鬆鼠街,【蒸汽之都】中城區和下城區的交匯之處,俯瞰城區就會發現這條街大致呈月牙形。

這個中下緩衝是這個城市最人生百態的地方,在這裏你能夠看見懷揣夢想湧入【蒸汽之都】,試圖通過自己的拚搏而努力者,他們絕大多數都擁有一項天然的優勢,那就是足夠年輕可以去拚去闖**。

某個小夥憑借敏銳嗅覺成為股票經紀人,搏殺金融大鱷完成社會階級晉升,或者是某個演員舞者被某大人物相中,成為床榻伴侶,從此紙醉金迷花天酒地。

當然了,在這個地方你也能夠看見許多跌落深淵者。

公司破產的老板、家庭主要勞動力受傷或者死亡、被坑害的倒黴鬼,他們對於過去的好日子念念不忘,依然努力維持著那徒勞可笑的派頭。以及更多原本就貧窮,從上一代開始就貧窮攢不下財富這一代依然貧窮者,他們在鬆鼠街耕努力著,將希望寄托於這座吞吐蒸汽轟鳴的城市裏的無數機遇。

有人一夜暴富。

有人傾家**產。

聽起來就像是上了賭桌紅了眼的賭徒一樣,而獲勝者永遠是這座城市,失敗者的一切肥沃了這片城市,勝利者則大啖血肉食糧。

這樣的景象林恩可謂是刻骨銘心。

那是多麽可怕的夜晚啊,債主、辱罵、恐嚇、推搡、剁手剁腳、販奴船、催債,一個可憐孩子的毀滅幾乎近在咫尺。幸虧道格拉斯警探好心,出麵讓那些人滾蛋,林恩才有機會在他人的幫助下到這鬆鼠街落腳安定。

林恩的父親原先算是有頭有臉的人物,蔗糖和下遊產品生意甚至都供應到了遠南。林恩父親開始闊綽的時候,他就會經常資助一些教會孤兒院或者福利機構,時間之久遠林恩甚至可以追憶到自己開始懵懂記事起。

也是因此,林恩獲得了一位青梅竹馬,能在鬆鼠街落腳她還幫了不小的忙。

雄心壯誌並不能當飯吃。

在這個時代留下自己的名字之前,優先考慮的是今天的晚餐該如何解決。口袋空空的林恩沒有魔法可以變出食物,也不想挑戰自己的耐餓性,無可奈何之下決定是厚著臉皮去找自己的青梅竹馬渡過眼前的難關。

索菲雅,便是她的名字。

【好運酒吧】,在和鬆鼠街緊挨的中城區邊緣,據說在這裏喝個通宵爛醉第二天運氣出奇的好,不管做什麽都順心順意。或許在宿醉中尋找自以為是的幸運,不過是借酒精麻痹自己的借口吧。

索菲雅在酒吧裏擔任女工,老板娘人還不錯,據說給她開了20蘇勒也就是1金鎊的周薪。

她值這個價的原因是,在成為女工前,離開了孤兒院的索菲雅是在幫派裏混的,而且混得還不錯。身手靈活,敢衝敢打的她很快就在鬆鼠街獲得了自己的位置,現在的她在街頭還是有幾分薄麵,能夠擺平酒吧裏醉漢們的不長眼鬧事還有保護費。

‘當上層建築權利觸及不到的基礎空白,就會自動有人去填補。填補的形式可能是宗族、鄉紳、教會、黑幫……’

林恩心中默念著超憶大腦自己蹦出來的某些知識,在已經是泛紅的陽光中推開【好運酒館】的大門。

在阿爾比恩的民俗傳說中,每一天【燃陽】西落的時刻,【織蛾】就會煽動翅膀為整個世界帶來黑夜群星的紗幕。但是【燃陽】和【織蛾】時常衝突,人們為了祈求神靈平穩輪換,都會在這個時刻放下工作進行祈禱,當然在現如今這樣的習俗除了教會人員已經少有人會遵從了。

但眼前正在吧台祈禱的銀發馬尾少女顯然保留這種從教會孤兒院帶出來的生活習慣。

索菲雅偏向銀灰色的長發用絲帶束於頸後,上半身是便於行動的鬆垮上衣,她並沒有如同一般女孩子那樣穿著及腳踝的長裙,而是穿著改裝後的工褲,同樣是為了方便踢腿或者奔跑。讓人矚目的是,從她的左眼到臉蛋處有一道長長的刀疤,顯得整個人十分凶悍。

“林恩!?”

聽到門口的動靜,睜開一雙和少年林恩相似但顏色更淺的湖水綠眼眸,這位大姐頭立刻是露出了欣喜之色。

“我想這個時候你應該還沒忙,所以過來找你。”

林恩有些不太自然得走了過來,一隻手搭在了吧台上。

“這裏還得過兩個小時才會熱鬧起來,想喝些什麽嗎?我請。”索菲雅一把伸手抱住了林恩的肩膀,絲毫不在乎鬆垮上衣裏的景色走光,該看的不該看的林恩都瞟到了。這種事情已經不是一次兩次了,和林恩一起度過童年的索菲亞大大咧咧得不像是女孩子。

用索菲雅粗魯的話來講就是:

當初你哭鼻子在我身上抱著使勁擦,還是我拿起棍子把欺負你那些小混蛋打跑的,多抱抱索菲雅姐姐怎麽了?有啥沒看過的?

確實,林恩童年基本上都是索菲雅罩著的。十三歲以前她都是林恩父親挑選給林恩的玩伴,兩人童年相處模式就是大姐頭和文弱小跟班,一直到十三歲索菲雅離開了教會孤兒院,按著自己的性子去街頭打拚討生活了,實際關係倒是沒疏遠多少。

所以說,有一個知曉你小時候所有糗事的青梅竹馬玩伴,當她大大咧咧抱著你的時候,林恩的羞恥心能讓他在地板上扣出個三房兩廳來。

穿越前的林恩就不怎麽想見索菲雅,一個是覺得羞恥,另外就是難堪了。

隻能說青春期少年的患得患失和要強自尊心作祟。

“我昨天……出了些事情。”從索菲雅的臂膀中掙脫出來,忍受著她笑嘻嘻得擼自己的腦袋,林恩這邊徒勞得拍著她的作祟魔爪。

“有混蛋欺負你了?我幫你打斷他們的狗腿!”見自己的弟弟吞吞吐吐,索菲雅開口就是砸斷誰的狗腿。

“厄爾巴場的某位警官,你可砸不斷他的狗腿。”

“嗯?你望風的時候被抓了?”少年幫的活還是她介紹過去的,索菲雅一想到【窮鬼的墳墓】這可怕稱呼,連忙是從吧台裏一撐跳出來打量林恩上上下下。

“並不是那個,而是我做了些不該做的事情。”像是被揉柴犬一樣,臉部變形的林恩麵無表情得盯著大姐頭。“總之是,幫裏死了四個人,為了活命我把我藏著的錢都丟給了警官,今天還和【鎮壓局】的人跑了一趟魚市,不久前才把我身上的指控洗刷掉了。”

林恩的描述十分簡略,即便如此也是能夠聽出有多麽凶險,而索菲雅也理所當然心疼得一把將他埋進頗有弧度的柔軟胸口中。

“不要怕,還有我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