突然出現的聲音讓曹化淳頓時一愣。
自從他的地位提升,成為廠督之後,哪怕是內閣大學士看見了他。
也要尊稱一句曹公公。
曹化淳有些生氣的轉過頭,結果就看到了杜大初。
反應了許久,似乎才終於把這個麵色蒼老的老頭身份給想起來。
“您是?杜公公?”
曹化淳試探性的問道。
“哎呦,咋家還以為曹公公認不出來了呢,真以為您貴人多忘事。”
當兩個頂級的太監在一起,彼此話裏的機鋒就完全不一樣了。
“杜公公這說的是哪裏的話,曾經在宮裏的情誼我可到現在都沒忘過。”
“記仇,你小子記仇,是不是以前咋家害過你啊?”
杜大初可記得的非常清楚,在皇宮的時候,他就是一個性格非常謹慎的人。
任何人都不敢隨便得罪。
害怕給自己招惹來殺身之禍。
到了鳳陽,當了守備太監之後,才漸漸囂張起來。
他不知道自己曾經是否對麵前的曹化淳好過。
但肯定沒有欺辱過對方。
“杜公公哪裏的話,沒有沒有,杜公公曾經還幫過我呢。”
杜大初的試探結束了。
曹化淳發跡也是在崇禎上位之後發跡的。
在那之後,曹化淳直接鯉魚躍龍門。
那個時候杜大初還沒有來鳳陽,他眼睜睜地看著曹化淳的地位越來越高,比自己還高。
崇禎身邊又有王承恩一直陪伴著。
杜大初的位置做到頭了,當崇禎讓他來當守備太監的時候,他才想都不想就答應了。
曹化淳這麽大個身份,自己又曾經幫過他,那讓對方通融通融,應該不是什麽大問題。
“那曹公公,不知道你們今日來到這指揮使衙門是幹嘛的啊?”
試探完畢,開始進入正題。
曹化淳也不和杜大初打馬虎眼,直接說道:“太子殿下讓我等來查看一下逃兵事件,從你們懷遠衛開始查起。”
懷遠的旁邊就是鳳陽。
如果杜大初在鳳陽作威作福的話,很容易被發現。
可如果在懷遠,不僅距離鳳陽近,最重要的是在這個地方作威作福,沒人管他。
可他沒想到的是,朱慈烺最先調查的,居然也是這個地方。
“曹公公啊,既然你說咋家曾經幫過你,咋家很好奇,當初是怎麽幫你的。”
“那還是我很小的時候,不小心打碎了一個花瓶,還是杜公公幫忙遮掩的,否則我就被總管太監給打死了。”
“是嗎,這麽說是救命之恩了,那曹公公能不能給我個麵子,不要調查懷遠了?”
牛定輝在旁邊道:“是啊曹公公,你都已經說杜公公對你有恩了,此事以後再議,如何?”
話音剛落,杜大初狠狠一巴掌就打在了對方的臉上。
“蠢貨,我倆說話關你什麽事?給我滾一邊去!”
這一幕幕,都被曹化淳看在眼裏。
堂堂的指揮使,居然被一個守備太監給吃的死死的。
看樣子,這鳳陽的問題果然很大。
曹化淳開始心疼起朱慈烺了。
朱慈烺不僅需要想辦法和賊首抗爭,現在還要想辦法把內部給清理幹淨。
但凡精力沒有這麽旺盛,這個事情都不可能辦的成。
但凡沒有能力,這個事情同樣辦不成。
想到這裏,曹化淳整個人都嚴肅了起來。
“抱歉杜公公,在下是奉太子之命,必須調查!”
杜公公聽到這話,並沒有生氣,也沒有變臉。
依舊笑盈盈道:“是的是的,我們都是皇家的奴才,主子讓我們幹什麽我們當然應該幹什麽,曹公公如果不調查的話,到時候太子調查問起來到也麻煩,既然如此,那曹公公就盡快調查吧。”
牛定輝聽到這裏就著急了。
哪裏能讓曹化淳繼續調查下去,那樣不僅他完蛋,杜大初也要完蛋。
而且這裏可是他們懷遠衛,他們擔心什麽?他們的人都在這裏呢。
就在牛定輝想要說什麽的時候,卻看杜大初用一雙仿佛能殺人的目光死死的盯著他。
牛定輝頓時閉上了嘴巴。
於是,曹化淳開始調查了起來。
杜大初和牛定輝就在旁邊看著。
跟著曹化淳過來的兩個朱慈烺帶來的官員隻覺得整個環境的氣氛都僵硬了起來。
他們冒著冷汗,跟在曹化淳的身後。
於是一個一個的調查了起來。
曹化淳道:“所見即所得,明白?”
