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路甲?原來是他啊!”薑右一副了然,“那他知道這些內情不足為怪,吳維勇也好,單雄心也罷,還真的都是他的親戚,那兩人對他都算信任。”
霍明月道:“提到吳維勇,我想起一件事來,路甲口口聲說吳維勇和單雄心的命案有關,我且問你,路甲對吳維勇的仇恨真的很大嗎?”
“他倆之間是有一些舊仇,霍大人,難道您在懷疑路甲誣陷吳維勇嗎?”薑右不笨,他很快就想到了這點。
霍明月回道:“懷疑談不上,隻是按例詢問一下。”
薑右接道:“哦,這兩人怎麽說呢,路甲的父母屬於那種特別喜歡長別人誌氣滅自己子女威風的類型,可以說吳維勇曾經是路甲的童年陰影。那時候的吳維勇,長的英俊,讀書又好,還通曉武功,後來更是吃了皇糧有了功名,路甲的爹娘整日在路甲的耳邊提到吳維勇如何如何,時間一長,您想想路甲的心裏能好受嗎?
後來,吳維勇還娶了一個賢惠大方的妻子,而路甲一直沒有找到中意的媳婦,路甲就對吳維勇生出了各種羨慕嫉妒。
但要說恨吧,可能還談不上,路甲不是個心態扭曲之人。再加上後來吳維勇不是模樣長變了嗎,沒了以前的那種魁梧高大,性情也是大變,整個人和以前完全不同。路甲可能覺得他對自己不構成什麽威脅了,便和吳維勇的關係緩和多了。”
薑右說的這些,幾乎和路甲所言一致。
霍明月想了想回道:“路甲現在的女神是餘人英,這事你知道嗎?”
“知道一些。”薑右肯定道,“不止路甲,十七省綠林會的好多弟子都把餘掌門當女神,這事大家不會明裏議論,但私下裏有時會說。”
“據你所知,路甲以前有沒有和餘人英正麵接觸過?我指的是近距離。”霍明月道。
薑右回道:“不曾,應該都是遠遠看著,能近距離接觸到餘掌門的,隻有當家的那幾位。”
“那你覺得路甲有沒有誣陷吳維勇的嫌疑?”霍明月問。
薑右道:“這個不好說,我覺得路甲不是那種人,他這人雖然喜歡看熱鬧喜歡八卦了一點,但人品還是不錯的。至於吳維勇,他和單雄心這幾年確實有些隔閡,關係大不如以前,但要說殺人,總得有動機吧。”
霍明月道:“路甲說,吳維勇覺得單雄心喜歡上餘人英是背叛了他們曾經的那個共同的初戀小薇,吳維勇覺得單雄心應該為了小薇從一而終,不能從一而終的男人,都是渣男。”
“不是吧?那個吳維勇真的這麽想啊?”薑右很是吃驚。
霍明月道:“對啊,他就是這麽想的,他的意思單雄心絕不能再喜歡上別的女人,更不能娶任何女人,可單雄心昨晚給餘人英說要娶她,這事激怒到了吳維勇。”
“就算是吧,可我不相信吳維勇真的會因為這個殺人,他和單雄心以前的關係十分親厚,有陣子同吃同住,我好像對您說過,那時很多人都懷疑他倆之間有斷袖之情。”
“但你知道嗎,吳維勇為何會變成現在這幅模樣?正是拜單雄心所賜,當年有殺手想要給單雄心下毒殺他,結果飯菜被吳維勇給誤食了,那時候吳維勇其實並沒有幽怨和抱怨,等他後來發現單雄心移情別戀喜歡上餘掌門以後,心態才開始嚴重不平衡了。”霍明月如實道。
“竟有此事?吳維勇中毒原來是因為單雄心啊。”薑右唏噓道,仿佛真的完全不知情一般。
“你臥底到十七省綠林會的時間不短了,當真不知道這件事嗎?”霍明月看向薑右的眼神有了一些變化。
薑右回道:“真不知情,霍大人,您相信我,這事我絕對沒有隱瞞,我倒是調查過此事,但查不出什麽線索來,這事的內情除了單雄心和吳維勇本人之外,剩下的知情人都已經不在這個人世了。說實話,我很好奇路甲究竟是如何得知的。”
按照常理,大內密探都挖不出的內情,那絕對就沒人知道了。可霍明月縱觀路甲當時言語時的神情,絕對不是信口胡說捏造出來的,於是心裏有了一個小小的疑問。
“會不會是單雄心或者吳維勇告訴他的?”
