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09 隻有你最可靠
陸爸點著頭:“我讓他把孩子接回來,要給孩子奶奶多看看,否則你媽整天惦記著。其實他們一家回國內也可以的。”
當初陸歡是因為工作外派,不得不在國外,現在,君爺有這個能力,把弟弟和弟媳的工作都安排回國內。隻是,君爺貌似暫時沒有這個想法。
既然現在父親透了這個意思,君爺不得不對此有所考慮。
君爺和姚爺一家告別,回到自己家裏。
路上,沈佳音挽著白露的手肘,說:“嫂子怎麽想的?”
白露知道她一定聽了自己兒子說了什麽,問:“洛洛知道些什麽嗎?”
“聽說,人家那女孩子,好像也從來沒有考慮過聯姻的事,是個記者,思想更是開放自由。”沈佳音沒有親眼看過老公小叔的女兒長什麽樣,隻能從兒子用手機偷拍的晏子的照片上瞧了瞧,是瞧出了一些端倪說,“長得真的是,如花似玉,很有氣質的一個美女,像她媽。”
宋彬彬,年輕時在很多人的印象裏,是像那電視劇裏人間四月天中女主角林徽因那樣的大美女。白露輕歎口氣,想都知道,姚子寶和宋彬彬的女兒,怎麽可能會差。再說了,陸家有這樣的意思,姚家有這樣的意思,可人家不一定宋家願意。聽說晏子不是姓姚,是姓宋。這是因為,當初兩家聯姻的時候說好了,生兒子的話,姓姚,生女兒的話,必須姓宋。
結果,生了個女兒,起的名字又是如此特別別具一格,果然是長大後跟她爸媽一樣,典型的與眾不同。
聽到沈佳音這樣一說,白露馬上明白了,這事兒恐怕夠嗆。恐怕是男無意,女也無意。老一輩還怎麽撮合?現在的時代又不像以前包辦婚姻。白露和老公都是很開放的人,肯定不會勉強一對男女在一起,即便勉強了,婚後變成一堆怨偶,不是反而害了自己兒子。
在前麵走的那些男人,似乎並不是像女人一樣,馬上想到這些東西上去了。事實上,君爺好像壓根都沒有把這事兒放心上。
是大嘴巴洛洛擔心自己包子哥受委屈了,不管三七二十一先問起:“陸叔,陸爺爺說的話,你怎麽想的?”
姚爺拿手拍下兒子腦袋:“這種事兒,輪的到你插嘴嗎?”
“我隻是問問陸叔,沒有其它意思。”洛洛正大光明地說。
君爺連去看一眼走在背後的老婆和兒子的意思都沒有,直接說:“主要是年輕人自己怎麽想,做父母的,哪能管得了自己孩子一輩子。”
不愧是君爺,高瞻遠矚,說話,和他人完全不一樣。
父母是管不了孩子一輩子,畢竟是要先走的人。更重要的是,培養孩子自主的能力。
陸征雖然早知道自己父親的想法肯定和老一輩的不一樣,但是,心頭仍不禁一動。
到了樓上,姚家和陸家分開。君爺對白露姐姐說:“今晚思泉住我們這裏,你給收拾下客房。”
白露點頭,對後麵的葉思泉彎了彎嘴角,說:“今晚,讓你見笑了。”
“不會,師母。”葉思泉馬上否認。
君爺在玄關處脫鞋,聽見他這話,道:“丟臉就丟臉,沒有什麽好說的。”
葉思泉想著,早知道一句話都不要說。
陸家這哪裏算是丟什麽臉。是他這個外人,其實本不該摻合的,哪怕是旁聽都不應該的。
招呼了徒弟進書房,君爺關上了書房的門。
白露抱著被子枕頭到客房的時候,見到老公緊閉房門,感覺有一點奇怪,心裏肯定,老公絕對不是無緣無故叫葉思泉回來住的,肯定有什麽原因。兒子都不能入內。
說起來,葉家這個孩子真難得,一心一意,還真的是聽她老公的話,明明那麽好的身世,完全可以像他弟弟那樣當個優雅的大富豪,不需要為人做牛做馬的。
“媽,我來。”陸征洗完手,幫母親抱過被子枕頭,走向客房。
白露跟在兒子身後,走到房間門口的時候,忽然停住了腳。
“媽?”察覺有異的陸征轉回頭來,一雙眼睛盯著母親的臉。
白露搖頭:“沒事。”
陸征卻趕緊把被子枕頭放下來,伸手去扶母親,直到把白露扶到椅子上坐下,說:“媽在這裏坐著,我去拿藥。”
白露抓住他的手:“不用。我不是頭暈頭痛。”
陸征轉回身,蹲下身,仰頭看著她:“媽,你是不是有什麽事瞞著我和爸?”
