呆萌小妻馴夫手冊

有一種疼痛,它不在皮肉,卻痛入骨髓,有一種折磨,它不是一刀斃命,它是手拿美工刀,一刀一刀切割著你的心髒,淩遲一般的將你送入地獄。

小九的一番話,已經將他打入十八層地獄,他不知道自己還有沒有翻身的一天。

他們竟然有了孩子!

“安安!”

“大哥!”

“旗安!”

一群人瞬時把他圍在中間,顧朗聲特意帶來的rc急救人員立即上前替他止血處理傷口,他躺在地上,目光遙遙望向九歌,她這次並沒有回避,直直的與他對望,隻是那雙眸子,再也找不到往日裏對他的依賴與信任,甚至,連最後的一點點柔情都沒有,隻餘冷漠與沉寂。

“小九…。”他痛苦的喚她一聲,眼裏滿滿的驚痛與疼惜,他扶開正幫他包紮傷口的急救人員,掙紮著要起身,陸夫人一把按住他,哀求道:“安安,你不能再動了,否則你的身子就毀了!”

他卻不聽,執拗的起身,陸夫人想要扶他,他卻搖了搖頭,衝她慘然一笑:“媽,我想去抱抱她。”

他高大頎長的身子有些虛晃的一步一步往前走去,九歌看著他,明明兩人間的距離隻有短短幾步,她卻覺得好像隔了萬水千山,她閉了閉眼,再睜開時,她霍然轉身。

“咳咳…小九。”陸旗安劇烈咳嗽著,嘴角溢出大灘的血跡,他仍然死不罷休的一聲一聲喊著她:“小九,過來。”

九歌背對他的身子顫了顫,睫毛染上細細的水光,“陸旗安,我不再怪你了,但是,卻也無法再和你一起!”

陸旗安的身子猛然一僵,不知道哪裏來的力氣,幾步跨到她的身前,一把抓住她的手臂,“你,不要我了?

九歌緩緩點了點頭。

陸旗安身子一晃,險些再次倒在地上,他頹然的放開手,盯著她的後腦勺,一雙深幽幽的瞳眸染上風霜,良久,他突然發了瘋一般,扳過來她的身體,低頭狠狠吻上她的唇。

九歌仰著頭,眼神有一瞬間的迷離,他按住她的後腦勺,由剛開始細細的舔舐改為死死的吸允,仿佛一隻水蛭,誓要吸幹她口裏的每一寸蜜液。他的動作也開始變得瘋狂,伸出舌頭抵開她的牙齒,在她的口腔內肆意橫掃,九歌被他吻的幾乎喘不過氣來,眼角泛起晶亮的水光,雙手死死在他胸口上狠狠一壓。

粘濕的血液沾滿了她的雙手,她的心髒縮成一團,猶如被絲線拉扯,疼的她幾乎要彎下身來,陸旗安半抱著她,兩人的身體緊貼在一起,血液交融,唇齒相依,在這劍拔弩張的時刻,有一種絕望到死的味道。

九歌緩緩睜開眼睛,看著眼前近在咫尺的蒼白俊顏,他的臉上布滿哀絕與淒涼,微微合起的眼簾抖動著,黑密的睫毛上掛著點點晶瑩的水跡,九歌心底一聲長長的歎息,那隻扣在他胸口的手,慢慢收了回來,頹然的垂在身側。

兩人猶如一對哀哀嘶鳴的小獸,抱在一起,撕咬著,卻又纏綿著。

九歌已經不再動,身子被他抱在懷裏,睜著眼睛,呆呆的看著他,表情平靜冷淡,卻有大顆大顆的淚珠撲簌簌往下掉。

陸夫人抹了把眼淚,轉過頭去低低的哭泣起來,陸之恒的臉色卻越發陰沉冷戾,他看了眼左敬亭,眸間一抹精光快速掠過,兩人相視片刻,各自垂了眸。

”你放開我姐姐!“一把稚氣的叫嚷,接著一個圓滾滾的小身板衝了過來,一把摟住了九歌的大腿,同時,一雙小短腿連環踢向陸旗安,一腳一腳踹過去,”叫你占我姐姐便宜!叫你站我便宜!“