“應該不會。”
“有沒有酒後吐真言的可能?”
“單雄心不會,他平常很少飲酒,也很少和人談心。至於吳維勇,吳維勇和路甲雖是親戚,但兩人平常幾乎不怎麽來往,都是家中的父母在來往,如果說他倆一起喝酒的話,我覺得可能性不大。”薑右分析道。
霍明月低頭陷入到了沉思當中。
這時,裴有言出語了一句,“老夫人。”
“嗯?嗯,對,老夫人,”霍明月頓時喜上眉梢,“單雄心和別人不談心,但時常和老夫人談心,路甲和老夫人的關係很好,他興許是從老夫人的嘴裏得到了有關吳維勇中毒的秘密。”
“那一定是了。”薑右表示認同,“說實話我以前真小瞧路甲了,原本一直以為他是十七省綠林會一個名不見真傳的小角色,就跟他的名字一樣是路人甲,沒想到這人竟然知道這麽多秘密。”
“看吧,就連你一個大內密探都沒有掌握到的情報,路甲掌握到了,他豈能是路人甲一樣的存在?而且,他一直在跟蹤單雄心,這事難道你沒有發覺嗎?”霍明月很好奇這點。
薑右的神情出現了幾分尷尬,“我確實在單雄心的周圍發現過他,但並沒有多想。我知道自己疏忽了,但我不是要替自己狡辯,你們或許不知,路甲這人平時就八卦的要命,還喜歡到處聽人牆角,您知道他的綽號叫什麽嗎,叫八爺。
他平時可喜歡遛彎了,到處亂轉,哪裏哪裏都有他的影子,加上他又和單雄心是親戚,還經常進入老夫人的房間,而且有時會領老夫人的命去給單雄心傳話捎信,所以他就算出現在西苑,也沒人懷疑呀。”
遛彎這個就值得探討了,如果路甲本身真的是個八爺喜歡八卦,那他這樣也能說得過去。可如果路甲並非八卦之人,而是出於某種目的需要他四處打聽十七省綠林會的情報,那麽他假裝成八爺足以騙過所有人的耳目。
也就是說,路甲有細作的嫌疑。
這個結論並非霍明月的直覺,而是推理加分析而來,路甲出現的時間點特別巧合,又是在主動的情況下自願提供了那麽多就連薑右這個大內密探也沒有打探到的消息,就算他說的這些都是實情,也讓人很難不懷疑到他的企圖。
再者,萬一他說的有些是捏造虛構,那麽很容易誤導辦案思維,很容易走許多冤枉路。
“路甲是什麽時候加入十七省綠林會的?”霍明月邊想邊問道。
薑右回道:“他小時候就跟著他爹在十七省綠林會混,他爹和老瓢把子是親戚,老瓢把子那人是個重情義的人,家裏七大姑八大姨都能給安排到十七省綠林會謀個差事,就更不用提那些有勞動力的壯年了。”
“也就是說,路甲已經在十七省綠林會待了有二十年了吧?”
“差不多有了。”
“路甲在十七省綠林會主要負責什麽?”
“什麽都不負責,他就是個混飯吃的閑人,不然他每日咋有那麽多時間瞎轉悠啊?因為他閑啊!”
“再閑也不能一點正事都不幹吧?如果單雄心的那些親戚都像路甲一樣,那單雄心就算家再大業再大,遲早一日也得被這些人給坐吃山空啊。”霍明月提出了質疑。
薑右回道:“主要是路甲的右手有點毛病,幹不成重活,這個他難道沒有告訴您嗎?”
