘿,‘交’給我們!!”
衝在最前麵的一名上尉軍銜的軍醫,人還未到艙‘門’口,便已經大聲一吼,並且還打出了大拇指的手勢。
婁強原本還打算讓兩名醫務兵把他給抬出去,現在看來也沒那個必要了,這幾個從未見麵過的“如狼似虎”軍醫,相當麻利的將婁強一行人冒險營救出來的傷員連著擔架,迅速從艙內挪出、抬著便躬身快速離去。
揮了揮手。婁強吸了吸鼻子,這任務,來得突然、去得更是突然,扭頭一看艙內依然坐著不動的兄弟們。淡然一笑,喝道:“怎麽?還舍不得嗎?”
醫務兵和工兵都咧嘴一笑,隻有狙擊手和另外四名士兵拍了拍手中的家夥,似乎想說他們很想很想開一槍,整個行動說是危險‘性’十足,可實際上呢,他們由始至終都是神經緊繃、高度集中。生怕有任何的不足之處遭致行動失敗,可現在看來,他們離開之前所攜帶的武器、彈‘藥’以及做好的任何殘酷作戰準備,甚至是寫好的遺書,都沒有派上用場。
“別擔心,還有的是機會!”
婁強並不再多說什麽,握了握拳頭之後,拿起自己的突擊步槍。領著通信兵,在漸漸停下來的直升機槳葉嗡嗡聲中,昂首闊步慢慢離開了。身後緊緊跟來最值得信任的戰友,與另一架“黑騎兵”直升機裏出來的匯成一隊,在方陽和婁強的並肩帶領下,來到了跑道的一側,靜靜的看著跑道上的一幕。
或許是早就來了,也或許是剛剛趕到,但不管是什麽時候到的,反正出發之前,沒人見到還處於野戰建設狀態中的基地裏出現這麽一架特殊的運輸機,雖然沒坐過。但還是有人知道它的俗名——“大笨鳥”偏轉翼運輸機,一種介於固定翼飛機和直升機之間的新型運輸機,既可以像直升機那樣垂直起降和懸停,又能夠像固定翼飛機那樣快速飛行,據說是共和國海軍陸戰隊的最新大規模列裝製式裝備,陸軍裝備該型飛機。似乎還沒怎麽聽說過。
“這東西,該不會是海軍的吧?”婁強稍稍側頭問道一旁的方陽,其實他想說的是,剛剛救回來的那個人,會不會與海軍有什麽特殊關係。
正目不轉睛看著幾個軍銜很高的軍醫,在幾名一看就知道是特種兵的殺人機器保護下,將擔架抬進了運輸機艙內,隨後,眼神暴戾充滿殺氣的特種兵們,很快就伴隨著艙‘門’的徐徐關閉而消失了,如長在運輸機左右兩側雙臂式裝置上的槳葉,已經高速旋轉起來。
沒多一會兒,這架怪模怪樣的運輸機就旱地拔蔥向茫茫夜空飛了上去,到達一定高度之後,旋翼傾轉,立馬搖身一變成了如雙發渦輪螺旋槳的固定翼運輸機一般,呼嘯著快速離去。
當偏轉翼運輸機的航燈也都消失在了夜‘色’裏,東方的地平線上也‘露’出了絲絲魚肚白‘色’,莽莽大地已經快要在新的一天黎明催促下醒來,摘下輕量化防護頭盔的方陽,這才轉過身回答婁強的問題。
“現在我可以告訴你了!”方陽指了指太陽‘穴’,說道:“他不是海軍的人,據旅長透‘露’,他是個‘迷’!”
說完,方陽帶著笑意單手指天搖了搖手,示意隊伍就地解散,“郵政速遞”這麽一個怪難聽的特殊營救行動就此宣告結束,雖然由始至終他一顆子彈也沒有打出去,倒是來自武裝攻擊直升機營的三架“製空鷹”武裝攻擊直升機過足了癮,可這又怎樣呢,戰爭這才剛剛開始,一槍不發就完美完成一個任務,豈不是更好?