陸旗安正抱著九歌的腦袋吻的起勁,被他這麽一鬧騰,蒼白的臉色陰陰透出一抹青灰色,蹙著眉頭極其不舍得離開九歌的唇,然後低頭看著那個無比猖狂的小兒。

”土肥圓。你找死麽?“

”你…。“滾滾立馬睜大眼睛,一雙肥嘟嘟的小手顫巍巍的指向他:”你。你叫我什麽?“

”土肥圓。“

土!肥!圓!

滾滾小盆友一張小臉成了豬肝色,大眼睛眨了眨險些要哭出來,他哼了哼,鬆開九歌的大腿,張牙舞爪的撲到陸旗安身上,又咬又踢外加吐口水,嘴巴還不閑著:”你才是土肥圓,你全家都土肥圓!“想了想又覺得不對,他也是陸家的,那豈不是連自個也罵進去了,於是立馬改口:”你傻x,你變態,您流氓,你無賴,你。啊我差點我忘記了,刑老二說你小名陸小賤,哈哈陸小賤,我希望你永遠都泡不到我姐姐!“

陸旗安原本蒼白青灰色的臉,隱隱又透出一股子黑來,他似乎咬了咬牙,接著呲牙一笑,一把將滾滾提了起來,”小子,以為是我侄子老子就不敢動你麽?嗯?“

最後一個嗯字,拉的極其長,有著濃濃的威脅味道。

藍素素急了,趕緊過來,還沒到他身邊就被慕修文給攔了下來,”這臭小子確實欠收拾,這哪是六歲的孩子啊,尼瑪就一個混世小魔王,得好好管教管教。“

”把滾滾給我。“一聲嬌喝,九歌直接從陸旗安手裏奪回滾滾,還不忘狠狠踩了一下他的腳,外加贈送他一個大白眼,陸旗安嘴角抽了抽,神色竟然帶了些許的委屈,”小九…“

九歌將滾滾護在懷裏,原本麵無表情的一張小臉立馬柔情一片,”滾滾,有沒有傷到哪?“

滾滾嗚咽的趴在她的身上,”姐姐,我的脖子好疼,他掐我!“

九歌蹲下身來,衝著他的脖子輕輕吹了幾口氣,”還疼嗎?“

滾滾撅著嘴巴撒嬌,”姐姐再吹吹。“

九歌笑著點了點他的頭,在他脖子上又輕輕吹了幾口氣,然後在他的小嘴上親了一下,”滾滾,聽話,先去媽媽那。“

滾滾乖乖的點了下頭,剛才張牙舞爪的小老虎立馬不見了,撅著嘴巴在她有些蒼白的唇上親了親,然後老實的走到藍素素身邊。

陸旗安很想把這個小家夥提起來狠狠揍一頓,這小子,把他該做的事都做了,誰許他親小九的?

”老大,你身上的傷口不疼了嗎?“顧朗聲指著陸旗安胸前黑洞洞的傷口,翻了個大大的白眼,”快死了還有心情和小妞親親我我,哥你也真是,就這麽饑渴,咱等回了家把傷養好再把她撲倒成不?“

陸旗安一雙幽幽沉沉的眸子,一瞬不瞬的隻望著九歌,一句話也沒有,一隻撫著胸口傷處的手又緊了緊,如果可能,他真的希望把這顆心掏出來給她看看,讓她看一看,那上麵是不是密密麻麻全都刻滿了她的名字。

就這樣,剛才一觸即發的緊張局勢,被兩人扯不清的糾結情感以及滾滾小盆友的一番胡攪蠻纏給破壞了,氣憤一時有些冷凝,眾人靜默不語,九歌緩緩走到陸夫人身邊,噗通一聲跪了下來。

