次日, 舒佩川開始正式學□□管四十六家商行。
楚氏則把帶回來的禮物分好,挨個送到家中幾個小姑子,和唯一的弟媳婦周玉惠的院子裏。
眾人得了禮, 自然要上門來謝的, 楚氏?????的院子裏也熱鬧起來。
幾個姑姑輪番逗弄著兩歲的小宜文,周玉惠在一旁看的眼熱。
楚氏也知道舒佩明做的那些事, 對於這個弟媳婦也是有些同情。
夫妻倆新婚不到半月, 丈夫就納了小的進門,就算周玉惠想懷,那也沒機會。
何況現在舒佩明又被趕了出去, 周玉惠的肚子就更難了。
楚氏是個心軟的人,便說了些在外省聽到的那些稀奇古怪的事, 來轉移周玉惠的注意力。
不想幾個小姑子也被吸引過來, 慢慢變成了楚氏給她們講故事了。
說到興處, 院子裏也是笑聲不斷。
這時院子裏的下人過來告訴楚氏, 初心又叫大夫了。
初心是舒家的老祖宗, 自然人人都盯著她, 何況初心請大夫的事情也沒瞞著人。
她們要是不知道就算了,知道了肯定是要過去看望看望。
於是, 楚氏和周玉惠兩個嫂子,帶著下頭幾個沒出門的小姑子, 一塊兒過去初心院子裏。
眾人到的時候,大夫剛給初心把完脈。
見過禮後,楚氏便問起初心的身體。
“祖母可是覺得哪兒不舒服?”
初心招收手讓大家都坐下,說自己沒事, 隻是覺得腿上乏力, 想讓大夫來瞧瞧, 問問吃什麽補藥,沒想大夫說什麽都不用吃,保持心情舒暢就行。
初心本來就沒事,大夫自然查不出來什麽。
“正好你們也來了,順便也讓大夫瞧瞧。”
先是楚氏,她生完舒宜文後,一直沒有再懷,在外省的時候她也看過大夫,但大夫總說沒什麽問題,許是緣分沒到。
大夫給楚氏把完脈,給開了副補身體的藥膳方子,堅持吃上三五個月,要孩子肯定沒問題。
楚氏喜不自勝,忙謝過大夫。
輪到周玉惠時,她臉上的羨慕還沒撤下,楚氏到底還有希望,可她呢,估計這輩子就這麽著了。
她低著頭,也沒注意到大夫摸著胡子,看了她麵相好幾眼。
這次診脈時間有些長,周玉惠回過神來時,發現大夫還摸著她的脈。
正想問是不是有什麽問題,大夫卻撤回了手。
“這位奶奶已經懷孕小兩個月了。”
“什麽?”
“懷上了!”
“誒喲,這下要恭喜嫂子了!”
院子裏頓時一片歡天喜地,楚氏也為周玉惠高興,小聲恭賀她。
周玉惠紅著臉,摸著肚子不敢相信。
真懷上了?
初心自然也是高興的,再過七八個月,小孫女就能出生了。
“不知道我這個孫媳婦身體怎麽樣,你看著給開點兒補方。”
大夫說,“奶奶身體一向好,不用吃什麽補藥,平日裏注意多動少思就行。”
送走大夫,周玉惠懷孕的喜事也在舒家傳開了。
為了保證周玉惠這胎安穩生下來,初心也是把院子裏穩重得力的媽媽派過去兩個,又給周玉惠的院子裏加了四個下人。
平時周玉惠出門,都得跟著伺候,保證周玉惠這胎安穩生下來。
舒家其他人,見初心這麽看中周玉惠肚子裏這胎,心思各不相同。
李氏覺得初心有點太小題大做,家裏又不是沒生過孩子,論理她孫子舒宜文才是舒家的長曾孫,周玉惠的肚子裏是男是女還不知道,就這麽護著,多少有點兒偏心了。
為此,李氏還在楚氏跟前說小話,楚氏倒沒覺著偏心,反過來寬慰李氏讓她別多想。
李氏覺得自己兒媳婦是個蠢人,也懶得跟她多說什麽。
陳氏這頭,也對周玉惠開始上心了。
前些時候,她還因為兒子被趕出去,對周玉惠這個兒媳婦有些遷怒,現在看在周玉惠懷孕的份上,自然是不計較了。
周玉惠懷孕滿三個月後,初心才派人去周家報喜。
恰好這時,周父派出去辦事的人也回來了。
周家夫妻倆便帶了各色補品,上舒家看望女兒。
周父也是借機跟初心談論正事,得知信已送到,張大帥的義子已經暗中趕回,心頓時放下一半。
周玉惠養胎的日子裏,初心也是各種好東西往周玉惠的房裏送。
