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6 丫頭的邪惡

“奶奶說醫院裏出事了。我媽不在那,奶奶做不了主意,要我馬上去一趟。”

姚爺本不是很想被攪進莊如玉的事情裏麵。這不僅僅是由於與葉家固有的恩怨而已,更主要的原因是,去到那,如果你看哪裏不順眼了,都是同行,出句聲,很難說話,不出句聲,涉及人命。

沈佳音說完這話,看到他略微沉凝的麵色,心裏隻要一想,馬上知道是什麽緣由。像上回,她帶老公和君爺回到家鄉市醫院幫陳老師的忙,得罪了一幫同行,雖然對方是有錯,但依舊會有人發牢騷,說是本是同根生,相煎何太急。

“我自己去吧。”

手牢牢握住她的手臂:“你自己去能行嗎?”同時白眼了她一下。

起來,先幫她找件厚實的大衣穿。天氣是轉暖了,但夜間風大,加上北京陰霾的天氣一直不是很好。

一齊走出門時,姚爺上了君爺的家裏借車鑰匙。

沈佳音先下樓,等老公把君爺的車借來,上了車,拉上安全帶。

路上,兩口子不約而同地沉默著,幾乎沒有聲音。

沈佳音的心頭七上八下,正因為去過醫院探過了莊如玉,感覺這事兒不一般。

“你也不用太緊張了。”從車前鏡裏望了望老婆臉上那抹凝重,姚爺挑了眉,“這裏是哪裏,是京城,沒有人敢在天子腳下做太歲爺頭上動土的事情。”

聽老公說是這麽說,可沈佳音知道,真正想動手的人,可不會管那麽多。比如曹遠明對姚子寶做出來的事,令人發指。

很奇怪的是,這事兒,伴隨曹遠明被公安機關拘留,突然間銷聲匿跡了,也沒有聽老公再多一聲提起。自己公公婆婆就更不用說了,自家裏親戚的醜事不愛提。

車開到莊如玉所在醫院。沈佳音在老公去停車的時候先上樓找到了沈奶奶。

沈奶奶見到她趕到,從走廊盡頭直奔她而來,一向沉穩的腳步都不免變得有些焦急:“佳音,你說怎麽辦?說孩子定是保不住了,大夫說非要拚一下的話,現在馬上要送進手術室裏引產。可是,這裏能給家暖做引產手術的,隻有當班的大夫。給家暖看病的那位教授,在電話裏說是來不了,又說沒有關係。”

把沈奶奶有些冰涼的手用力握緊了,沈佳音聲音保持平穩:“奶奶,不要急,慢慢說。這個時候,肯定不能耽誤,你簽名了嗎?”

還是孫女最了解自己。大夫說的那麽嚴重,說遲一秒肚子裏的孩子都可能沒有救,沈奶奶又是知道這孩子對於大孫女婚姻和人生的絕對重要性,老人家隻能臨危挑起重任,做主給簽下了名。

“簽了那就好。”沈佳音細致溫潤的聲音說,“奶奶,你做的是對的。在這時候時間是最重要的,而且到了這個地步,當然隻能選擇信任這裏的大夫了。”

“可我找不到她丈夫那邊的人!”沈奶奶氣的是,早知道葉老死皮賴臉要把自己電話給她時,她接受就好了,搞到現在,莊如玉突然出事,她卻連葉家人一個聯係方式都沒有。

沈佳音眼睛微眯:“這醫院裏,沒有病人家屬的電話嗎?”

“當時,陪她住院辦理入院手續的是你媽。留的,全是你媽的電話。”沈奶奶說到這,心裏又擔了另一份責任,“我都不敢把這事告訴你媽呢。你媽出差。不過,我叫了你二叔二嬸他們過來。”

剛好,姚爺停好了車,走了過來。

沈奶奶見最可靠的孫女婿到了,上前直拉住姚爺的手。

姚爺素來沉穩淡定從容地微笑,扶老人家在走廊的候凳上坐下,聽老人家嘮叨。

沈佳音從哪裏要來杯開水,端著給奶奶喝。

沈奶奶這會兒看她穿的多,裏麵毛衣又加厚大衣,她老人家自己穿的,也僅是件薄薄的毛衣背心和件棉衣,為此感到奇怪:“佳音,你著涼了嗎?”

