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4 腹黑

萬把塊的收入,在京城如此高物價的地方,根本不夠花。白露隻能省了再省。再省,家裏的開銷不能省,吃喝住行,為基本支出。其餘的,像偶爾請小叔侄子這些不能賺錢的學生吃頓飯,為公公買禮物,為婆婆帶點心,巴拉巴拉算下來。白露是連自己和小包子的新衣服錢都隻能經常省下來。

君爺收入比她要高一些。但是,男人日常開銷本來就比女人多,要招呼兄弟,有時候一頓兄弟吃飯,都去掉上千。君爺每月上交家裏的錢,其實不算少了,占了他收入的一半。但是,白露得將它們存起來,投資保險,給小包子積蓄教育基金。

算來算去,這要給小外甥女買的鋼琴費,如果不動君爺的儲蓄,隻能是向自己哥和嫂子先借點錢,再慢慢分批還款了。

要偷偷瞞著大哥和嫂子借,不然,他大哥知道,肯定會私底下說一句:嫁出去的女兒若潑出去的水。

她白露這是借娘家的錢給夫家的人花,丟人,氣人。

不是她怕被大哥說,她覺得給孩子花錢天經地義。而且,她將南南看成自己親生女兒一樣。算是她自己的投資,所以,才不打算動老公的積蓄。

倒是怕被君爺知道了,君爺肯定不同意的。

白露想到這,隻能是背著老公,躲在被子裏,偷偷先給嫂子發條短信,問問大哥家裏近來手頭緊不緊。

別說,白隊家裏開銷也挺緊的。因為有個上初中的兒子,花錢更多了。雲姐在給兒子存款,因為兒子要當交換生,準備暑假到英國過夏令營。

短信發了出去,白露屏聲靜氣。全然忘了,身旁睡著的男人,最大的本事,是警惕性高。

“這麽晚了,你是和誰發短信?”

背後一道冷冰的調子,讓白露頭頂上的每條頭發,能像被雷擊一樣,全部豎了起來。

“沒。”

未等嫂子雲姐回話,白露背對背後的人以最快的速度按下關機鍵,銷毀證據。

關了機,再回身,佯作很淡定的:“你,這不是睡了嗎?”

黑暗裏,君爺的臉黑不黑,誰能看得見。但是,君爺迸發的寒氣,讓人頓然有種無處可躲的危機感。

白露拉了拉被頭,潛意識要將自己裹成毛毛蟲。

君爺的眼像是在她臉上打了下,說:“你不要學囡囡。”

君爺最恨妹妹蔓蔓的一點,那就是蔓蔓經常背著他做些事。

白露衝他笑了下:“我怎麽可能和囡囡一樣。”

“你年紀比囡囡大,是不該像她那種小孩子心性。”該說的話說完了,君爺掀開被子,下床去下洗手間。

白露看著他走掉的背影,感覺胸口裏的心跳,剛應該超過了一百多。

聽到衛生間門的響聲,白露翻翻眼,看下天花板。等了會兒,不見他回房間,應該是走去客廳了。

君爺一旦睡眠中途被攪醒,隻得重新再翻翻書,喝杯牛奶,或是看看晚間新聞,培養睡覺的性情。反正,他是不喜歡打擾他人的人。有問題自己解決。

嫁個精英老公是這樣了的。他的體貼,全都表現在這了。白露隻覺等他回來的時間漫長,後來,自己什麽時候先睡著了都不知道。到了清早,她一覺醒來,床頭的鬧鍾滴滴響,而君爺,已是比她提早一步,進洗手間刷洗去了。

推開門,到兒子房間,先把兒子弄醒。

小包子和許多小朋友一樣,越大越喜歡賴床。

在小包子打瞌睡的時候,白露幫著兒子脫衣服,穿衣服,趕著兒子上洗手間。那頭廚房裏,君爺已是等不及他們母子倆,自己熱好了三口人的牛奶,烘烤好了麵包,一個人先吃了。

白露一邊給兒子洗臉,一邊刷牙。母子兩人,在洗手間裏弄完出來,君爺是穿好了衣服,往公文包裏塞東西,看著表,準備出門了。

小包子啃著吐司,叫:“爸爸,你開車送我去幼兒園嗎?”

“有校車來接。”

小包子小小的失望。

君爺打開家門,碰上了對麵走出來預計要蹭他車的姚爺。

“你有完沒完,現在不是有老婆了嗎?”君爺衝姚爺瞪眼。

姚爺手搭他肩頭:“我老婆不是被你調去進修了嗎?家裏孩子也被他爺爺奶奶抱去了。我一個人孤身寡人的,蹭你幾天車。”

“蹭我幾天車?是幾天車嗎?”君爺衝他耳門喊。

姚爺富有經驗,在他邊嚷邊拽著他手下樓:“就幾天。我老婆回來我就開車送她。主要是我一個人開車嫌悶。”

君爺是秀才遇到兵有理說不清。沒有一個領導像他這麽慘的,一堆拜把子兄弟一堆部下,個個隻想著蹭他車。

到了院子裏,果然,他停車位邊,齊齊站滿了等著蹭他車的人。

小包子站在自家陽台望下去,見那麽多叔叔阿姨上他老爸的車,委屈:“爸爸不開車送我。”