“散了散了,都他娘的散了,回去好好休息休息,娘的,接下來可有大仗可打了!”
婁強轉過身去,對所有人都擺了擺手,他原本是不準備罵娘的,但剛剛回來之前,所有人顯然也都看到了,也經感受到了,德軍一個整編建製的裝甲軍可真不容小覷,若不是空軍及時趕來解圍,能不能全身而退那自然是個未知命題,更何況德軍已經氣勢洶洶的撲來,不日即將殺到巴拉紹夫,第二空突旅已經坐鎮於此,豈能坐看不管?
戰爭的魔咒已經開始拉響最刺耳的節拍,死神已經在妖嬈的夜‘色’中跳出了最亢奮的舞曲,在這最美妙的拂曉,終於能夠安然睡下的人,當然也少不了王秉誠,在得到運輸機已經接到了楊子斌並且已經返回阿拉木圖,擔憂在心的王秉誠,終於鬆了一口氣。
“將軍,您要的咖啡!”
一名勤務兵利索的給王秉誠盛來了一杯灼熱得還在冒煙的濃咖啡。麵帶微笑接過咖啡算是謝過的王秉誠,目送勤務兵離開之後,這才敲了敲鋼化玻璃‘門’,當裏麵傳出了一聲有力的‘進來’。他這才扭開把手進‘門’而去,並順手把‘門’給關上。
抬頭正好看見端著一杯咖啡略顯猥瑣的王秉誠,薛殿川笑著搖了搖頭,雙手放在文件夾上,看著王秉誠,笑問道:“你端來這杯咖啡,就算是表達謝意了?”
王秉誠沒說話。隻是微微點了點頭,如一個普通咖啡店的服務員一樣,畢恭畢敬的將咖啡杯放在了薛殿川的麵前,並且還做出了一個很標準的請用手勢,還裝腔作勢的退到一旁,待薛殿川中將端起咖啡,淺酌了一口之後,他這才終於笑了。
“勉強算是吧!”
王秉誠頷首點了點頭。他心裏很感‘激’中亞戰區,不僅僅是司令部,還有陸軍第二軍以及空軍。為了營救一個軍情局的優秀外勤特工,的的確確耗費了不小,在楊子斌無法親自來致謝的情況下,作為上司的他,有必要來表示一番。
薛殿川早就料到王秉誠會來這一套,擱下咖啡杯,砸吧砸吧嘴巴,說道:“那你可就錯了,我可不是一個隨便的人!”
王秉誠點頭回應道:“當然,我知道。你隨便起來,就不是人!”
薛殿川聞言一笑,合上文件夾‘揉’了‘揉’酸脹的太陽‘穴’,隨後才站起身來伸了伸胳膊、扭了扭脖子,慢慢踱步來到王秉誠的麵前,倚靠在楠木辦公桌。雙手抱在‘胸’前,如普通企事業單位同事之間工作時間閑聊一樣,和王秉誠一起半坐在辦公桌桌沿。
“救回你的特工,是我們份內之事勿需再提!”薛殿川很誠懇的說道:“我雖然到現在為止還沒有見過他的真人,但我知道,他應該是一個很優秀很優秀的特工,更是一名優秀的軍人,即使他和我不在一個編製內,但我依然很敬佩他的‘精’神、膽識和勇氣……”
又來了,又來了,心裏驚呼著大事可能不妙的王秉誠,似乎有一種危險靠近的意識,可他就是無從辯駁,要知道,薛殿川可是個老狐狸,他這麽褒獎一個並不屬於他轄製的軍情局外勤特工,哪怕是一個中將表揚一個少校,也顯得有些辭藻過多了吧。
王秉誠隻能暗暗點頭,薛殿川的語氣很平和、言辭也很中肯,然而他話鋒一轉,卻陡然變了樣。
“那麽就這麽說定了,等你的那位特工身體康複之後,我一定要親自接見一下他,表揚他在此次我中亞戰區突襲利佩茨克行動中,既完成了上級的保密任務,又順便消滅了敵人一幹軍官將領。”
“不過,你的主要任務雖然已經完成了,但次要任務呢?”薛殿川攤開手,如討價還價的市儈商人一樣,和王秉誠探討道:“你來之時,可是帶了另外一個任務的,我到現在都還記得,你可是要幫助我中亞戰區除掉德軍核戰之力的,我可不是想敵人突然有一天抵擋不住,又如莫斯科那樣,用原子彈來突然撒野!”
