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一個半神和你說，他記不太清楚事情的時候。

要麽祂是在和你開玩笑，逗你玩。要麽他真的是，不記得啥了。

前一個還算好，雖然被半神逗著玩，可能就像是人類都螞蚱一樣，性命應該不至於會不保。但如果是後一個，那這個半神可能正在瘋狂和正常之間搖擺，所謂的不記得什麽其實就是一種失控的前兆。

哪怕是半神，也是會失控。

這就是非凡道路最無可奈何的地方。

隻要你不成就不朽，各種能夠危急性命的危險就會如影隨形，你需要小心再小心，越朝上爬了解越多就越膽戰心驚，不過相對應的，越在上麵的風景也就越無限好。相比起尋常人那碌碌無為的幾十年，哪怕是短命一點的燦爛人生，好像也不是不能接受？

不過隨著生產力的發展，整體生活水平的提高，還有許多新奇的玩意，特別是科學這種後起之秀的存在，實際上已經逐漸影響到成為非凡者這一功業道途了。

畢竟下位序列的時候，見麵就掏槍能解決九成的問題。

而中位序列門檻又太高，不知道要刷下多少人。

好像讀書去當一個設計發明的工程師，造浮空艇，造大艦，造槍炮，不也能夠有燦爛而輝煌的人生麽。事實上也是如此，隻不過這種衝擊還不明顯，【鎮壓局】這種龐然大物也沒有開始挑戰罷了。

畢竟組織的攤子鋪得很大的時候，除非是有一個極其英明的領導者親力親為，有著充足的壓力讓體製可以高速運轉，不然遲鈍就是必然的事情。

林恩這邊差點被精靈半神外泄的氣息給吹飛出去，在他有些受驚站定的時候，一股柔和的力量將他穩穩托住。

然後將他慢慢的給拉到了身側。

這突發的一幕讓小先生不由得懷疑，是不是自己說錯了什麽，刺激得這個精靈半神有發瘋的趨勢。另外之前她說過冷崩，難道和這個有關？

“我守護於阿瓦隆，是因為一個人，我隻不過是一直在遵守那個遙遠過去許下的承諾而已……”

精靈半神在低頭思考，她身上的靈性光輝閃爍的頻率比之前都要加快了許多，看起來是想起了什麽。而林恩就這樣直視著她，像是在等她說完，在她停止發言後，他覺得自己的心情變得有些糟糕了起來。

沒有道歉就算了，畢竟你半神，還是考驗者，你是惹不起。

但林恩覺得世界上有兩種人最可惡，一種是說話隻說一半的家夥，很明顯眼前的這位精靈半神快可以被列為可惡的那些家夥的範疇內了。

大概是林恩的外漏情緒太過直白，精靈半神見他對於後麵的話很有興致，太久沒有和有著無限可能性的智慧個體交流，她罕見得忽略的要走的下一步程序，轉而和林恩在這裏浪費起了寶貴的時間。

“我不覺得繼續說下去有什麽意義，因為無論如何，我連承諾對象的長相、聲音甚至一個眼神都已經無法準確得傳遞給你。這些東西，早已經被時間所衝刷殆盡。很遺憾對吧，我的守護隻不過是在遵守著，和死者的約定罷了。”

精靈半神的語氣有著說不出的機械漠然。

林恩聽完後不由得感覺到了一種無奈的傷感，雖然從對方話語的主體中，他未能夠完全讀懂她的情緒，但是能夠讓一位半神守護在這裏如此長久的時光，像是度萬年如一日，一定是非常非常重要的承諾，而不是什麽被拋棄的囚徒。

這麽重要的承諾，停留於此地依然在守護著，卻已經忘記了自己許以承諾的對象，這難道不是一種非常悲傷的事情麽。

“我感受到了你的悲傷，林恩，我們的生命尺度並不相同，你的情緒對我來說是無法理解的。”

“人類和精靈相差太多了……”

林恩不由得感慨了一句，隨即他接著說道。

“不過我覺得，你所許諾的對象，要是知道你一直守護著與他的約定，那麽他一定會由衷得感到開心。”

精靈半神陷入了一段時間的沉默，從林恩的視角看過去，就像是一幅定格的畫麵。在他覺得，自己是不是已經快要夢醒的時候，才是有所變動。她飄動了一下，將這華麗精致宮殿內的所有畫麵重置歸位，兩個人又回到了圖書館最初的位置上。

宛如置身於仙境，林恩再次由衷的為這個精靈風格的華麗宮殿而稱讚，同時在心裏默默的鄙視北風小鎮上所謂的精靈風建築，那相比起眼前無不透露出完美，好似藝術品的造物，根本就是拙劣不堪的模仿。

堪稱是在褻瀆藝術。

“先期的考驗已經結束，你願不願意接受後麵的試煉。作為個人對你表現的評定，我還可以推薦你，成為精靈族的一員。”這代表了前麵的部分，林恩已經合格了，精靈半神按照程序走的很快速。

林恩的靈性波動急促閃爍了幾下，表明了他的思緒的驚訝。

精靈文明在鑠金時代開啟後完全失去了信息，想必應該是在星界徹底撲街或者沉淪了。所謂的成為一員，應該不是什麽身體改造之類，而是接納你為我文明一份子這樣的論調，恰好這對於林恩來說是不可接受的。

“感謝您的美意，但我是人類，是我方文明的不可分割的個體。精靈文明很偉大，很讓人敬仰，我會尊敬，卻無法成為這個文明的一份子，我應該選擇的是，建設我所在的文明，隻要它還有希望。至於試煉，出於對偉大文明的尊重向往，我願意接受後麵的試煉。”

這個話題林恩回答的很認真。

沒有絲毫的馬虎眼，他不知道當初那些受試煉者們是怎麽選的，但是在這裏他發出的聲音，是屬於自己文明的聲響，是人類的聲音。

“嗯，你的堅持讓我也值得給予尊重。”

碧綠色的朦朧虛影逐漸擴散浸染，周圍的一切光景都開始變得模糊動搖了起來，這是夢醒的前兆。

“下次，我會更溫和地帶你入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