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斷案還珠

日漸西落,盧州城內霞光一片。天空中出現了火燒雲。葉遠航從一處小巷中探出頭來。再美的景色他也無心欣賞。四處看看,沒有發現賣甘蔗的,也沒看見買甘蔗的。摸了摸身上的銅錢,不容易啊,躲在巷子裏三個時辰沒敢露頭。走出小巷,看到前麵有家客棧,葉遠航走過去站在門口,隻見正門上方一塊黑底黃字牌匾‘再來客棧’。一個夥計彎著腰三步並做兩步的跑過來。

“客官,您是要打尖,還是要住店啊。”

“住店,也餓了,再給我弄點吃的,請問你這裏吃飯住店多少銀兩啊?”遠航揉著肚子問道。

“哎喲,客官您客氣了。實不相瞞,後天咱們盧州唐員外將在南城門處設一擂台,要為府邸招一管家。好差事啊,這不,最近人滿為患,近期房間幾乎天天爆滿。都是為了那個管家之位而來的。本店臨時在後院加開了幾間客房,現在也隻剩下一個床位,而且是三人一個房間的。客官要是不嫌棄小的就帶您過去瞧瞧,十五文錢不包括夥食。”那夥計手腳並用比劃說道。

十五文。。。住一夜就要花掉自己一半的財產,葉遠航還真有點舍不得。夥計見他有些猶豫,急忙道:“客官,不是小的騙您,別家客棧根本沒位置,而且近期最少都要二十文。咱家是開的偏房,所以才這麽便宜,您不信再溜達溜達,不過回來後有沒有位置小的可不敢保證了。”

葉遠航見夥計長相清秀,一臉誠懇像,不像說謊的樣子。再者天色漸黑也真怕找不到地方住宿。

“好吧,前麵帶路,再給我拿兩個大餅充饑。”遠航忍痛的點了點頭。

“好嘞,客官請隨我來。”那夥計見又成功招來客人,彎腰在前麵帶路。

到了後院,隻見三間廂房連在一起。雖有些破舊,但還算幹淨。

夥計指著說道:“這原本是小店的雜貨間,隻因最近往來住客實在太多了,掌櫃的便叫收拾出來加開的臨時客房。客官您多擔待。”

進到屋內,葉遠航看到共有三張床位,兩床豎在裏麵靠牆的位置,另一張床橫在窗下臨近門口的位置。裏麵兩床客人正在聊天。一人皮膚略白,三十多歲,體態消瘦,看似書生模樣。另一人二十歲左右,看打扮好像是個跟班的。葉遠航跟兩人點頭笑一下,便來到門口的**躺下,誰叫咱後來的呢,隻能給他們看門了。這一天葉遠航實在是太勞累了,甚至都忘記了饑餓。開始還聽見幾句另兩人的談話,沒幾分鍾就睡著了,當夥計送兩個大餅過來,葉遠航早已經在夢中去吃大餐了。

“我的!”

“什麽你的,明明就是我的,你見財起意,還有王法嗎?”

一大早葉遠航還沒睡醒,就被吵鬧聲吵了起來。睜眼一看,屋內兩人雙手死死抓住一個隨身小包裹,誰都不鬆手,夥計跟一個富態體型的男子站在屋中。

“兩位先不要爭吵,鄙人是這裏的掌櫃,既然你們都說這包裹是自己的,那我請問下,包裹裏是什麽物品?”客棧掌櫃將包裹拿起問道。

“是兩串上好珠子。”消瘦的男子搶先回答。

“是兩串珠子,早上我醒來看見他正打開我的包裹,若不是我醒來,他便拿了去了。”跟班模樣的青年滿臉怒氣的說道。

“這。。。”掌櫃見雙方都知道物品是什麽,一時也想不出辦法判定到底是誰的。

“我勸你們趕緊物歸原主,再這樣下去,我便送你們見官了。”掌櫃的使出殺手鐧,開始嚇唬他們。

“見官就見官,還怕你不成。”跟班模樣的青年大聲說道。

“好啊,有理走遍天下。就請知州老爺還我公道吧。”消瘦男子顯得很淡定。

掌櫃見僵持不下,隻好無奈說道:“去官府吧,總得還本店一個清白。”

轉身看到葉遠航,上前一施禮,說道:“這位公子,請您也去下,畢竟這屋子裏隻有你三人,也好做個見證。”

