宣寧累得快走不動了,她勉強抬起腳跟上前邊的人,抬起手用看不出顏色的袖子擦了擦汗。

一小塊嬌嫩白皙的皮膚露了出來,又很快被特意重新覆蓋。

頭頂是火辣辣的太陽,入目是幹涸的土路,一邊是半禿大的山,另一邊是幾根稀拉拉的野草。僅有的幾棵樹被人扒去了樹葉和樹皮,衣衫襤褸的人們佝僂著腰,麻木地跟著往前走。

這是在逃難路上。

人群踩踏濺起一片塵土,宣寧一個不慎嗆到了,咳嗽了幾聲,看著前麵仿佛永遠到不了頭的黃土路,不由得一陣絕望。

宣寧原本是個舞蹈係的學生,她剛剛比賽結束,開開心心吃了個清湯火鍋。誰知一個恍惚,還沒睜眼,腰腹被人狠狠推了一把,她一個骨碌摔在了地上。

身後是車馬粼粼,身前是野狗成群,宣寧趴在地上,和幾張流著口水的腥臭大嘴麵對麵接觸,屏住呼吸一動也不敢動,隻聽得身後有個男人大喊:“妹妹,你放心去吧,家裏有我!”

話音剛落,一個嬌滴滴的女聲抱怨道:“一點用都沒有,就是個累贅,你看,她一下去,馬車不就快多了……”

剩下的話宣寧已經聽不見了,她緩慢抓住一塊距離最近的石頭,眼睛一眨不眨地盯著身前正在湊近的野狗,繃緊了渾身的肌肉。

野狗正圍著她吐著舌頭喘氣,露出嵌著肉絲的大黃牙,它們湊得很近,臉頰都能感受到呼出氣體的熱度。

一秒,兩秒……

宣寧默算著時間,突然暴起,用盡全力朝距離最近的狗眼砸去。

第一隻野狗猝不及防,哀鳴一聲,其他狗稍稍散開,眼看就要再次圍上來。

“咯噠咯噠……”

車輪壓過地麵的聲音再次響起,伴隨著雜亂的腳步聲。對方頓了一下,然後驟然加速,還伴隨著一聲大喝:“閃開!”

宣寧下意識往路邊靠了靠,幾輛板車橫衝直撞,嚇得野狗們到處飛竄。推板車的人穿著補丁衣裳,臉龐黝黑,頭發用繩子隨意綁著。他們回頭看了一眼,發現宣寧已經安全就沒再管,推著亂糟糟的板車繼續向前走去。

一戶戶人家陸續從她身前經過,有人好奇地看了她一眼,更多的人一臉麻木,背著沉重的行李,拽著孩子,拖著腳在路上走。

宣寧愣了幾秒,低頭一看,精心挑選的蓬蓬裙變成了一件不合身的舊布裙,昨天削水果劃破的傷口不見了,手心白白嫩嫩,完好無損。

她穿越了。

穿越了。

宣寧閉眼,花了幾分鍾平複翻湧的情緒,等人群越來越遠,快要看不見的時候才驚醒過來,趕緊追上去,跟著人群的方向走,邊走邊打探消息。

她出現在了乾朝的京城外。這個朝代不在她所熟知的曆史中,在這個時空也即將成為曆史——叛軍打進了京城,乾朝即將滅亡。而這支叛軍軍紀很差,燒殺搶掠無所不作,還有屠城的前科。京城裏的人們正準備逃往南方,據說那裏有個錦州知州愛民如子,治下糧食年年豐收,百姓吃穿不愁,天天有肉。

宣寧對此表示懷疑,不過荒郊野嶺的,一個人實在不安全,還是先隨大流走吧。

溫度越來越高,人群也慢慢停了下來,以家庭為單位聚在一起,拿出寶貴的糧食吃了起來。

宣寧隔了一米多,坐在了平整些的地方,羨慕地聽著眾人吃飯吧唧嘴的聲音,口水滋潤了幹涸的喉嚨,卻填不滿饑餓的胃,她控製著自己移開視線,目光在地上梭巡,尋找著任何一點能吃的東西。

自己一個人走畢竟危險,宣寧跟的是之前救了她的村子,風氣不錯,名叫王家村,除了她,還有幾個人也綴在村子後麵,兩邊互不打擾,隻要不靠得太近,村裏人也不會驅逐。

除了宣寧,還有幾個人沒帶或者吃完了食物,此時小孩子眼巴巴地看著別人家的吃食,大人麻木地閉眼休息。

宣寧的視線一寸寸在地麵上搜索,半晌,歎了口氣。

她剛剛拿到了自己的金手指,是一家X聯超市,鬆軟的麵包,冰涼的飲料,鮮嫩的蔬菜整齊地擺放在櫃台上。而且她本人並不需要進入超市,意念在超市中挑選商品,外人看來隻是在發呆。

