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婚晚辰 229 毒死她

等其他人走後,君爺叫了陳孝義留下來。

陳孝義走回到兩個領導麵前,問:“陸科,還有什麽事吩咐嗎?”

“範淑霞的事一直是你在負責?”

“是的。”陳孝義望了望姚爺,說,“姚科指派我負責的。現在,她的傷已是全好了,隨時可以正式歸隊。她自己本人也有這個請求。就不知你們領導是什麽意見。”

“她自己想起了那些忘記的事沒有?”君爺目光銳利地對著他看。

陳孝義在這種審視下是無處可遁,低下了眉頭:“我覺得,她也不像是完全記不起來。”

果然如此。如果之前古沫沒有出現是一回事,但如今都現身了,她沒有理由再替古沫瞞著身份,在這個情況下,該露出的馬腳必然會露出來。到底,範家不是那麽可靠的人。雖說一事歸一事,然這樣的人,再放在自己身邊,需要再考慮幾分了。

姚子業背靠到椅子背上,怕同是這麽想,夾眯著眼,望向做決定的君爺。

“告訴她——”手中的筆轉了一圈,君爺緩慢且沉重地吐出,“好好養傷,隊裏於她的去處自有決定。”

陳孝義眉尖微蹙,卻也二話不說接了這道命令。

等對方走了後,姚子業抓起了他桌上的電話筒,按了幾下接通到外麵:“別讓任何人進陸科的辦公室。”掛上話筒,他看著君爺:“你打算怎麽做?”

“我答應過她,她這條命必須保到楊老太先死為止。”

姚爺沉甸甸的目光沒有變:“這事不止是這樣吧。”

君爺擦著額頭。可以的話,陸老頭等一幫人,當然都是希望古沫能再活長一些。這個願望,他已從自己父親爺爺那裏都得到了反饋。隻不過這些人,都也知道,生病不同於任何其它事情。人的壽命定然是有限的。想一廂情願改變人生病的事是不可能的。

“想把她的命保到楊老太先死,恐怕也是不容易。”姚爺實事求是地說。

“眼下有兩個法子可以走,一個是用實驗用藥賭一把,一個是繼續采取最妥善的保守療法,再加上手術切割。”

古沫患的是腦癌,雖然現在未有轉移,但是,是切了會重生的腦瘤。從某方麵而言,也沒有哪個醫生願意為她冒這個風險給她開刀,畢竟她年事已高,光是麻醉已是非常冒險。主要是開刀的意義不強。

“給她開刀的話,不排除會因此擴散。”姚爺說。

“如果她想活長一些,這個刀是必須開的。”君爺毫不猶豫地說,“她的腫瘤再長,是要侵犯到腦幹了。”

“你想讓誰給她開刀?”姚爺直射他的眼睛問。

“不管我找誰給她開刀,這個助手肯定是要自己當的。”

姚子業聽他這信誓旦旦的話,再望向他那表情,知道這事他是勢在必得的,為此略微遲疑:“你,真是不打算接受她?”

“我不像囡囡和我媽,我骨子裏流著終究第一是陸家的血。歡兒和我一樣,秉持同一個原則。在陸家人這個標誌的基礎上,她其實無關緊要。若不是考慮到囡囡和我媽,對她的條件我其實連考慮都不用考慮。”君爺的聲音是從不緊不慢中透出了一股麵對古沫的從容。

“囡囡很喜歡她。”姚爺垂下眼眉,像是在回想昨晚上蔓蔓在古沫家裏的種種表情。

“可我不喜歡她。我想,歡兒也不會喜歡她。”君爺毫不留情說出殘酷的話,“因為,她和我、歡兒一樣,為達自己的目的可以不擇手段。她是個十分絕情的人。”