“明白!”
於是,一幫人就這麽調查了起來。
杜大初也不著急。
坐在椅子上一聲不吭,隻是默默的喝著茶。
牛定輝親自在旁邊伺候著杜大初。
兩個時辰過後。
杜大初對曹化淳問道:“曹公公,咋家想留你吃頓飯,給個麵子如何。”
曹化淳的工作也已經完成了收尾。
他搖搖頭道:“太子殿下不希望看到我這樣,未來我還想成為太子殿下的心腹,杜公公,就此別過。”
杜大初歎了口氣道:“曹公公,何必呢?”
“何必是什麽意思?”曹化淳看向杜大初。
這麽些年,曹化淳這個廠督幹到現在。
什麽事情沒有經曆過。
他明白杜大初想做什麽。
杜大初也明白他明白自己要幹什麽。
可杜大初沒有理由不讓曹化淳調查。
唯一的機會就是杜大初調查完畢之後,這個時間節點,把曹化淳給拿捏住。
“給個機會,你好我好大家好,就算曹公公把這些東西給太子殿下看了,太子殿下又能如何?還不是徒增太子殿下的困擾?如果三大王兩小王正在肆虐,太子殿下的兵力肯定要朝著廬州進發的,你們在鳳陽也待不了多久。”
杜大初從懷裏把煙草拿出來。
遞給曹化淳。
“曹公公聞聞,多麽清香的煙草,不想來一口嗎?今日我府上可是有絕美歌姬的,男妓也有,看曹大人有什麽樣的愛好了。”
曹化淳頓時皺起了眉頭。
他知道一些老太監因為心裏太壓抑了,有些變態。
卻也沒想到對方居然這麽的變態。
相比之下,曹化淳要好許多。
因為他已經是廠督,一人之下萬人之上,權力早就已經把他內心的變態情緒給抹平。
反而讓曹化淳沒有這些變態情緒。
曹化淳搖了搖頭道:“杜公公,再見。”
隨後,曹化淳當著兩人的麵,直接離開了懷遠衛所。
牛定輝看到這裏,頓時氣的直咬牙。
“幹爹,這可是我們的地盤,為什麽不直接把他拿下?”
“然後呢?然後懷遠衛單獨承受太子殿下的怒火?你懷遠有多少兵馬?夠太子殿下動手的?去,把其他猥瑣的指揮使都給咋家叫過來,想要和太子殿下對抗,必須把所有人都團結起來,否則你憑什麽跟皇家鬥!”
牛定輝頓時覺得自己的頭顱都在冒氣。
他點點頭道:“幹爹說的是,兒子這就去叫那些哥哥們。”
……
“一天一夜了吧。”
陳紹華望著外麵的天色。
朱慈烺派兩千人前往壽州已經一天一夜了。
從距離上來看應該已經到了地方。
就是不知道如今壽州情況如何?
“咱們這個太子殿下就是太天真了,居然真以為靠著一萬人馬就能夠解決這些流寇。”
龐軍業歎了口氣說道。
這些流寇到底是否好解決,他們能不知道嗎?
他們已經跟這幫流寇戰鬥了這麽多回。
哪次是真正打敗他們了?
要麽卷土重來,要麽比以往肆虐的更加凶狠。
“探子應該快到了吧。”
陳紹華在等,龐軍業也在等。
他們知道朱慈烺不可能會打敗這幫流寇的。
這幫流寇如此的凶猛。
僅僅靠著一萬人,怎麽可能是他們的對手?
他們擔心的是,朱慈烺損失的人數過多,可能會讓他生氣。
就在兩人聊天的途中。
壽州的探子到了。
看到探子的到來,陳紹華和龐軍業都不驚訝。
按照時間來看,探子也該出現了。
“報知府大人,總兵大人。”
龐軍業直截了當的問道:“輸了嗎?壽州城守住了嗎?”