李氏越看越心疼,偏又找不到共同譴責的人,隻好拉著心腹丫鬟吐露心中的不平。
“佩川媳婦懷孕的時候,也沒見老太太這麽大方,現在尚且還不知道是男是女就這麽寵著,要是真生個帶把的,還不把我們宜文給忘到犄角旮旯裏去了。”
“還有我們佩賢,到今天也不說給安排個親事,難不成我們佩賢是撿來的不成。”
丫鬟哪裏敢議論初心,幹脆低著頭當個純聽眾。
雖說丫鬟是李氏的心腹,但也不能昧著良心說舒佩賢的好話。
舒佩賢之所以這麽遲還不成家,還不是他自己給鬧得,名聲那麽差,哪個好人家願意把女兒嫁給他。
要是說個小門小戶的,李氏又不願意,所以舒佩賢的婚事才這麽一直拖著,直到比舒佩賢小的舒佩明都成了家,舒佩賢還單著。
夜裏李氏越想越過不去,次日吃過早飯,就到初心院子裏請安去了。
過後各種暗示,說舒佩賢年紀越過越大,也該考慮婚姻大事了。
又說舒佩賢是她肚子裏出來的,放到過去也算是家裏的嫡出少爺,未來媳婦的身家背景肯定也不能太低了。
“你要求還挺高。”
舒佩賢的名聲,別說在南城,整個北省都知道。
想要在本地給舒佩賢找個門第差不多的媳婦,簡直比前朝複國還難。
“不行在外省給佩賢找媳婦也行,總之不能是小門小戶出來的,外人知道的是說佩賢愛玩,不知道的還當家裏不待見佩賢呢。”
初心真想說她就不待見舒佩賢,她原來是想收拾了舒佩明以後,再好好治一治舒佩賢,隻是外頭事情多,一時沒功夫。
這會李氏自己撞上來,她就是再沒時間也要抽出空來,讓舒佩賢知道什麽叫愛的教育。
“我打算給佩賢安排一些事做,省得他成天不務正業的,要是他能好好做,讓我滿意了,我就親自出馬,給他說一個門當戶對的親事。”
李氏又驚又喜,“娘說的可是真的!”
“我從來不說假話,你回去跟佩賢說一聲,要是同意,明天讓他去找元豐。”
“誒,放心吧娘,媳婦保證佩賢能好好幹,絕對不會讓您老人家失望。”
李氏美滋滋的離去,根本沒有意識到,接下來舒佩賢將經曆怎樣水深火熱的生活。
舒佩賢被人從戲園子裏叫回家來,臉上老大不高興。
“什麽要緊的事,非得把我喊回家裏來。”
李氏見他這樣,恨鐵不成鋼的打了幾下他的後背,“就知道聽戲遛鳥,你怎麽不學學你大哥。”
舒佩賢被打了也無所謂,反而笑嘻嘻的問,“娘您說我哪個大哥,是我英年早逝的大哥,還是跟我一個娘生的大哥。”
“你就知道跟我耍貧,我可告訴你,機會娘都給你安排好了,你趕緊把你的鳥放下,去找管家元豐,你祖母給你安排了差事,你祖母說了,這回的差事隻要你幹得好,她就親自出馬,給你說一個門當戶對的媳婦。”
“娶什麽媳婦,您孫子都有了,就別催我了唄。”
舒佩賢一點兒不想娶一個人回來管著自己,他一個人逍遙自在的,過的不知道多快活,才不想遭那個罪。
李氏被他這副混不吝的樣子氣的手抖,當即讓丫鬟拿雞毛撣子。
“你要是不去,我就把你院子裏那些鳥都給放了,再告訴外麵戲園子,誰敢讓你進門,我就把戲園子給砸了!”
舒佩賢院子裏那些鳥都是他的**,哪裏受得了這種威脅。
“別別別,我去還不成嗎。”
“哼,你最好別耍滑頭,現在就去,你好好辦你的差事,你院子裏那些鳥,我自然叫人幫你好好養著。”
舒佩賢不甘不願找到管家元豐,元豐看到舒佩賢,眼神中也是帶了幾分憐憫。
可惜舒佩賢一心惦記著自己的鳥,根本沒注意到元豐的眼神。
“元叔,祖母到底給我安排了什麽差事,你直接告訴我吧。”
元豐叫來四個下人,“送三少爺上路。”
舒佩賢還沒反應過來,就被塞進了一輛不起眼的馬車裏,接著馬車便搖搖晃晃的從角門出去了。
舒佩賢看著牢牢圍著他的四個壯漢,心裏有點虛,但還是裝著膽子嗬斥了一聲。
“你們幹什麽這事,知道我是誰嗎!”