當然,根據超市入口處貼的提示,“顧客可在黃線外等待”,宣寧其實身體也可以進去,但是隻能站在一米長半米寬的一小片空地上,躺都躺不下。

剛上路的時候宣寧還有功夫想東想西想衛生問題,奈何走了一上午愣是沒看見過水的影子,這會已經渴的快冒煙了。她開開心心地打開冰櫃,給自己拿了一瓶礦泉水一瓶功能性飲料,然後被卡在了收銀台。

事實證明,哪怕從自己的超市拿東西,也得先付賬再使用。可問題是賬麵上一毛錢都沒有。

超市除了慣有的收銀台,還多了個“收貨台”,可以把東西賣給超市賺錢。可宣寧除了這身衣服,什麽都沒有。而逃難路上被人篩過幾遍,連野菜都被挖光了。

就很愁。

宣寧歎了口氣,餘光瞥見有人往山上走,王家村也沒有動身的意思,也準備上山碰碰運氣。

她選了一條小路,剛開始還興致勃勃地仔細搜尋,試圖找出任何能賣錢的東西換一瓶八毛錢的水。結果爬到了半山腰,她還是兩手空空,看著被人薅禿了的山,隻覺得欲哭無淚。

山上早被走在前麵的難民搜刮過幾遍了,剩下的東西實在不多,宣寧找了半天,八毛錢依然是個遙不可及的數字。

到後來,宣寧破罐子破摔,什麽都拔下來往收貨台放一放。

別說,宣寧發現了金手指的第二個用處,收貨台可以識別物品名稱,然後告知價格幾何,然後在小電腦上還會彈出提示問是否出售。

和平時期憑這一招鑒賞古董,怕是能在京城賺套好幾進的大豪宅。現在,宣寧扔掉被退貨的一根野草,記住幾個能賣出去的草的樣子,賣力地搜集。居然也攢到了八毛錢。

太難了。

宣寧喝了半瓶水,暢快地呼了口氣。把剩下的存到了超市門口存東西的小櫃子裏。她摸了摸磨得通紅的手指,遺憾地拍了拍身邊一顆不知名的大樹,盤算著這棵樹要是砍下來賣出去能賺多少錢,餘光卻掃到了一小片布料。

“誰在那裏?”

宣寧被嚇了一跳,撿了根樹枝防身,小心翼翼地靠近。

小土坡和大樹的雙重遮蔽下,一個穿著藍色勁裝的男人露出身形。他看起來頗為高大,側躺在地上一動不動,胸膛還有微微的起伏,昭示著主人還有呼吸。

宣寧繞了幾步,看見了男人——或者說青年的正臉,意外發現這人長得還很不錯,蜜色的肌膚,鼻梁筆挺,長相端正,嘴唇發白,還有些起皮,像是很久沒喝水了。

宣寧猶豫著要不要叫醒他,青年看起來狀態很不好,荒郊野嶺倒在太陽下,再不醒可能以後都起不來了。

但青年看起來頗高,身形健壯,叫醒的話,宣寧自己的安危無法保證。

這麽想著,宣寧遲疑著往前踏了一步,青年猛地睜開了眼睛。

宛如畫龍點睛,一下子注入了精氣神,青年整個人都鮮活了起來,隻是看上去冷厲,不太好相處。宣寧被青年眼裏的警惕和殺氣震了一下,故作輕鬆道:“我剛要叫你,你醒啦?”

說著,宣寧笑了笑,後退幾步,準備換個方向走。

“站住。”青年嗓子幹啞到幾乎說不出話,但也聽得出話裏的冷意。

宣寧腳下一頓,目光在幾顆樹後快速掃了一遍,防止被人圍攻,順便做好了拔腿就跑的準備,卻聽青年費力道:“樹下有陷阱。”

宣寧挑了挑眉,對陌生青年的多了一些好感。她低頭定睛查看,發現在自己身後兩步外有個繩套,更遠處的地麵顏色不太對。她小心地清除了障礙,走到青年身邊蹲下來,看他的情況。

青年睜眼看了她一眼,然後就閉上眼睛沒有再管,一副冷冷淡淡的樣子。

他身上有不少傷處,但不至於不能移動。宣寧仔細看了幾遍,撥開雜草,終於發現,對方胳膊上有個捕獸夾,夾子與大樹用繩索相連。手臂上不止一道傷痕,像是有人努力掰開卻一次次失敗,然後製造了更多的傷處。除此以外,四周還有根斷掉的繩子,她幾乎能想象出青年當時有多絕望。

太慘了。

宣寧想。

原來“樹下有陷阱”是這麽悲慘的切身體會嗎?

