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68章 我就是藍素素

陸家的扶蘇園即使在冬季依舊美的猶如仙境,九歌穿過大片大片的杜鵑花海,一路前行,直到那扇木柵欄門前,她才停住了腳步。

“小九?”扶蘇園的大總管陸海攔住了她,“你不能進去。”

“為什麽?”

“小九,夫人說你已經不是陸家的人,所以,這裏你以後不能再來了!”陸海道。

嗬,還真是徹底,那麽陸家老宅是不是她以後也不能去了?

“海叔叔,這兩天園子裏有來什麽人嗎?”九歌往裏瞧了瞧,隱隱看見有大朵大朵的白色山茶花在風中搖曳身姿,特別美。

“就隻蘇小姐陪著夫人過來移植了幾盆山茶花給舅夫人,其他時間就沒人過來了。”陸海道,“有什麽不對嗎?”

“哦,沒有。”九歌趕忙搖頭。

陸海歎了口氣,對於眼前這個女孩的事情他多少聽說了些,隻是陸家這樣的家門,尤其少爺又是那樣一位風神俊秀的人物,小九,是萬萬配不起的,倒不是說小姑娘不好,隻是,兩人真的不在一個等級上,雲泥之別的差距,怎麽能在一起呢?

倒是那蘇小九,夫人是喜歡的緊,幾乎已經把她當作了準兒媳…。

陸海想起那天陸夫人來的時候對他說的話:“老海啊,這段時間你一定要把那些玫瑰花伺候好了,各品種,各顏色的我都要一些。”

“夫人有什麽用嗎?”陸海笑著問,玫瑰花,夫人一般都是送給貴族小姐用的,她自己要導師頭一回。

“咱們陸家的大喜事馬上就要來了!”陸夫人笑彎了眉眼,慈愛的看了一眼身邊的蘇小姐。

蘇小姐則害羞的低下了頭。

陸海立馬明白過來,恍然大悟,“是少爺和蘇小姐的喜事嗎?”

“是啊!”陸夫人欣慰的道:“安安終於要結婚了!我這老婆子今生最大的心願也就了了!”

此時,再看站在這裏一臉天真純美的小九,陸海總覺有些不忍。

“海叔,咱們園子裏有紫色的花嗎?”九歌繼續問。

“紫色的花?”陸海點頭,“有啊,但不多,就幾種。”

“那您能給我一樣摘一朵嗎?”九歌懇求道。

陸海犯難了,這若在往常,別說幾朵,就是她要一車都沒問題,那時候夫人寵她寵的沒邊,她要什麽夫人都給,隻是現在,夫人既然已經發了話,小九已經不是陸家的人,這幾朵花事小,若讓夫人不開心了,他豈不是要跟著遭殃。

“小九…這恐怕不行。”

“海叔,您就行行好吧!”九歌可憐兮兮的道:“您不知道,我找人算了一卦,說是我冒犯了花中仙子,必須要在家中好好祭拜一番,算卦的說,所謂紫氣東來,讓我循著這個地找,千想萬想,可不就是扶蘇園嗎?海叔,這段時間我倒黴到了家,再不趨吉避凶說不定過段時間我小命都沒了,您不會眼睜睜看著我喪命吧?”

九歌的眼淚說掉就掉,如豆大的珠子般劈裏啪啦砸在陸海的手背上,他被嚇了一大跳,這姑娘平日裏打打殺殺的都沒見哭過,這回卻哭的這麽淒慘看來夫人那裏真的是沒有轉還的到餘地了,他看著她長長歎了口氣,九歌哭的眼睛紅紅腫腫的,上前一把抓住了他的胳膊,“海叔,求求您了!幫幫我吧!”

九歌知道,陸海本來性子就軟,且平日裏對她也不錯,關鍵一點是他還十分迷信,九歌搬出找人算卦一事,肯定正中他的下懷,如果九歌真的因為他沒有幫忙而命喪黃泉的話,陸海這輩子都不會心安,越是迷信的人越是講究問心無愧。

看著眼前哭的慘兮兮的小女孩,陸海終於鬆了口:“好吧,我幫你,但是你可千萬別讓夫人知道。”

“好的好的!”九歌猛點頭。

大概一刻鍾的時間,陸海手捧一束鮮花走出了木柵欄門,“大概就這幾種,我一樣給你摘了一朵,足夠你用的了。”

“謝謝你海叔!”九歌欣喜的接過來,連連向他道歉。

“別謝了,小九,你趕快走吧,少爺不在這裏的。”陸海語重心長的道:“找個合適自己的人安安穩穩的過日子去吧,不切實際的夢就不要再做了!”