“你胡說什麽。”白露想掩飾。
“媽,爸怎麽想我不知道。可是,媽你要知道,我學這個,都是為了你的病,你要是感覺有什麽異常,怎麽可以瞞著我?”
白露聽到兒子這話,心裏頭莫名地一道心疼,說:“其實——”
“媽,我是自願的,我沒有後悔過走這條路。像爸說的那樣,不是每個人,都能像我這樣幸運,自小很明確知道自己想做什麽。媽你不要覺得對我和爸有愧疚,哪怕是對小璐哥也是一樣。小璐哥常說,如果不是姑姑,可能他現在,會墜落成一個可怕的人,可能在牢裏度過餘生,害的父母名聲掃地。”
白露聽完兒子這些話,真是笑了,感覺很好笑:“你這樣說,我豈不是變成了聖母瑪麗亞那樣的人?我很有自知之明的。當然,我知道,我從來不想給你們壓力,也不想給自己壓力。”
“這樣的話,有什麽不能對我們說呢?”
白露是想,說了會不會,造成兒子和老公的困擾。畢竟,老公心裏已經存了心思想讓吳正淳試一試。如果她說,她可以認出彤彤的臉,是不是代表,她的病情可以不開刀了,但是,不開刀的話,要拖到何年何月,才有可能去看清自己老公和兒子的臉。
兒子的目光在眼前,像是用力地看著她。
白露輕輕地吸了口氣,道:“征征,其實,可能是錯覺,這兩天,我腦海裏,總是能浮現出彤彤的臉,不是她小時候,而是她長大後。我之前看過她,留在腦海裏了。”
“你說你能看清楚彤彤的臉?”陸征的臉突然變得很嚴肅。
“是的。”
“這事我需要和爸商量一下。”陸征道。
白露抬頭看著站起來已經和君爺一樣高的兒子,問:“我聽說之前,彤彤腦袋也受過傷,怎麽樣?”
“她是忘記了小時候一些事情,後來,現在慢慢記了起來,雖然記得不是很清楚。”陸征如實地說。
“腦子沒有問題嗎?”
陸征心裏突然想,是不是自己母親受過腦袋的傷害,變得對有些事情更加有直覺。
“沒有。”陸征否認,沒有把吳正淳的顧慮說出來。
白露默默地看著兒子模糊的五官,沒有說話。
陸征轉過身的時候,能感覺到母親沉甸甸的目光。
要說對苗家整個悲劇最愧疚,其實說起來不是他,也不是君爺,而是他母親。因為白露認為,當年是自己主動把苗家接過來的,理所當然該負起這個責任。雖然,一切後來的發展,不受她控製,都是因為出了意外,根本怨不得她。
書房裏,君爺對葉思泉說:“你師母恐怕要接受手術。”
“陸隊是指,要和吳教授探討手術細節了嗎?”葉思泉問。
“是的。”君爺的口氣不容置疑,“必須手術。”
葉思泉從君爺的表情裏,似乎能看出一絲端倪。上次,白露被送了回來以後,住進醫院。君爺叫來了吳敦侯,進行會診。究竟白露的情況怎麽樣,隻有君爺和吳敦侯知道。君爺請吳敦侯的用意顯而易見,為的就是找吳正淳。
現在,聽君爺這個口氣,貌似,白露姐姐這個病,還不是單純的人臉識別障礙。
“手術有風險。”葉思泉謹慎地提醒自己的老師。
君爺說:“有任何風險的話,有我和她的兒子陪她一起承擔。”
陸征的手剛擰開父親書房的門把,從門縫裏聽見了這句話。瞬間,他把手縮了回去。轉回身,折回了自己房間裏。本來,他拿起電話,該馬上打給吳正淳的,把母親的情況進行匯報,但是,摸著吳正淳的電話,他打不下去。
不知道是什麽樣的一種情緒,他突然陰差陽錯之間,把杜玉心家裏的號碼給按了下去。她的手機壞了,所以,報給了他家裏的電話,方便有事聯係。
對麵電話機響了兩聲,陸征驚覺,要是她家裏其他家人接到電話怎麽辦。剛要掛掉,對麵的電話接了起來,傳出了一個女聲。
“喂,這裏是杜家,請問是哪位?”