青年的手因為血液流動不暢,已經有些發紫。事不宜遲,宣寧找了個適合發力的位置,準備替他掰開。

青年往她身後看了一眼,有些失望,但還是製止道:“危險,別白費功夫了。”

“沒事,我力氣大。”話音剛落,宣寧手上使勁,夾子上的尖刺從皮膚中退出,青年麵無表情,淡漠地看著,仿佛受傷的不是自己,隻是額角的冷汗出賣了他的感覺。

等到最後一個尖刺退出,夾子完全打開,青年把胳膊拿出來,宣寧眼疾手快地鬆開手,把夾子扔到一邊。

“砰。”

金屬碰撞的聲音響起,青年和宣寧同時鬆了口氣。

青年避過宣寧的手,自己包紮。宣寧樂得省事,背靠大樹,偷偷解開捕獸夾的繩結,借著說話遮掩動靜:“你叫什麽名字啊,你也是去逃難的嗎?”

青年忙活的手一頓,道:“江大,多謝相助。”

這化名起得也太敷衍了。

宣寧眨了眨眼,扭頭看青年的側顏。發現對方隻專心處理傷勢,並不打算跟她說兩句。

哦,還是個自閉青年。

江大像是沒有察覺到她的視線,隻是安靜地處理傷處。宣寧終於解下了繩結,把繩子和捕獸夾賣給了超市。

磨損嚴重的短繩被退了回來,夾子材質一般,但勝在用料紮實,足足賣了四塊五毛錢!

晚飯有了!

下午能多喝幾口水了!

終於又有了一筆進賬,宣寧眉開眼笑,看著江大也順眼不少。她伸手想幫江大把肩膀上的草葉取下來,被後者錯身躲過去也不介意:“你好好休息吧,我得接著去找吃的了。”

“等等,”江大站起身:“山上有果樹,我帶你去。”

有果子吃,宣寧自然願意。江大記路能力不錯,簡單辨認方向,就找到了那顆所謂的果樹。

樹高近十米,樹幹筆直,樹冠裏藏了幾個青綠的小果子,許是樹又高又直,實在不好爬,果子幸免於難,隻是樹幹上有幾個腳印。

宣寧站在樹下。得非常非常努力地仰起頭,才能勉強看見樹冠。

她試探著踹了一腳,結果連片葉子都沒掉下來。

宣寧:“……”

天上是有果子,可那和地上的宣寧又有什麽關係?

這是人能爬上去的高度嗎?

這麽想著,宣寧一回頭,就看見江大把衣服簡單整理一下,敏捷地爬上樹幹,不一會就爬了長長的一段。

“哎,”對方速度過快,宣寧看了好一會才反應過來:“你胳膊上有傷啊。”

宣寧看的心驚肉跳,江大自己沒感覺一樣,木著臉快速摘了一兜果子回到地麵,把衣服裏差點露出來的令牌塞好,然後把果子分給了宣寧一半。

宣寧兩隻手都塞滿了果子,想想這是從十米高空無防護采摘下來的,就覺得這些果子無比珍貴。

她心懷敬佩,帶著無比美好的期待,用力咬下了一大口。

好酸!

作者有話說:

推薦基友好文《我的白蓮人設不能掉(穿書)》——簷上春

穿書第一天就慘遭炮灰,戚秋哭著問:我還有機會嗎?

係統:可!穩住白蓮人設,抱好男主謝殊的大腿就行。

戚秋自信點頭:這沒問題,撩漢而已。

*

謝殊一直以為自己的便宜表妹是個嬌弱溫柔的女子。

旁人說話聲音大些她都會發抖,被人欺負了也隻會委屈地哭唧唧。

可慢慢的京城中卻有風言風語傳出,說戚秋根本就是裝出來的嬌弱……

實則凶狠狡詐!

謝殊對此嗤之以鼻,堅決站在辟謠前線——你們根本就不了解她,她不是這樣的人!你們這是嫉妒!

可後來,當謝殊於某陽光明媚的一天,親眼瞧見戚秋為了演戲拿刀捅自己。

——又準又狠比他還猛。

他伸手抹了把臉,沉默了下來。

……

別問,問就是心動。

小劇場:

戚秋發現自己自信早了,她萬萬沒想到她的便宜表哥竟然是個直男屬性。

戚秋穿一身小綠裙在他麵前晃悠,他誇讚戚秋穿著清新,像根狗尾巴草。

戚秋換了身小白裙,他點點頭表示這次不像花花草草了像他外祖奶奶。

戚秋: ...

不必等毒發身亡了,她可以現在就原地去世。

好在係統有良心,及時更換了送命題。

就在戚秋美滋滋的開始新的任務時,謝殊卻不對勁了。

揮著他那令人窒息的審美給戚秋送花送...…送他外祖母的畫像

戚秋: ?

大可不必

【1v1 HE】

【非正經攻略,小學雞互啄的愛情故事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