”小九!“陸夫人大驚,彎身想要扶起她:”你這是幹什麽?“

九歌俯身磕了一個頭,抬起頭來已經是淚流滿麵,”夫人,不,我該叫您一聲奶奶,爸爸曾說,您是一位美麗聰慧又優雅大度的人,您能幹,您睿智,你的才氣與心胸絲毫不遜於男子,他說,小時候很不理解您,不理解您總是把國家大事放在第一位,總是忽略他,總是把他往別人家一放就是好幾個月,他覺得自己好像一個被人遺棄的孤兒,他曾經怨過您,甚至恨過您,一度好幾年都沒理過您,還自私的不與您打一聲招呼就去了美國,害您傷心過度乃至大病一場,他說,如果我有機會見到您,讓我替他向您說一聲對不起,兒子錯了。“

九歌說著又在地上磕了一個頭,”他說十年來沒能在您身邊盡孝,他萬分難過,每每夜裏想起您,都會寢食難安,他說,如果您願意,讓我替他對您盡孝!“

她的頭再一次重重磕下去,撞擊到大理石地麵發出砰的一聲輕響,”小九三年前遭受大劫,所有事全都忘的幹幹淨淨,沒能第一時間告訴您爸爸的事,還讓您處處為難,小九真是不該,小九在這裏向您賠罪,希望您能原諒小九。“

”好孩子!快起來,奶奶都知道,奶奶不怪你!“陸夫人含淚要去拉她,九歌卻執拗的搖了搖頭,抬眸注視著陸夫人,目光一派堅定,她從懷中掏出一本小冊子,遞給陸夫人,哽咽道:”這是爸爸生前所寫的日記,您看了就知道了。“

陸夫人接過來,顫抖著手翻開第一頁,當那一行行熟悉的字跡映入眼簾時,她的眼底一澀,心中劇痛,這是小唯的筆跡!那雋秀中透著幾分蒼勁的風韻,隻有他的小唯才能寫的出來。

眼睛又幹又澀,慢慢升騰起濃濃的霧氣,接著凝結成淚珠,一眨眼,一顆一顆掉落下來,隨著紙張一頁又一頁的翻過,所有人全都屏住了呼吸,大氣也不敢喘一下,生怕一個喘息,就會錯過什麽。

不知道過了多久,陸夫人手中的那本小冊子掉在了地上,她似乎整個人都被抽去了神識,不再有任何的喜怒哀樂,她蹲下身來,撿起地上的小冊子,空洞的聲音在寂靜的大廳內響起,”小九,這都是真的嗎?“

九歌還未答話,一道清晰有力的聲音已經傳來。

”千真萬確,那上麵的每一個字,每一個符號,都是您的兒子寫下的!“

一人從人群中走走出來,身材不高,麵容清秀,是個十幾歲的小少年,九歌看過去,怔了怔,繼而衝他緩緩一笑,她看見了站在他身後的刑傲與白素芯,兩人沉靜的站在那,不知道來了多久了。

那少年對她點了點頭,繼續道:”夫人,您兒子的筆跡想必您一定認識,是不是他所寫,我想您一定比誰都清楚,現在,您隻是不敢相信,在自欺欺人而已。“

陸夫人看著他,又似乎看著遠方,空空洞洞的眼神裏什麽都沒有:”你是誰?“

”我的父親也是焰火幫的人,他為了救黑蛟而死,為了報答我父親的恩情,黑蛟便將我收留下來,和九歌一道撫養,可以說,除了九歌,我是黑蛟身邊最為親近的人,隻是,後來我無意看見了麵具下九歌真正的模樣,黑蛟為了保護九歌,便將我趕出了焰火幫,我非常氣憤,認定他忘恩負義,便在走之前潛入他的臥房,他那時正因為藍素素而喝的酩酊大醉,神識不清,我便在他房間了翻找了一通,原本我是想找點錢出去好快活一番,沒想到沒找到錢,卻讓我看到了這本小冊子。我原本以為這裏麵記載了焰火幫的什麽機密要件,比如毒品走私的地點,軍火交易的籌碼什麽的,但我萬萬沒想到,這會是他的一本日記。“少年頓了頓,神情難掩悲傷,”他原來是一名人民警察,一個潛伏在敵營十年的人民警察,一個臥底!“