說著,他搖著頭進了木柵欄門。

難道他以為她來這裏是來找陸旗安的?

九歌苦笑,她平日裏表現的有那麽明顯嗎?怎麽個個都認為她一心扒著陸旗安不放呢?

將手中的花拿好,九歌一步一步往山下走去。

陸海總共給她摘了六種紫色花朵,九歌邊走邊一朵朵放在鼻下聞,仔細辨認著,阿依娜身上那種似有若無的清淡暖香其實很特別,她一直記憶猶新。

到最後一朵的時候,九歌眼神焉得一亮清清淡淡,聞起來十分舒服的香氣,就是這朵。

九歌仔細看了下,淡紫色的,花朵下垂,花瓣往上翻卷,猶如兔耳,非常好看的一種花,可惜九歌不認識。

那麽,阿依娜是真的被帶到了這裏!

可是,既然是追殺她的人,怎麽可能會把她藏在陸家的扶蘇園裏?這豈不是送死的行為?

到底是什麽人在追殺阿依娜?亦或著,是別的什麽人?

九歌覺的,自阿依娜來到陸家之後,很多事情都有些不同尋常,看似合情合理的地方,總帶著一絲絲詭異。

可是,她又不知道到底哪裏不對!

陷入沉思中的九歌慢慢往前走著,絲毫沒有注意到,前方不遠處,一抹高大頎長的身影正悠然向她走來。

“唔…。”鼻子生生砰在一堵堅實的肉牆上,九歌眼淚汪汪的抬起頭來,一看見男人的那張臉,她癟癟嘴,扭頭就走!

“小九…”

一把將她拉進懷裏,男人的聲音少有的有些顫抖,“好久不見…。好久…。”

九歌閉著眼睛在他懷裏窩了一會,然後抬起頭看看他,輕聲道:“陸旗安,放開我好不好?”

眼神一暗,握緊她的胳膊鬆了鬆,陸旗安沙啞道:“好,你說什麽就是什麽!”

九歌往後退了退,垂眸看著自己的腳尖:“陸旗安,給我一些時間,我需要靜一靜!”

“小九!”上前一步,陸旗安想要再次把她摟進懷裏,九歌卻猛地往後退去,那雙澄澈的明眸帶了些許防備,“你不要過來!”

“小九…。”

“小九!”

兩道聲音同時響起,一無奈,一強勢!

幾步遠的距離,刑傲傲然而立,雙手插兜,仰著下巴譏誚的看著陸旗安,話卻是對九歌說的。

“小九,別忘了你答應了我什麽?”

九歌道:“我沒忘!”

“好,那你過來!”挑釁的看了陸旗安一眼,刑傲一把將九歌拉在自己身邊,隻是,九歌還沒近他的身,一記淩厲的拳頭已經打了過來。

陸旗安的每一拳都往他最最致命的地方打,刑傲氣的臉色發青,被動的一招一招應對他,雖說刑傲自小在軍隊長大,功夫底子也不弱,但他的對手是當了十幾年情報頭子的陸旗安,那就不在一個等次上了,十幾招下來,他就已經非常吃力,狼狽的的出了滿頭大汗!

“陸小賤!你他媽還真下狠手啊!”刑傲一邊罵一邊有些招架不住的往後退去,陸旗安冷眼一掃,快速一個橫掃腿直直的掃向他的一張俊臉——

就這個當口,一個身影飛速上前,硬生生接下了陸旗安的淩風一掃,接著,隻見銀光一閃,九歌的短刀已經向著陸旗安的方向刺去。

“小九!”陸旗安大怒,她竟然幫著別的男人來對付他!

不敢與她硬來,但又不能任憑她的刀子往自己身上刺去,萬不得已,陸旗安掏出了手槍,直直的對準了刑傲的腦袋。

小九焉得停了手。

其實,就算他不掏槍,她的刀子也不會真的刺在他的身上,她隻是想要讓他停手,還有,她對他確實有氣!

可陸旗安卻真的受到了傷害,自己辛辛苦苦養在身邊的丫頭,竟然拿刀對著自己,還是為了別的男人,這種白眼狼的行為,他的小九竟然做的臉不紅心不燥的,關鍵是,自打刑傲來了以後,這小兔崽子的眼神就沒在他身上停留過,難不成這幾天他不在的時候,這倆人搞上了?

