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25 古沫的學生們
“古沫活著?”
遠在美國的楊老太和江奶奶,從國內眼線得知這個消息時,這對柳家姐妹像火箭筒從沙發上蹦起來。
楊老太接著站不穩,摸著胸口軟塌塌的,差點摔了個跟頭。
江奶奶指著來報信的人,臉色激動得像喝了酒,問:“怎麽說?確定是她嗎?怎麽確定是她本人?”
“王海說的。具體得問問他本人。但他說這個消息應該可靠。因為陸家人也知道了。”
楊老太放在國內的眼線,是楊樂兒留下來的王海。說起這王海,的確是很狡猾的一個,他從不參與楊家直接組織的各種行動,若是要行動,也是憑自己。可能他自己都覺得楊家人做事不是很可靠,會拖累到他,還不如他自己行動,反而是神出鬼沒的,別人不容易抓住他行蹤。
王海定點在蔓蔓他們住的軍區大院周近觀察。今天,見君爺的車突然從外麵殺回來,他知道不對了。剛好,他認出了古管家那輛兩次偽裝進入軍區大院的檢修車輛。王海不傻,沒有繼續跟蹤,而是記了那個車牌號,一路往回追查,查到了這個車在一個加油站加過油,付款時刷了張銀行卡,卡上的持有者姓名簽了個古字。當然,他不知道古沫的存在,隻報了個姓古的事回複給美國的楊老太。可楊老太她們聽到古這個字眼,立馬第一個想到了古沫。
聽了仔細是這麽回事後,江奶奶心情起起伏伏,忐忑焦慮,卻也沒有像楊老太一個勁地認定古沫一定活著。
“她活著,絕對是活著的。”楊老太扶著額頭,鐵定地說,“我憑我的感覺確定,她一定活著。她走之前說過,要看著我先死。”
“姐姐。”江奶奶冷靜道,“縱使她活著,沒有活著都好,現在要確定的是,這個出現的姓古的,之所以找陸家,是為了什麽事?”
“對,對!”經妹妹提醒,楊老太仿佛重新活了過來,愈加激動地拿手指著,“查,查出來她想做什麽。不管怎樣,我都不會讓她達成願望的,絕對不讓!”說到最後是猛地咬碎一口牙:“她要死是不是,我偏不死,我偏要等著她先死!我的命就是要比她長,因為我是勝了她的人!”
下麵的人一個個被楊老太那憤怒的指頭亂指,嚇得全躲到一邊去,因為楊老太的眼神像是要吃人的魔鬼似的。
看著家裏一刹那亂成了這般,江奶奶清楚姐姐這會兒恐怕是被古沫的消息一時給激發,又氣又怒又嚇的,理智不大清晰了,做事肯定不牢靠的,於是指揮人先扶了楊老太上去休息。她自個兒琢磨起怎麽先替姐姐辦這個事。
她想了又想,想著:若是古沫真是派了人與陸家接觸,莫非這古沫是自身出了什麽問題,要向陸家求助了?如果以這個理由推斷,她們也知道,和陸家硬碰硬是不成的,必須仍舊從古沫的人下手。因此,她與王海聯絡後,預備加派人馬,追查古管家留下來的銀行卡線索源頭。
在蔓蔓家裏,蔓蔓呆不住了,耳聽她哥竟然離譜到恫嚇古管家家裏的病人。
“哥,你不想插手幫忙就算了,何必這樣說!”蔓蔓甩了姚爺的手,徑直走到了君爺和古管家兩個人之間,振振有詞,“叔叔,你不用擔心。我公公認識一些醫學院裏的教授,不比我哥差。”
古管家抬頭望了她一會兒,嘴角拉出一點苦澀。
君爺在妹妹走過來之前,大致已是料到她會怎麽說,挺拔的身體挨回沙發裏頭,慵懶地交叉住十指,對古管家說:“我妹妹是個外行的,這點我相信你們自己清楚。”