九歌痛苦的閉上眼睛,再也忍受不了的哭出聲音來。

陸之恒原本陰冷的臉色,瞬間灰白一片,踉蹌的退後數步,緩緩垂下了頭。

藍素素抱著滾滾嚎啕大哭。

左開陽三人則緊緊握緊了拳頭。

隻有陸旗安,仿佛早就知道一般,神情平靜,雙眸染上濃濃的淒涼之色。

”夫人您知道我的名字叫什麽嗎?是他給取的,叫陸司嘉。“少年繼續道:”以前我很不喜歡這個名字,總覺的太過文雅,像女孩的名字一樣,後來我才懂得,這是他心底裏的呼喊,他不能言說,便隻能透過一個名字來宣泄。“

司嘉。思家。、、

十年有家不能回,十年親人不能認,十年被人戳著脊梁骨罵,最後死了,卻還不能被正名,永遠以那樣一個肮髒的身份長埋於地下。

”夫人。“九歌趴在地上重重磕了一個頭,”我曾在爸爸屍體前發誓,一定要為他報仇,親手手刃仇人,高富錦已在三年前被我所殺,還差一人,我不能放過。“她緩緩起身,一手遙遙指向陸之恒:”你還有話要說嗎?“

陸之恒隻垂著腦袋,看不清他的表情,也一句話沒有。

”為什麽?“陸夫人看向他,幽幽的問,放佛提不起一點力氣,”之恒,你告訴我為什麽?“

九歌冷冷一笑,”當年焰火幫勢力幾乎蔓延全國,毒品走私與軍火交易幾乎到了毫不掩飾的地步,可謂囂張至極,而他們交易的地點大都是在青城邊境的靈水村,中央給他施了重壓,命他一定要盡快鏟除焰火幫,還青城一個清明,可是焰火幫魚龍混雜,而且勢力根深蒂固,虎煞又是個厲害人物,他一時無從下手,這時蘇君遠向他提議說可以找人潛入焰火幫充當臥底,這樣便可一擊而破。可是臥底人選卻不好找,虎煞疑心太重輕易不會相信人,他考慮了很多人選,最後定下了左大哥。“說到這,九歌看向左開陽,”左大哥當年剛入警局,幹勁很足,而且機智與身手都是拔尖的,關鍵一點,他是新麵孔,不會引起虎煞的懷疑,隻是這種極度危險的事,有哪一個父母願意讓自己的孩子去,當時左敬亭便將此事壓了下來,沒有透露給左大哥,卻故意說給了我爸聽。當時,我爸爸正和陸夫人鬧脾氣,賭氣要去美國,聽左敬亭一說,他思慮良久,最後他跑到陸之恒麵前說,他要去當臥底。“

”他為什麽要…代替我?“左開陽臉色發白的問。

九歌抿唇看他,眼神含著淡淡哀怨,”你難道不知道嗎?“九歌冷嘲一笑,一手指向陸旗安,”那麽你問問他,為什麽每年去隨安看望我爸都要帶上你?為什麽你至今未娶,其實,你心裏明白,隻是不願麵對罷了,左大哥,爸爸他一直將你藏在心底,最最隱秘的地方,從來不曾忘卻過。“

