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58 向北
“陸征的母親你知道吧。”
史慕青的眼睛,瞟了瞟他的臉。
接到她像是疑問的眼神,周司晨嘴角浮現一抹謔笑:“你以為我有興趣想調查他的私事嗎?”
“既然你都沒有興趣,你說這個話做什麽?”史慕青脫口反問他。
“我隻是想提醒你。既然你之前都和我說過你的經曆了。如果沒有錯的話,當初你家之所以被君爺趕走,都是因為陸征的母親出了意外對不對?你難道沒有懷疑過他為什麽選擇當醫生,而且,不是選擇和他父親一樣的專科,難道你沒有對此懷有疑問?”周司晨慢慢說。
“是。”史慕青稍稍沉了臉,“你究竟想和我說什麽?”
“她得了人臉辨識障礙症。”
突然爆出來的真相,讓史慕青愣了。或許,她是對此猜疑過。不過,他自己都表現的很鎮定,而且,沒有說過他母親有什麽事兒。如果他母親真的死了的話,她到這裏見了陳孝義應該也能察覺。阿芳都說了他媽媽是活著的,好了的。
結果,不是嗎?
人臉辨識障礙。人活著,四肢能動,一切生活,與常人幾乎沒有兩樣。唯一,再也認不出四周人的臉了。包括老公、兒子、親人。
算是不幸之中的大幸。比她媽媽姥爺死了幸運。活著。所以,他對她覺得一臉愧疚,隻因為他比她幸運。
“你,能聽明白我說的話嗎?”周司晨見她沉默了,輕聲問。
“當然明白,不就是說他媽媽得了後遺症。”史慕青說,自己的口氣怎麽樣,她自己也不知道。或許同情他,畢竟他媽媽挺好的一個人。可是,比起他媽媽,她媽媽和姥爺能算什麽。
史慕青說完話,發現周帥哥那眼神一點都沒有變,道:“怎麽了?”
“你沒有想法嗎?”
“沒有。”
“我不信。你不可憐他?”
“我可憐我自己都來不及。”
眼看周帥哥聽見她這話之後笑眯了眼,像是很高興她總算說出了句實在話。
“不和你說了!”史慕青發現這個人從來都是為了讓她生氣和添堵的。
周司晨突然站在她麵前,收起了吊兒郎當的神情,兩隻手插在口袋裏,黑亮的眼珠子瞅著她臉:“怎樣?你確定你自己真的不頭疼了?”
“沒有頭疼,我從來都沒有頭疼。”
“頭暈呢?”
不習慣他這樣的麵孔。換做陸征來問的話,比較習慣。因為包子哥越來越像他爸,閻王臉。
“不頭暈。”說完這話,史慕青佯作推他一把,“行了,不要問了,不要把我看成什麽危重病人。我運氣好的很,從來不出大事兒。”
周司晨服了她,徹底的,但是,在她急著想去哪兒時,拽住她的一條胳膊:“不要忘記你答應我的,回來後,你要跟我回去了。”
史慕青甩了下他的手,甩不開,幹脆坐了下來:“認真說一下,我這會兒走不了。”
“你想反悔?”周帥哥的臉色頓時不好看了。
“你先回去好嗎?我知道你工作很多,沒辦法在這裏一直陪我。可是,我現在不能走。”史慕青實事求是和他討論,不說笑話。
“那我告訴你。他們追蹤到凶犯了,這兩天應該能抓到,或許今晚已經抓到了。你想留在這裏,想被調查嗎?”周司晨也不和她說笑話,說的都是實際情況。
史慕青第一次聽到這個消息,對於他說的話滿臉質疑:他這話是真是假?怎麽能?
“你三叔他們跟蹤在火場後,沒有能衝進火場救到你,但是,跟蹤到了凶犯逃離的軌跡。”周司晨報告自己得到的信息。
“你確定?”史慕青問。
周司晨被她咬牙吐出來的三個字嚇了一跳,是被驚住了,遲疑地看著她。
“你這是什麽意思?”
史慕青嘴角微微上揚,勾勒出的弧度帶了一絲諷刺:“你以為他們能逃到現在,一點本事都沒有嗎?我可以確信的是,現在,或許這個凶手,都躲在這個城市裏,而不是像你所說的已經在逃了。”
“他們坐上車——”周司晨忽然想到了什麽,看著她,“你們,今晚參加了什麽東西?”
