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綜合來看,下城區整體勢力盤根錯節,魚龍混雜,一個小小的幫派頭目甚至能夠和四五個老爺有所聯係。如果按正常的方式來糾正補償這些利益鏈條,對於我們來說在正常商業活動的範圍內,代價將會高到一個無法承受的程度,選擇妥協接手下城區,對於【燎原公社】而言,將會是一隻纏上來源源不斷吸血的毒蟲。”

結合多方意見,考察實際情況,請教專業人士,外加對未來有一個大膽的預測,林恩這邊就對下城區目前的一個狀況給了異常中肯的銳評。

“退讓隻會招來覬覦。”

尤裏一針見血,他本身就是硬骨頭。

不是硬骨頭的話幫統治階級說說好話,撈點好處不香麽?何至於被踢來踢去,顛沛流離的。在羅曼人那個惡劣的自然環境中,一味的退讓求存的話,早就被那些怪物在幾百年前就給滅了,直立猿根本成長不起來,所以羅曼人的骨子裏天生就有著鬥爭的血液,伴隨著寒風和烈酒點著,能夠耀眼的燃燒在這個世界上。

題外話插一句,羅曼王國誕生的半神,在史詩記載上,戰鬥力都是公認的強。。

“問題現在已經提出來了,接下來是怎麽解決它呢?”

尤裏取過了林恩手裏寫寫畫畫的草稿。

隻是一瞥他不禁一樂。

好家夥,上麵好多東西啊。斯迪姆發達而複雜的地下隧道,其中不少有走私者,還涉及到了馬車行之類,可以預見初期在進行機械化運輸的時候會迎來利益受損者的保護和阻撓,就像是紡織機器最早的時候推行的那樣,紡織工們會把機器給砸了。

除此之外,是下城區不同幫派勢力的分布和其背後的支持者們,以及下城區土地信息的粗略勘察,本季度糧食價格模型評估報告,為了這個報告林恩還特意跑了一趟市政府辦公室和文官朋友扯淡了半天,還有下城區有關於新工廠開設的民調,除此之外還有索菲雅友情提供的,有關以幫派產業的手段揭露,幫派文化和結構。

差點狗腦過載的林恩可是一整天的功夫裏,清楚記得自己抽了整整十六管鋼筆墨水,差點沒有讓生活上依然顯得拮據的尤裏拳頭變硬。

此時夜已深。

林恩今晚也不打算回去了,托了雯雅婷去給大姐頭索菲雅帶一個口信,他今晚就夜不歸宿了,要和大光頭促膝長談。

其實就是在書房裏點著燈編寫一些東西而已。

兩個男人,書房內一張桌子,一個搖曳的煤氣燈,一個是普通商人的兒子,另外一個是窮困潦倒的破落戶,有些時候隻能說曆史總是驚人的相似。

“既然正常手段無法解決問題,那就隻能采用最直接也是最粗暴的手段。”

“但目前的手段過於激烈的話會不會導致【燎原公社】被強製針對?如果過早的暴露我們的目標,恐怕火種無法點燃。”

“那就要看采用手段的理由是什麽了,你不要忘記了我的身份,咳咳……具體的後麵再說,這事我還得和比爾通一下氣。”

“你辦事,我放心。”

“相信我不如相信紀律。”

商人兒子和破落戶的交談時有爭執,他們就像是天生在這個方麵上很是契合,借著【燎原公社】的下城區放基地展開的契機,對於公社內部的組織架構,製度以及要推行的理念都梳理了一遍。

穀攭這兩個稱不上是響亮大人物的交談,在這雪夜裏,接著不算穩定的燈火光輝埋頭奮鬥。有些時候鋼筆劃過紙張的唰唰聲是主旋律,而有些時候麵紅耳赤的爭吵又是定格的畫麵,兩個男人眼睛裏的光輝比燈火還要明亮。

與此同時。

在鋼筆筆尖落在草稿紙上的時候,在遙遠而瑰麗的星界,在那未曾被人類所踏足過的深層區域,就連物質都是極度混亂的粘稠混沌區域之中。忽然間傳出了一聲悠長而疑惑的聲音,隨即一道強擾動的韻律波紋從最深處迸射而出。

這波紋密鑰中蘊含的消息,就像是一隻魚兒一樣,歡快的在各種急劇變化的靈性和混沌物質中穿行,最終像是穿過了水麵一樣高高躍起。

在其躍起的刹那,一條近乎於透明的手臂猛然抓住了它。

刹那間,三對剔透如固定純淨水的羽翼驟然展開,呈現出球體,多手多目,羽翅存在以神話姿態出現的天使正如烈陽一般釋放輻射,將周圍本來穩定的環境正在迅速的摧毀攪亂,在其間有諸多物質成為了星界的新掉落殘渣,不知會被誰拾起。

這尊天使抓住信息後,三對羽翼驟然收攏,將所有銘刻著複雜符文的眼眸全部收斂。

“賢者神諭,命運出現了虛無。”

伴隨著天使的振翅閃耀,這則信息就像是點入清水的墨汁,正在迅速的朝四麵八方擴散。

“又一個不可控製的東西出現了?”

正在阿爾比恩皇都漫步的【傘先生】,疑惑的抬起了自己的腦袋。

“命運啊……”

斯迪姆,端著酒杯,臉上有著風沙氣息的大使眼睛裏閃過了一絲狡猾之意,仿佛瞥見了什麽有意思的東西。

“虛無,也是機會。”

全大陸供奉著【杯之女】的教堂,那些日夜朝拜的信徒們,都觀察到了唯美的蒙眼神像或者壁畫,其神靈的人類化身好像是忍不住活動了一下身姿,其美妙讓人流連忘返。

但這一切對於【蒸汽之都】內,不起眼的房間中,正伏案而歇息的兩個男人來說,是毫不知情的。一個晚上的通宵爭論,大腦高強度的活動,甜茶基本上是一杯接著一杯,哪怕是他們都夠嗆的,忍不住就著這滿書桌的手稿休息,懶得再動彈了。

此刻,東方的天際悄悄泛白。

很快一縷陽光正好透過帶著水汽的玻璃照射在了林恩的臉上,他有些條件反射的含糊了一句,轉了個頭繼續休息。

伴隨著他的動作,一張手稿被推到了陽光下。

那上麵的末尾寫著。

“一切權利歸於勞動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