一刹那,左開陽的臉色如霜,他捂住胸口慢慢彎下身去。

陸旗安卻緩緩走到九歌身邊,堵上了她的嘴巴,”乖,不要說了。“

”我要說!“九歌一把拉開他的手,眼裏的怒火幾欲衝天:”陸之恒萬萬沒有想到,自己派去的臥底竟然有一天會掌握自己所有的機密要件,焰火幫這幾十年來的勢力已經根深蒂固,不管黑道白道他們都有眼線,你知道為什麽青城走私毒品和軍火會這麽猖狂嗎?因為有人為他們敞開了大門,有人對他們的行為睜一隻眼閉一隻眼,甚至對他們的犯罪行為進行袒護,以至於焰火幫的行事越來越猖狂,終於惹怒了中央,下令圍剿他們。陸之恒原本以為派自己的兒子過去就會高枕無憂,可惜,他的兒子太過正直,並不想包庇他,一再勸他投案自首,隻可惜,他不了解他的父親,這個貪婪自私又無情的男人,在最後,為了自身的權利地位,利益身家,還是舍棄了他。

因為,他怕他的兒子歸來以後,會說出他就是焰火幫幕後老大的事實,他不相信他。

於是,陸唯安直到死,一直都是黑蛟,到死都沒人知道,其實他是一個正義凜然的警察。

“陸之恒…”陸夫人搖搖晃晃走到陸之恒身邊,慘白著一張臉道:“以前,我以為你之所以不想去看小唯,是因為他做錯了事,你厭惡他,憎恨他給陸家丟了臉麵,辜負了你栽培他的一番心血,所以,我理解你,並不強迫你,三年來,你一次都沒有到小唯的墓前祭奠過,我心裏雖然不滿,但卻從未怪你,我也以為,小唯他犯下了滔天大罪,理應受到懲罰。可是,如今我才知道,你之所以不去看他,是因為你不敢,你心虛,你沒有臉麵去見他,你親手結束了他的生命,你怎麽還能坦然的來到他的墳前祭奠?你甚至心虛膽怯到生怕他的魂魄得以投生,有一天會來找你報仇,你真是喪心病狂啊,將他的靈魂生生鎮壓在那一方小小的天地間,永遠不得超生,這樣你才安心是不是?”陸夫人的聲音,絕望,淒涼,哀傷,悲鳴,最後化為無力的空洞,再沒有一絲生氣。

“小唯說他想家了,他說想吃我做的紅燒肉,想和你一起下棋,想和安安一道飆車打架,他說,他好寂寞。”陸夫人雙眼發直,突然掐上他的脖子,撕心裂肺的哭喊出來:“陸之恒,你還我的小唯,你還給我!”

下一刻,她的身子一顫,軟軟的倒在了地上,昏了過去。

“元新!”陸之恒驚慌的抱起她,“元新,你不能有事!不能有事!隻要你好好的,讓我死也沒問題!元新!”

“…。”

*****

七天後,陸之恒死在了陸家老宅,陸家對外聲明,死於突發性心肌梗塞,而且走的時候很平靜並沒有遭受多大的痛苦。

陸之恒喪禮那天,隻來了寥寥數人,屍體焚化以後,陸旗安便將他的骨灰盒放在了陸家的祠堂,以供陸家後事子孫瞻仰。

陸夫人並沒有出席陸之恒的葬禮,而是住進了醫院。

九歌去看她的時候,她正望著窗台上的一盆綠蘿花發呆,九歌在她身後靜靜站了片刻,好久之後她才發現她。

“小九,你來了。”陸夫人衝她淡淡一笑,九歌走過去坐在她的身邊幫她掖了掖被角,“夫人,您覺得怎麽樣?身體好些了嗎?”

她抓著九歌的手搖了搖頭,“我這把老骨頭,也沒多少日子可活了。”

僅僅幾天的時間,她的兩鬢已經霜白一片,臉頰與眉頭也爬滿了皺紋,尤其一雙眼睛,有一次哭的厲害,竟然流出了血淚,醫生說長此以往,很有可能會失明,九歌摸著她瘦骨嶙峋的雙手,險些掉下淚來,這七天,她幾乎一口飯也沒吃過。

“夫人,您還是要好好保證身體啊!我不想您有事,我還要代替爸爸照顧您呢,您得給我這個機會啊!”