“沒有。”

“不熱嗎?今晚天氣好像不冷。”

那是由於老公認為她現在身體不像以前了,擔心她著涼。

“奶奶。”接到媳婦埋怨的眼神,姚爺接過話,“她這幾天胃不大舒服,我讓她穿暖和點,免得再感冒了拉肚子。”

沈奶奶由此想起了今天下午姚夫人來時,是說過沈佳音胃口不是很好,於是對著沈佳音又訓了起來:“你這孩子,胃不好,不會少食多餐嗎?你自己學醫的,都不知道?”

沈佳音有口難辯。

姚爺這時真心疼起媳婦了,早知道,把她懷孕的事都和老人家說了,隻是現在莊如玉都在手術室裏,這時候公布這樣的消息不適合,隻好想法子引開沈奶奶的問題:“奶奶,你放心,我比你更心疼她。你說她的話,我平常少不了幫著你說她。奶奶你完全可以省點心了。”

這話,說得老人家眉開眼笑,沈佳音爆紅了臉。

不會兒,尤二姐和沈二哥、沈老三等一群人全趕到了。其中,還有許久被沈老三囚禁在屋裏沒有見過的沈佳慧。

沈佳慧兩隻手插著口袋,站在一群人背後,靠著白牆,不出聲,見一群人全圍著沈佳音他們兩口子說話,鼻孔裏冷冷地哼了聲氣。

“佳慧怎麽來了?”沈奶奶能看得見後麵沈佳慧的人影,悄聲問尤二姐。

“她爸怕放她一個人在家裏作亂,冬冬又是感冒,在家裏休息。”尤二姐對於上回沈曉貴弄斷自己兒子的手還心有餘悸著。

“她願意來?”

“怎麽不願意來?她說一直很想認識家暖,隻是找不到機會。現在聽家暖出了事,一樣很著急。說是自己上麵沒有姐姐疼,現在多了個家暖。”

“她自己怎麽會沒有姐姐?佳音不就是?”

“媽——”尤二姐讓沈奶奶不用生這種氣。誰不知道,沈佳慧怨著沈佳音不是一天兩天的事了。

可接下來,聽沈佳慧不是這麽說的,對沈奶奶說:“奶奶,我哪裏沒有叫過佳音為姐姐了?是佳音姐不認我這個妹妹,好不好?她壓根看不起我這個妹妹。”

沈奶奶素來公正說話:“你佳音姐從來不是狗眼看人低的,要不是你做了那麽多錯事,一直還不知道悔改!”

有護士聽見他們說話大聲了些,走過來要求他們安靜。

沈佳慧迅速走到沈老三後麵尋找庇護。沈奶奶嘴裏又訓了幾句,有些不依不撓的。

一群人全安靜下來時,是由於看見手術室裏有大夫走了出來。

沈家一群人全湧了上去聽大夫說話。

大夫摘了口罩,對他們幾個說:“恭喜,是個千金,雖然不足月出生,好在健康。現在母女要轉到觀察室先觀察,若情況穩定的話,母親會先安排回病房。”

沈家人聽了這番話,一個個,麵部表情微妙。

過了好一會兒,才聽尤二姐首先說了句:“這是好事啊,母女平安。”

“是好事嗎?”沈佳慧在後頭冷冷蹦出一聲。

沈奶奶當即冒了火:“你這個烏鴉嘴!”

“奶奶,我怎麽是烏鴉嘴了。生了女兒不是我說一句什麽話能改變的。”沈佳慧嘟起嘴巴,抱了一肚子委屈,“不信你問問我爸是不是好事?”

沈老三想抱住腦袋找個地方溜走。

誰都看得出不是什麽好事。你看到現在,葉家人一個都沒有出現。說是因為沒有通知到,也太蹊蹺了。這是葉家的媳婦,以葉家的人脈,孕婦有點風吹草動,隨時都應該有人通知到葉家裏的。

姚爺的手指在手機屏幕上抹著個號碼,剛他打過去給葉長問的電話,一直都是關機狀態。至於葉老的號碼,他卻是不知道的。

沈佳音的手輕輕勾住老公的手臂,輕聲:“你說,是不是之前已經知道是女兒了?”

