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十四章 好男兒
“英雄肝膽男兒血，祖國疆土母親心。好男兒，是應該去當兵，不過就目前的這形勢看，人民軍一改保持時的精簡現狀，開始大規模的擴編，保準兒就是為了以後的戰事而準備。我看啊估計三五年之內準又要打仗，雖然人民軍到現在為止仍是戰無不勝攻無不克，但畢竟還是有危險的。老王家就你數你最有前途，怎麽會產生去當兵的打算呢？”
“羅大爺，其實我就是喜歡穿上那身軍裝、扛起一杆鋼槍…再說，這去技術學校讀書也沒啥好讀的，而且我覺得現在自己的成績也不是很好，肯定是考不上大學的。尋思一陣，還不如進部隊去曆練幾年，反正……”
“反正什麽？你別以為你心裏的那點小算盤我不知道，你是不是準備說你又不是你家的獨苗，有老大老二在，就算是戰死戰場也不會給王家斷絕了香火！”
說著，被叫做羅大爺的老人拍了拍王家老三的肩膀，小夥子長得很結實腦子也活泛，如果能進技術學校鍛煉些時日，一定會有一份非常好的前途，絕不會像如今的王家老大一樣，承包了幾十畝果園至今還沒個利潤著落，老二貸款買了個貨車跑貨運，利潤可觀但一年到頭經常不在家，就數這老三最有前途。
王家老三剛從放牛娃解脫出來準備繼續種田的時候，人民軍很快閃電般的解放了四川，新上台的人民政府是大開大合的實行各種利民政策，不僅給農民劃分了土地，免除了稅款，而且還在修路架橋、開課設學，王家老三雖然年齡有些大，但還是被送進了鄉裏的掃盲學堂學習，兩年下來成績非常不錯，接著被鄉裏老師推薦送到了縣城去參加了更高級的培訓學校，一年下來成績很是不錯，老師說他有能上大學的潛質，但現在看來這傻小子已經沒了那個心思繼續讀下去了，想當兵的念頭已經深入骨髓真的是“無藥可救”了。
“前些日子我聽村上大廣播裏在說，雲南昆明的雲南大學、貴州貴陽的貴州大學、四川成都的四川大學，目前都已經進入到了校園建設衝刺階段，我估摸著要不了多久這咱們省的大學也就正式要招生了。你沒有見過技術學校和正規大學之間的差距，難道你還沒聽說過人民政府是如何對待那大學生的？”
說起“大學”這兩個字眼，王家老三不得不低下了腦袋，的確在班上、在整個中學，排名在前十的他自然是有能力擠入四川大學，甚至可以到廣西的中國工業大學讀書的，但這才是中學第一學年自己的心思已經不在課本上了，真要是到了兩年後參加考試，絕對是考不上大學的，還不如現在報名參軍，軍隊裏同樣可以上軍校讀大學，一舉兩得的**實在難以抵擋。
“所以，我爸媽才讓我來請教請教您老爺子。他倆是正正經經的農民，沒啥見識也不懂究竟參軍是對是錯。再說政府對咱們農民可是大大的有恩，替這樣一個一心為民的政府賣命是值得的，但……”
“但是什麽…”羅老爺子盯幾眼王家老三，把卷煙點上美滋滋的抽上兩口後才說道；“這全村上下，想當初可全都是給咱家幹活的長工，人民政府一來把這傳承了幾千年的規矩給壞了，讓所有人都平等了，的確是給了你們不少的好處。但也沒說虧待過我們這些地主世家啊？你老王家讓你來問問我這個稍有見識的村長，這不明擺著你們早就有了決定不是？還非得要脫了褲子放屁，老王家的人還真愛多此一舉……”
“羅老爺子，您千萬別生氣。我爸媽沒了個主意，老爺子又生病住院，大哥二哥都挺支持我。但就是沒了個主心骨，所以我爸才想到讓我問問您的意見，誰讓您是讀過私塾的學子，當初還是地主的時候就待我們本村人不錯，見識廣、學問高，況且又是現在的村長，您的意見就是咱老王家的意見！”
“那你怎麽不問問你學堂裏麵的老師，他們學問更高、見識更廣？幹啥玩意兒都還要問我，該不會還以為這村兒還是咱老羅家的吧！”羅老爺子說完可勁兒的盯了盯王家老三幾眼，小夥子被自己罵得一愣一愣的，淡然一笑後說道：“要想去當兵不是不可以，我是很看好這紅帽子政府的，上山下鄉的紅帽子們的表現就是這政府精氣神的最佳體現，他們一心一意為了人民著想，是個好政府！”