“好孩子!”陸夫人摸著她的頭,慈母一般的目光在她臉上認真的看著,“你是小唯留給我的最好的禮物,若我死了,你就親手把我葬在小唯的身邊吧,我生前沒有好好陪他,死後,一定要常伴他左右,我的孩子,他太寂寞了。”

“還有,隨安是個好地方,我想小唯應該很喜歡那裏,你告訴安安,不要讓他遷墳,青城,這裏太肮髒了!”

“夫人…。”九歌突覺心中不安,緊緊握住她的手,“什麽死不死的,您一定會長命百歲!”

“小九。”陸夫人反握住她的手,“答應我,原諒安安,和他一起白頭偕老,這個世界上,他是除了你爸爸,最愛你的那一個。”

九歌靜默的垂下頭,咬著唇不再言語。

陸夫人歎了口氣,語氣哀傷,“小九,答應我好不好?”

九歌緩緩搖了搖頭,“對不起…”

陸夫人長長的歎息一聲,似乎極是失望,但卻沒有再說什麽,隻溫和的在她腦門上親了親,“好孩子,但願你有想通的那麽一天。”

九歌從未想到,這會是和陸夫人的最後一次相見。

三天後,在隨安陸唯安的墳墓前,他們找到了陸夫人,她渾身已經僵硬,身體冰涼的猶如臘月裏的冰雪,已經沒有了任何生命氣息,她的臉靠在墳墓上陸唯安的照片上,臉色平靜從容,甚至嘴角還帶了一絲絲笑意,就像平日裏她一向的優雅端莊一般,沒有任何痛苦,隻在胸口,赫然插著一把刀,身下的鮮血流了一地,幾乎要把整個墓地染紅。

她身邊的地上放著一方雪白的紙箋,陸旗安雙手顫抖著展開,

“安安,陸之恒是被我一槍打死的,所以,你不用追究他的死因,當然也不用追究我的死因,因為媽媽是心甘情願想要去陪小唯的,媽媽太想他了,想的有些迫不及待,隻好以這樣的方式去見他,但願不會嚇到他。安安,你不要傷心,媽媽其實很快樂,因為媽媽馬上就可以見到你的哥哥了。我死後,你把我和你哥哥一起合葬吧,媽媽要永生永世和他在一起。最後,媽媽想說,我的小唯是個超級大英雄,他是我的驕傲!”

“安安,媽媽愛你,但是媽媽有點自私,隻能去陪你的哥哥了,安安,不要怪媽媽,媽媽在地下會和你哥哥一塊保佑你的,保佑你和小九幸福美滿,白頭偕老,兒孫滿堂!”

“媽!”陸旗安噗通一聲跪在地上,他趴在陸夫人的屍體上,肩膀劇烈抖動著,哭的隱忍而絕望,一夕之間,隻短短十天的時間,他失去了父親和母親,天地間,似乎隻餘他倔強的背影執拗的挺立在那,他不想讓任何人看到他的脆弱,看到他的眼淚。

九歌心底翻江倒海般的疼痛,她呆呆的看著眼前的男人,待反應過來時,她已經走到了他的身邊,一隻手搭在了他的肩膀上,“陸旗安…”

腰身一緊,那個男人轉身一把將她抱進懷裏,緊緊的,勒的九歌幾乎要喘不過氣來,此時,他還跪在地上,他的頭埋在她的胸前,隻一瞬間,胸口的衣衫便被浸濕了一大片,她的心髒**般的一縮,似乎不能控製一樣的劇烈顫抖起來,這是她第一次看到他哭,如此的絕望而脆弱。

“小九。”良久,她聽到他沙啞的開口,一字一字清晰的傳進她的耳內,“不要離開我!”