古沫是很絕情,為了報複,可以把親生女兒寄養。未來,她會再為了什麽目的,再做出什麽樣的事,既然親生女兒都可以放別人家寄養,難保,她會做出比這更殘忍絕情的事情。

姚爺歎的這長長口氣,是由於這件事底下揭出來的真相,太令人唏噓不已。陸夫人有這樣的媽,說好不好,根本無法定性評價。古沫一方麵執著而顯得不近人情,另一方麵,又不是真正想棄家人於不顧。古沫自身的矛盾,何嚐不是他人對她的矛盾。

“麻醉師方麵,我去找找,落實下。”姚子業說。

君爺輕輕“嗯”了聲。

“對了,我聽我媽說,幹媽挺介意她吃不下幹媽吃的東西。是不是從旁提醒幹媽一下,其實她是吃藥胃口不好的關係。”姚爺說。

抬起眼皮,君爺想的卻是:自己媽沒有看出來,他妹妹呢?是不是早已經看出來了。

他內心裏為此一驚。他那聰明剔透的妹妹,或許早已什麽都看出來了。

蔓蔓知道古沫吃不下東西,也不以為古沫昨晚批評陸夫人做的東西味精放太多隻是由於挑剔。古沫的性子,在她眼裏,甚至有點像她的兩個小娃,尤其像她女兒小南南,別扭,忒別扭。古沫說的話,蔓蔓自有另一番理解。因此她不認為古沫是個不近情理的人,相反,這種人,往往其實對感情很深很珍重,隻是自身能力太強,更怕會因為自己而傷到別人,為此情願讓自己孤獨。

古沫有沒有在吃藥,是不是生病,蔓蔓隻要看古管家準備的一些東西,比如量杯什麽的,就可以知道了。

古管家偶爾見著她一兩個目光瞟過來,再抓回去,卻沒有能抓著,也不知道她究竟發現沒有。古管家隻能想,縱使她是發現了,她藏在了心裏,這令他暗暗地吃驚。

俗話說,隻有適時忍耐的人,才能成得了大器。蔓蔓無疑是這方麵的佼佼者。她看得遠,看得透。古管家在想到兩個小娃有這樣一個媽後,頓覺古沫真心喜愛這兩孩子的原因,恐怕不止表麵這般單純而簡單。再說了,他都能隱約察覺出來了,古沫能看不出蔓蔓那顆七竅玲瓏心嗎?

疊了條絲帕,放進古沫的掌心裏,古管家有些不屑地看向從門口進來的蔣母。

蔣母一路心裏裝好了怎麽作為婆婆教訓媳婦照顧孩子的話,未進門口,先聲奪人喊了兩句,再進來時,心想即使蔓蔓不羞愧,這個住在蔓蔓家裏的客廳必也得顏麵掃地,有點自知之明自動搬出去。結果,當她走進來,看見這個屋裏站的坐的,各司其職,好像根本沒有聽見她的話。一陣空****的寂靜,晾得她心頭發悚。

“舅媽,舅媽,小妹妹。”東子如顆小炮彈衝進了門口,將蔣梅和蔣父都拋在了後麵。

“我說東子。”陸歡伸出的手都攔不住他。

東子一溜,從他手掌間鑽了過去,衝到小妹妹床邊,衝著大脾氣公主笑了又笑:“小妹妹,今天變得更漂亮了。”

蔓蔓汗一個:“東子,你不要總是誇她。你當哥哥的,要懂得教育妹妹。”

“我是在教育她啊。”小東子一本正經地說,“我在告訴她,她很討人喜歡,以後要維持這個樣子,不要學她哥四處賣萌,這種賄賂他人的壞習慣決不能學。”

陸歡看著他張大的口可以塞進半顆鴨蛋大,噎了口口水。

蔓蔓抹著麵包醬的手停下來,一時同是發愣找不到話說。

“哈哈,哈哈。”坐在輪椅上的古沫笑了起來,發出連串暢快的笑聲。

見這個老太太笑得那般的無齒,小東子臉蛋上起了層蝦紅,衝著古沫說:“你不是笑我吧?”