“三少爺,我們也是奉管家的命令,帶您去做事的。”
到這會兒,舒佩賢才察覺出不對來。
這哪裏是要帶他去做事,分明是怕他逃跑,特地來看著他的吧。
馬車一路上沒停,舒佩賢感覺都快走出城了。
他有想過反抗,可每次沒等他動手,就被四個人給夾住了,根本沒有施展的機會。
舒佩賢估計馬車走了大概有兩個小時,才終於停下。
從馬車上下來,入眼是一片荒涼,不遠處有幾十個光著膀子的男人,拉著板車,板車上是一塊塊平整的石板。
“這、這是哪兒?祖母不是讓我辦差嗎?”
舒佩賢咽了咽口?????水,總有種不好的預感。
跟來的四個下人異口同聲的說,“您的差事就是跟他們一起,拉石板。”
“開什麽玩笑!我堂堂舒家三少爺,我拉石板?”
舒佩賢轉過身就要爬上馬車,自己駕車跑,然而他還沒摸到車轅,就被下人們架起來,給抬進了采石場。
花錢如流水是吧?喜歡當紈絝是吧?
那一定是沒經曆過人間疾苦,外加飽飯吃太多了。
初心特地給舒佩賢量身打造的勞動改造套餐,要是一個流程下來,能意識到自己錯哪兒了,就安排到舒家商行下麵,從最小的位置開始學起。
要是意識不到,那就再來一個療程。
舒家家大業大,光靠舒佩川一個人是肯定不行的,初心又不大喜歡舒佩明,隻好矮個子裏拔將軍,把舒佩賢拉出來,將來給舒佩川做個幫手。
元豐早跟采石場的老板說好了,不會輕易放舒佩賢跑掉,另外四個下人,也隻專門來當監工的。
舒佩賢跑又跑不掉,餓了兩天,為了不餓肚子,隻能開始含淚開始學習怎麽拉石板。
相比於舒佩賢經曆的水深火熱的生活,舒佩明也沒強到哪裏去。
舒佩明跟錢窈在南灣酒店住了三天,第四天沒錢續房費,被經理給請出了酒店。
沒地方去,錢窈便提議暫時去她家落腳。
錢窈家在窮人區,一個大雜院裏,住著十幾口人家,每天早起都跟菜市口一樣熱鬧。
舒佩明自然不習慣這樣的環境,但他沒地方去,也挑剔不得了。
住了兩天,舒佩明就打算出去找工作,等發了工資,就可以換個住處。
隻是舒佩明這張臉南城的人基本都認識,誰敢請他啊。
找工作處處碰壁,沒有收入的舒佩明,還得靠著錢窈養活。
舒佩明覺得沒麵子,連門也不想出,整天就在錢窈家裏待著。
時間一長,附近的鄰居閑話就出來了。
覺得舒佩明有手有腳的,偏偏讓女人養,真沒見過這樣的沒本事的男人。
這種閑話聽多了,舒佩明的脾氣也越發暴躁起來。
錢窈每天在外麵工作掙錢回來,還得安撫舒佩明,這樣的日子過久了,她也覺得累得慌。
八月中旬,大帥府裏傳出了張大帥病重的消息。
原先那些隱藏在暗處的勢力,開始蠢蠢欲動。
南城的百姓也察覺到空氣中的硝煙,街頭上做生意的人都少了許多。
從八月下旬到九月上旬,南城裏經常能看見大帥府的人帶著軍隊頻繁進出城。
每次回來都是濃重的血腥味,像是經曆了一場惡戰一樣。
九月初八這天,夜裏剛好下了大雨。
聽大帥府附近的人家說,聽到了不少槍聲,結果第二天早上起來看,地麵上幹幹淨淨,但是空氣中的血腥味卻十分濃烈。
到了傍晚,大帥府就傳出噩耗,張大帥病故了。
在原劇情裏,張大帥病故當天,南城亂成了一鍋粥,一個月後,南城就換了新大帥。
這次張大帥的義子回來的及時,又早做了部署,南城還是那塊鐵通,水潑不進針插不進。
張大帥臨死前,把位置傳給了自己唯一的義子。
義子跟著張大帥姓,所以百姓們也不用改口,以後照樣還是喊張大帥。
大帥府開始給老張大帥辦喪事,整個南城的有頭有臉的人家,都上門吊唁。
初心也是親自上門,給老張大帥上了香。
張大帥感激初心的通風報信,對她的態度也是比其他人更加親近一些。
其他商人見狀,對初心更是佩服的緊。
不僅跟老張大帥關係搞得好,跟現在的張大帥又關係匪淺,看來北省的第一大家族的位置,舒家還得再坐個十幾年了。
