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73章爸爸來訪

楊子堯看著她,眸光閃閃爍爍,許久沒有說話。

他沒有否認,也沒有承認,隻一直盯著她看。

“小葉,你還知道什麽?”良久,他終於開口,那雙隱在黑框眼鏡後麵的眼睛一眨不眨的緊緊盯著她,情緒複雜難辨,小葉凝眸看他:“你想我知道什麽?”

楊子堯抿了抿唇,艱澀道:“小葉…其實…。”

“其實,你一直拿我當替身對不對?”小葉的情緒有些激動,隻要一想起那滿滿一箱子的畫像,她就心痛的好似有刀子在一刀一刀割著她的肉,她以前是有多傻啊,竟然以為那些畫像是她,還傻傻的等著他給她一個大大的驚喜,天知道她等的有多痛苦,一邊因為顧朗聲的事情覺得萬分愧疚,覺得自己配不上他,可笑這個男人根本沒把自己當回事,隻從自己身上找別的女人的影子而已。

“小葉,不是的,你聽我說,是,一開始我是因為你長的像她才接近你,可後來,我對你是有感情的…。”楊子堯神情有些慌亂,急切的對她解釋著。

“你承認了?”小葉笑了笑,臉色卻有些難看,“其實一開始剛知道的時候,我真的很難過,也很氣憤,有好幾次想要當麵去質問你,可是還是忍住了,想著不如就這樣和平的分手,這件事就當從沒有發生過,現在,我真的已經不在乎了。”

“小葉…”楊子堯剛想要說什麽,小葉已經毫不猶豫的轉身,決絕的離開,沒有給他任何說話的機會,因為,她已經不需要他的解釋,不管出於什麽原因,哪怕他現在說愛上她了,她也不會再回頭,她就是這樣的人,忍受不了愛情當中的一點瑕疵,尤其,當初她對他真的付出了真心,他是她的初戀,一個美好特別沒好的存在,可是現在,這個美好,已經不複存在,再也不可能拚接起來。

楊子堯看著她毫不留戀的上了顧朗聲的車,然後車子擦著他的身子疾馳而去,降下的車窗裏,顧朗聲對他笑的分外囂張,甚至還鄙視的衝他大喊了一句:“慫逼!”他大笑著離開,那副高高在上,極度蔑視與他的態度深深紮進了他的心底,他握緊拳頭,臉色晦暗沉沉。

“顧朗聲!”他大吼一聲,一拳打在一旁的燈柱上,頓時鮮血迸流,他陰寒著臉冷冷一笑,將帶血的拳頭放在唇上舔了舔,鹹澀血腥的氣味溢滿口鼻,他卻覺得分外興奮與刺激。甩了甩手上的鮮血,他再次看了一眼車子絕塵而去的方向,微光反襯在鏡片上,那雙眼睛暗黑的照不到一點光亮。

九歌與陸旗安雙雙回到了陸家老宅,一進大門,兩人就感覺到了不對,大院內停了好幾輛車,季東季北守在門口兩側,還有幾個黑衣保鏢不停在院內走來走去,在靜謐幽幽的陸家大院內顯得格格不入,氣氛肅殺而冷寒,九歌與陸旗安對視一眼,臉色一凝,似乎俱都猜到了什麽。

果不其然,兩人一進屋,一道淩厲的視線立馬投射了過來,確切一點是紮在了九歌的身上,九歌身子一顫,瞬時垂了頭,握在陸旗安手心中的手也不自禁的鬆開,不知道為什麽,她一向天不怕地不怕,卻獨獨怕這個男人,打從心眼裏的抵觸,好似還夾雜著濃濃的討厭!

屋內中央的大沙發上,圍坐了一圈的人,本就歡聲笑語其樂融融的氣氛自她一進來便徹底變了味,九歌垂眸,用餘光打量過去,陸之恒、陸夫人、蘇墨染、阿依娜、還有另外兩個他不認識的中年男人,俱都坐在那,神色各異的看向她與陸旗安。

“安安,你可回來了,你蘇伯伯可等了你好一會了,還有小染,連飯都沒好好吃,就盼著你回來。”陸夫人率先開口,一看到陸旗安就急忙奔了過來,一把拉過他的手,不著痕跡的將九歌撞到一邊,拉著他走到蘇墨染身邊,然後將他按在了沙發上,“你可得好好給你蘇伯伯和小染道個歉!”

陸旗安坐在蘇墨染身邊,抬眸看了眼九歌,然後衝他對麵的一個中年男人禮貌的笑了笑,“蘇伯伯來之前也不給小侄說一聲,您這大駕光臨的讓小侄措手不及啊,嚇出了一身冷汗!”