陳紹華搖搖頭說道:“守住的可能性不大。現在的問題是太子殿下損失了多少人?”
“能留一半就不錯了,太子殿下的兵馬還是很厲害的。但問題就在隻去了兩千人。”龐軍業並不樂觀的說道。
“我覺得不然,這兩千人都是騎兵。打不過跑還是跑得掉的,最起碼別讓太子殿下損失太多。”
兩人說來說去,終究還是覺得朱慈烺的這幫人馬並不靠譜。
從始至終他們隻當朱慈烺南下隻是一場兒戲。
麵前的探子有些無語的望著二人。
欲言又止。
“看你這表情,怎麽,我們猜的不對嗎?現在壽州到底什麽情況?”
探子抽搐了一下,試探性的說道:“壽州守住了。”
聽到這話,兩人都是一愣。
陳紹華好笑道:“看樣子我們的總兵大人猜錯了,沒想到僅僅多了兩千人,居然就讓壽州守住了。”
龐軍業不屑的笑了聲。
“守住了又能如何呢?說一下太子那邊損失了多少人?”
“三人.....”
鳳陽衙門這一刻有些安靜。
如今整個大明都人員凋零。
各個城池的百姓都不多。
朝廷的公信力也下降到了最低點。
這也導致各個地方的衙門無事可幹。
畢竟百姓飯都吃不上了,什麽事情都能做的出來,落草為寇的更是多不勝數。
這種情況下還有什麽大事兒小事兒麻煩衙門的呢?
所以衙役們一般都在城中巡邏,陳紹華和龐軍業喜歡待在衙門。
這也是因為朱慈烺在鳳陽,否則的話他們連衙門都不樂意待。
如今加上探子整個衙門就是他們三人。
當探子說出朱慈烺派出的兩千人子損失了三人的時候,整個衙門頓時就安靜了起來。
“嘖”
過了許久,龐軍業才輕輕的嘖了一身。
“胡說八道也要有根據,你這個探子。是不是小命不想要了?”
探子急忙說道:“總兵大人,卑職可沒有說謊。卑職是直接進入壽州城之後進行過統計和檢驗的。”
“你應該知道謊報軍情是什麽罪過吧。”
“總兵大人,卑職句句屬實!”
陳紹華在這沉默了許久。
他沒有搭話,隻是麵無表情的望著探子和龐軍業。
在思考這件事情的真實性。
“壽州現在是守住了還是正在守中?”
陳紹華抓住了問題的關鍵問一波。
果然麵前的探子說到道:“太子殿下那兩千人馬到達北城門之後,非常輕鬆的便把北城門的所有起義軍都給打退了,隨後進入壽州,伴隨其他壽州軍一起防禦南城門。”
“果然如此,這隻是那幫起義軍的計謀罷了。”陳紹華仿佛運籌帷幄班說道。
“此話怎講?”龐軍業現在巴不得想要得到一些他想要的答案。
“三大王是重勢兩小王奸滑,說不定這是對方的計謀。故意在北城門敗露一波。隨後把所有人都勾引到南城門,當他們全力攻守南城門的時候,對方在一舉派重兵前往北城門。到時候北城門就會破了。”
這或許就是陳紹華在鳳陽衙門這麽受尊重的原因。
他的腦子很好使。
之前也擔任過其他府的指揮使。
後來因為民生舉措效果驚人。
這才被調到了鳳陽擔任知府。
“不愧是陳大人,這一瞬間讓我的茅塞頓開”
“這也是為什麽太子殿下子損失三人的原因,因為對方根本就沒想對這兩千人進攻,隻想把這兩千人吸引到南城門去。”
“沒錯!”陳紹華對龐軍業肯定道。
“那如果這樣的話,這麽點兒人還真守不住壽州城,這兩小王太奸猾了。”
陳紹華和龐軍業相視一笑。
探子在旁邊撓了撓頭。
他總覺得事情好像不是這樣。
但他腦子笨,也不知道事情到底是什麽情況。
而且麵前這二位身份地位這麽高,他也不可能去反駁。
隻能在旁邊點頭陪笑。
“好了,下工時間到了,我就先走了。”
陳紹華伸了個懶腰,轉身離開了衙門。
........