蔓蔓圓起了眼珠子,眼睫毛飛眨,是氣得那條條煙要在頭頂上嫋嫋飛升,切著的牙齒看著他那個唯我獨尊的從容樣,嘎,幾乎咬碎了塊牙:“行,我是個外行的,你是個內行的。可也不是非得上你這條賊船。”
君爺冷冷淡淡的目光瞥了瞥她:“你想寧死不屈,但也不能給人家代言。”
蔓蔓的心口被他這話撞了下,心裏這刻終於明白他終究是個冷血心腸的。在某個時候是能舍得的,比誰都舍得的。可他明明,或許可以不是這樣。她驀地僵住,月牙兒眼圓圓地滾了滾。
“囡囡。”姚爺有些擔心她,扯了下她袖口。
蔓蔓吸口氣,轉過身:“我去看看孩子。”說完,她徑直走到門口,到了門口拉門的時候,她握著把手的手一頓,略顯遲疑之際,兩條腿忽然軟了下來。
兩爺都沒有想到她會突然軟倒,均被驚到。
“囡囡!”姚爺離的近,慌張地伸出手從後麵接住她。
君爺是急得幾個大步,飛走到她麵前,蹲下來握住她的手。她的手忽冷忽熱,手心黏糊糊的,像是發虛汗。
蔓蔓心裏是在砰砰跳,感覺她哥的指頭是扣在自己的脈搏上了。突然想出這招裝暈,她也是毫無辦法後的下下策。希望多少能激起他一點同情心憐憫心。不過,現在她很快後悔了。她哥若是尋常人倒也罷了,她裝一裝或許能蒙混過關。但她哥是什麽人。想當初溫媛在急診裝暈那會兒。
意識到這是個再蠢不過的主意後,蔓蔓想反悔,卻也是不容易了。
姚爺早在接住她後,看著她臉色沒有不對,眼皮子微微地哆嗦,反而更是被“嚇”到。想她那麽倔強的性子,居然現在學起人家來這招。
君爺認真地摸了她會兒脈搏發覺沒有異樣後,臉上不用說,驟然掀起烏煙滾滾的魔障。
“陸君!”姚爺先發製人摁住他的手,要他別發火。
君爺是氣,怒氣她竟然為了個素昧平生的陌生人,竟敢不知死活主動來踢他這塊鐵板。唇角冷峭地勾起:“生病是吧?剛好,進醫院裏住兩天。”
蔓蔓不動,是想,如果真能把他拖住在醫院裏兩天。
見她還真是考慮起這個建議,他氣恨地動手捏了把她的手臂。
這一捏夠疼,她額頭立馬泌出了兩顆大汗。
“陸君!”姚爺氣了,一把抓開他的手,急忙拉起她袖管查看她被捏的地方。
卷起的袖子底下,薄弱的小臂皮膚上露出了一塊赫赫的烏青。瞧見自己的傑作後,君爺的心頭驀地生疼了。她皮膚本來就薄,打個針都能淤青。於是她平常生病,他都舍不得給她打針,最多騙騙她吃多一點藥,再自己辛苦一點多看護讓她自己降燒。現在,他居然自己主動動手了。
“哥。”蔓蔓睜開眼,趕緊把姚爺幫她卷起的袖管撫平回去,說,“你看,你這麽一捏我都覺心疼,人家都生病了,你見死不救的話你心裏能舒坦嗎?”
聽她還能拿這個來說事,作比喻作比較,他是一刻酸酸的心被她給激得有氣有急有怒,又是哭笑不得的,回頭惡狠狠地瞪她:“誰說我捏你心疼了!我告訴你,不管你和陸歡做錯什麽事兒,我拿鞭子教育都可以。”
蔓蔓聽他這個別扭樣,白白眼:“行,那你拿——”她後麵的話沒能說出來,是嘴巴被姚爺的手給使勁兒捂住了。
“你別袒護她!”君爺朝著姚爺怒。
夾在他們倆中間,姚爺自己也快被氣死了,聲音驀地加大,美睞瞪起來朝著他們兩個說:“你們有完沒完!你們不考慮你們自己,考慮下我好不好?”
兄妹兩人,方是罷聲。
“囡囡,姚大哥扶你到屋裏躺下。”說著,姚爺想把她拽起,先離開是非之地。
“姚大哥,我沒有事。”蔓蔓搖頭,有些羞於啟齒自己是裝暈。
“我知道你沒有事。”姚爺沒好氣地拍下她頭頂,同時狡黠地向她擠擠眼,“算是賣姚大哥個麵子好不好?”