“拍賣會。富豪聚集的拍賣會。”史慕青嘴角的那抹弧度,一下子變的清晰無比。
周帥哥怔住了。
據白露姐姐他們透露的,他們跟蹤的是奧迪,豪華奧迪。凶手開著豪華奧迪逃跑?
在對麵的高大帥,淩晨從鄭警官那裏收到了確切的消息,他們在機場抓獲的人,經過連夜審問,沒有辦法排除對方說謊的可能性,所以,這些人,不過是從拍賣會上拿著拍賣品準備出國的商人。因為貨品過於貴重,擔心被人搶劫,所以,這些人一路開車直奔機場。
跟錯了!
這大概是白露第一次犯錯兒。雖然這個錯可以原諒。因為當時火場那樣混亂,白露又有人臉辨識障礙,隻覺得那幾個人行動鬼鬼祟祟,懷疑為犯案在逃的縱火犯很正常。
聽到這個令人沮喪的消息,高大帥想砸了電話。
究竟縱火犯跑哪兒了?莫非,和那些逃跑的人一塊混出火場了?
別說,還真有這個可能。
警察開始過濾當時在火場的監控錄像。隻是,錄像頭,都被火燒掉了許多,很多紀錄,沒有上傳到服務器。
周司晨兩隻手插著口袋,在她麵前來回徘徊著:“你現在是唯一,知道那個凶犯可能是誰的人。你記得那人的麵孔。如果你報警,讓警察畫出他的畫像。對了,你知道那人的身份是誰對不對?”
“我不知道他是誰。我隻知道他來找過我姥爺。貌似還給過我姥爺錢。你可能不知道我家當時那個環境,在我被帶到君爺家裏之前,落魄到幾乎揭不開鍋。有人來我家送錢,我都是很記得的。”
周司晨被她這段話吸引住了。有關小時候落魄的事兒,或許他出生的時候,家裏環境好了許多,可是,住過爸爸以前住的舊房子,知道那種惡劣狹窄的環境。
見他突然不動,隻是用一雙眼神看著她,史慕青感覺有點奇怪:“你這是同情我嗎?”
“我家裏以前環境也不好。不能說是同情,要說的話,隻能說像你一樣,同情我自己。”周司晨說到這兒,自己先露出了抹苦笑,伸手抹了下自己鼻子,“不管怎樣,如果警察知道了,你去過火場,肯定回來這裏調查你的。而你,不想被警察知道,是不是?”
“是的。”史慕青明白他這話意思了,“可是,如果我跟你回去,他們調查金教授的命案,一樣查到我頭上。”
“要不要去燕京?”
“你知道你在說什麽?你不是主要帶我回去的嗎?”
“其實,我有個會議要參加,排期在後天。如果今天明天,我們出發的話,來得及。”
史慕青差點拿手抽打他:“你早計算好了是不是?!”
“我哪有!”
“會議排期是近期的事嗎?”史慕青咬了咬牙,“我早該猜到的,以你這個腦子!怎麽可能平白無故來這裏找我!你到這裏來,再轉機去燕京,可以報銷路費,對不對?”
周司晨不能否認這點,不過,他也說了:“我不一定能在這裏找到你,是不是?我和安排我去燕京開會的主任說了,我不一定能按時趕到燕京。”
“但是,你找到了我。你計算有這個可能。”
“史小姐,我來找你,我關心你,結果你這種態度!要不是你和我是同盟關係,我是抽風了,懶得理你這人!”
說回來,他們兩個算同盟嗎?三天兩頭吵架,幾乎天天鬥嘴,沒完沒了。說一句話兩個人之間都能冒火星兒。
周司晨都覺得自己是抽風了,隻要遇到史姑娘有這個抽風的可能。想當年,她在他眼裏,還是個剪著個西瓜頭的,可愛的小女孩,怎麽長大就變了。
其實史姑娘長大了也沒有什麽不好,隻是整天被人追殺,一心想找凶犯。
史慕青被他這話一時給堵了下,平心而論,他是很關心她。
“可我去燕京做什麽?”