“哈哈,你這小子,說話還是這麽不正經!”男人爽朗的大笑起來,“我要是再不來,我的寶貝女兒就要把我吃了!”

“爸…。”蘇墨染嬌嗔的橫了他一眼,羞紅著臉依偎在了他的身上,“我哪有啊…”

阿依娜也在一邊打趣她:“姐姐可不要有了老公就把蘇伯伯給忘了哦!”

“死丫頭,什麽老公啊,我還沒結婚呢!”蘇墨染不依的瞪了她一眼,那雙如水的雙眸卻含羞帶怯的看向了陸旗安。

“姐姐你不是馬上就要結了嗎?哈哈,你害羞了哦!”阿依娜衝她俏皮的眨了眨眼。

九歌這才發現,蘇墨染的身邊坐了一位儒雅的中年男人,眉眼之間與她有著幾分相似,氣質上也頗相近,她心思一動,心想這就是蘇墨染的父親蘇君遠吧,人如其名,雖然年紀大了點,但不得不說,形象極好。

而坐在他身邊的一個男人,九歌卻不認識,隻感覺好似在哪裏見過。

似乎主意到她打量的目光,那男人想她看來,五官端正,濃眉大眼,特別一雙眉毛,斜飛入鬢,給人一種浩然正氣的感覺,九歌晃了下神,猛然想了起來,他是左開陽的父親,那次她醉酒,曾經在左家呆過一晚,還給他打了個照麵,隻不過當時她被陸旗安抱在懷裏,沒機會和他說上話,沒想到他也來了陸家。

他衝九歌笑了笑,眸光一直落在她的臉上…

“九歌,你上樓吧,我們有事要商量。”陸夫人話音響起,直接讓她走,毫不留情,九歌也並不想繼續呆在這裏,於是也沒猶豫,直接轉身。

“小九!”一聲輕輕柔柔的聲音卻喊住了她,九歌回眸,不解的看向蘇墨染,她衝她淺淺一笑,繼而對陸夫人道:“阿姨,小九又不是外人,就讓她呆在這吧!”

陸夫人猶豫一瞬,又看了眼陸旗安,見他坐在那沒事人一樣巋然不動,她眸色一沉,點了點頭。

九歌猶自疑惑不解,這大太陽難道打西邊出來了?讓她呆在這坐什麽?做電燈泡?

不過,接下來隻用了不到一分鍾的時間,九歌便明了了,因為陸夫人開頭一句話就是:“今天你蘇伯伯來,是想和你爸爸商量一下你個小染的婚事。”

不知道為什麽,這句話的話音一落,九歌就感覺到在場人所有的視線全都聚集到了她的身上,這種如芒在刺的感覺很不好,讓她頗感厭煩,特別他們的眼神又是那麽的友好,嫉恨,幸災樂禍,探究,深沉,複雜,這些不一的視線匯集在一起,猶如一條毒蛇,慢慢在她身上爬行,寒意入骨,又毛骨悚然。

她抬眸,目光直直的看向某個男人,不想他也正在看她,見她看過來,他嘴角一傾,似有笑意彌漫,那雙清亮的眸子染上暖暖的波光,瀲灩而纏綿。

九歌衝他露出一抹大大的笑容,燦爛的幾乎迷離了他的眼。

“老二”

有人叫了陸旗安一聲,冷酷而不帶任何情緒,“下周六,你與小染完婚!婚禮細節交給你媽媽,你隻負責那天好好的給我把婚結了就行!”說到這,他掃了九歌一眼,冰冷而肅殺。

本是自家兒子的大喜事,他卻說的一板一眼,一點喜氣也沒有,或許陸夫人也察覺到了這點,趕忙打圓場:“安安,這兩天你和小染趕快去照婚紗照,再有陪著她去挑選一些首飾,算了,時間來不及了,我來準備吧,那你帶小染去做做美容,然後再買一些合身的衣服,總之,小染要什麽,你盡管買來就是!”

九歌嘴角撇了撇,要不要這麽明顯,刻意說給她聽的吧?故意讓她難受嗎?

可她偏不如他們的意!

