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間三房一廳一百多個平方的居室裏,一段幸福美滿的記憶充述在梁秋的腦海裏。
此時,自己也變成了一個在小白領,在天海市一間規模最大的報社裏上班,過著朝九晚五的生活。
工作不算辛苦,就是平常寫寫稿子,改改文章,都是跟文字打交道。工資也不錯,在這經濟發達的天海市裏,隻要省著點兒,養活一家人,倒也沒什麽壓力。
每天下班,隻要沒什麽要緊的事兒,梁秋的第一要事就是回去陪陪待產的媳婦,跟她說說公司的一些趣事,逗她開心。有時牽著她的手,在小區的公園裏走走,散散心。
兩人剛結婚一年半,感情一直很好。
媳婦兒姚欣雨是梁秋的同事,因為平時兩人的工作有些牽連,倒也是經常見麵,聊聊工作的事兒,有空出去喝杯水、搓上一頓。
加上兩人都是俊男美女,又都是單身,久而久之,雙方都感覺符合自身的擇偶標準,暗自生出情愫,再正常不過了。
隻是,梁秋這廝,本來就對感情的事兒,不知道該怎麽表達,也就一直沒有明言,隻是對姚欣雨越來越好了。
這些點點滴滴的事兒,姚欣雨都心如明鏡。可氣,梁秋一直沒有說,而女孩子臉皮本身就比男孩子薄,就更不可能說了。
姚欣雨不是真正的女漢子,隻是稍微有些女漢子而已。
兩人就是你不說,我也不說。就像是抓迷藏一樣,一個藏一個找。待找到了之後,又換成另外一個躲,另外一個找。
如此周而複始。
也許,曖昧不清的關係,總是最迷人的,同時也是最短暫的。
姚欣雨也許是膩了,她開始梳離兩人的關係。姚欣雨的美,在報社裏本是數一數二的,追求著猶如過江之鯽,多不勝數。
也許是感到了危機,在一次公司的聚會上,梁秋借著一點酒氣壯膽兒向姚欣雨表白了。
而那時的姚欣雨綻開嬌容噗嗤一笑,說:“我還以為你想要等到我兩鬢斑白再說呢。”
三個月後,他們結婚了!
隨著這段清晰又如此真實的記憶出現,他究竟是梁秋還是梁秋,此時已經分不清了!
報社裏。
“小秋,電話,是你母親的。不知有什麽事兒,聽她的語氣,挺急的。”一個和藹的中年婦女捧著無線電話小跑到梁秋工作的辦公台前,她抹了一下額頭的汗跡說:“你趕緊的回一下吧!”
“心姨,謝了!”梁秋笑道。
在遞無線電話過去的時候,中年婦女嘮嘮了幾句:“報社也真是的,上班居然不讓帶手機。要是出去了,沒有手機在身上,家裏出了點事兒那該怎麽辦呢。”
梁秋也知道心姨是關心人,安慰道:“心姨,您就不要埋怨啦。在您進公司的時候,又不是沒有看到合同上的規定,白紙黑字人的家都寫好的。”
梁秋指了指手中的無線電話機,微笑道:“我回個電話先,您有事兒就先忙,打完了,我給您送回去。”
“誒,好勒!”心姨笑著說:“那心姨先去忙了!”
目送心姨離開,梁秋按起了家裏既熟悉又陌生的號碼。
嘟!
電話剛響了一聲,對方馬上就接了,屆時傳來了一道慈祥,卻又很急的聲音:“喂,是小秋嗎?”
聽著這久違,既熟悉又陌生的聲音,梁秋的靈魂一顫,兩行淚不覺間在眸子中滑落。
有多久沒沒聽見母親的聲音了嗎?
是十年?
還是二十年?
還是……更久遠了?
摸著摸淚痕打濕的臉頰,梁秋的記憶又渾濁了,自問:“我這是怎麽了?為什麽會有眼淚呢?這聲音我不是天天都聽到嗎?”梁秋不知道回事,也找不到答案。他隻知道,一股像是滲入靈魂的深深思念、眷戀,一直在環繞……
“小秋,小秋,你還在嗎?”母親聲音又從話筒中傳了過來。
擦掉眼淚,強忍著鼻子的酸楚,笑著問:“媽,家裏有什麽事嗎?”