蔓蔓憂心忡忡望了望古管家坐著的位置。古管家早在她軟倒的時候跟著緊張地站了起來,現在確定她沒事了,朝她含笑地點點頭。蔓蔓這心口為此仍舊悶的慌,回頭再看了兩眼君爺:“哥——”
“你認為我會鞭打一個老人嗎?”君爺抱著手,像是對她這個擔心的眼神很是不屑的。
蔓蔓跺個腳,轉身進了房間。
姚爺幫她倒杯水,端進房間裏,見她坐在**抱著個抱枕臉上黑沉沉的,於是把水杯擱到了書桌上,道:“囡囡,我們不會把他怎樣的。”
蔓蔓揪著眉頭,用力地揪著:“既然你們都不認為他是壞人,為什麽不把他給放了。”
“我們沒有說過,不認為他是壞人。”
蔓蔓聽見他這意味深長的話,仰起臉,目光直直地望著他。
姚爺指頭捏了支調羹,攪拌著玻璃杯裏麵的糖粉,那張擁有完美比例的側臉保持一種可怕的緘默。蔓蔓看著他這樣子就能感到壓力。
“囡囡,來,把這糖水喝了。”水杯端到她麵前,突然看著她麵色蒼白起來,狹長的眼睞驀地緊張地眯起,水杯擱到了一邊上,兩隻手握住她肩頭,“囡囡,囡囡!”
君爺本是坐回在了客廳的沙發上,等著進一步盤問眼前這個可疑人物。忽然間,又聽到房間裏傳出姚爺的叫聲:“陸君——”他濃眉緊皺,儼然十分氣怒,直線衝過去猛地拉開房門,想著她這又想搞什麽。
觸目所及,是她蒼白的臉,緊促的呼吸,已然不是裝病能裝到的模樣。
“怎麽回事?”他的臉色驀然跟著變了。
姚爺一邊指頭摸著她脈搏,一邊著急地判斷道:“可能是呼吸過度引起的呼吸窘迫綜合征。拿隻塑料袋來!”
掃見桌上正好放著一個裝東西的紅色塑料袋子,瞬間把東西從袋子裏倒出來後,急急忙忙將塑料袋口罩在她鼻子和口上。
蔓蔓兩隻手緊抓住被褥,在深深吸了口氣後,才慢慢地把呼吸緩和下來。另外兩個人,一麵是等著她呼吸調和,鬆了心口一口氣時,又是眉宇緊皺,交流起眼色:這,怎麽會突然間——
古管家這會兒也走到了房間門口,看到房間裏蔓蔓那樣子,心頭莫名地一揪,想:難道這就是血緣關係之間的牽絆?畢竟她遺傳了老夫人最多。若真是如此的話,如果,如果就這麽連事實真相都不打算告訴,是不是到時候成了一輩子無法彌補的遺憾,到最終成了這孩子永遠無法治愈的傷痛。
君爺扣住她細小的手腕,感覺到手指底下的脈搏仍有些急,於是將她的掌心握住:“不管怎樣,囡囡,哥都會在你身邊的。”
蔓蔓打開眼皮,望著他那張冷線條的臉是露出了底下的一點點柔和,再往前看,見到了古管家從門口的地方走了進來,緊張地伸長脖子探看著她。
意識到她在看人有人接近,兩爺循著她的視線,見著古管家走了上來。君爺為此濃眉鎖住。
“把你們的爺爺叫來吧。”古管家道,是向睜開眼的蔓蔓,慎重地點下了頭。
陸老頭在姚老頭家裏下棋,在旁觀戰的不止有林老,還有其他幾個退休了的老頭子。姚奶奶和兒媳姚夫人,走出裏屋,見著這一幫老不小的,一邊下棋一邊吆喝,活像猴子山上的一群孫猴子活蹦亂跳的,完全不見老的蹤跡。姚奶奶這個搖頭啊,對兒媳說:“給他們準備點水和點心。他們這個瞎鬧完了,就要喊餓了。”
“是,媽,你歇著,我來做。”姚夫人笑嘻嘻地答應,扶了老人家坐沙發上後,進廚房準備。
“哎——”姚奶奶叫住她,“你別急,我給你說說有些什麽東西,你別找錯了。”
心知婆婆是個心細會盤算的,姚夫人坐到老人家身邊謹遵其吩咐辦事。