“羅老爺子，既然您都看好了人民政府，那就是說我去當兵絕對有前途了？這樣看起來，您的意思是會您幫我說服我爸媽了？”
“啥？你這臭小鴨子，敢情是你瞞著你爸媽自個來找的我？臭小子想當兵都想瘋了不是？”說著羅老爺子就作勢準備要打人，就像當初這三娃兒給他家放牛卻貪玩去了，差點把牛給弄丟了，那時羅老爺子是狠狠的打了這臭小子一回，沒想到今兒是再也打不成了，吧嗒一口煙後說道：“三兒啊，你要我說服你爸媽還有鄉衛生院裏住著的老王爺子都可以，但是你可得答應我，去部隊以後要好好的幹，這…”
“羅老爺子，您還有啥子話要講，那就請就直說，我還聽著呢！”
“三兒啊，這不是我不想說，是…算了，反正你以後也會明白的。”說到這兒，羅老爺子把王家老三的手握住，佝僂著腰杆說道：“你小子要是真能進人民軍，那可就得好好幹，不怕苦、不怕累、不怕寂寞、不怕委屈。這四個‘怕’要是你有一個承受不了，那你就別去。既然下定了決心去，就踏踏實實的做，人民軍可是苦的很啊，三大紀律八項注意，觸犯了一條不是槍斃就是強退，要不然處分和小黑屋夠你蹲的。總之，既然要去，三兒你可就得挺住了！”
“羅老爺子，您呢放一百個心。早就聽說過人民軍作風頑強訓練艱苦，新兵到預備役，再從預備役升為正規軍，這一過程可謂是千辛和萬苦，烈火煉真金，沒得正兒八經的本事那是過不去的。但哪個喊我們是苦出生呢，莫管啥子困難都遭得住，我相信我王三娃也一定能在軍隊裏幹出一番轟轟烈烈的大事業。不過，我爸媽和爺爺的說服工作就得靠您老爺子了，還有我需要一個戶籍證明，還麻煩村長您給開一個……”
“小王八羔子，臭小子到我這兒來一趟，竟然還有那麽多個小算盤嗦！這一人參軍是全家光榮，你個崽兒繞了大半天的彎子，不就是為了一個證明嗎？格老子還囉嗦這麽久，找抽嗦！”羅村長咧嘴一笑，樂嗬嗬的便給王定國寫戶籍證明了，也就是一個說明他的確是某某村的人就行了，當然還得蓋上那個很有效力的村委會公章。“對了，你個崽兒最好還說說那個普通話，對你有更好發展前途有幫助，聽到沒有哈兒？”
“聽到了，謝嘎了哈！”王定國話一出嘴才知道自己又說四川話了，趕緊抓起戶籍證明一溜煙兒便跑出了村委辦公室，隔了老遠才停下轉身大喊謝謝羅老爺子，當然羅村長也是杵著拐棍出來送送村裏當初村裏數一數二的搗蛋鬼，如今就要去參軍的小家夥，憑自己這身板估計以後可就再也看不到了，轉過身後準備回辦公室打開廣播好好給村民們宣傳宣傳人民軍征兵的事情，可沒想到背後已經有了好幾位小夥子。
“我說楊二娃，你個龜兒子變的，是不是也想去當兵啊？還有那個戴老四，你大哥死得早，二姐也嫁人了，三哥又還在技術學校學焊工，你也該進城去學門手藝以後掙錢娶媳婦的，沒的屁事兒，你來湊啥子熱鬧哦？王三娃兒人家是有點子學曆的，去參軍那是十拿九穩能奔個好前途的，你倆個燜墩兒未必要跟到去啊？”
“這個羅老爺子，王三娃不就是會念幾個字嘛！當初他打彈弓還沒我準，遊泳又沒有戴鴨子快，他能去當兵為啥子我們就不能去了呢？您老爺子就是有點偏心眼兒，要是真不相信我們能幹出個好成績，那就給我們一人開個證明，等我們進了部隊給你證實一下，究竟是王三娃厲害，還是我楊二娃更有能耐！”
“就是嘛，都是一個村兒的，到了軍隊頭大家也好互相照顧，王二娃一個人去參軍太孤獨了…”戴利趕緊一在一旁鼓勁兒，剛才楊宏偉的話已經有了點效果，或許就差他這把烈火去輔助輔助，這不羅老爺子給倆人一人一拐杖後，很是“聽話”的戴上了老花眼鏡、拿起老毛筆，不一會兒就給倆人弄好了證明，鮮紅的公章很是煞眼。