母親的話語很
急促,“小雨要生了,現在在人民醫院的待產房呢,你快點過來吧!”又歎息了一聲:“小雨這傻孩子說:怕進去之後就再也出不來了,想要見見你,好讓她安心。”
“啊?”梁秋驚訝了一下,皺眉問:“臨檢醫生不是說還要過一個星期?怎麽會提前了。”
母親說:“我也不知道怎麽回事。剛才還在家裏陪著小雨聊天,她突然捂著肚子,臉色煞白。我和你爸就急忙的把小雨送去醫院了。去到醫院裏,醫生說:預產提前,叫我們準備一下。現在你爸還有小因在陪著小雨呢,你快點來吧!”
“好,我馬上就去。”掛了電話,秋天的天氣有些微涼,梁秋拿起掛在鉤子上的外套,對著坐在旁邊的同事說了聲:“家裏有急事,幫忙請個假!”沒等人家答應,就急忙的出去了。
報社離醫院不遠,僅僅隔了一條街。
徒步小跑,也是幾分鍾的時間。
一路小跑過去,望著川流不息的街道、擁擠的人群,聽著熟悉歌謠的旋律,梁秋又開始迷糊了,“我怎麽會在這兒呢?我是梁秋還是梁秋了嗎?”
街道的聲音很大,各種雜亂的聲音交匯出一曲繁亂的歌曲,反饋出人生百態。但是,沒有答案!
……
醫院!
梁秋的氣息有些粗重,一路小跑過來,雖然不是很遠,卻也有些累。
待產房裏!
一輛墊著白布,白色的醫車在醫生聲推力下,緩慢的從房間裏行駛出。醫車上,一襲藍白相間,穿在臉色蒼白的豔麗女子身上。
鵝蛋形臉稍有幾分蒼白、柳葉眉微皺、櫻桃般的小嘴微微抿著、月牙般的大眼睛望著外麵充滿了焦慮,似是在訴說:心愛的人兒你怎麽還沒來嗎?
配上高聳的鼻子,吹彈可破的白嫩肌膚和烏黑油亮的秀發。不得不說,這是一個不可多見的美人。
即便是痛苦和焦慮之色環繞在她的臉上,仍絲毫不影響其美感,甚至多了些我見猶憐的病態美。
後麵,跟著一個臉色紅潤的慈祥中年婦女,和一個臉色微黑、發梢黑白參半的中年男子,以及一個清新亮麗的少女。
三人望著醫車上痛苦之色明顯的小雨,臉上掛滿了著急的神情。
少女跑上前麵,握著姚欣雨的小手,大眼睛不覺間俏皮的眨動,清亮而空靈的聲音傳出:“小雨嫂子,你不要急哦,哥哥很快就會到了。”
不遠處,梁秋擦掉帶著汗跡的額頭,出現了。
望著遠處的人兒,姚欣雨嘴角微揚,露出絕美的笑容,仿佛那痛苦都不曾存在過。
“哥,你終於來了!”小因翹著小嘴兒,“你看,小雨嫂子都等急了。”
“爸,媽!”叫喚了一聲,看著雙親,鼻子一酸,梁秋眸子又紅了起來,強忍住那股靈魂的顫抖……
“來了就好,去安慰下小雨吧!這都是你造成的。”母親說。父親不是個善言語的人,隻是朝著梁秋點頭。
深吸了一口氣,平複了下激**的心情。梁秋走到妹妹小因麵親,刮了一下她的鼻子,笑道:“行了,你哥我這不是來了麽。”
見梁秋的眼眸還是有些紅,姚欣雨誤以為是為了自己,她貝齒微張,握著梁秋的手,反過來安慰道:“老公,相信小雨,一定會沒事的。”
“一定會沒事的!”梁秋重重的點頭。
手,放在凸起的肚子上,感受著血脈相連那即將要臨世的孩子,梁秋眸子微微濕潤:這是我的孩子啊!!
哐當一聲!
接生室關上了!
那股靈魂的顫動感沒有出現,似是此刻的心情,將其壓下了!
一家四口在門外忐忑不安的等待。在外麵,隱隱約約傳來接生室裏麵姚欣雨的痛苦聲。
梁秋蹲在地上,背部靠牆,沉默不語。可是……心愛的女人,每一聲痛苦的叫喚,都如同重錘狠狠的落在梁秋的心底,心在滴血。
心愛的女人為了自己承受這種人寰般的痛苦……值得嗎?