“我是笑,你很聰明,是頂得上幾個大人了,都能說得其他人沒話說。”古沫看來很喜歡這種童言無忌,伸出的手心在小東子腦瓜上摸摸。

小東子能感受到她手心的溫暖,愣是抬起小腦瓜望著她,過了片刻後,怔怔地吐出:“你長得好漂亮,比我姥姥漂亮多了。”

蔣母的臉驀地往下黑。東子不把古沫拿去和奶奶趙夫人比,拿她來比,明擺著,三個人裏麵,她最差。最該死的是,別看古沫年紀高,但是,紅唇白齒,五官出色,保留了年輕時大美人的風韻。

蔓蔓正琢磨著是不是找個什麽借口打發蔣母走。蔣母卻已按捺不住走了過來。

“蔓蔓,這是怎麽回事?”蔣母問。

蔓蔓猜的到蔣母為什麽來,說:“西西他已經好了,沒有事。”

“沒有事,那怎麽會說是昨晚上著涼了呢?”蔣母揪住了話柄開始炮轟。

蔓蔓沒來得及說呢,她弟弟陸歡搶著先給她擋駕:“你是說我姐沒有照顧好孩子嗎?如果沒有,孩子能這麽快病好?哪個孩子不會生病?你當年自己養孩子孩子沒有生過病嗎?”

蔣母被陸歡一番話堵的臉紅,惱羞成怒:“你父母有教你對長輩這樣說話嗎?”

陸歡最討厭這種倚老賣老的,撇撇眉:“我哪裏對你不敬了?我是罵了你嗎?這裏這麽多人聽著看著,你自己兩個孫子看著,你自己好意思說。”

蔣母吸氣喘氣,好比頭牛:“好,好,我不和你們說了。總之,你們讓我的寶貝孫子生病了,我信不過你們。我要把西西抱過去帶。反正,你們這裏有客人,蔓蔓你一人也照顧不了這麽多。”說罷,蔣母的手伸進搖籃裏要去抱孫子。

哪知道她一隻手剛伸過去,就被人攔住了,她本以為是蔓蔓,抬起頭正要吵架,對上的,卻是古沫一雙發著幽冷的眼睛。古沫的眼睛很美,是正宗的雙眼皮,眼珠子像是童話裏的白雪公主,烏亮中別有洞天,天生具有威儀的美,一個眼神,就能把蔣母給壓下去。

“你,你這是——”蔣母的手頓在空中伸也不是收也不是,想和古沫吵,卻不知怎的,對上古沫的眼睛心頭發悚,“你,你是誰?”

“我是誰都好,你沒有經過孩子爸媽的同意,想抱走孩子,論是誰都不會見了不管。”古沫說。

蔣母皺眉頭:“我這是孩子的奶奶,怎麽不能抱了?”

“那我問你,如果你婆婆要把孩子從你手裏抱走,你願意不?”

蔣母耍賴了:“如果我自己沒有能力照顧好孩子,當然樂意將孩子交給婆婆帶。”

“這是你自己一麵的說辭,其他人都不覺得母親沒有照顧好孩子,這不顯得你強詞奪理毫不講理嗎?”古沫邊說,邊將目光放到了搖籃裏兩個都睜開了小眼珠的娃,“孩子喜歡粘著自己的媽,這是天性,這是誰都沒法取代的母子牽絆。你非要從中阻梗,若你真心為孩子著想,也得先想想孩子的感受。”

蔣母見說說不過她,跺腳:“好吧,縱使你說的有理,但你是誰,你憑什麽議論我們的家內事。再說了,若不是你住進這裏的緣故,我會想到來替我兒媳分憂帶孩子嗎?”