“一下子去了三人，要是都能被選中，那咱們村可就成了擁軍模範村了！”望著興高采烈像娃娃一樣，拿著證明像風一樣去追趕王定國的倆人，村長站在山崗上很快就看不清三人遠去的身影。“參軍不妨是一種好職業，但願從此他們能走出這群大山，走出這個窮山溝！”
………
1922年3月2日，廣安市嶽池縣人民武裝部在嶽池縣的人民醫院，正式開始了對誌願參軍人員進行體檢，此次陸軍的征兵範圍包括了四川、雲南、貴州，還有陝西和甘肅一部分地區，符合條件的兵員將在成都和西安兩地的四座軍事基地裏度過三個月的新兵訓練，而後再被擇優挑選進各大部隊，第一師、第二師等主力作戰部隊都將從中挑選，度過適應期之後陸軍還有更大規模的編製變動，或許“軍”一級別的部隊很快就會產生，但此時最重要的還是新兵體檢工作，體檢可是參軍入伍的第一道關口，當然也是最公平、最無情的一關。
“所有人都站好，禁止隊內喧嘩和嬉鬧。每一橫排就是一個體檢大組，排頭最高的擔任秩序維持組長，體檢中秩序不好的組將會被全部剔除。當然，你們肯定不熟悉體檢流程，所以每組都會有一位護士負責帶領你們去參加完各種體檢項目。現在分發體檢表，將個人信息填完之後交給領隊護士，她會帶你們去參加體檢，每項體檢結果都會被醫生寫在體檢表上，一項不合格便當場淘汰，領隊護士會自動清除你的體檢表……”
曹曉天扯著大嗓門對著一群參軍青年大吼大叫著，不是他有所情緒而是因為報名參軍的人數實在太多，整個醫院的主醫療大樓前的空地站滿了人，他是不得不用吼來講述一件簡單的事情，要是不考慮醫院裏正住院的病人們還有和社會影響，他肯定更加願意拿起大喇叭叫喚，不過他這幾嗓子吼下來，還真把這些人給愣住了，分組、填表等很快完成之後，第一個體檢組便在一位護士的帶領下出發了，四十人的大隊伍裏有不少人都是一個鄉的，包括王定國、戴利和楊宏偉，這三個同村的玩伴都是樂嗬嗬的準備參加苛刻的軍檢。
“第一項是檢查你們的身高和體重，每個人體檢的時候請脫掉外衣和鞋子。”領路護士很快給眾人介紹完第一項，同時將一大疊體檢表放在了體檢醫生的桌上，另一位醫生負責讀取數據，這樣可以當場得出結果。
陸軍並沒有說不招女兵，但事實就是沒有一個女性前來報名要參軍，當然其中原因肯定有些複雜，但參加體檢的都是男性，所以方便了醫生們統一體檢標準，快速檢查完所有參檢之人。第一項檢查的是身高和體重，陸軍對這兩項的要求並不是很嚴，隻要不低於158厘米和45千克體重都可以過，而且這時代的中國還不是遍地發福男的時候，營養過於不良的或許有，當然會被無情淘汰，但因超重而被淘汰的一個沒有。
“請注意看我的指揮棒的指示圖案，說出E字母的那兩個缺口朝向是哪一個方向，向上、向下，還是向左向右，你們務必以手勢和聲音給予我答案。”視力檢查員向體檢組講解這個環節的注意事項，當然不少人都是頭一次接觸視力檢查表，之後的色盲檢查估計也是頭一次。
在這麽一個無汙染、無輻射的時代，前來接受體檢的每一個人的視力幾乎都是很好的，放在後世至少也是5.0以上的級別，右眼裸眼視力4.9和左眼裸眼視力4.8的最低標準自然是難不住人，普遍都是雙眼5.3的好成績，當然色盲檢查環節就沒有那麽好過了。
本來色覺異常是直接不合格的，但陸軍此時的要求並不高，隻要能夠識別紅、綠、黃、藍、紫各單色者還是合格的。當然如果有影響眼功能的眼瞼、瞼緣、結膜、淚器等疾病自然是不合格的。聽力檢查也是同樣苛刻，每側耳語低於5米將直接判為不合格。
而最輕鬆的就是嗅覺檢查和口腔檢查了，這時候參加檢查的最小年齡就是17歲的，所以他們無一例外都是屬於零零後的，也就是1900年後出生的，大部分人都是出生在貧寒的農民家庭，不可能有後世那樣繁多的甜食，吃的也是綠色無化學汙染的食品，口腔疾病幾乎是沒有的，所以嗅覺和口腔檢查未淘汰一人，雖然有切牙、尖牙、雙尖牙缺損，但咬合不超過0.5厘米，開咬合不超過0.3厘米，深複合超過三分之二，都還會是合格的。