“旗安——”綿長柔軟的聲音,尾音拉的特別長,頃刻拽回了所有人的視線,這嬌嗲嗲的聲音主人不是別人,正是一向說話粗線條的九歌本人。

“我上樓等你哦…。”一個哦,混合了台灣腔與港腔還夾著那麽點青城女子特有的依儂軟語,九歌明顯看到陸旗安的嘴角狠狠抽了抽,她心裏越發高興,來了勁兒,“你一定要來哦…。”

嘔——

她自己都要吐了,趁著沒被眼前一眾人用眼神淩遲至死的時候,她趕緊開溜,噔噔噔大步跑向了二樓。

可即使跑的再快,身後那幾道狠辣陰毒的視線依舊荼毒著她的後背,直到她打開門進去。

合門的刹那,縫隙中,她看到陸之恒那雙鷹鷙一般的寒眸,死死盯住了她…

她不禁打了個冷顫,猶如被毒蛇咬了一口,胸口瞬間憋悶難當。她撫著胸口大口大口的吸了幾口氣,彎著身子走到床邊,一下躺上去,蜷縮著身子倒了幾口氣,這才舒服了些。

怎麽回事,每次見他都會不自覺的害怕,她到底在害怕什麽?

樓下,眾人神色各異,陸夫人臉色陰沉,蘇墨染泫然欲泣,阿依娜一臉尷尬,蘇君遠則怒氣滿滿,隻有陸之恒與陸旗安例外,一個麵無表情,一個笑顏如花。

“安安,你送小染回房,婚禮具體的細節我再與你蘇伯伯和左叔叔商量一下!”陸夫人臉色恢複平靜,從容的下了命令,陸旗安淡淡掃了蘇墨染一眼,隨即瀟灑起身,衝她微微一笑:“走吧。”

蘇墨染被他清風般微醺的笑容晃花了眼,坐在那仰著頭呆呆的看著他,直到陸旗安率先一步走出去,身邊的阿依娜推了她一把,她才驚覺,趕忙起身追了過去。

他竟然沒有拒絕!不管是下周的婚禮,還是陸夫人的要求,他都沒有拒絕,且還對她笑的那般燦爛,她心跳驟然加速,快的幾乎要躥出胸口,她聽見了心中若百花綻開一般的聲音,如此動聽,如此美好!

她蘇墨染終是等到了這一天,她終於還是走進了他的心裏不是麽?

看著兩人一前一後離去的背影,陸夫人終於欣慰的笑了笑,一掃往日臉上的陰鬱之氣,阿依娜也在一旁開心的道:“蘇姐姐這下是真的要做新娘子 ,小叔和她簡直是天造地設的一對。”

蘇君遠鬆了口氣,“隻要旗安對小染好,其他的都不重要!”

“這怎麽行,小染可是咱青城一等一的大美人,又是您的心頭寶,我們旗安是撿到寶了,我怎麽忍心虧待她?君遠你放心,婚事我一定辦的風風光光的,絕不會讓小染吃虧!”陸夫人拍著胸脯保證,信誓旦旦的樣子讓一旁的蘇君遠笑彎了眉眼,“有弟妹這句話,我真的特別踏實!”

陸之恒卻沒再說話,隻蹙緊了眉頭,眸色間霧靄沉沉,讓人捉摸不透。

幾個人又敲定了一些當天婚禮的細節,大都是陸夫人與蘇君遠在說,左敬亭偶爾插上幾句,陸之恒隻低頭喝茶,自始自終沒有說過一句話。

一直到晚上12點,大概的流程都商量好了以後陸夫人才算徹底放鬆下來。

“太晚了,兩位就別回了,我已經讓人把房間收拾好了,明兒一早吃了飯再走吧。”陸夫人對蘇君遠與左敬亭道,蘇君遠搖搖手拒絕:“多謝親家母的美意,不過我家老婆子身體不好,我得回去照看著。”

“要不說君遠你就是二十四孝好男人啊,對女兒好,對老婆好,還這麽顧家,和你一比較,陸之恒簡直就不是人!”陸夫人嗔怪的瞪了陸之恒一眼,頗有幾分小女兒家的情態,陸之恒微微一笑,露出今晚以來難得的一個笑容來。

送走了蘇君遠,陸夫人便去臥房睡覺,而陸之恒與左敬亭則一同上了二樓的書房。

“已經確定了,九歌確實就是當年殺害高富錦的凶手,我給他的家人看了九歌的照片,他們十分確定,當年的那個女孩就是九歌!”左敬亭點燃一根煙,坐在了茶幾邊的沙發上,高富錦,就是當年的那個青城市局警察大隊隊長,當年帶頭狙擊陸旗安的首要人物。

陸之恒微眯著眼,神情看不出喜怒,隻食指一下一下敲擊著桌麵,似在沉思,左敬亭也不急,知道他另有打算,兩人幾十年的兄弟情誼,對彼此的了解,可謂透透徹徹。

良久,他終於開口,停在桌麵上的手指霍然握住了一把上好的美工刀,那是陸旗安作畫時留在這裏的,他一字一字,清清冷冷,“行動吧。”

左敬亭眸色一沉,似有猶豫,“旗安那裏…”

“不用管他,我陸之恒的兒子如果是個兒女情長的俗物,不要也罷!”