“你上回帶了兩箱蘋果過來。說是子業的附屬研究單位自己圓子裏種的,發給大家嚐試的。你等會兒,分些,分別裝進袋子裏,給其他人帶回去。我看過了,這蘋果好。陸家就不用了。陸君自己肯定有帶回家。”姚奶奶說。
姚夫人“嗯嗯”連聲應著。
“他們愛吃桂花糕蘿卜糕綠豆糕,就囡囡飯店裏做的那種。上回,囡囡她媽知道後,讓人送來一些,都在冰箱裏擱著,你拿出來給他們熱了吃。天氣涼,涼著吃會凍壞腸胃。他們雖說是當年當兵的身體硬朗,可終究現在也是七老八十了。”
感覺婆婆這話像是在照顧一群不大的幼兒園小朋友,姚夫人憋住笑,一再點頭。
“茶葉,他們有的喜歡竹葉青,有的喜歡觀音。我都覺得不大好,天氣未轉暖,還是喝點紅茶暖胃。紅茶我家裏剛好喝完了,你不需急著上外頭買。我們國家種的普洱比起祁門紅茶不錯。囡囡上回送的那個普洱就挺好的。我都自己藏著自己喝。都擱在我房間裏的茶葉罐子,你拿出來給他們泡一壺,夠他們喝了。”
姚夫人再三聽婆婆又提起蔓蔓,未想婆婆對蔓蔓是那麽上心,問:“囡囡自己有來過嗎?”
“她沒來,可能是害羞不好意思,托了她媽,讓子業帶過來不少東西。這孩子真是有心。聽說我有風濕病,還說要幫我煲湯。”姚奶奶笑眯著,“真是可惜了,這麽乖巧的孩子,若是成為咱家的孩子多好。”
姚夫人沒敢接這話。
姚奶奶看了看她,道:“雖說她沒有能成為子業的媳婦,但也算是你的幹女兒。”
“是。”
“這事,其實你不需太擱在心頭上。實際上那塊玉佩的事兒,多少是夾帶了我點私念。或許那人把它給我時,並不真是要讓囡囡和子業在一塊的。”姚奶奶道。
這話算是無意中說漏了嘴兒。姚夫人聽著都有些詫異。想自己婆婆是口風多麽嚴謹的人,竟然在這時候說漏了這話。
“媽?你說那塊玉佩是其他人給的?不是你祖傳的寶物嗎?”
姚奶奶露出好像才知道自己說漏嘴的神情,尷尬地笑:“是嗎?我剛剛怎麽說來著?”
聽老人家自己裝傻,姚夫人自然不好再問下去。她起身走到廚房裏頭。另一邊,下棋觀棋的幾個老頭,早已都靜默下來,把她們剛說的話悄悄聽進耳朵裏。姚奶奶拿起擱在沙發上的一團毛線,機械式地卷著。
下棋的陸老頭和姚老頭互對下眼神。應說姚奶奶突然漏出的這話,有點出人意料。既然不是姚奶奶祖傳的玉佩,不是拿來給蔓蔓和姚爺訂親用的東西,那是誰送的做什麽用的。
兩個老頭心事重重,棋子在棋盤上磨來磨去,成了一盤僵局。
姚爺的電話打到姚家時,剛好是姚奶奶接。
“子業,什麽事來著?”姚奶奶抓起話筒,隻要聽見是大孫子溫柔的聲音,就很高興。
“奶奶,我找下爺爺。對了,陸爺爺也在我們家吧?”姚爺問道。
姚奶奶眼睛老花了,可耳朵似乎挺精靈的,仔細聽著話筒裏細微的聲響,老眼裏閃過一抹不易察覺的光色後,不聲不響地把話筒移交給自家老頭:“子業的電話,說是找你們兩個。”
“什麽事找我和他陸爺爺了?”姚老頭穿著拖鞋啪嗒啪嗒走過來,接過那話筒,大聲“喂”,繼而先是一頓喋喋不休,“今天你很多爺爺在這邊呢。你和陸君有空過來一趟,給他們瞧瞧你們現在長多高了。尤其是陸君,拿了少將軍銜都沒有向老領導們匯報一聲呢。”
姚爺這時心裏真的挺急的,滿口答應著“是是”的同時,低聲說了句:“爺爺,你們是不是認識一個姓古的人?”
古?!