想到這,陸旗安的眸子越發陰森恐怖,嗜血的眼神在刑傲身上掃了一下,然乎殘忍一笑,扣動了扳機——

“不要!”九歌大叫,刑傲的背景很深,殺了他陸旗安也不會好過,再說殺人本就是犯法的,他就算權利再通天也逃脫不了法律的製裁!

她驚慌的表情看在陸旗安的眼裏格外的諷刺,心頭那股悶痛灼燒的他幾乎喘不過氣來,他現在唯一的念頭就是殺了這個敢動他女人的野男人。

然而,九歌卻一把在他身後抱住了他,溫熱嬌軟的小身軀緊緊貼在他的後背上,溫熱的肌膚隔著厚厚的衣服似乎都能傳遞過來,他的心尖顫了顫,唇邊溢出苦笑,把槍放了下來:“小九,不要鬧了。”

刑傲恢複了一貫的高冷姿態,站在那一動不動的看著眼前緊緊貼在一起的男女,一雙黝黑的深眸變幻著複雜的波光。

小九,和以前的那個女人真的不一樣。

陸旗安從未因為冷無霜而如此失控過。

“陸旗安…。”九歌抱著他精瘦的腰身,臉色平靜的開口,平靜的,似乎好象在說著別人的事:“以前,我一直把你當作我心中的英雄,盡管你嘴巴毒,脾氣還臭的要死,但是我知道,你對我是極好的,雖然克扣我的工資,但是卻從不讓我吃苦,每當我遇到困難的時候,你總會第一時間出來幫我,我嘴上不說,可是心裏卻非常的感激你,我想,我對你的感情也就是從一次次的感激中慢慢積聚起來的。後來,你成了我的男朋友,可是,一切卻似乎全變了,我的彷徨,我的迷茫,我的無助,你統統視而不見,我的危險時刻…你更是連個人影都不在,你的人你的事每時每刻都會和蘇墨染掛上鉤,其實,我沒那麽小心眼,可是日子久了,我會覺的很委屈,我也想放手一搏…。”

“小九…”陸旗安顫聲叫了她一聲。

“陸旗安,其實,我從未想過放棄,但是,我也覺如果我們再繼續下去,說不定會兩敗俱傷,我不想每天都活在猜忌裏,更不想等到夫人對我下手的那一天,到時,你夾在中間該怎麽辦?”

“陸旗安,我們都試著退一步吧…。”

“什麽意思?”陸旗安扣緊她的手腕,一把將她拽到身前來,緊緊盯上她的雙眸:“小九,你想說什麽?”

“我說,我想找別的男人試試!”話落,她輕鬆的舒了口氣,剛才,她差點要哭了,不過還是忍了下來,她才不要再在他麵前哭!再也不要了!

“小九!”陸旗安恨的咬牙,“你敢!”

“你這人未免太過霸道!”九歌嗤笑,“許你身邊鶯聲燕語,就不許我找別的男人了?”

九歌抬起步子朝刑傲走過去,刑傲張開雙臂,衝她彎了彎唇角,“小九,我的懷抱歡迎你!”

九歌一步一步想他走去,小臉上滿是嚴肅,直看的刑傲直皺眉頭,丫這是上刑場呢?

“小九,你是認真的嗎?”身後,陸旗安低低的聲音響起,不帶任何感情。

“是。”九歌道,她總要為自己的未來博上一博不能單吊在他一顆樹上。

“好,我給你一個月的時間,一個月以後,你回來。”陸旗安一字一字道,他很清楚,這丫頭的脾氣強的很,你越是阻撓她,她越是來勁,到不如鬆一鬆,讓她自己想明白,他恰利用這一個月的時間把那些刺全都拔了。

不想他如此說,九歌愣了愣,一時心內五味雜陳,被動的讓刑傲牽著上了車。

什麽一個月,什麽再回來,這隻是他虛假的完美借口罷了,九歌嘟著小嘴,一拳過去狠狠打在了玻璃上。

“我說祖宗,雖說這車是不錯,可也禁不住您這麽著打啊?再說,您那小手也遭罪不是?”刑傲白了她一眼,“幼稚!有本事下去打陸小賤啊!”

“你以為我不敢?”九歌瞪著他,一副你小看了我的模樣,“我早就想打他了!”

刑傲剛想笑她,隻聽砰的一聲,門被打開,就見那小丫頭風風火火的衝著陸旗安跑了過去,他傻眼了,這丫頭…未免太生猛了些吧?