蔓蔓皺個眉。

古沫倒不覺得蔣母這話是在針對她,其實底子裏是在針對蔓蔓。若蔣母隻是針對她倒也算了,她不和這種閑著沒事喜歡找茬的女人計較,但是,如果是累及她喜歡的人,她古沫自然也不是好惹的。

“你錯了,我住在這裏,是為了更好地照顧孩子。”

“你說什麽?”蔣母為她這話瞪大眼球,接著那手指指向她坐著的輪椅,“你自己都照顧不好自己——”

“我腿不能走,不代表我不能抱孩子,我不能喂養孩子,我兩雙手都好好的。”古沫一臉的沉著淡定,“要不要我們比一下,兩孩子是喜歡被你抱,還是被我抱?”

蔣母氣衝上來:比就比,難道她這個奶奶,會比不上一個陌生人嗎?

可惜,她在兩娃的印象裏早已打到了低分檔次。不說從沒有讓她抱過的大脾氣公主,小西西,對她的抱同樣相當反感。因為蔣母抱孩子總是一廂情願的,壓根沒有考慮過孩子自己的感受。

蔣母的手剛觸到孫子,小西西立馬哇一聲哭出來,掙紮著要脫開她的手,嚷嚷著不願意。蔣母哄啊哄,哄不定哇哇叫的孫子,一股子怒氣全往蔓蔓身上發了:“瞧,你還說他沒有病,是好了。哭成這樣,能說是病好了嗎?”

陸歡怒瞪眼,抓起拳頭,隻差一拳頭直接砸到蔣母那張無恥的嘴巴上。

蔓蔓一手拽住弟弟,氣定神閑的:“他剛剛在**躺著都沒有哭,不然,換個人試試。”

見兒媳伶牙俐齒地駁回來,蔣母心思必須得找個能墊底的,能襯托她這個奶奶的,這時候她倒是不敢先把孩子塞進古沫懷裏,因為不知古沫的底細,心思一轉,主意打到了古管家的身上。

古管家見她突然把孩子塞過來,乍驚之下是有些慌措,但很快即鎮定了下來。他自己都有孩子孫子曾孫子,早是養過孩子了,怎會不懂得抱孩子。小西西到了他懷裏,咪咪哭的小眼珠子望到他充滿慈愛笑嗬嗬的臉時,能感受到他有自內發對小孩子的愛意,眨巴眨巴小嘴巴,哭聲驀然停止。

見孫子進了其他人懷裏,不到幾秒鍾哭聲銷聲匿跡了,蔣母額頭上爆出了數顆冷汗。

個個瞅著她,等著她接下去怎麽做戲。

“那個,那個,她抱抱。她不是說她兩個孩子都能帶嗎?”蔣母氣喘籲籲地找台階,拿住了古沫和大脾氣公主,“讓她抱南南。”

閉著眼皮的大脾氣公主,儼然是聽見了奶奶這話,猛地高高撅起小嘴巴:你有本事你自己搶,幹嘛拿她小孩子當擋箭牌。

古沫絕不會輕易去違背大脾氣公主的意願,誰讓這孩子是被她擱在心頭尖上疼的。

蔣母見她不敢抱,高興道:“看吧,是你自己自認不行的。”

“我是想,即使我抱了她她不哭,你也會說我善於拐走小孩,說到底我不是和孩子有什麽血緣關係。”古沫說。

蔣母頓然啞口,是沒有想到還有這一招,接著冷哼:“那是自然的。你為什麽給我們家帶小孩?無緣無故的,能不讓人起疑心嗎?”

“誰說非得和孩子有血緣關係,才可以和孩子親近了?”門口突然出現的聲音,讓所有人一驚。

小家夥盯著門口陸夫人的小眼睛都縮的圓溜溜的:印象中舅媽的媽媽,是很不愛說話的人,更別提突然開口為別人說話了。

蔣母乍一驚,親家母開這句嘴巴是為何。

蔓蔓和陸歡兩姐弟,同是驚疑不定的。

陸夫人走了進來,直接走到了兩娃的搖籃麵前,伸手接過了古管家懷裏的小西西,在小外孫的額頭上親昵地親了親,說:“西西,是個好聰明的孩子,知道是誰對自己好。”