麵色一窒,左敬亭端正的臉上似有掙紮,不過也隻一瞬,他便眼神果決的扔掉手裏的煙頭,大步向往走去,“我會立即展開行動!”

走到門口,他的腳步停了停,頓在了原地,聲音含著一絲模糊:“阿恒,明年唯安的祭日,我們一起去看看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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左敬亭剛步出書房,遠遠看見一抹黑影迅捷的從某個窗口一略而過,他往前走了走,看著那扇緊閉的紅木漆門,眼神閃了閃,不由得笑了。

這小子,爬窗的本事倒是見長了!深更半夜的摸黑到人家小姑娘房裏,也不怕招人不待見,又想到什麽,他的眼神複又染上濃霜,一時臉色也陰鬱了起來。

第二天,九歌早早起床,為避免陸夫人再給她吃白飯,她早一步鑽到了廚房,嫻熟的做起了自己的早餐,為了趕時間,也圖方便,她簡單的做了個三明治,自己烙了兩張餅,裏麵加了兩個煎蛋,一根火腿腸,幾片黃瓜,幾片西紅柿,這是她自己自創的,料很足,且保證好吃。

做完以後,她便坐在廚房的餐桌上狼吞虎咽的吃起來,正吃的起勁,就聽門吱呀一響,進來一個人,她抬頭,就見蘇墨染一身淡藍色家居服,神清氣爽的站在門口,大概沒有想到九歌回在這裏,她愣了愣,很快又神情自若的走了進來,淡淡給她打了聲招呼,便自顧自己忙了起來。

九歌這個時候本該出去的,可是卻鬼使神差的坐在那沒動,剩下最後一口的三明治她捏在手裏抿著小嘴吃了又吃,直到咬到自己的手指頭,她實在沒有拖延下去的理由,這才慢悠悠的起身,一小步一小步的往外挪。

一邊走,一邊眼角的餘光唰唰的往那邊的流理台上投,隻見短短的時間,她已經煎好了兩個蛋,且還是形狀美好的心形,九歌那一刻,忽然明白了什麽。

扒拉了兩下淩亂的頭發,她假裝若無其事的走出廚房,一到外麵的客廳,她就炸了鍋,該死!她竟然忘記給陸旗安做一份早餐了,這不是把大好的機會給了蘇墨染嗎?白白起了個大早,可這會再進去做,未免太矯情了些,且時間上也來不及了。

“幹嘛呢?瞧你這雞窩頭!”一聲低笑,有人猛敲了她兩下頭,九歌腦袋一疼,加上心中一急,突然就打了個響亮的飽嗝!

著實是太過響亮了些,以至於樓上的陸夫人與陸之恒都緊緊蹙了眉毛。

九歌恨不得找個地縫往裏鑽,尤其現在她頭頂上的那個男人,溫熱的呼吸噴在她的鼻尖,九歌都能感受到隱藏在他幽幽眼眸下的那簇邪火。

不出所料,他寡淡的聲音響起,不緊不慢的問道;“小九,我的早餐呢?”

呃…

九歌默了,她真的忘記了!可是,他明明昨晚上特意爬窗過來給她說過的,今早一定要給他做份早餐,因為他最近的胃口很不好!

她心中懊悔不已,默默對著食指,那邊有人已經輕柔的開口,十足的賢妻良母:“旗安,我給你做了煎蛋和橙汁,過來吃。”

“好。”

他閑庭信步般走過去,兩人相對而坐,低著頭一同進餐。

九歌見那光景,男的清俊如山中翠竹竹,女的美若空穀幽蘭,不得不承認,尼瑪真是太般配了!

九歌都覺得這畫麵相當養眼,眼珠子一刻也不想離開,她又恨又惱,一個字不由得脫口而出。

“操!”

一道危險的視線投來,男人慢條斯理的開口:“你有這個功能嗎?”

九歌吸了口氣,意識到自己說了什麽,小臉一紅,呆萌萌的又極其幽怨的看了他一眼。

似笑非笑的看著她,陸旗安饒有興致的問:“怎麽你…想嚐試一下?”

九歌默默在心中親切的問候了他的祖宗十八代,轉過頭,氣衝衝的往外跑。

卻恰撞到了晨跑回來的阿依娜,你滿頭滿臉的汗,拉著她氣喘籲籲的道:“九歌,你爸來看你了。”

“我爸?”九歌沒反應過來,反問了一句。

“就是王來財呀,他找你來了。”阿依娜加重了語氣,又重複了一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