*****

在醫院陪了小葉幾天,親眼看到了她那個白白胖胖的臭小子,九歌便與她道了別,小葉哭著哀求了她好久,甚至拿兩人的友情來威脅她,說隻要她走,她便與她斷絕關係,可是九歌鐵了心,執意不想留在青城,小葉無論說什麽也沒用,沒辦法隻好哭哭啼啼的答應了她。

就在醫院要走的時候,九歌還看見了兩個熟人,阿依娜和蘇墨染。

阿依娜由於傷勢太重,已經殘廢,這輩子都不能下地走路了,她看見她的那一刻,正看見王守財拖著她在地上走,她整個身子都趴在地上,連個輪椅都沒有,王守財像是在拖一條死狗一樣拉著她往醫院門外走,嘴裏罵罵咧咧的,“以為你進了陸家老子可以跟著你享福,不想到頭來你被人拆穿,最後還得讓老子伺候你,他媽賠錢貨一個,老子哪裏來的錢給你治病,乖乖跟著老子回家,村頭那老張頭惦記你許久了,你回去跟著他,還能混口飯吃!”

“我不要跟著他,我寧願去死!”阿依娜流著淚大喊。

“你他媽都殘廢了還想挑三揀四?要不是看在你一張臉沒毀的份上你以為那老張頭想要你?回去好好伺候他,說不定還能生個崽兒,到時爹也能跟著你沾沾光。”

“不…”

淒厲的慘叫逐漸遠去,九歌已經聽不見什麽,心底冰冰涼涼一片。

再就是蘇墨染,她成了植物人,不知道何時才能夠醒過來,蘇家的墨遠集團已經被陸氏收購,陸旗安在短短幾天的時間內以著雷霆萬鈞之勢將墨遠打的措手不及,緊緊幾日便將墨遠所有精英人才收編在陸氏,留在蘇君遠手裏的墨遠,隻剩一具空殼。

據說有一天夜裏,蘇君遠曾經上門求過陸旗安,求他看在他是他老丈人的麵上,給他一條活路,他還要指著墨遠養活蘇家還有他不知道何時才能醒來的植物人女兒,而陸旗安隻淡淡反問了他一句:“誰是你女婿?”便命人將他仍出了門外。

九歌知道這件事的時候並沒有多大驚訝,她知道,陸旗安一向心狠手辣,並不輕易對人手軟,盡管那人是他的老丈人。

隻不過她是有些好奇的,她打殘了阿依娜,又讓蘇墨染成了植物人,而且她殺害高富錦的證據還在警察手裏,不知道為什麽她到現在還相安無事,她心中隱隱知道這其中是有誰幫了她,但她不想去想,更不想去猜測,反正她現在沒事,她馬上就要離開這裏了。

青城機場。

九歌匆匆的腳步被一抹高大的身影擋了下來。

冬日裏,那人隻穿了一件白色的薄襯衫,而那薄衫將他頎長的身材勾勒的完美無缺。

他的身後,是人來人往的機場大廳,熙熙攘攘的人群,他靜靜的站在其中,猶如一幅雋永的山水畫,那般靜謐美好。

九歌眯眼看他一會,忽然輪氣拳頭,一拳打了過去。

他一掌接了下來,絲毫不介意她的蠻橫無理,嘴角噙著一抹笑意,溫柔而多情。

“你又不乖。”

九歌冷冷道;“讓開!”

“不。”他回答的幹脆利落,“你是我老婆,作為你的丈夫,我有權知道你的去向。”

九歌冷笑:“陸先生莫非失憶了?你的老婆現在不是應該躺在醫院裏嗎?我沒記錯的話,她應該姓蘇吧?”

“嗯?”男人挑眉,笑的相當無害,“我家老婆怎麽會有臆想症啊,難不成這東西是假的?”

他慢吞吞的從身後跟來的人手中接過什麽東西,然後慢條斯理的在她眼前展開,“老婆,這個小紅本上可是寫的很清楚,你九歌,是我陸旗安的合法妻子!看清楚了沒?”

九歌睜大一雙眼睛,幾乎有銅鈴那麽大,她眨了眨眼,又戳了戳眼睛,看了又看,檢查了又檢查,沒錯,真的是結婚證,一本是陸旗安的,一本是…九歌的!