這其實是下午她來看過莊如玉後一直在懷疑的問題,直到現在孩子出生成了定論。

不是什麽人都像他姚爺,喜歡女兒多過兒子的,恰恰相反,有太多人為了生一個兒子情願放棄掉女兒。

“如果真有人違反規定,先告訴了孕婦家屬是男是女的問題——”姚爺沉了會兒氣,“追究的話,現在也沒有太多意義。主要是看男方怎麽做了。”

沈奶奶在這時候,下了一個重大的決定,先召集沈家人自己人說:“生了女兒又怎麽樣?生女兒有什麽不好的?你看我們佳音家暖,遜色過我們村哪一個男人嗎?”

“奶奶,那是因為你自己有兒子有孫子,不知道女人生不出兒子的痛處。”沈佳慧這句話像是在風口上扇了沈奶奶一巴掌,“我遇到過的富貴人家,哪一個不是要生兒子不要女兒的。如果生的是女兒,無論再生多少胎,都要再憋出一個兒子來。生不出兒子要離婚的事,多著呢。家暖姐要是嫁給我爸這種,那還好說,可家暖姐嫁的是什麽人家?那大戶人家哪能像我爸這種莊稼漢輕易向生不出兒子的命屈服。”

沈奶奶被沈佳慧這幾句話,哽到喉嚨冒火星眼:“如果對方真是這樣做,家暖和對方離婚得了。但是,不是人家不要我們家暖,是我們家暖不要人家!”

見老人已是被氣到話不擇言的地步。沈老三一方麵讓女兒閉嘴。這邊尤二姐連聲安撫沈奶奶:“媽,佳慧她不懂事,不用聽她說話。”

“她還說她想好好對待她家暖姐!你聽她說的這是什麽話,人話嗎!有人像她這樣詆毀唱衰自己姐姐的嗎?!”沈奶奶一連串的爆發。

沈佳慧益發委屈,衝自己的爸沈老三喊:“爸,我沒有說不好好待家暖姐!奶奶弄錯了。我隻是想告訴奶奶,現在社會上就是這樣,又不是我和奶奶能改變的!誰不想生個兒子好傳宗接代!我也恨自己為什麽是個女的,比不過冬冬和曉貴。你們向來哪個不是疼曉貴疼的比我多?”

一時,沒人能回答她的話。如果她拿自己和沈佳音比倒也算了,肯定會被沈奶奶說是她自己不爭氣造成的,可她拿了一樣不爭氣的弟弟沈曉貴來比。

沈奶奶走回到長板凳上坐下歎氣。

事實就是,至今葉家都沒有來一個人。聯係又聯係不上。沈奶奶感覺自己都沒臉進去看剛生產完的大孫女,因為沒法解釋,若出聲安慰的話,不是更坐實了葉家是把這對母女給拋棄了。

沈佳音隻知道,現在不是任他們一群人在這裏憂愁葉家來不來人,孩子出生了,接下來一堆的事情需要他們這些家屬去做,包括照顧孕婦和不足月的小千金。

和尤二姐商量了下,趕緊先到下麵商場買一些產後必用品,也不知道莊如玉都準備好了沒有。

姚爺去和大夫溝通,想進去先看看產婦的情況。

大夫是沒有意見,可裏麵的病人卻不同意了,護士出來說,現在病人一時間誰都不想見,讓大家都回去。

沈奶奶當場就急了,怕莊如玉想不開。

後來還是尤二姐和沈二哥答應留下來在這裏守候產婦和孩子,沈老三先帶了沈奶奶回家。姚爺自然不能讓有了身孕的媳婦留在這裏,要帶媳婦回家。於是,與尤二姐他們一塊在醫院等了一陣後,和尤二姐說:“佳音她身體不大好,我必須帶她回去。”

聽了姚爺這話,尤二姐沒有懷疑,叮囑沈佳音:“你既然身體不大好,趕緊回去吧。不用擔心,我和你二叔在這。”