這一刻,他後悔要孩子了。
心裏卻在暗罵:“該死的‘混’蛋,要是兒子,長大一點看老子不抽死你。”但他,卻沒有說女兒!!
時間,一分一秒的過去。
痛苦的聲音不再傳出了。
門口上的紅燈關閉,轉而換成了綠燈,這代表著母子平安!!
緊接著,嬰兒的啼哭聲,傳了出來!
門口外,緊張、凝重的氣息瞬間消失不見。
梁秋強撐的一口氣,重重的吐出,再也支撐不住酥軟的身體。一‘屁’股坐到冰涼的地麵上,脫虛了……背後濕了一片!
秋天的涼意也澆滅不了心口的那道緊張的燥熱。但,隨著嬰兒的啼哭,綠燈的顯示。燥熱、緊張、忐忑、一切都不存在了……
千言萬語,都匯集成四個字‘平安就好!’
其餘的,都不重要了。
病房裏,梁秋握著姚欣雨的手,眸子裏的歉意清晰可見:“對不起,讓你受苦了!”
姚欣雨笑了,這一刻,她的笑容沒有一絲雜質,很純粹,很美很美……
所有的一切,有丈夫的這八個字,全部……都值了。
……
一年後……記憶……不再混亂……
“吃飯咯!!”母親把熱氣騰騰的飯菜端到桌麵上。
……
“誒,外麵的天氣這麽冷,你這孩子。來快把外套穿上再去上班!”母親把外套硬塞給梁秋。
“這裏有五萬塊錢,多買點補藥給小雨。”父親麵無表情,把裝著錢的信封遞過去給梁秋。
“哥,明天學校放假啦,你陪我去遊樂園玩,好不好!”妹妹膩膩的抱著梁秋的手臂說。
“老公,孩子又尿了,你在抽屜下拿張尿片給我。”姚欣雨說。
“老公,明天有部很好看的電影上市了,我買了兩張連坐票,明天咱們一起去看吧!”姚欣雨說。
“老公,我昨天跟姐妹們逛街,看到一條很漂亮的裙子,咱們明天一起去買,好不好!”姚欣雨說。
“嗚嗚,哥,爺爺去世了,不要小因了。哥你以後不能不要小因知道嗎?”妹妹哭的滿臉淚痕說。
……
南山之巔。
孩子一天一天的長大,從開始的呀呀自語,到現在爸爸、爸爸的稚嫩叫喚……
妹妹的天真可愛對自己的依戀……
父親不善言語冷漠麵孔下的無私奉獻……
母親慈祥臉頰的無盡關懷……
妻子抱著孩子的幸福感遍布的俏臉,濃鬱的情愛……
這一切的一切,都讓梁秋充滿了迷戀……
可……這一切都是虛幻……可為什麽是虛幻……
啊!!
一聲大吼,響徹天地,兩道血淚從梁秋的眸子中滑落……
“哈哈!”梁秋仰天狂笑,狀若瘋癲:“七情,喜、怒、哀、懼、愛、惡、欲。六欲,生、死、目、耳、口、鼻。哈哈,好,好一個七情六欲啊!!”
梁秋怒指蒼天,聲音大若驚雷:“我要這世界,從此沒有輪回。我要這世界,從此沒有虛幻。我要這眾生,都明我意!”
轟隆!
蒼空,響起一道雷電,直劈站在南山之巔的梁秋。
猛然一拳揮出,雷電被轟散,在雷電的映耀下,梁秋霸氣淩然,如同神靈降世,他指著蒼天‘怒’吼:“蒼天尤可逆!”
南山之巔,梁秋一拳轟在地麵,‘轟隆’一聲巨響!在那狂暴的力量下,地麵上裂開一道道巨大的裂痕,蔓延至遠處……
梁秋眼眸緊閉,兩道血痕仍然掛在臉上,微風吹過,打亂了梁秋濃密的秀發。手掌背部,一滴滴猩紅的血液滴落掉地麵上,染紅了嫩綠的野草。
哧!!
當梁秋再次睜開眼眸時,周身散出一股無形的氣息,兩道金黃色的光芒從眸子中射出,直欲蒼穹。
規則之眼,開!
眸子再次閃過兩道金芒。
下一刻,梁秋的身形消失不見,眼前的世界、所有熟悉的一切,都消失不見……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