這個死男人到底做了什麽?她親眼看見他和蘇墨染走進民政局登記的啊,怎麽會變成她和他的?

簡直荒謬!

肯定是假的!這種假證大街上一百塊錢就能辦一本!

九歌哼了哼,霍然轉身,朝著與他相反的方向走,她才不會相信他的鬼話!

“陸先生,辦假證可是犯法的!”

胳膊被人死死拉住,男人臉色鐵青,看著她有些無可奈何,眼神瞬間暗淡了下來,“小九,一開始,民政局登記的就是你和我的名字,蘇墨染手裏的那本才是假的!”

九歌低著頭不說話,猛然甩開他的手,“那又如何,我不想跟你過!”

陸旗安的麵容有些發白,手指在輕微的顫抖,聲音卻很平靜,“那你想跟誰過?刑二?還是那個陸司嘉?”

九歌懶得與他計較,胡亂點了下頭,“和誰都行,就是不想和你在一起!”

陸旗安突然握住她的手,在她的口鼻處輕輕一按,她隻覺一陣清香撲鼻,她趕緊屏住呼吸,倔強的和他對視,但很快,她沒有憋住,吸進去一口氣體,然後,她身子一軟,倒在了男人的懷中。

雖然全身不能動彈,她卻是有意識的,知道他將她抱了起來仍進車廂,然後一路飛馳,不知道多久,車子才停了下來。

他將她抱進了一間臥房,九歌的感官知道這裏是錦江別墅,她看見男人走過來,高大的身子傾覆在她的身上,接著,她的衣服一件一件被去除…

“陸旗安…。”她無力的掙紮,身子卻無法動彈,隻能發出細弱蚊蠅的聲音,“你。你不要碰我…”

話音剛落,她的唇便被粗暴的堵住,他瘋了般死死允吸著她的唇舌,鼻間粗重的喘息噴灑在她的頸側,她戰栗的縮了縮,“唔…”

下一刻,他抬眸,野獸一般的眸光死死盯著她,“小九,你是我的,這輩子你隻能和我過!”

“啊——”

一聲痛呼,伴隨著女孩細細的呻吟,屋內,一場旖旎火辣的情事激**上演,一場久違的歡愛,讓兩人徹底淪陷。

次日,清晨。

九歌坐在床畔,出神的看著窗外傲然展開在雪中的紅梅,她擁著被子,身子縮在裏麵,隻露出一個圓潤的肩頭,依稀可見上麵一直眼神到鎖骨的曖昧紅痕,可見,昨晚的床事,很激烈。

一雙大手自她身後將她整個包住,火熱的唇在她脖子後慢慢遊走,晨起男人微啞的聲音聽來特別性感,“小九,我愛你!”

九歌抿了抿唇,一絲哀傷襲上眉間,“陸旗安,其實我很想和你好好過下去,不可否認,我還愛著你,很愛很愛,可是,每當想起那個早早逝去的小生命,我的心底便會泛起陣陣冷意,冷的整天整天的睡不著,當初你為什麽要騙我呢?即使是為我好,可是,我並不覺得你一定要瞞著我,你知道那段時間我是怎麽過來的嗎?是仇恨,是對你巨大的仇恨支撐著我活了下來,那個小生命它本可以安然降生到這個世界上,可是因為你的隱瞞,因為你的計劃,他沒了,他被你的父親生生給打掉了!”

九歌這一次並沒有哭,也許是哭的次數太多了,眼裏幹澀的像是沙漠裏貧瘠的土地,沒有一絲水分,可是卻極其的難受,非常難受,“陸旗安,你放我走吧,我們分開一段時間也許會好一些,也許,我們以後還會有很多的也許,如若你一直困著我,那麽,我真的會死。”

陸旗安閉了閉眼,扣住她的後腦勺,絕望的吻上去,仿佛用盡了全身的力氣,他嗚咽著道;“好。”

------題外話------

還有一點算是番外的內容,今天太晚了我怕編輯下班審核不過,明天再發吧!大家先看這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