這個時候,沈佳慧並沒有陪沈老三一塊走,非要留在這裏表現姐妹情深的關懷。站在角落,手插兩個口袋,一雙賊溜溜的眼珠子不時在姚爺輕輕環住沈佳音後腰的手上掠過。

在姚爺像是發覺,眼角鋒利的餘光掃回來時,沈佳慧坐到沈二哥旁邊,嚷著要沈二哥的手機玩。

“走吧。”姚爺的手繼而搭到了媳婦的肩頭上,另一隻手幫媳婦豎起衣服的領子,這樣外麵風大也不怕感冒。

沈佳音把下巴頜埋在領子裏,低垂的濃密的長睫毛一眨一眨的,像是仍舊沉浸在什麽問題上。

姚爺和她走到醫院門口,讓她站在原地等,自己去把車開過來。

夜風習習地吹,像是吹亂了心頭。今晚上,葉家對待莊如玉這態度,既是讓人氣憤,同時,又感到世間的一種悲涼。

沈佳音沉肅著小臉,說不待見莊如玉的婆婆可能幹出這事她信,但是,葉老和葉長問都不像是這樣的人。

夜晚,醫院門口來往的車輛相對較少,但不是沒有。

一輛白色奧迪在大門處右邊停了有一段時間了。

沈佳音本是沒有怎麽注意,直到見奧迪後麵的車窗被路燈一打,照了束光進去,勾勒出了裏麵中年婦女那個苛刻的下巴頜,以及下巴頜上那顆鮮明的痣。

王亞平的下巴上有一顆叫做有福氣的痣,所以一直留著。

姚爺停車的地方離沈佳音並不遠,在走到車門旁邊時,沒打開車門,姚爺的眼皮乍地跳了下,迅速往回看,一看臉色大變,本該站在門口等他過去的沈佳音,走向了門口,向著一輛陌生的豪華車走過去。

斜射的路燈,是將那輛白色奧迪,從輸液底下的陰影裏拔了出來。坐在奧迪後座上的王亞平,心頭猛地打了個寒噤。見著沈佳音亭亭玉立的身影擋在她的奧迪車頭前麵,沈佳音那雙漆黑的眸子平靜無波,卻如火如矩的明亮,在射到她王亞平的臉上時,是能把她王亞平的臉皮燒出個黑洞。

這死丫頭想幹什麽!

想給莊如玉出頭嗎?

王亞平在心裏咒罵,咬牙切齒,隻覺沈佳音那目光讓她無地自容,無路可逃,心頭毛躁,坐立不安,直對開車的司機說:“開過去!”

“開過去?”司機驚訝,拉下汽車操縱杆,轉動方向盤,要繞過沈佳音把奧迪車開離。

可王亞平切著牙齒:“我叫你開過去,你繞過去做什麽!”

司機猛然一怔,她這是要她將前麵的人碾過去?

司機並不知道前麵的人和王亞平是什麽關係,隻吃驚這兩個女人之間是什麽深仇大恨。

“怕什麽?她又不是殘廢不能動的,你照直開過去,她不會躲開嗎?”王亞平衝著司機直罵,噴了對方一口唾沫子。

給人打工的,不好說話,司機隻能照了王亞平的指示,小心踩著油門,讓奧迪車慢慢地往前開,向沈佳音站的地方徑直往前開。

車燈打在沈佳音的臉,沈佳音一雙眸子微眯,流光在她眼底飛射,閃出益發灼熱的火炬。

王亞平對著她的眼,咬緊嘴巴,不信她會一直站在那等著被車碾,見奧迪車速太慢,右手用力拍打司機的座位:“你快點,快點!”

沈佳音後麵,一輛出租車刹車在了醫院門口,車上的兩位乘客付了車款下了車。

“爸,小心點。”馮永卓一手拎探望病人的水果籃子,一手扶父親馮四海下車。

醫院裏有華妙冰的電話,因此,沈奶奶沒有通知華妙冰,醫院裏的人也是打了電話給華妙冰的。華妙冰出差了,隻能電話拜托馮四海過來看產婦和孩子。馮四海接到電話後,馬上收拾收拾,等到兒子回來,一塊來醫院探望莊如玉。

兩個人想著開車停車麻煩反而浪費時間,直接打了出租車過來。

這剛下了出租車,馮四海拍了下兒子的肩頭,訝道:“那不是你領導嗎?”

