旅遊城市的標誌是什麽。

季節性的擁擠!

但凡在節假日跑去景點旅遊的人都能夠體會到那種摩肩接踵的痛苦,仿佛自己就像是被塞進了雞籠裏的牲口,隻能慢騰騰的一點點挪動腳步,懷疑自己到底是出去看景物還是看人的,而公路上的堵車更是能讓人窒息。

限速限行。

好吧,在轎車還沒有普及到大眾的這個時代,像是交通上的這種細致要求還沒有被交通部門提出來。但是馬車的存在,外加匯流效應,讓這個時代的馬路早早的就享受到了什麽叫做交通擁堵。

如果拋去那讓人難受得要死走走停停,大概能夠以旁觀的角度來評價一番這是經濟繁榮的景象。

一輛馬車,兩輛馬車,三輛馬車……不知道第幾輛馬車,不知道第幾年輛+1馬車……

這就是林恩今天眼睛瞧見的景色。

雖然說他可以清楚的記起一共有多少輛馬車,但是在沒有必要的情況下,這種機械性重複的行為無疑是一種折磨。馬車的輪子,馬匹的顏色品相,車廂上的花紋,風燈等裝潢,還有車夫的手法,對於過於清晰的記憶來說都是一種負擔。

一隊隊馬車限速行駛,更多的是那些商隊的車隊,以及隨行者,道路兩邊能夠簡單許多人打著包裹在步行。

‘這秋狩,好熱鬧……’

大概是感覺到一些馬車停下來幹什麽,林恩的表情有些異樣。

坐在另外一邊捧著書遮住臉一半的愛塔莉一雙眼睛當即瞄到了他這神色,在偵查上要更加敏銳的她慢悠悠出聲道。

“看起來你是第一次參加秋狩?”

“你呢?”林恩下意識點頭,然後反問。

今天女伯爵也不知道是怎麽想的,在出門趕路的時候瞧著他,便打發他來照顧一下這位殘疾人淑女。

“這是第二次了吧,上一次是陪著坎貝爾叔叔他們來的,這種獲得一般是有需要的時候才會去參加。你剛剛也從那輛停下的馬車上,感覺到了什麽吧。”愛塔莉表現出了遠超年齡的成熟和冷靜,雖然她還是舉著書擋住了自己大半張俏臉。

“你是指交易?”

林恩在交易這個單詞上下了重音。

“沒錯,就是交易,這些人大多是知曉小鎮每年幾個時候會貴族和富商們會過來打獵,這些人為了錢、為了權利或者是為了夢想,都會試一試運氣。像是這種在路邊等著,純粹碰運氣的是最次的手段。那些真正想巴結人的,都會在北風小鎮去,希望能夠混到某個沙龍的名額。對了,北風小鎮的沙龍檔次,是僅次於王都的。”

從愛塔莉果凍般粉嫩的嘴唇裏吐出了一些讓人難以接受,但仔細一想好像又是那麽回事的,林恩砸了砸嘴。

什麽都有配套。

穀就像是氪金玩家的配套是免費玩家,當水紗城這個小地方,突然間迎來了那麽多有權有勢有錢的人物後,這個本來就被打造成旅遊地點,第三產業發達,外加人們的觀念和消費還沒有能跟的上時代,就會營造成一幅正常人看來有些不可理喻的景象。

人和物,在這裏的界限忽然間就模糊了。

這裏到處都是交易,隻要有錢,隻要你願意付出,哪怕是一條賤命都能夠賣的比。不止一次,林恩見到瘦骨嶙峋的人,在馬路兩邊走著走著,就咳出了血,然後平靜的抹幹淨,缺胳膊少腿的人不在少數。這些人裏,婦女和孩子占據了大多數,男人的數量相對較少,正是這些人要麽用著畸形殘缺的肢體在路邊表演,要麽打扮的幹幹淨淨像是牲口一樣站在一起,等著有人能夠施舍恩情下去。

“水紗城,是以紡織業聞名啊。”林恩忽然間像是想起了什麽,意有所指道。

“願意用麻藥讓孩子昏睡的人,你打算施舍憐憫麽?”

林恩不禁側目,他的目光讓愛塔莉不太舒服的合上了書籍,覺得林恩像是在找茬。

“談論政治和關心國家並不是紳士們的專屬,女性同樣有權利去研究、建設、管理這個社會,我們都是這個國家的一份子。”愛塔莉覺得自己被侮辱了,擺出了一幅要戰鬥的姿態。

“不不不,我的意思是,我很驚喜我的身邊又有一位獨立堅強,目光敏銳的淑女。你那含蓄表達的怒氣,是正常人的情緒。”林恩語氣委婉道,他無意指責愛塔莉,就和他說的一樣愛塔莉的表現是很優秀的。

又有多少人,願意把目光投向這些可憐人呢?

“一位叫尤裏的學者和我在整理一部分阿爾比恩工人的資料時,得出了在工廠中孩子,特別是工廠孩子的死亡率是最高的,從嬰兒到13歲這個階段,你知道是為什麽嗎?”

“工傷。”

愛塔莉回答的又快又準,她又不是那些滿腦子隻會戀愛的軟弱姑娘。

“這是蒸汽日報的消息吧,最近有關工傷賠償的提議得到了通過。”林恩露出了狡猾的微笑,這是他第一次給愛塔莉設套,她就朝裏麵鑽了。

“你似乎有其他答案?”

“稱不上答案,問題在鴉煙酊上。報紙上不會告訴你工廠主為了工作時間的增長而鼓勵父母對自己的孩子使用鎮定類藥物,讓他們在工作前每天可以安安穩穩睡著,就像是肉塊一樣躺在家裏。”

林恩的笑容忽然間變得莫名邪惡,這讓愛塔莉的呼吸為之一窒。她不知道自己是因為林恩的笑容,還是陡然聽聞這個衝擊到自己觀念的事情而恍惚。

“這怎麽可以……”

“被車輾死,被馬踩死,摔死、淹死或燒死,孩子們因燒傷或被開水燙傷而致死,身體亞健康而流行病的大範圍傳播,如同雞籠裏的雞瘟一樣,當時鴉煙酊的濫用甚至讓販賣的幫派都看不下去了。這一切都是因為,工廠主每天超過15個小時的工作,長時間不願意給工人們加薪,希望他們縮短照顧孩子的時間,而慷慨推廣鴉煙酊所導致的。”

林恩接著指向了車窗外道路兩側的人,一雙碧眸似乎是將這些人全部收納進了自己的眼裏,平靜如琉璃。

“我覺得,水紗城的工人和阿爾比恩的工人,都是工人,也都是人,需要得到尊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