“啊?跟我有什麽關係啊,我還沒吃大餅呢。”遠航可不想沾惹官府,急忙推脫說道。

“勞您駕,回來後本掌櫃請您吃好酒好菜。”掌櫃彎腰硬擠出笑容。

唉!睡覺都能睡出官司來,我這命啊。。。

知州府內,盧州知府劉文在客廳與一位客人品茶聊天。

“唐員外啊,你說你找個管家,還這樣大的陣勢,隨便在府內提拔一個機靈的,不就可以了。”劉文用手指點著唐員外說道。

“大人有所不知,管家不比仆人,必須使著順手。若不是老管家年齡大了,身體不行,我又怎麽舍得換人啊。”唐員外一臉愁苦。老管家是父親留下來的,是看著唐員外長大的。雖是仆人,卻勝似親人。

“報!大人,城內再來客棧掌櫃前來報官。”總捕頭賀留風單腿跪在廳前,雙手抱拳。

“發生了何事?”劉大人品了口茶,不急不慢的。

“是兩位房客因物品起爭執,各抒己見,相持不下特來請大人決斷。”

“這點小事難道還要我親自處理嗎?要你何用。”劉文在唐員外麵前擺起了官架。

“大人,小人知罪。隻是小人無法斷別才打擾大人,還請大人為百姓做主。”賀留風低頭說道。

“大人,既然您要審案,那我便先行告退了,明日小人設擂之事,還請大人多多關照。”說罷唐員外將一張銀票放在了桌子上。

“哎,唐員外你太客氣了。”劉知府將銀票放在在袖子裏說道:“無妨,無妨。唐員外不必匆忙離去,此等小事也無須升堂,你且坐著,待我審完,我們還要去南門處走上一遭。來人,將客棧掌櫃等人帶到客廳來。”

賀捕頭將葉遠航等人帶到客廳。掌櫃等人急忙給劉知府跪下請安。葉遠航站在邊上,看上首坐著倆人,穿的都是絲綢所製的長衫,麵相也都比較富態,沒穿官服還真分不清哪位是知府大人。

“大膽刁民,見到大人為何不跪?想造反嗎?”賀捕頭見葉遠航還傻嗬嗬的站著,急忙嗬斥道。

我是證人啊,也不是原告被告。也得跟著跪啊?再說了,他們幾個都跪在那也沒我跪的地方了啊,得了,能在上麵坐的估計都是有身份的,既然那麵跪滿了,我跪這麵吧。

想到這葉遠航‘咕咚’給唐員外跪下了,“小人葉遠航,給大人請安。”

他這一跪可把唐員外嚇的不輕。雖說在家裏,下人們見到自己也有下跪的時候,但這是在知州府啊,你給我跪下,知州大人麵子多難堪啊。唐員外急忙虛扶一下。

“一個一個說,究竟何事?”劉知府品了口茶問道。

“啟稟大人,小的是京州人,在京州經營珠寶作坊。昨日住進再來客棧,今天早起準備離去,誰知這人抓住我不放,說我包內兩串手珠是他所有。這兩串珠子乃是我自己作坊製作,準備回去送給妻妾之物。請大人明察。”消瘦男子搶先回答道。

“你胡說。”跟班模樣青年大怒。說道:“大人,小的在江州一珠寶行內做夥計已有三年整。前些日子老家捎來消息,已經為我說下一門親事。於是我用積攢半年的積蓄在掌櫃那裏買來這兩串手珠,本打算取道盧州,從臨川回到全州老家。誰知昨夜遇到此等無賴見財起意,欲要霸下我辛苦所得的珠子,還請大老爺為民做主啊!”說到這裏,這青年已經哭出了聲音。

“這還不好辦嘛,將二人先關進大牢,然後分別派人去京州,江州調查身份,即可得之此物主人。”劉文輕描淡寫的揮手說道。

“大人不可啊,這一去一回就是快馬也需一月有餘,小人急需回家成親,不敢耽誤啊。”青年急忙道。

“是啊大人,小人也有急事,還望大人明斷啊。”消瘦男子一聽要進大牢,也急忙插嘴。

“哈哈,我就知道你二人不會同意。這樣好了,我來做個好人,既然各說各有理,這兩串珠子你二人各一串,拿到後趕緊歸家。如何?”劉文一舒八字眉,嘿嘿笑著說道。

“這。。。。”二人聽後俱是麵帶愁容。

“再不聽本官的,那就珠子沒入國庫,每人各打二十大板,哄出廳去。”劉知府立時沉下麵容怒喝道。

“不要大人,小人認了,願意與他各持一串,請大人息怒。”消瘦男子有些怕了。

“你呢?可有不同見解?”劉知府看向青年人。

“大人既然這樣斷了,小民也無話可說。”那跟班模樣年輕人歎口氣說道。

“哈哈,這不就完事了,你們退下吧。”劉文擺擺手,得意的看向唐員外。

“且慢!”這糊塗知州如此斷案把遠航氣的夠嗆,站了起來說道:“大人,這珠子怎麽可能平分呢?分明隻是其中一人的,如此斷案豈不是便宜了宵小之徒。”

“大膽!”劉知府大喝一聲。說道:“我也知道有一人必定是假。但現在二人都說急需歸家,沒有充足時間給本官調查,隻能采取折中的辦法。況且二人已經同意,你是何人?難道有不同見解嗎?”