姚老頭的舌頭頓住了,感覺是舌尖上什麽在湧著,反而吐不出話來。
聽著對麵許久沒有回音,姚爺就知道自己是問對了,那個古管家沒有騙人,的確是認識他們幾個爺爺的,於是姚爺道:“爺爺,你們那個姓古的朋友,現在在我們這邊,他想和你們幾個見麵說說話。爺爺您看?”
“在你們那邊?”
“是。”
姚老頭摔了電話。客廳裏的人,見他臉紅氣喘的,除了姚奶奶,都驚訝不已。
“爸?”姚夫人剛端著衝好的茶出來,見他這樣子以為他是突然高血壓了,連忙走過來問詢,“有什麽事你先坐著,我讓子業過來。”
“子業剛打了電話過來。”姚奶奶在旁插嘴,讓兒媳不要插手。
姚夫人愣住。再見著自己公公和幾個爺爺都在趕著換鞋子,忙著上前幫忙打開鞋櫃拿出鞋子來,又問:“是不是讓人下去先打輛車?”
“不用了。”幾個老頭子都有自己的勤務兵在,早有人先下去張羅車輛了。
姚夫人目送他們一行急匆匆下樓後,恍若一夢,回頭,看自己婆婆坐在沙發上仿佛罔若無事似的,這心裏莫名感到奇怪,回到廚房裏,才想起要打電話給兒子問是怎麽回事。可兒子的手機關了。
幾個老頭在大吉普車裏緊張地商議著。
“子業究竟在電話裏是怎麽說的?”陸老頭仔細盤問起姚老頭。
“說是姓古。”姚老頭道,“具體是不是古老師,沒有說清楚。不過子業也不知道古沫的事。”
“你們怎麽不知道,子業就不知道是古沫的事呢?”林老插進來說。
其他老頭紛紛響應。說著這陸老頭和姚老頭的兩個大孫子,如今都不是簡單人物了,有什麽事,也道不定會和他們這些長輩先說。
“如果他真是知道,為什麽不來問我?”姚老頭吃不準自己孫子是什麽算盤。按理說,自己孫子若真是知道了些什麽,先來問他確定才屬邏輯正常。
“我看,他們是想清楚我們也不會和他們說這個事。”陸老頭扶著老花眼鏡,對自己孫子那副前思後想不想做無用功的心態,是有點兒心知明了的。
“你那孫子算盤打的未免太精了。”就是姚老頭,都“埋怨”起了君爺。若是兩爺之前哪怕給他們透露點風聲,他們也不會如此狼狽匆忙迎戰。
陸老頭瞥瞥老戰友:“現在不是追究責任的時候,是該想,她突然出現了,回來了,是為了什麽?”
所以,這些人,都是知道古沫的存在的。或是說,除了他們以外,他們認識的許多人,都曾經是古沫的學生。其中,不乏有比他們更厲害的,更重權在握的人,都是古沫一手栽培出來的。
“古老師啊。”林老撫摸著杖頭,嘴裏輕輕扯出一絲長歎息,“沒想到她還活著。不知道,現在身體如何了。”
“她如今應該有百歲以上了。”陸老頭取下眼鏡,手指顫抖地揉了下眼眶。
應說,他們這些人對古沫,一直懷著一種很特殊的感情。在那個年代,想念書,想找個好老師,可是容易的。古沫是很不容易。明明可以越洋飄海,在國外的研究院當教授,享受最高等的福利。但是,她沒有,而是選擇留了下來,培育祖國的下一代。並且,同樣沒有進入國家的研究機構享受什麽榮譽勳章的機會,而是默默無聞地當起了一名基礎教育老師。或許,是她的眼界更為開闊。從她手裏出來的學生,無不是軍隊的精英。
部隊當時缺文化課的教育,許多當兵的,從小都沒有這個機會進學校學習。她免費給軍隊基層幹部上文化課,特別栽培那些有特長的優秀部隊幹部在科研方麵的領域和意識。這些,都是極為難能可貴的。
許多人,包括林老,無不對她這位人生第一位啟蒙老師,充滿了敬仰之情。
“她數學很好,甚至是比我後來認識的那些高校教授,都要好。”林老本人就是從古沫底下走出來的部隊科研人員,想起古沫當年授課那種種,記憶猶新,說起來口語激動,“她能用心算算出圓周率後麵第一百位數,到現在都是很難想象的一個數字。”