陸旗安剛剛拉開車門,一隻腳還沒踏上去,就聽身後一聲清脆猶帶稚氣的大喝:“陸旗安!”

他內心一動,嘴角剛剛綻開,就見一個拳頭直直的朝他招呼過來——

他竟然沒有躲過去!

陸旗安結結實實的挨下了這一個大拳頭,鼻梁差點被她揍歪了,左邊的臉頰也高高腫了起來,一張昔日裏優雅清俊的臉,頃刻間便的慘不忍睹,九歌打完,氣哼哼的瞪了他一眼, 罵了句:“大頭豬!”然後,一溜煙跑去了刑傲的車。

陸旗安摸了把火辣辣的臉,嘶,這丫頭,真是用了十足的勁道,一點也沒有心軟。

真是狠心的小白眼狼!嘴上罵著,眉頭卻舒展開來,一雙眸子瞬時燦若星辰。

小九,這輩子你是逃不出我陸旗安的手心的!

*****

“去哪?”刑傲開著車,眼神卻不時的往九歌那裏飄。

“小九,既然答應了我,就不要給我擺出一副死人臉來!看著喪氣!”

九歌有些心煩意亂,“我隻是答應和你試試,不行的話,我不會繼續!”

“呦嗬,小丫頭片子你耍我玩呢吧?”刑傲冷冷的看她一眼:“你既答應了我,就不能反悔!”

“如果我一直愛不上你,還要在你身上浪費時間嗎?扯淡!”九歌冷哼:“我才不要和不喜歡的人結婚!”

“誰他媽要和你結婚了!”刑傲嗤笑,“丫頭,我雖然還算喜歡你,可結婚麽…我還真沒想過!”

九歌冷了眉眼:“那你現在死氣白咧的纏著我,是個什麽意思?消遣我?”

刑傲轉了下方向盤,道:“那倒不是,隻是我刑二是個不婚主義者,隻要一想到結婚,我就發怵!我就納了悶了,這世界上為什麽會有男女結婚這種產物,難道一張結婚證就能保證愛情不變,這改變的,到時候不還是變!多餘!”

“是嗎?”九歌淡淡一笑,下一刻,猛地傾身過去,一拳頭狠狠擊在他的脖子上:“尼瑪不婚主義的還出來霍霍女人,你丫怎麽不去死!”

九歌覺的,自己一定是抽瘋了,竟然真的考慮過要和這個男人試試,不想結婚,還說的那麽一番大道理,簡直就一垃圾!

九歌打開車門下了車,刑傲在她身後嗷嗷直叫喚,“死丫頭,有種別讓我看見你!他媽老子剝了你的皮!”

九歌回身衝他比了中指,不屑的衝他喊道:“你打的過我再說!”

刑傲氣的一口老血噴在了鍵盤上!

這丫頭,就仗著自己那身功夫欺負人!

九歌打了輛車,按著上次滾滾給她的地址找到了小白所住的地方。

是一處很偏僻的小鄉村,距離市區很遠,且環境很差,基本就是青城外來務工人員和下層人士所居住的地方,九歌想不明白,小白並不缺錢,怎麽會選擇住在這裏?

在一處老舊的樓房裏,九歌找到了小白如今所呆的地方。

見到九歌,她並沒有太過驚訝,好似知道她一定會找過來,小白臉色平靜的將她迎了進去。

所幸屋子裏很幹淨,也很整潔,所有東西一應俱全,看樣子十分舒適,九歌坐在了客廳的沙發上,小白為她沏了杯茉莉花茶。

“我記得你愛喝這個!”小白淡淡道。

九歌端起來抿了一口;“是啊,其他的茶我都喝不上來!”

小白看了她一會,直接開門見山的道:“我知道你想問我什麽,我可以告訴你,不過,你要答應我一個條件!”

“什麽條件?”

“你告訴我,陸唯安葬在哪裏了?”

九歌垂眸想了想,握住茶杯的手緊了又緊,良久,她道:“千裏之外的隨安,在明陽山腳下。”

“竟然在那裏?”小白喃喃著,“難怪我找遍了陸家的所有墓地,甚至找遍了青城各處大大小小的墓地都沒有找到…原來在那裏…”

她的樣子淒楚又哀傷,那張原本細瓷白釉一般的清雅麵容也變的憔悴不堪,九歌雖然心中隱隱有了答案,不過還是想要聽她親自說出來,“小白,你到底是誰?”

小白淒涼一笑:“你不是已經猜到了嗎?我就是藍素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