大帥府的喪事結束後,初心也開始騰出手,整頓外省商行生意。
原先外省的商行,被人針對打壓,生意少了一半。
張大帥的事情沒解決前,初心也沒工夫去想生意上的事情,現在危機解除,自然要整頓生意了。
初心讓管家元豐騰出幾個空倉庫,每天上午下午,她都會帶著人過去一趟,然後自己一個人進倉庫,半個多小時才出來。
花了幾天的時間,初心才把幾個倉庫填滿。
現在市麵上的商品,來來回回就是那些,舒家商行買的東西,別家商行也同樣再賣。
往年為什麽舒家商行的生意能強過別人,一是舒家底下的供應鏈大,拿的價低,賣給百姓的價格自然就有優惠。
再一個,舒家的商行向來以誠為本,但凡買到手的東西,用了兩天壞了還是哪裏有問題,都可以直接拿回去換新的。
如此雙管齊下,才讓舒家的商行越開越多。
在北省,老百姓還是比較信任舒家商行的,外省就不同了。
何況還有競爭對手暗中搞破壞,聯合其他人對舒家商行打壓,自然就影響到了生意。
初心把隨身倉庫裏,那些個放在這個時代也不算特別突兀的新奇東西,都拿了出來。
晚上等舒佩川回來,初心就讓他安排人把倉庫裏的東西給運送到外省的商行裏去。
舒佩川也挺下人說過,最近幾天初心的動作,隻是他每天要忙的事情很多,也就沒有找初心打聽。
次日,舒佩川帶著人過去倉庫裏看貨。
管事和夥計們的驚歎聲,在倉庫裏此起彼伏的響起來。
“二少爺,老太太是從哪兒弄得這些西洋貨,個頂個的精致,這要是放在北省賣,那得是多少生意進賬。”
舒佩川哪裏知道,他自己還一頭霧水呢。
“先都拉到外省分部去,都仔細包好,不要在路上磕碰了。”
舒佩川曆練了這些日子,也體會到操持四十六家商行有多不容易,偏偏他的祖母,一個人不僅管得了北省的四十六家商行,還把商行給開到了外省。
越是了解,舒佩川對自己的祖母就越是敬佩,所以他對初心的安排,也是絕對服從。
這些貨物拉到外省後,舒家的商行也是第一時間打出廣告,狠狠出了一波風頭。
這會兒人們對於西洋貨十分追捧,再加上舒家商行賣的那些西洋貨,又精致又漂亮,買回去招待客人,或者留著自己用,又體麵又時興。
一時間,外省開始流行起各種西洋貨來,商行的生意也慢慢被拉回來不少。
十月底,北省就冷下來了。
周玉惠的肚子也已經開始顯懷了。
陳氏每次看到周玉惠的肚子,都要提一提舒佩明,總說孩子都要出生了,孩子爹卻不在身邊,將來孩子怎麽能跟爹親呢。
每次說到這,周玉惠就假裝走神。
周玉惠跟舒佩明本就是父母之命媒妁之言,婚前也沒什麽感情,婚後也就相處了半個月。
要說喜歡,新婚那半個月,周玉惠肯定是喜歡舒佩明的,但後半個月,舒佩明就讓她清醒了過來。
舒佩明為了錢窈,連舒家少爺的身份都可以說不要就不要,那她也沒必要再惦記這個心裏頭沒她的男人。
周玉惠早就想好了,以後她就守著肚子裏這個孩子過,老祖宗在,她就多享受幾天,老祖宗要是不再了,她還有娘家人。
總之不管怎樣,日子都不會差到哪兒去。
或許是懷孕的人記性都不好,周玉惠已經忘記了,當初舒佩明是被初心趕出舒家的,而非是為了錢窈,去放棄舒家少爺身份,舒佩明可沒那麽傻。
*
十一月的頭一天,舒家的側門外,出現五個黑不溜秋的男人。
舒家的下人打開門,都差點沒嚇一跳,以為是哪兒逃難來的乞丐,上門要犯來了。
正想讓人那些飯菜出來打發了,就聽其中一個黑臉男人說,“連少爺我都不認識了。”
下人盯著男人看了許久,都沒人出來。
另外四個人解釋道,“這是三少爺。”
三少爺?舒佩賢?
下人下巴都差點掉到地上,最近三少爺好像的確不在府裏,所以這段時間是出去挖煤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