迎著大門口的方向,姚爺迎風的黑色風衣被夜風鼓起個大包,像是個氣球,可見姚爺跑步的速度之快。馮四海和馮永卓都沒有把姚爺的臉看個仔細時,姚爺衣袂擦擦的快響已是擦過他們身旁,儼然完全沒有看見他們兩個。

“這怎麽了?!”馮四海眼睛年紀大了雖不是很好,可剛姚爺擦過去時親眼看到,姚爺那張臉像包青天一樣嚴峻鐵青,前所未見。

姚爺不是君爺那個君閻王,向來風流倜儻,麵色和藹溫柔,哪怕生了氣,都極少見有烏色。

馮永卓早已跟隨姚爺跑過去的方向急速地轉過身和頭去看,見到一輛白色奧迪兩束燈光打在一個人全身,把那人全身照得一片蒼白,緊接,觸目驚心的一幕清楚地映在了他和他父親的眼瞳裏。

奧迪車向著沈佳音開到了離沈佳音隻剩一個手掌心的距離時,見沈佳音還是沒動,王亞平怒了。司機是不敢再踩油門,要換成刹車。王亞平氣起來,站起身,伸出一隻手越到前座使勁拍打司機那踩油門的大腿。司機一下慌亂,沒法鬆腳的情況下,奧迪車頭徑直衝撞向了前頭的人。

如此驚險的瞬間,沈佳音急速往後退了兩步。

見車頭沒有撞到人,王亞平又用力打司機的腿:“撞過去,撞過去!”像瘋子一樣的喊。

她痛恨那個莊如玉已經很久了,知道兒媳婦莊如玉向來看不起她,不說其它的就好,以莊如玉的名聲,想帶起她這個婆婆在社交圈裏的名聲可會難,但莊如玉沒有做,在外麵對她從來不提起,搞到現在她說自己是莊如玉的婆婆,沒人相信,都會說沒有聽莊老師自己說過。

這個沈佳音是莊如玉的妹妹,她見著,就覺和莊如玉是一個性子的,讓人討厭的很。這兩姐妹在她麵前得瑟什麽?憑什麽得瑟?

她今天要逼到這兩姐妹在她麵前知道什麽叫怕。

沈佳音在見到奧迪車沒有降下速度時,已是一路往後退了。再退下去,快是醫院大門口了。眼角掃到路旁一支路燈的影子,心裏念頭一轉,腳底的步子小心轉了下方向。

奧迪車果然是像失去了控製的野牛,隻追隨她的身影一直往前開。

她走哪,奧迪車就開往哪。

發瘋的,眼裏隻剩下她影子的王亞平,哪裏能去注意四周是什麽情況。

隻見四周所有車輛已是覺察到危險,紛紛避開,唯獨給奧迪讓出了寬敞的道。王亞平和奧迪車更肆無忌憚,照直衝著沈佳音的人影,前輪衝上了人行道。緊跟,車前那人影忽的一閃,像是鬼魅似的,王亞平瞪了瞪眼睛,一下不知是發生了什麽事時,司機大喊一聲:“危險!”

來不及刹車了。

砰!

奧迪車頭一道劇烈的撞擊。

司機還好,係了安全帶的。越到前頭來幫司機抓方向盤的王亞平,由於沒係安全帶,被這個劇烈的衝擊波帶動,頭往前頭玻璃窗紮了過去。

啊!

一聲尖叫,從她口裏飛出來。

她的額頭和鼻子狠狠地貼上車窗,和豬肉餅沒兩樣。

砰!

撞上燈柱的奧迪車猛烈地再反彈。

臉貼著車窗的王亞平瞬間又被彈了回去,整個人像飛人一樣拋落到後座上,手腳像死魚掙紮地撲騰。兩隻眼凸了起來,直瞪著那與燈柱做了親吻動作的奧迪車頭顏麵俱毀,並且冒出了一條白白的青煙,告訴他們車頭升天歸西的跡象。

司機是嚇得一句話都說不出來。

沈佳音在奧迪車撞上路燈時,感覺到了衝擊波,連忙再後退兩步。這時候,一雙大手在她後腰部緊緊握住,緊跟,嚴厲的怒吼在她耳邊轟轟地震耳欲聾的響著:“沈佳音!你回家後看我怎麽收拾你!”