“小人不敢,隻是小人覺得,不應該冤枉一個好人,也不應該放過一個壞人。小人有辦法斷出此珠為何人所有。”遠航此話一出,震驚四坐。

“哦,年輕人,你說你有辦法斷出此案?”唐員外聽後向葉遠航看來。

“是的,小人有辦法。”遠航點頭答道。

“大人,既然這位公子有辦法,我們就讓他一試,您看可好?”唐員外轉頭為葉遠航向知府大人求情。

“好吧,我且看你如何分辨。”劉文正要嗬斥遠航,見唐員外說話了,隻好給了幾分麵子。

葉遠航走到那二人身前正了正身子,揉了揉膝蓋。

“坦白從寬,抗拒從嚴!”葉遠航猛然大喝道。

突然的一聲,將那二人著實嚇了一跳。就連唐員外手裏剛拿起的茶杯也打翻在地。茶水濺了一身。

“不好意思~不好意思。”葉遠航急忙回身訕笑著向唐員外道歉。

“看來你們是不準備說實話了。”葉遠航對知府大人一鞠躬。“大人,我需要兩盆水,並且在水中加入堿,就按5:1的比例加入。”

當水盆端來後,葉遠航對二人說:“你們現在把雙手放進去,不許拿出來。”十分鍾後,葉遠航叫人拿來汗巾給兩人擦幹淨。抓起消瘦男子的手仔細看了起來。然後又仔細看了青年的雙手。

“大人,我已經斷出來了,這珠子是青年人所有。”遠航轉身對劉知州施禮說道。

“胡說,你憑什麽做出的判斷?”消瘦男子不服的喊著。

“很簡單啊,你們的手在堿水中洗過,強堿會把你們手上所有汙垢拿掉。這樣就能很清晰的看出你們手上的紋路。凡是做珠寶生意的必定經常使用拇指與食指去拿捏。也就是說這二個手指的紋路久經珠子摩擦,必然比其他手指暗淡。剛才我看過,青年人的左右手都是食指拇指指紋淺析,不好分辨。其餘手指都很清晰。而你,所有手指紋路清晰可見。必然是從不經常接觸珠寶,難道我說錯了嗎?”說完葉遠航還衝消瘦男子做了個鬼臉。

“多謝公子明察秋毫,為小人申冤啊。”青年人喜極而泣的給葉遠航磕起頭來。

“一派胡言,什麽指紋,紋路的,前所未聞。大人休要聽此人胡亂說話,這珠子真是小人作坊打造的啊。”消瘦男子急忙給劉知府磕頭。

“隻能說你孤陋寡聞。既然你不服,我就再用個簡單方法,叫你心服口服。”遠航藐視了他一眼說道。

看來現代的技術,在大梁國還不被認可。葉遠航轉身拿起手珠,走到二人麵前,取來剪刀將珠子線剪斷。分別交給二人說道:“你們二人一個說是開珠寶作坊的,一個說是在珠寶行打工的夥計,那麽最基本的穿珠引線應該難不到你們吧?現在你們就把這些斷珠穿起來,立刻!”

隻見年青人低下頭,左手持珠,右手穿線,沒有絲毫失誤的穿了起來。而消瘦男子卻把珠子抬起很高,放在眼前,對了半天才穿進去一個。氣的葉遠航上去一腳踹到他的胸口。

“你當穿繡花針啊,眼睛都整成對眼兒了,看你的姿勢跟速度就知道你是假的,還說自己開珠寶作坊呢,滾一邊去吧。‘’遠航氣的大罵起來。

“大人恕罪啊,大人。是小人一時糊塗犯下大錯,請大人那個。。那個坦白從嚴啊。”中年人見事已敗露急忙跪下求饒,想起葉遠航那句詞,著急中還給說錯了。

“混賬東西,來人,拉下去重打二十大板。”劉文一拍桌子怒喝道。

客棧掌櫃的急忙上前,對葉遠航作揖道:“多謝公子為我恢複名譽。”

“快別謝了,你說請我吃飯是不是真的啊?趕緊吧,我早飯還沒吃呢。”遠航附耳悄聲對掌櫃說道。

“啊?哦吃吃。我們回去馬上就吃。”掌櫃的幾乎無語了。

告別劉知府後,葉遠航拉著掌櫃的就跑,他真怕沒有這頓飯吃啊,畢竟吃了這頓沒下頓啊。

唐員外站起身來,看這葉遠航的背影,手撚胡須,輕輕的點點頭,暗道:此子造詣不淺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