變臉比翻書還快,隻能暗罵一嘴的王秉誠絲毫找不出反駁的理由,誠然,他來中亞戰區就是兩個任務並行的,現在汪‘精’衛等人已經到閻王那裏去報道了,可德軍掌握在其中央和南方兩大集團軍群手裏的“王牌”還沒找到,而所謂的“王牌”自然是指被德軍始終藏著掖著生怕見人的原子彈。
現在的共和國中亞戰區怕什麽,他薛殿川可以拍著‘胸’脯保證,隻要空軍第五戰鬥機師全部就位,並且有充足的物資供應,中亞戰區足以憑借現有的陸空軍部隊力量,完全可以在一定的時間之內,打到納粹德國老巢柏林都不成問題,可唯有一樣東西,薛殿川很害怕,那就是德軍手裏的核武器,這可是潘多拉魔盒裏釋放出來的魔鬼,如若不消滅在原始狀態,一旦釋放出來,後果自然是不堪設想、
通過有效的空中保護和防空攔截,中亞戰區的陸空軍部隊其實並不怎麽懼怕德軍手裏的核武器產生巨大殺傷毀滅效果,可軍隊不懼怕,平民可就不一樣了,尤其是共和國國防部部長唐仁輝上將前不久在中蘇哈軍事聯合會議之後的新聞發布會上,親口對全世界的同盟國記者所說的。絕對會避免出現第二個‘莫斯科’,這儼然就是告訴全世界,共和國決不允許納粹德國再一次於戰爭中製造毀滅‘性’的核爆炸,無論傷及誰。都不可以。
唐仁輝上將的話顯然也代表著北京的意思,也代表著整個共和國的國家意誌,更代表著整個同盟國集團的集體意識,盡管希特勒手裏有原子彈,但這絕不能夠構成其稱霸世界的理由,中亞戰區作為目前世界上唯一一個與數百萬德國陸空軍持續作戰的戰區,儼然已經與美國主導的對日作戰太平洋戰區一樣。成為了同盟國對抗軸心國的重要戰場,而日本沒有原子彈,納粹德軍卻有,共和國中亞戰區司令部壓力可想而知。
“現在,就是現在!”薛殿川站直了身體,指著西方,兩眼炯炯有神的看著王秉誠,說道:“納粹德國號稱最強大的中央集團軍群。已經派出了其‘精’銳的第二裝甲集群,今晚行動差點就功敗垂成的阻撓者,便是該集團軍群的重要一支——第24裝甲軍。並且,他們現在一直在向我們靠近,向巴拉紹夫至奔薩一線靠近,你知道這意味著什麽!”
“意味著什麽?”王秉誠不假思索的反問一句。
“意味著什麽?”薛殿川雙手背在身後,慢慢踱步來到了窗前,拉開了窗簾,指著下麵一片忙碌的指揮大廳,說道:“這意味著人類有史以來最大規模的一次機械化戰爭,即將在幾百公裏之外的土地上火熱展開,而我們兵力並不占據優勢。且還處於疲態的陸空軍部隊,將聯合連12歲孩子都抱著AK-47自動步槍上戰場的蘇聯軍隊,一起抵抗住來自敵軍最凶猛的一次進攻!”