霍明月如實道:“沒有。”
薑右愣了下,隨即回道:“那他可能是覺得難為情吧,男人嘛,都是要麵子的。再說了,這個好像和您當時問的那些也無關。反正吧,因為手的問題,許多活路甲都幹不了,以前單雄心曾經讓路甲管過一段時間的賬務,路甲識字。
可路甲在算賬方麵的腦子不行,賬務管的那叫一個亂七八糟,後來單雄心就讓路甲管廚房的夥食當監工,誰料想路甲是個吃貨,整天偷吃廚房裏的飯菜,弄的後廚的人一看到他就頭疼。再後來單雄心也給路甲派了別的差事,可個個都不行。”
說完以後,薑右歎了一口氣,“其實路甲就是態度不端正不好好幹,他腦子不笨的。”
霍明月道:“這個我知道,他說話邏輯十分清晰,證明他大腦很聰明。路甲什麽都不能幹以後,單雄心就白養著他了?”
“那倒也不是,路甲現在也是有差事的,單雄心讓他負責每天的值守。當然,不是讓他自己值守,是讓他排班點卯,給那些值守的人考勤。所以,除了每日交接班的時候路甲會忙碌一點以外,其餘的時候幾乎都能看到他背著手到處溜達。
第一次見到他的時候,我看到的隻是一個背影,還以為是誰家的老翁呢。您說說,誰家的青壯年每天背著個手遛彎呢?霍大人,我是不是有點偏題了,實在對不住啊。”
“沒有!”霍明月回道,“真沒有,你說的這個我還蠻感興趣的,光是背著手不能看出一個人是老翁吧,是不是路甲當時走路的姿勢有點老態龍鍾?”
薑右點頭道:“還真是有那麽一點,那時候我剛潛伏在十七省綠林會,平日走動不多,認識的人極少,一直以為有個老大爺喜歡瞎溜達,後來才知道那是路甲。”
聞聽此言,霍明月臉上的神色有了一些變化,“可我見路甲的時候看的很清楚,雖不至於朝氣蓬勃,但他身上沒有一點老人的影子啊。”
“這就奇怪了,可能他,誒,不對啊,他是右手有毛病,不是腿腳有毛病啊。”薑右感到十分迷茫。
霍明月接道:“對啊,難道你當時見到的那個路甲不是……,不對,不對……”
“不是薑右,而是你見到的那個或許並非真正的路甲。”裴有言快速出語道,又說了一句,“霍明月,問完話以後,路甲去了何處?”
“宴會大廳!”
霍明月回完話再看時,哪裏還有裴有言的身影?
希望是自己和裴有言想多了,不然的話可就麻煩大了。不對,好像也沒有多麻煩,路甲雖然有誣陷吳維勇的嫌疑,嚴格來說,雖然有人可能冒充路甲在誣陷吳維勇,但霍明月一想自己並沒有立即把吳維勇給扣押,也就是說那人的陰謀還沒有得逞,那就沒有造成什麽實際損失。
似乎除了誣陷吳維勇之外,那人也沒有談過多餘的東西啊。
不對,那人把線索指向薑右和小八了,讓她懷疑到了他倆是別人收買的細作,可這麽做的目的是什麽呢?
一時間霍明月想不到其他,隻想到那人可能是在拖延時間。
但單雄心已死,那人拖延時間還能有什麽目的呢?難道說,難道說他是為了把她和裴有言給絆住,然後製造時間讓真正的凶手逃跑嗎?
那就不妙了!!!
想到此,霍明月急急說道:“你倆趕緊去進出口,務必要把逃出去的人給截攔住。”
“進出口?黑豹已經把所有的進出口都給封鎖住了,現在,隻怕連一隻蒼蠅都飛不出去。”薑右回道。
霍明月無語道:“真不知道你怎麽當上大內密探的,賓客們可能是出不去,但封鎖是不是需要人,你就不怕凶手在那些封鎖出口的人裏頭?路甲,不對,那個假扮成路甲的人明顯是在拖延時間,罷了,我沒空和你詳細解釋,趕緊往出口去。”
語畢,薑右和小八瞬間竄出去了。
但霍明月站在原地沒有動彈,等確定薑右和小八走了以後,她對著遠處喊了一句,“老趙,你把武田帶過來,我有話要問他。”
趙明理很快帶著武田出現了。
他見到霍明月的第一句是問道:“剛才什麽情況?有下毒那人的線索了嗎?是誰呀?我看裴有言和薑右他們都一窩蜂跑出去了,那個凶手很厲害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