“不止如此,我記得她會畫畫。在國畫方麵深有鑽研,畫蘭,是她擅長的絕活。”另一個人同樣激動地回憶道。
在這群老頭的眼前,能浮現出一個年輕、美麗、聰慧,像是女神一般的美麗女人。她才華橫溢,又充滿了風情和神秘。沒人知道她的來處,也沒人知道她的去處。
如今,這個宛如幻影般的女人,即將重新出現在他們麵前,怎能不讓他們心如潮湧,澎湃不已。
車子驅馳到了部隊大院。陸老頭急匆匆走在最前麵。其餘人緊隨其後。這走到了樓上蔓蔓的屋子前。守在門口的士兵看到他們來到,立馬幫他們拉開門。
陸老頭搶先進門,進去後,見客廳裏,有君爺,姚爺,蔓蔓,以及一個似曾相識的麵孔但絕對不是古沫,心裏頭難免驟然升起一股強烈的失望。後麵跟著他進來的人,有的唏噓,有的,倒不是那麽驚訝。畢竟以古沫那性子,想和他們見麵,大也不可能是這樣一種情況。現在這樣,倒是比較符合現實。
其中,林老是一眼認出了古管家,訝道:“古林,是古林吧?”邊說,邊是興奮地走上前去與古管家握手。
古管家仍舊那抹沉著冷靜的溫溫和和的笑,與林老稍微握了下手放下,道:“多少年沒有見,大家樣子都沒有什麽變。”
“什麽叫沒有什麽變?都老態龍鍾了。”姚老頭鼻子裏頭緊跟其後的一哼,充分表明了對古管家有不小的意見。
蔓蔓他們在旁邊,看著這群老人相會聽著他們說的不明不白的話,是一團糊塗。
“都是同一個老師底下出來的學生。”林老沒有準備過問其他人的意見,直接與蔓蔓他們說了,反正事到如今,瞞著他們與古沫的關係,沒有意義。
“那他是?”姚爺指指古管家,想知道自己爺爺難道與古管家有什麽過節。
“他也是古沫的學生,但是因為他姓古。我們古老師走的時候,就他一個,跟著古老師走了。這不,你爺爺是妒忌。”林老笑融融地道出來,“別說你爺爺妒忌,我們這裏沒有一個不妒忌的。你看他,現在不是整個人比我們這些人,都要年輕許多的樣子。不知道是不是古老師給了他什麽特殊待遇,幫他保養才有這樣的成績。”
古管家聽林老這一說後,是臉上一絲紅了起來:“這和古老師沒有任何關係。”
“說吧,古林。”陸老頭背著雙手咳咳,一雙嚴厲的眼睛掃著古管家,“古老師在哪裏?你在我孫女的屋裏出現,肯定是有什麽緣故的,對不對?”
古管家麵對他們接二連三的逼問,擺著手:“你們也都知道古老師的脾氣,如果她不說,我怎麽可能替她走漏消息。”
“那你來這裏找我們做什麽?”陸老頭用力瞪著他,“你別以為你做著一些偷雞摸狗的事情我們會查不出來。”
古管家對這個偷雞摸狗的說法,不是很高興地皺了皺眉,道:“古老師做什麽事都好,縱使有點錯事,她心地始終是好的,這個你們清楚。”
哪知道他這句錯事,把所有在場的老頭子都弄了一小驚。姚老頭走到他麵前,歪著頭看他。林老怕嚇著他,忙把姚老頭拉開,自己挨近古管家,溫聲細語地說:“怎麽說來著?你不說不是讓我們著急嗎?你別看,姓陸的對你說話那麽凶,其實一路上,他都是一樣擔心古老師的身體健康。”
過了片刻,古管家艱難地吐出一句:“夫人的身體健康,確實是不比以前了。”
聽到這個“壞”消息,古沫的學生個個臉上心裏都不舒服。
“那,你此次來找我們是想——”林老與其他人屏息靜氣的,“是不是老師的身體狀況是想找專家看看,還是?”
“古老師對她的身體狀況心裏是有準備的。我此次來,是瞞著古老師來的。為的,也是想見見她。”古管家的眼神飄到蔓蔓,也飄到了抱著孩子來到門口眺望的陸夫人。
個個麵露疑惑時,兩爺是暗中緊捏了下拳頭。
這個結果,多少出乎了他們的意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