這丫頭玩火玩過火了!居然在他麵前玩火!

想收拾人不會叫上他嗎?一個人單槍匹馬,讓他一路跑來看得心驚肉跳,玩蹦極都沒有這丫頭瘋狂。

這丫頭骨子裏那股邪惡,已經讓他歎為觀止,無話可說了!

眼瞧,白色奧迪那車頭毀成那個樣子,沒有十萬以上恐怕修不回來,再加上冒的那煙,不知道車頭會不會直接報廢了。

王亞平這回,絕對不止是錢疼,肉疼,心疼,可能全身腰包哪一處都疼得要死要命的了。

真不知這丫頭腦子裏在自己都快沒命的時候,怎麽能想出這麽損的一個招來,佩服之極。

“站在這!”

被老公喝了兩聲,丫頭動都不敢動,心裏也知道,這回玩大老公不高興了。

“佳音,佳音!”

緊隨之,馮四海從後麵跑上來,對著她擔心地上上下下打量,拉著她問有事沒事。

讓沈佳音自己又感到內心愧疚感多了一層。看來以後她要玩壞人,最好是給身邊所有人先打個招呼。

這頭,馮永卓在姚爺抱老婆先看老婆有沒有事的時候,先拽開了後麵車門,將巫婆拽下了車。

王亞平剛被車撞的全身都疼,骨頭嘎吱嘎吱好像做過大手術似的,一被馮永卓的手抓住拉下車時,站都站不穩,酥軟地坐在了地上,疼得她兩條淚水往下要掉。再看看,前頭沈佳音被姚爺抱著,全身安然無恙,用一雙還是平靜無波的眼睛望著她。

那眼神分明在對她說:這可不是我想幹的,全是你咎由自取,是你自不量力。

說活該真是活該,想和我鬥,下場——直指冒煙的奧迪車頭。

一口血在胸口翻滾,王亞平差點一口鮮血噴出了嘴巴。

接到報警急速趕來的交警,將肇事的奧迪車司機和王亞平一塊先扣押了起來。

王亞平見事兒鬧大了,坐在地上不起來裝起了殘廢:“同誌,我,我剛被車撞得,站不起來了。”

“沒事,我們扶你起來。”交警同誌履行和藹執法,“去警局也是坐車,不用你走。”

王亞平見沒法再裝,隻好站了起來。

一行人來到的交通事故處理部門做筆錄。

“你和她認識?”辦案民警問王亞平和沈佳音。

“不認識!”王亞平一口咬定。

“不認識,你幹嘛開著車追她?”

“不是我開的,是我的司機開車,不是我開車,可能我們的車出了點問題。”

民警問回沈佳音:“她說她不認識你,你認識她嗎?他們說看見你原先站在他們車前麵的。”

“她是我姐姐的婆婆。我姐姐剛生了孩子。因為生的是個女兒,她不要這個孫女,打算拋棄我姐姐和孩子,在我姐姐生產時他們家一個人都沒有來。我隻是上前想看清楚是不是她。”

王亞平聽見這話,臉紅目赤駁了回去:“胡說八道!我哪裏是不想看你姐姐和孩子了?如果是不想,會開車開到醫院來?”

“你之前不是說不認識她嗎?”民警隻抓住她前後說的話矛盾。

王亞平撫了撫額頭的劉海,裝作鎮定:“我剛沒有看清楚是誰。同誌,這是我們的家務事,你可以不用問了。”

“可是,你的車,剛追著她,不是想撞她嗎?”

“我若真是想撞她,早踩了油門,會到後麵撞上電線杆嗎?”王亞平想到那報廢的奧迪車頭,肉疼,直捂住心口,“同誌,現在受傷的是我,她一點事兒都沒有,你還逼問我做什麽?”

民警看她這個心疼的樣子,都在心裏說了一句:活該啊活該。

合起筆錄本:“這個案子還要調查,你可以讓人先來保釋你回去。如果以後我們有問題要繼續提審,希望你能配合。”

王亞平管它三七二十一,先通知了相關律師過來幫她辦理保釋手續。

老公在走廊裏和辦案民警說話。沈佳音坐在凳子上,馮四海去給她倒來了杯水。

“你怎麽來了,馮叔?”