“第七項是一個大項，會有二十名醫生采取流水線操作的方式，一會兒你們進去之後請脫掉所有衣物，包括襪子在內……”
“啥？全脫掉？”楊宏偉聽到領隊護士竟然這樣說，驚訝得眼都快露出來了，拍拍前麵的王定國三人中唯一一個有所見識的頭，說道：“王三娃，你說這脫光了的體檢，究竟是選黃花大閨女還是挑士兵啊？”
“別瞎說，這是外科檢查，叫你脫你就脫，你看人家那些醫生都沒說什麽，你怕個屁啊！”說完，王定國看了看正和檢查醫生們遞交體檢表的護士，然後說道：“一會兒等著女護士出去之後，咱們就脫，先脫的估計能給醫生們一個好印象，大男人脫個衣服都扭扭捏捏的，還像是要當兵的嗎？”
沒一會兒，護士果然出去了，整個由臨時會議室改成的外科檢查室裏就剩下二十名男性醫生，嗡嗡作響的空調很快更響了，屋子裏的溫度越來越高，所有人立馬悉悉索索的脫了個幹淨，很快排成一字長龍接受檢查和巡查抽檢。
外傷所致的顱骨缺損、骨折和凹陷。頸強直，不能自行矯正的斜頸，骨、關節等損傷的後遺症，骨、關節畸形習慣性脫臼，脊柱慢性疾病和慢性腰腿痛，兩下肢不等長超過2厘米，膝內翻股骨內髁間距離和膝外翻脛骨內踝間距離超過7厘米。脈管炎、動脈瘤，重度下肢靜脈曲張、精索靜脈曲張等等，有很多的檢查項目都是事關參檢人員基本身體素質和健康水平，不合格的當然是因為身體上的原因，這些或許不會影響正常生活，但一定會影響其進入部隊參與常規訓練、作戰行動，軍隊自然是不需要這樣的人。
“下一位，楊宏偉！”順利進入內科之後，第一檢查大組已經被剔除了一些人，終於到了血壓測量的時候，身高一米七零左右的楊宏偉等三人已經排到了隊伍的前列，示意楊宏偉坐下之後，醫生接著說道：“請挽起你的袖子，我給你測量一下收縮壓和舒張壓。”
“測量結果很好，你可以進入下一關了！”簡略的檢查之後，醫生在楊宏偉的檢查表上登記了檢查結果和意見，接著讓下一位坐下挽起袖子準備測量，楊宏偉順順利利的通過了，給後麵的王定國和戴利不少信心。
坐下來之後，王定國還是問道：“醫生，這舒張壓和收縮壓什麽範圍算是合格啊？我爺爺經常住院所以每次都會測量這些，但就是不知道什麽範圍才是健康合格的。”
“血壓超出了一下範圍是不合格的，收縮壓在12至18.66千帕，或者96至140毫米汞柱之間合格。舒張壓在8.0至11.46千帕之間，或者60至86毫米汞柱之間合格。請您挽起您的袖子，我要對你進行檢查了……”
通過血壓檢查之後，很快迎來了聽診環節，心髒收縮期雜音經改變體位反複聽診確係生理性是合格之外，其餘項目都很嚴格，尤其是心率每分鍾不在56至110次之間的注定要被直接淘汰，而後被檢查人將繼續躺在**迎來接下來的檢查，醫生將會對身體各個部位按壓檢查，比如仰臥位平靜呼吸時，在右鎖骨中線肋緣下捫到肝髒不超過1.5厘米，質軟、邊薄、平滑、無觸痛叩擊痛，肝上界在正常範圍，無貧血營養狀況便是良好。
經過漫長的檢查之後，百分之七十五的人都獲得了通過資格，然而這並不代表他們能正式成為一名新兵，而後還有政治考核、軍事代表家訪等環節，當然還有一個不公開的環節，反應遲鈍、表達能力不行的，體素質再好也將被淘汰，對軍隊的認識認知有問題也是不允許的，能力與忠誠是軍隊對士兵亙古不變要求。
不想當將軍的士兵不是好兵，但並不是不當兵的人民就不是好人民，當然想成為一名將軍，還先得當上一名士兵。
Ps：明天中午的加更因故取消，實在抱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