蔣母不敢和陸夫人吵,隻因她沒有傻到會不知道陸夫人身後是誰撐腰,光是陸司令都可以壓死她,更別提君爺這個決不會容忍的孝子。況且,她和陸夫人是平輩,不可能拿長輩身份壓人。這樣情況下,若不是以往都知道陸夫人和氣不喜歡吵架,她也不敢上門來鬧。今天突然陸夫人轉了態度,可以說是打了她一個措手不及。

蔣母杵在那,左右動彈不得。

沒想到的是這時,陸夫人忽然會抬起頭,和氣地問她:“西西的奶奶,中午在這吃飯不?”

蔣母心頭頓時一鬆,感覺自己的台階完美地下去了,對陸夫人不止沒有怨怒,簡直是把陸夫人當救命恩人看了般,臉上展開了笑臉的線條:“這怎麽好意思呢?我家裏還有其他人要吃飯。不過,不知道,西西的姥姥今天是買了些什麽菜?”說著,與陸夫人一同走到對麵陸家屋裏去了。

小西西自然是被姥姥送回了搖籃裏麵,終於得以安全地擺脫奶奶的毒手,舒心地睡在雙胞胎妹妹身邊。

陸歡撓著腦瓜,愣傻的眼珠子,望了望自己母親和蔣母並走的背影。

對陸夫人的做法,屋裏人各有各的看法。古管家一麵固然氣這蔣母不知好歹,活該教育,一方麵卻也覺得陸夫人這種處理方式,最少是令氣氛化險為夷了。

古沫眉頭緊鎖,明擺,她都能和自己前夫鬧到那個境地,可謂是嫉惡如仇的人,又怎能首肯陸夫人這種化幹戈為玉帛的做法。

蔓蔓見牛奶冷了,拿進廚房裏重新溫熱,一會兒望著爐上的奶鍋,有些發呆。

陸夫人脾氣軟,是個和氣到不知道如何形容的人,這誰都清楚。要不然,陸司令和君爺,也不會整天擔心她是不是被人欺負。連閨蜜姚夫人,都看不慣陸夫人偶爾軟弱過頭的作風。

等過會兒,蔣母被陸夫人哄走了。蔣梅偷偷溜了進來帶自己兒子。

“媽,你和姥爺去哪裏了?”小東子皺緊小眉宇,一臉蹊蹺地看著姍姍來遲的母親。

蔣梅是在半路上,與蔣父商量之下,鬧了退堂鼓。蔣父是覺得,如果自己出現,必是要和蔣母吵起來的。如果為此吵架,以後恐怕到陸家看孩子的機會基本是沒有了。所以,隻好派蔣梅過來瞅瞅情況。如果蔣母知難而退,不用輪到他們出場,萬事大吉。如果蔣母使勁兒鬧的不像話,誰都管不住,蔣父會在關鍵時刻出麵。

好在,陸夫人出了這手。蔣梅對陸夫人那是感激不盡的說。這陸家裏,她和蔣父都覺得,最好相處的,唯獨陸夫人了。

蔣梅摸下兒子的腦瓜,對蔓蔓有些歉意地笑了笑,再看到輪椅上充滿威儀和高貴的古沫,連吞兩口口水。據她老公說,這人,是連陸老頭姚老頭等一批老一輩,都要禮讓三分的人。

“二姐,中午不然和東子在這裏吃吧。”蔓蔓招呼說。

“不了,爸媽今天要在我那裏吃。”蔣梅道。

小家夥不依:“我今天中午要在這裏吃舅媽做的菜,我好久沒有吃了。”小眼珠子,卻是不時直勾勾望向古沫。想必是對這個老太太更感興趣一些。

蔣梅拗不過孩子,隻好將兒子留下來,臨走時,不忘親親蔓蔓的兩娃,又和蔓蔓說西西的病不用擔心,今晚上趙文生下班後會先直奔這裏來看看。

用完餐後,古沫就回自己的客房裏去了。知道她喜歡兩個娃兒,蔓蔓將小床推到她房間裏,同時小家夥跟著小妹妹一起過去。陸夫人等到她過來這邊拿菜時,看見她沒有把孩子帶過來,就知道是怎麽回事了。