“醫院通知了你媽,你媽打電話給我們,我和永卓就過來了。哪裏知道,到醫院門口,先是看到你差點出事。那個女人是家暖的婆婆嗎?我看就是個瘋女人!該抓進監獄裏斃了!”

沈佳音聽著馮四海義憤填膺的調兒,嘴角不禁地彎了彎。

“可孩子,以前我看你都是斯斯文文的,怎麽膽子這麽大!”馮四海朝她又上下看了一遍,眼裏滿是驚奇和不可思議。

沈佳音想撓頭,不知自己怎麽給人這種誤解,小聲說:“我在鄉下長大的,從小時候爬樹,下魚塘,偷人家的水果和魚,都是常有的事。”

應說村裏的孩子都玩的很瘋的,被主人和狗追的事常有發生。那時候的危險可比這時候危險大多了。

馮四海眨巴了下眼睛,想或許連她媽,都不知道她這另一麵。

華妙冰肯定不知道,要是知道今晚女兒發生的事,可能先眯了眯眼睛暈了。

說起來,這孩子就是可憐,小時候沒媽疼,沒爸疼。馮四海心裏隱隱地酸澀,伸出的手幫沈佳音落在前麵的頭發撫了撫:“我一直想要個女兒呢,可惜生的是個兒子。”

馮永卓走來,聽見這話,眼睛一瞪:“爸,你這說的什麽話呢?有了女兒不要兒子了是不是?”

“她是你妹妹,你不會讓著點嗎?”馮四海尷尬地咕噥。

馮永卓塞了瓶營養快線給她:“不要喝水,喝點甜的比較好。”

“謝謝。”沈佳音知道他應該知道她懷孕的事,所以給了她牛奶。

馮四海在旁邊沒有看出名堂,這會兒擔心起了住在醫院裏的莊如玉和孩子,想著婆婆都這個樣,莊如玉母女將來該怎麽辦。

“沒有通知到她老公嗎?”

“子業打了好幾遍電話,沒找到人,隻好托關係去問。可能要一點時間。”

“我聽說她心情不好。也應該是心情不好,我是男人聽了都覺得心情不好。這種婆婆要來幹嘛?再不行,我們家裏空的房間多著呢,讓她和孩子到我們家裏住。”

“是。”馮永卓補充上,“我爺爺奶奶已經被我趕回澳大利亞了。家裏房間空著,想住多少個都行。”

馮四海見兒子把這種家醜都吐了出來,伸手打了下兒子屁股,無盡的尷尬。

“爸,我這是說實話。我爺爺奶奶絕對是不會回來的了。我和那邊的親戚都交代清楚了,兩個老人再敢無理取鬧,我們會斷絕一切支持那邊的資金,他們敢?!”

馮永卓堅持說出來,其實是給姚爺表明馮家的態度。

姚爺是知道馮家兩老刁難的事兒,所以對他們馮家一直也不太放心。

和民警說完話,姚爺走了回來,看了看馮家父子。對於這對父子,他其實沒話說,因為打從心裏講,馮家父子為人各方麵都不差,一個還是自己部下。

“你們把東西提到醫院去吧。我帶佳音先回家。”姚爺對他們兩個說。

“好的。”馮四海知道他們兩口子想單獨相處,拉了兒子走。

沒了其他人護短,沈佳音想逃了。因為老公剛說過,回家要收拾她。

果然,沒到家,在車裏,她老公開始收拾她了,抓著她的手往她掌心上搔癢癢。

“你小時候抓魚,爬樹,還有呢?”

“被,被狗追——”

“沒有被狗咬嗎?”

“狗,咬,咬不到我。”

好癢!

“知道錯了嗎?”

“知,知道。”

“錯哪裏了?”

“以後,不玩了。”

“誰讓你不玩了?”

“?”

“以後要玩記得拉上我。獨樂樂不如眾樂樂,明白嗎?”

說到底,她老公是妒忌她一個人樂。

囧。

葉老家裏。

葉任斌趴倒在地上,臉上五個鮮紅的手印。

葉老黑著臉,衝著他吐出最後一個字: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