“這恐怕將是人類文明至今最大的一場地麵戰役,始終虎視眈眈的德軍南方集團軍群極有可能參與進來配合其中央集團軍群行動,而一直在北線不溫不火的其北方集團軍群,也必將畢其功於一役。向阻擋在他們進軍路上的朱可夫部隊,發起最凶狠的進攻……”
薛殿川站在落地玻璃窗前,雙手背負昂頭微揚,偉岸的身軀在日光燈的照‘射’下,線條清晰、條棱分明的中將軍銜‘迷’彩服,顯得格外的戰意十足,而看到這一幕,再透過玻璃窗俯瞰下指揮大廳裏忙碌的一切,一排排控製台前有數百名各司其職的軍人在忙碌著,各種各樣的顯示器和控製板構成了一道道特殊的風景,如若不是司令辦公室隔音效果完美,他幾乎可以聽到大廳裏各種設備的工作嗡鳴聲,以及人員之間、人與設備之間的對話聲…忙碌的背後,便是戰爭的匆匆腳步。
“那,我能做些什麽!”王秉誠也攤開手來,微微側頭道:“我的意思是,軍情局歐洲情報司能夠為這一戰,做些什麽,除了找到那兩枚原子彈!”
聽到王秉誠說出這句話來,薛殿川終於轉過身來,沒有絲毫笑意,正‘色’說道:“不需要別的,我就要那兩枚原子彈,要讓敵人絕沒有在咱們頭頂上扔核彈的絲毫可能,也隻有那樣,我的士兵才能毫無顧慮的戰鬥!”
王秉誠一直有所思量有所考慮,可還是沒有能夠掙脫出薛殿川中將的一步步‘誘’導,掉入了薛殿川布下的一個無底深淵,頓感連呼吸都有些不暢快了,可能有什麽辦法呢,誰讓中國人都稱,欠錢易還而人情債則難償。
“說吧,給我多長時間,如果實在太短,那我隻好告辭回京!”
王秉誠沒有再和薛殿川兜圈子的意思了,他也沒有絲毫的必要,中亞戰區接下來會參與到一場前所未有的真正強強對話大戰中,軍情局沒有必要拖後‘腿’,更何況中亞戰區還幫助了歐洲情報司這麽大的一個忙。
薛殿川很滿意的點了點頭,快步帶著王秉誠來到自己的辦公桌前,翻開了剛剛他合上的文件夾,中亞戰區司令部作戰參謀處已經擬定好的作戰計劃躍然於紙上,這對於中亞戰區而言的最高機密,對於王秉誠而言,顯然不存在閱讀權限的問題,更何況是薛殿川中將主動給王秉誠看。
“現在的情況是,納粹德軍尤其是其陸軍,集結了絕大部分兵力,發動一次大規模的全線級進攻已如破竹之勢,而且他們的空軍最近十日的表現非常蹊蹺,大有養‘精’蓄銳之勢!”薛殿川在王秉誠快速瀏覽的同時,一旁簡短的說明道。
“這我知道,戈林已經很久沒有讓前線的德國空軍一架戰機起飛過,估計再不飛,恐怕都快生鏽了!”王秉誠雙眼快速的看著作戰計劃,一邊不忘調侃一句德國佬那表現奇特的空軍力量。
“他們的空軍如何如何並不是關鍵,我最擔心的,還是那核武器的問題!”薛殿川來回踱步了兩圈,停下來說道:“僅從陸軍兵力對比上,數量已經根本不能說明任何問題,我可以這麽說,就咱們數字化重裝的第二集團軍,拉開架勢和古德裏安的第二裝甲集群,在雙方皆無任何空中支援的條件下對抗,也不會完敗,更何況我還有第六集團軍,我還有一支快速反應力量,第十一集團軍可是隨時能夠在德國人意想不到的地方來上一刀子!”
“說來說去,你就是擔心德國人突然發難,使用核武器來扭轉戰局!”王秉誠很中肯的總結道:“隻要消除了這個顧慮,那你豈不是要生吞活剝了這德國人的三大集團軍群不成?”
薛殿川聞言,停了腳步,也沒有笑,隻是眼神很深邃的看了看王秉誠一眼,又接著徘徊,宛如一個等待嬰兒降生的慈父一般焦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