陪著母親掐著菜葉子,蔓蔓悶聲不響的。這讓陸夫人反而渾身不自在。

“你看,她要是不喜歡吃我們家裏做的,不然,給她在外頭請個她喜歡的師傅給她專門做飯。”陸夫人是怕對方的挑剔,搞得女兒難做。

“媽。”蔓蔓抬頭看了看母親,“你真覺得她隻是挑剔嗎?”

“她那不是挑剔是什麽?”陸夫人勾著嘴角,時而皺皺眉。

“人不是心情不好,才吃不下飯的。”蔓蔓低下頭說。

陸夫人手指頭上沒能用上力,掐不斷菜葉梗,一會兒半刻都是怔了怔。

蔓蔓看著母親這樣子,不忍心說,但她知道,她媽不可能什麽都不知道。私心裏,她是不管其他人是什麽想法,哪怕她哥反對都好,她隻希望母親無憾。她對古沫這般好,其實是想母親好。

陸歡躲在廚房門口外,長籲一聲。

君爺中午特別從單位裏回來。陸夫人向大兒子招了招手。君爺以為她這是要他幫廚房活,說:“我先去洗個手換個衣服。”

“不是,陸君。”陸夫人欲言又止。

君爺轉回身,對著她。

“那個——”陸夫人兩隻手在圍裙上反複地蹭,“我看囡囡也挺辛苦的,不知道做什麽菜她才會喜歡吃,所以,想問問你意見。”

聽這話,就知道他妹妹什麽都猜出來了。君爺微微動了下眉頭,道:“問她自己喜歡吃什麽,她喜歡的,盡可能給她做就行了。”

陸夫人聽完兒子這話,突然兩腳有點兒軟。這可把君爺都給嚇到了。

“媽,我扶你到那邊坐坐。”

陸歡早就躲在一邊看著,見到這,衝出來去給母親倒水。

陸夫人握著水杯的手,抖到沒法握穩。

“媽。”君爺把她的手用力地握著。

“她過的,我知道肯定沒有我過的好。”陸夫人口裏吐出來的類似喃喃自語的話,讓人有點二丈摸不著頭腦。但兩個兒子靜靜地在旁邊聽,一個都不隨便出聲。陸夫人見三個子女都很孝順,瞬間浮現心頭的,卻是一陣心酸,大概是想到了自己。

“陸君,你說我們如果不原諒她的話,又該怎麽做?”

“媽你可以對她好一點。不原諒的事,由我來做就夠了。”

走到門口,就能聽見她哥這句斬釘截鐵的話,猶如再強不過的銅牆鐵壁,擋在了一家人麵前。蔓蔓頓住腳,急速地轉回身,差點兒與迎麵的古管家撞上。

“怎麽了?”古管家見她一臉複雜的情緒,關心地問。

蔓蔓迅速抬頭,望向他道:“古爺爺,我可以和你私下聊兩句嗎?”

古管家想都沒有想,一口答應:“走吧,我陪你到樓下散散心。”

剛好蔓蔓想到小區內的小賣部裏買點東西,兩人並排走在園區內的綠蔭路上。三四月份的天氣,未正式變暖,但是,一些樹木的枝條上,已能看見一些新發的嫩芽。蔓蔓覺得隻要看著這些綠色的蓬勃的東西,心裏的鬱悶都能一掃而光。

“夫人曾經種了棵樹。”

“嗯?”

“現在送回五台山了。如果有機會,你可以帶兩個孩子去五台山看看。”

收到這富有深意的話,蔓蔓眯著眼:“古爺爺,你陪著夫人有多久了?”