白露聽見,在兒子背後說:“如果你不想坐校車,媽媽等會兒開車送你。”

小包子不假思索:“不要,我要爸爸送。”

白露什麽話都不說,回頭給兒子整理書包。褲腳被雙小手扯了扯:“媽媽,我和你開玩笑呢。”

兒子喜歡爸爸多過喜歡她這個媽。

白露道:“你喜歡你爸爸是好事。”

“媽媽也很好。真的。”小包子扭扭身體,說。

低頭,在兒子腦瓜上親一口,輕聲說:“媽媽知道的。”

帶兒子出門時,沒忘記將銀行卡帶上。

親自送兒子去了幼兒園後,白露去單位上班。忙到中午,接到了陳巧麗的電話。

陳巧麗告訴她地址和時間,又問她究竟能不能來。

白露預計了下,說:“周五晚上,是可以的。”

陳巧麗放了心,告訴她到時候消費為aa製。總共花多少錢,每個人平攤,估計來參加的人,有十幾個。可以帶自己老公或老婆以及兒女來參加。

白露想了想:讓君爺陪她去同學會,等於天方夜譚。不說君爺答應不答應,她都不答應。

原因太簡單了,不是說君爺怎樣脾氣,怕君爺去到那裏給她黑臉。基本上,君爺是絕對不會做這種事的男人。隻要看之前他們夫婦無數次在公眾場合的形象,君爺在外是絕對護家人的,包括她這個老婆。

原因,出在她自己身上。

自小到大,她大美女白露,是,到哪裏都被叫做大美女。導致到今時今日,除了親戚,除了君爺那幫拜把子兄弟的老婆,她一個女閨蜜都沒有。

沒有女人敢和她當閨蜜。因為一旦當了閨蜜,難保男朋友和老公,不被她勾引跑。當然,這是她們的幻想。她白露需要勾引男人嗎?

不是她吹牛,想她喜歡君爺,都沒有勾引過君爺。君爺不也是最後乖乖娶了她。

她是大美人,有好家境,如果再來個好老公,和一個好兒子的話,去到哪兒,人家肯定會拿來比自己。

人心是很叵測的。她在這方麵吃過的虧太多了,才有後來的全麵低調。

陳巧麗在電話對麵問:“你結婚了嗎?我聽人家說你是結婚了。”

“嗯。”

“老公什麽單位的?”

“普通的大夫。”

“大夫啊。”陳巧麗沒有放過,話說這當大夫的,工資在人群中絕對屬於白領了,“什麽科的?”

白露鬥膽,為君爺捏了個詞作為擋箭牌:“精神科的。”同樣不是擔心有人要勾引她老公,而是,以君爺那性格,最討厭有陌生人借機靠近。

聽說精神科的,電話對麵果然啞了會兒聲音。過了片刻,陳巧麗嗬嗬幹笑:“白書記,你實在讓人佩服,精神科大夫——”

“精神科大夫怎麽了?”白露道,“隻要他人好就行了。”

白露這話沒做假。哪怕君爺不是外科大夫是精神科大夫,她照樣覺得合適自己的話照樣會嫁。何況,君爺也學心理學,有時,也幫著診斷精神病的。

陳巧麗沒話說了,又默了會兒,問:“那你兒子呢?”

小包子那是個小笨蛋,白露在心裏不厚道地評價自己兒子。小包子年紀小,心思屬於在臉上能看出來的。肯定不能帶小包子去。白露想了下:“我女兒不知去不去,我要問問她自己。”

帶小女王陸南,冒充自己女兒,去參加某些聚會,已經是這對舅媽和小外甥女經常的科目了。

不是兒子是女兒。陳巧麗又感歎了:“生女兒,女兒也好,其實女兒才貼心。”

白露點點頭,她是覺得小外甥女比兒子貼心。

“帶你女兒來吧。我也有個女兒。”陳巧麗笑道,“或許我們兩個女兒能做朋友。”

白露心裏額了聲。這,恐怕不大容易。以小女王和她老公一模一樣的脾氣。

再次確定了碰麵的時間地點,白露打了個電話給小姑子蔓蔓,說想借她女兒公關一下。蔓蔓趁此機會,和大嫂白露說:“嫂子,我聽阿衍說了,說是你要給南南買鋼琴。”

“嗯。”白露未想到蔣大少這麽快和自己老婆說了,隻能婉轉口氣勸下小姑,“南南她喜歡,我做舅媽的支持一下,無可厚非。”

“我和阿衍商量過了。嫂子你幫我們問問,哪種型號的鋼琴適合南南,這筆錢,肯定是我們自己出。”

白露正在考慮怎麽和小女王說。

蔓蔓這邊,又道:“嫂子你拿工資的。不像我是開飯館的。我收入多,一台鋼琴算不了什麽。”

“可是,我聽媽說,你現在很多錢,不是要再投資擴大生產嗎?”

“那也不會一台鋼琴的錢都擠不出來。”蔓蔓笑道。

既然小姑堅持,白露不再二話,決定把自己的錢投入到給小外甥女請鋼琴老師上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