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知道您不讚同他的做法。”顧瑾瑜道，“可我們已經定親了，我不希望他搬走，這對我而言太殘酷了。
您也知道他是什麽脾氣，萬一他不理智，我怎麽辦？
爹，我不能失去他。我隻是和他說句話，求個安慰，您別管。我和他的婚姻，是兩家人決定的，並非我的。我現在不是小孩子，不需要父母包容我的任性。我知道自己該做什麽。”
“你這丫頭！”楊成業哭笑不得。
他心裏五味雜陳。
“……這件事，交給我吧。”他對顧瑾瑜道，“我去和他說清楚。”
說罷，他轉身離開。
顧瑾瑜站在原地，目送父親離開，心緒複雜。
她回到屋子裏，丫鬟們服侍她躺下了。
翌日，顧瑾瑜早膳也沒用。
她穿戴整齊，坐立難安。
等到了中午，楊成業終於回府。
他臉色不佳，顯然和朱仲鈞鬧翻了。
“他說要搬出去住。”楊成業對女兒道，“你別擔心，我和他說清楚。”
“我跟您一塊兒去。”顧瑾瑜道。
楊成業卻拒絕：“你今日不必去衙門了，留在家裏休息。我去和他講講。”
顧瑾瑜心中不安。
她不敢忤逆父親。
楊成業走了。
顧瑾瑜就命令丫鬟：“去打探，四少爺到哪裏了？我想見他。”
丫鬟去打聽了。
片刻，丫鬟回來稟告顧瑾瑜，說四少爺已經到了楊府門口，正在門房和二夫人說話。
顧瑾瑜微愣。
她讓丫鬟拿了鬥篷來，披了就出去。
朱仲鈞果然在大門口。
他背手立著，雙眸緊閉，麵無表情。
楊成業也來了。
兩人正僵持著，看到顧瑾瑜出來，兩個人均是一愣。
他們倆的關係，楊成業和朱仲鈞皆清楚。
此番，朱仲鈞是要找顧瑾瑜算賬的。
楊成業阻撓。
兩個人僵持了數息，顧瑾瑜輕聲開口：“六郎。”
朱仲鈞扭頭，對楊成業道：“嶽丈，我不會納妾。瑾瑜她還小，不懂事，您別怪她。”
“你胡說八道什麽？”顧瑾瑜道，“你要納誰？”
楊成業臉色越發鐵青。
他瞪向了顧瑾瑜。
顧瑾瑜嚇了一跳，瑟縮了下。
“……我隻是來接瑾瑜去吃飯。”朱仲鈞語氣緩和下來，解釋道，“你誤會了。我沒有納妾的念頭。我以前和你說的那些都是哄你開心的。”
顧瑾瑜不信。
朱仲鈞也覺得不可思議。
怎麽突然變了性子，她居然相信自己不納妾？
這不像是他印象中的顧瑾瑜。
他記憶中的顧瑾瑜，是刁蠻任性、愛撒嬌的小姑娘，偶然倔強。
這種倔強很討厭，朱仲鈞一度很反感。
他不喜歡那樣柔弱又膽小的姑娘。
他更加喜歡潑辣的，活潑的，有勇氣有謀略的。
這才符合他喜歡的類型嘛。
顧瑾瑜是這樣的。
她很有本事，聰明又漂亮，善良溫和，卻又不肯吃虧。
朱仲鈞喜歡這樣的姑娘，他甚至願意和顧瑾瑜多玩玩，逗她開心，讓她心甘情願依附自己。
“我不信。”顧瑾瑜道，“你既然不納妾，又不想和我退親，你為什麽要這樣羞辱我？”
朱仲鈞愕然。
“……你真是糊塗。”他道，“我隻是要搬出去而已。”
“不，你是騙我。”顧瑾瑜固執道，“你從前最煩這些，現在怎麽改主意了？”
“你別再胡攪蠻纏，我就和你好好談談。否則，我馬上就走。”朱仲鈞怒火升騰。
他也生氣了。
他昨天是故意氣她。
她居然真的要搬走，朱仲鈞氣得半死。
他這輩子從來沒受過這麽重的屈辱。
他不是要走。
他就是不舒坦，故意折磨她，讓她不痛快的。
顧瑾瑜不傻，她怎麽會看不出來？
他是在乎自己。
所以，他要趕他走嗎？
“……你別走。”顧瑾瑜哽咽了聲音。
她不知哪裏來的勇氣。
她跑到了朱仲鈞跟前，拉住了他的袖子：“你不許走，你答應我的。你答應過我，要陪我過冬的。”
“你放開我！”朱仲鈞甩脫她。
可他剛甩脫，又被顧瑾瑜抓住了。
“你答應我的，不能賴皮。”顧瑾瑜道，“我們之間，沒有分手，沒有和離……”
“你放開！”朱仲鈞惱怒道。
顧瑾瑜淚水盈眶：“我們不能散了，好不好？”
“我要搬走！”朱仲鈞吼道，“顧瑾瑜，你別無理取鬧！”
“我沒無理取鬧，我就是不允許你離開我。”顧瑾瑜道，“如果你真要走，你就殺了我！”
朱仲鈞氣急敗壞：“殺了你，你爹和你哥哥都不會放過我。”
“你不是不怕嗎？”顧瑾瑜問他，“我爹和我哥哥也不會怕你啊。”
朱仲鈞頓時語塞。
他沉默下來，半晌才擠出一句：“你瘋啦！”
“我隻要和你在一起。”顧瑾瑜眼淚流淌下來。
朱仲鈞怔了怔。
他想到了她在山東的時候，曾經為他流過血。
他心裏軟軟的，不知道是疼惜還是愧疚，一股暖流湧上來，讓他心底有點異樣。
他深吸了口氣。
他不想和顧瑾瑜糾纏。
他們這樣吵下去，沒個結果。
他索性不說話，大步走掉了。
顧瑾瑜追了上去。
她的腳崴傷了，行動慢，很快就追不上了。
朱仲鈞上了馬車。
“走吧。”他吩咐道。
楊成業道是。
他心裏也鬆了口氣。
顧瑾瑜追了出來。
“……你為什麽要搬走？”顧瑾瑜問他，“你是要拋棄我了嗎？”
“瑾瑜，我不是那個意思。我搬出去，也是因為咱們倆的名聲有損。”朱仲鈞道，“外頭都知道，我們倆是定親了，將來要娶你進門的……”
顧瑾瑜搖頭：“不是。我們根本沒有訂親，我不承認這樁婚事。你為什麽不能娶我呢？”
朱仲鈞眉頭蹙了起來。
“我們倆不適合。”朱仲鈞道，“我是男的，而且我還要娶妻納妾……”
顧瑾瑜猛然抬頭看著他：“我是女的！”
朱仲鈞一驚。
隨即，他哈哈大笑起來。
顧瑾瑜的臉漲紅。
他的笑聲，讓她更加惱怒：“你笑什麽？”
“笑你幼稚！”朱仲鈞收斂笑容，冷冷道。
他的確在嘲諷顧瑾瑜幼稚，可並非嘲諷她的愚笨。
顧瑾瑜咬唇，望著他。
她眼神淒涼，似要落盡塵埃。
她不說話了。
朱仲鈞繼續趕路。
顧瑾瑜一直跟在後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