這是壽州城麵對的第三次衝鋒。
當蔡淳覺得他們這次肯定會破城的時候,
王虎用自己的親身實力打破了質疑。
他們第三次把起義軍給鎮壓在了城外。
什麽都沒靠,就靠著他們手中仿佛天雷般的手捧雷。
當那手捧雷在人群中爆炸開來的一瞬間,
起義軍的所有百姓們頓時被嚇得四散而逃。
不過這幫起義軍每次進攻壽州的數量也不是很多,更像是在試探。
沈磊望著麵前的湯曉春,笑道:“這就是把你們殺了一千多人的明軍援軍?”
“這還不夠厲害嗎?”湯曉春指著那爆炸的手捧雷。
“不過如此。”
湯曉春頓時不知道該說些什麽了。
“姓沈的,該說的話我都已經說了,該警告你的我也已經警告你了,如果你冥頑不靈,那就不過怪我了。”
“怪你什麽?”
“怪我到時候先跑!”
“真是可笑,湯曉春,你知道為什麽你和我被稱為兩小王嗎?我們的人數雖然少,但我們的心不小,等到把壽州攻下來,我們兩個人的隊伍都能繼續壯大,你真的甘心到時候把我們的人都拉到那三個人下麵?告訴你,不可能!如果這個壽州你不想進攻了,那你就先離開吧,我自己進攻!”
不管是三大王,還是他們兩小王。
其實內部情況都沒有想象中的和諧。
尤其是陳磊和湯曉春。
這兩個人因為力量太過於弱小,曹斌劉張池還有張獻忠,一直都想把他們兩個人給吞並了。
這些年跟在他們三個人身後,他們兩個也如履薄冰。
生怕做錯一點,被別人吞並。
於是,兩人就展開了合作。
幾乎每次出任務的時候,沈磊和湯曉春都會一起。
他們每個人都有五千人,加在一起就是一萬人。
一萬人能夠做很多事情。
這次攻打壽州也是如此。
但沈磊怎麽也沒想到。
昨天經曆了一次潰敗之後,湯曉春居然就想跑?
從剛才到現在,湯曉春讓沈磊撤退最起碼說了十幾次。
甚至讓沈磊進攻壽州的時候都小心翼翼的。
每次都隻派了小股人馬。
連續派了三次之後。
好像也沒感覺對方的援軍有多厲害。
但確實,對方手中那手捧雷看起來太恐怖了。
隻聽轟的一聲,就徹底爆炸開來。
一下子就能炸死他們好幾人,炸傷他們幾十人。
不過,也僅此而已了。
沈磊打算第四次佯攻,看看他們是否還有那樣手捧雷的時候。
湯曉春又在旁邊讓他撤退。
這也讓沈磊徹底的反感起來。
對沈磊來說,這可能就是他們的機會。
一旦把壽州給打下來,那麽他們的部隊就能繼續壯大。
這樣的好機會,沈磊肯定是不會放過的。
聽到沈磊這麽說,湯曉春的心思徹底活躍了起來。
他真的想離開。
昨天對方那兩千人,加上北城門的守軍。
直接讓湯曉春的兵馬折損了一千人。
本身他就五千人。
而且每次打仗都有折損,說是五千人也不過是四舍五入。
很多時候都要征兵。
可來的兵也大多數隻是普通流民。
這幫人沒有任何戰鬥力。
幾乎和消耗品無異。
現在更是一下子少了一千人,如果沈磊這個時候想要把他拿下來,完全有可能。
湯曉春害怕,他擔心沈磊真的把他給吞並了。
到時候湯曉春就什麽都不剩了。
本來他們進攻壽州也不是必須要把壽州拿下來。
從昨天到現在,他們已經圍困壽州一夜了。
廬州那邊的物資估計也早就不夠了。
這個時候哪怕直接撤退,曹斌那邊估計都不會說什麽。
於是,湯曉春道:“既然如此,沈兄,那兄弟我就先離開了,在這裏先行恭賀沈兄弟拿下壽州城,壯大自己的隊伍。”
“湯曉春,你要是離開了,未來我們就在也沒有合作的必要了!”