還真是她。
“我是陸征。”
“陸先生?”杜玉心的口氣裏多出了一份吃驚,“你到家了嗎?”
“到家了。”
“謝謝你今晚送我回家。”
“不用謝。”陸征說,“你回到家後,怎麽樣?”
杜玉心知道他話裏所指的是什麽,笑道:“沒有什麽。我媽那個脾氣是那樣,我知道,有時候她故作冰冷,要不是真關心我,何必對我那樣的口氣。”
陸征心頭裏某處為此揪了一把,想著今晚上自己父親等人的分析,可不是這樣的。其實大家都覺得,她母親那樣對她,肯定有其它的緣故。再說了,她究竟知道不知道,自己是收養的,不是親生的。
“玉心。”
杜玉心心口猛跳了下,她沒聽錯吧,他叫她什麽了。
“對不起。”或許意識到自己說錯了話,陸征立馬改口,“杜小姐,其實我今晚有點兒混亂,本不該打電話給你的。”
這點杜玉心知道,知道他就是這樣一個人,外表冷酷而已,其實內心裏,是個很單純的,很和善的,再溫柔不過的人。
杜玉心輕聲說:“沒有關係,你想說什麽都可以,我聽著就行。”
陸征發現,自己從來沒有聽過這樣溫柔的聲音,不,以前自己的彤彤妹妹,曾經一樣這樣默默地看著他。可是,現在的史慕青離他越來越遠,不願意回來了。
聽著他對麵的沉默,杜玉心似乎很快聯想到了什麽,說:“你把我當成另一個人傾訴也沒有關係。”
陸征心頭一愣,緊接想,她的聰明睿智,她的蕙質蘭心,可是,她怎能這樣忍受,難道自己一點為自己著想的念頭都沒有。
“杜小姐,我不太明白你的話。你很願意被別人當成另一個人嗎?”
杜玉心一絲苦笑,誰願意。不過,她這隻不過是,當成他的一個心理醫生角色那樣,想幫他排解一下苦楚,因為,他看起來今晚的心情真的很鬱悶。
“陸先生如果覺得不太方便,不適合講——”
“不是,我是說,如果我真的要對你說話,肯定也不可能把你當成另一個人。你和其他人,肯定是不同的。”
杜玉心愣了下,接著說:“這還是我第一次聽到這樣的話。”
她是個有自知之明的女人,自己是什麽樣,能不知道?平庸的五官,走在大街上過目即忘的女人。
陸征說:“不,你給我第一眼,和其他人已經是不一樣了。”
杜玉心心頭再次砰砰砰地跳了起來,好像這句話似曾相識似的。她摸著胸口的心跳,努力按著。
“陸先生經常說這些話給女孩子聽嗎?”
“應該沒有。我身邊,沒有什麽女孩子。”
“可我知道陸先生一直看著那個女孩子。或許,陸先生該把這樣一句話,說給那個女孩子聽。”
“那是不可能的。因為,她已經聽不進去我說的任何一句話。”
杜玉心忽然心口間一陣揪痛的感覺,吸口氣:“陸先生,你還有機會,可以努力,除非,你想放棄,想成人之美。可是,你知道她是怎麽想的嗎?”
“我雖然不知道她怎麽想,但是,她的行為舉動已經說明了一切。”說到這裏,陸征啞聲一笑,說,“我其實不該把這些話告訴其他人的。可是,現在我說了,不知道為什麽,想對你說。可能現在在我身邊,覺得隻有你,最可靠。”
杜玉心吃一驚:“我很可靠?”
“你的作風很像我父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