“躲一下。”
史慕青再次質疑他的動機。
“好吧。”周帥哥終於搬出自己的動機了,先指了下自己的腦子,“我比你聰明好不好?小青同學,你是不是該有時候先問問我意見。”
“你有什麽主意?”史慕青看他狗嘴能吐出什麽象牙。
“你一直在被動,對方在主動,對不對?”
不得承認,周帥哥這話是對的。像這次拍賣會,明顯有人爆出這個消息,寧可錯殺一萬決不放過她設的一個套子。隻是她運氣不好,因為遇上曾海濱,真的給碰上了。
“去燕京的話——”史慕青開始認真琢磨他這個問題。
“去燕京,你爺爺奶奶在燕京。我相信對手肯定知道這一點。他們,或許會在你爺爺奶奶附近守株待兔。但是,他們不敢輕易動手的。因為,君爺的人一樣在等著這個時機。”
“如果我出現的話——”
“你出現的話,可以帶動主動。你這次化了妝過去,他們不一定能再次認出你,對不對?”
史慕青從他這句話突然讀出了另一個消息:“你認為,他們其實是認不出我的,是我先認出了他們導致他們對我動手?”
“我是這樣認為的。你自己再回想一下,你化妝後,是不是連你自己都認不出自己了。他們對你的印象,倘若停留在對你媽媽的印象的話,其實我們是很有把握的。”
“等等——可是他們可能知道了我的身份,我是這樣認為的,因為他們殺了金教授。”
“所以我帶你去燕京的時候,會給你另外安上一個身份。”
在周司晨低聲說完這些話以後,史慕青沉默著。周司晨看出她臉上另一抹猶豫因為什麽,說:“這個提議我存在心裏,也是不知道和不和你說的。直到你現在在火場出了意外,那些人看來是很想把你殺了,我還是猶豫。因為,對陳家人,我並不是十分信任。畢竟你姥爺,你媽媽,都是因為君爺死的。可是你三叔,和君爺的關係,你清楚。”
沒有想到他居然為她想了這麽多,史慕青抬起來看著他的眼睛裏,多了一股流動的光芒:“謝謝你,周師兄,有時候你給我感覺是個很好的人,有時候,卻是讓我覺得你很欠扁。”
“你可以省去後麵那句話。”周司晨毫不留情地瞪了她一眼。
周周的名聲向來很好,很樂於助人,難道她不知道?
“怎樣?”
“我打個電話先。”史慕青轉過臉,給曾海濱撥電話。
周司晨從後麵的手突然按住她電話機,道:“我勸你把電話卡換了。或許他們已經在調查咖啡館老板,不一定會調查到你身上。”
“可是我總得知道他是不是安全,反正,遲早他們可能找到我三叔這裏來,我必須快點走。你訂機票吧。”幹脆利落放下這話,史慕青甩開他的手,按了曾海濱的電話。
周司晨看著她那堅決的背影,突然感到一種憐惜。知道她不是因為對曾海濱有特殊的情感,隻是因為,她是個重視感情的女孩子。
為此,君爺當年怎麽可以傷害這個幼小的心靈呢?把她傷的徹底。周司晨默默的眼神裏,幽幽地閃了閃。
“曾老板?”
“你沒事吧?之前我打過電話給你,結果接電話的人,說你在睡。”
看來是陳孝義接到了電話,沒有告訴她。
“我沒事,跑出來時,不知道你安全不安全?”
“隻要人沒事,其它的都沒有關係。”
史慕青道:“曾老板,謝謝你。以後有機會我一定會親自答謝你的。”
曾海濱聽出她的語氣有些不對,追著問:“我本想問你的,你是不是被牽扯到什麽事件裏去了?”
“曾老板,希望你不要再問,當作沒有認識我這個人。其它的,等有機會,我們再見麵。”
那刻,她臉上的那抹寥寂,映入了周司晨的眼睛裏。
陸征早上到達醫院時,聽著四周的人都在議論哪處昨晚發生了火災,那個地方,他正好認識,是他父親兄弟陳叔叔和阿芳阿姨住的地方。
眼皮乍得一跳,他按住手機找陳孝義的電話。不知道是誰突然叫了他一聲,說:“陸征,主任說找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