“隨便!”
湯曉春走了,帶著自己的四千人走了。
不過之前佯攻的時候,湯曉春的殘部也從來沒有出現過。
所以第四次攻城的時候,看起來人數也不是很多。
巧合的是,第四次攻城,沒有手捧雷的響聲了。
這讓沈磊哈哈大笑起來。
“湯曉春啊湯曉春,你個大傻子,現在走了,壽州可就真的是我們的了!”
得知對方可能沒有那種仿佛天雷一般的爆炸物了。
沈磊把自己的人都叫了回來。
他要開始讓部隊休息一番,隨後對壽州進行總攻!
此刻的壽州城內,王虎和蔡淳正在關注著外麵起義軍的動向。
“蔡將軍,你有情報部隊嗎?”
蔡淳聽到這話,有些慚愧。
“王將軍這話說的,如果可以的話,下官也希望能有一個情報大隊。”
“你不知道敵軍的動向,怎麽對敵呢?”
“哈哈哈,王將軍,一般我們遇到敵人,就說明整個江南都淪陷了,可是按理說,江南不會淪陷的。”
“此話怎講?”王虎有些詫異。
“大明有一半的富商在江南,這話沒假吧?”
“沒錯。”
“他們的資產也大多都在江南。這種情況下,那些富商對於自己的財產保護力度肯定都非常的強,如果他們都沒辦法保護的了他們的財產了,那敵人要多強大?我們小小的壽州又怎麽能抵擋的了呢。”
壽州本身就是一個沒多少銀子,沒多少錢,依托著鳳陽存在的城市。
相比於鳳陽下轄的其他州縣,確實要沒有存在感的多。
“蔡將軍,我的情報大隊來了。”
就在蔡淳唉聲歎氣的時候,王虎突然開口說道。
“不愧是王將軍。”
蔡淳朝著下方看去,隻見一個穿著流民服裝的起義軍突然朝著他們的城下跑去。
都有人打算對他動手了,蔡淳急忙何止。
城門打開後,對方跑到了王虎的麵前。
“千總,有新消息!”
“說!”
“兩小王內訌了,湯曉春帶著自己的軍隊離開了壽州城外,如今外麵的敵人隻剩下了沈磊。”
聽到這話,王虎的眼神頓時亮了起來。
蔡淳鬆了口氣道:“終於走了一個殺神,這樣我們隻需要麵對一個敵人的攻城就行了。”
“攻城?蔡將軍,你的想法被太子殿下知道了,是要被治罪的!”
“啊?”
蔡淳有些不理解。
“壽州至今還有多少人?”
“三千多人。”
“我情報大隊還有幾人?”
“幾乎無損耗。”
“可那個沈磊部下現在,應該還剩下幾人?”王虎再次問道。
“大概……還剩下四千多人吧。”
“既然如此,為什麽我們不打出去?要知道,大明很久沒有看到一場勝仗了。”
上一場勝仗,還是朱慈烺在遼東戰場打下來的。
可距離現在也大半年過去了。
如今看來,大明還真的很久都沒有打過一場勝仗了。
聽到這句話,曹純麵露難色。
“可是……我們真的是他們的對手嗎?”
王虎開始沉思起來。
朱慈烺教訓朱老三的事情曆曆在目。
現在這個情況如果真的打出去,對於天雄軍來說並不是最好的選擇。
因為這樣肯定會出現傷亡。
如果隻是守城的話,傷亡率就會非常小。
放棄一個傷亡率非常小的打法,去換一個傷亡率很高的打法,甚至還有可能出現失敗的風險。
作為天雄軍的主將,這是絕對不應該出現的戰略。
可壽州成如今承擔著給廬州運送物資的責任。
如果今天還沒辦法把物資運到廬州的話,廬州估計也會被拿下。
到了那個時候,壽州又豈能安然無恙?
王虎開始糾結起來。
可探子的下一句話,讓王虎不糾結了。
“黃將軍派了三千人來支援壽州,如今已經在埋伏的位置埋伏好了,卑職特意過來和千總說一聲,一旦沈磊攻城,他們就會從後方殺出。那邊的千總希望我們能夠在他們進攻的時候,打開城門對他們前後夾擊!”