“很長久了,長久到我自己都記不得。”古林道,“因此夫人身上發生的事,我或許不是都知道的一清二楚,但是,夫人的為人,我古林是可以用生命來保證的。”

“我知道夫人是個好人,但我更想知道的是,夫人是不是個厲害的人。”

未想她問的如此直接,古林愣了愣,繼而略顯遲疑:“你——”是想,昨晚他和她都不在的時候,古沫儼然已經和她老公蔣大少,秘密進行了一番交談。這小兩口,不會是想到一塊去了吧。不過,既然古沫早在許多年前對蔣大少有所選擇,就也不可能讓蔓蔓攙和些什麽。

“其實。”古林轉了轉口風,“你像你媽媽那樣也好。夫人沒有別的希望,隻希望你們不走她的路子,一生平安。”

蔓蔓從他這話,似是捉到了一絲什麽,心頭驀地閃過自己老公昨晚進過古沫房間的鏡頭。

據蔣衍與古沫、與大舅子三方的協商之後,三方攜手開始布置讓楊老太回國的誘餌了。

楊家的根基不像江家,不是在美國,而是在大陸。這注定了,楊家在大陸的資產和人脈,一旦有了風吹草動,楊老太不得不變得緊張,到最終非得回來不可。但是現在隻有錢,不一定能讓楊老太冒死回來。楊老太又是十分狡詐多端的。在此情況下,征詢了陸老頭的同意後,君爺預備將楊修放出來,條件是楊老太必須回國來接曾孫子。同時間,有關當年楊老頭與古沫的賭約,君爺照樣放了風聲出去。

可以說,在得知了自己老公與古沫有了這樣一個你死我活的離婚協議後,楊老太沒有死,也要去掉半條命。

“這實在是不像話,姐夫怎麽能傻到和對方簽這麽個協議呢。”江奶奶沒有話能安慰楊老太,自己都心急如火。

要知道,楊家的家產不小的。而且這古沫,竟然狠毒到咒人絕子絕孫。

楊老太一陣氣喘了過來後,發出一串毛骨悚然的奸笑:“不怕。最終是我絕子絕孫,還是她自己絕子絕孫難說。”

“可楊修在他們手裏。他們把你騙回去——”江奶奶恨道。

“那也不怕。我知道她就是要我先死罷了。這點,我定是不會如她願望的。”楊老太到此時是完全鎮定了下來,“王海不是之後查到她去看過病了嗎?”

江奶奶眼睛一亮:“那是,她都病入膏肓了,姐姐你還長命百歲呢。”

“既然,他曾經弄藥將樂兒害死。如今,是該為樂兒報這個仇了。”

江奶奶抬頭見她咧開嘴角露出的那幾顆陰森森的白牙,都不寒而栗。

蔣母這邊,雖說被陸夫人哄了幾句,心裏有些寬鬆,然而對蔓蔓及古沫,仍舊心存芥蒂。那天她在路上一個人走時,遇到了王鳳。王鳳靠近她笑著揶揄她,說:如今你兒媳家裏住了個不得了的貴客了。

“不就是座自以為是的大佛。”蔣母不以為意地哼道。

“你這說什麽?看來是蔓蔓沒有和你說吧。”王鳳看她樣子就知道是不知實情,更覺有意思,把古沫的種種消息都透露給她。

蔣母聽說是連林老夫人都要尊稱古沫為長輩的話,大驚失色,一把拽住王鳳的手:“蔓蔓都沒有和我說,我這都得罪人了,怎麽辦?”

“還能怎麽辦?趕緊帶著禮物上門道歉。”王鳳說。

“禮物,要送什麽?”蔣母如隻無頭蒼蠅。這種丟臉的事,自然越少人知道越好。不能被家裏人知道,否則家裏人都看不起她了。

王鳳道:“禮物嘛,我想起來了,我家裏剛好有個親戚,送了些特產過來,裏麵有些稀罕的珍貴藥材,你要不要看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