“黃德勝這個老東西,還是有腦子的。蔡將軍,我部下說的話你也聽見了,如何?”王虎看向蔡淳。
如今就剩下蔡淳的決定了。
反正天雄軍一會兒是肯定要殺出去的。
有沒有壽州軍,這次都會贏。
但如果有壽州軍的參與,對於他們來說,肯定會贏的更加從容。
蔡淳握緊了拳頭,長久以來的失敗讓這個中年男人有些不敢下決定。
可想到麵前這幫人是太子殿下的人。
如果這個時候交惡他們,未來對自己的前途也不好。
而且真的如同那個探子所說。
他們這邊的人可能要比沈磊的人多的多!
既然如此,為何不拚一把?
“好,那我就和你們玩一把!”
也就在這個時候,沈磊的部隊開始朝著他們進攻了。
“手捧雷還剩下多少?”王虎問道。
他們這邊帶了大概五十枚手捧雷。
昨天到現在使用了一半。
另外一半沒舍得用,一旦用完,到時候又要找朱慈烺要了。
“還剩下二十七個。”
“足夠了!”
王虎的眼神死死的盯著下方。
就在這時,從沈磊的身後,一幫錦旗上寫著黃的部隊突然殺了出來。
也就在這個時候,王虎大聲喊道:“開城門!”
壽州城,應聲而開。
王虎帶著兩千天雄軍,直接從城內衝了出去。
這讓本來打算攻城的沈磊整個人都懵了。
“什麽情況,對方為什麽突然把城門打開了?”
就在沈磊疑惑的時候,有人告訴他:“將軍,身後來敵軍了!”
“什麽?”
沈磊的腦子轟的一聲炸開了。
在組建自己的部隊之前,沈磊也是朝廷的把總。
對於軍隊和戰術的基礎知識同樣也懂一點。
否則的話他也不會靠著五千人,就能夠在三大王麵前站住腳跟。
也正因為如此,他更明白,此刻自己麵臨著什麽。
腹背受敵!
這一刻,沈磊把所有的陰謀論都放在了湯曉春的身上。
他終於明白為什麽湯曉春要離開了。
這家夥肯定提前知道了廬州那邊有援軍過來。
在加上壽州城的軍隊。
一旦湯曉春離開。
那麽明軍的人數瞬間就超過了沈磊的五千人。
湯曉春之所以先離開,為的就是讓自己在這場戰鬥中失敗,然後吞並自己?
“湯曉春,你好狡猾!”
沈磊明白,他絕對不能繼續硬拚下去。
一旦繼續硬拚,他必敗無疑!
“撤退,撤退!全部都撤退!”
沈磊大聲的喊道。
可他手下的士兵都是一群烏合之眾。
勝利還好。
陣營不亂,還能勉強指揮。
一旦陷入失敗。
部隊裏的人也就直接亂了,他們一亂,連最起碼的指揮都做不到。
沈磊隻能眼睜睜的看著自己部隊的人開始四散潰逃。
可在前後夾擊,而且還在人家城門口的情況下,想要逃跑完全就是癡人說夢。
一聲又一聲的火銃。
這幫明軍手中的火銃好像根本不會炸膛一般。
仿佛大珠小珠落玉盤,一刻不停的落。
聽在沈磊的耳中,卻是惡魔的低語。
一個又一個的起義軍,死在了他的麵前。
沈磊知道,他必須要自己逃跑了。
“跟我走!”
沈磊對著自己的親軍說道。
每個主將都擁有自己的親軍,為的就是這一刻。
沈磊對自己的親軍擁有絕對的指揮權。
他們斜刺著朝著側方向瘋狂的湧去。
那個地方的兵力和火力最小。
至於他手中的兵,管不了了!
當前後夾擊形成定局的那一刻,這場戰鬥的結果也就注定了。
“投降,不殺!”王虎大聲吼道。
隨後,整個天雄軍,整個壽州軍,全部都喊了起來。
麵前拿著武器的起義軍眼看著大勢已去,隻能緩慢的把自己手中的武器放在腳下。
跪在地上,選擇投降。
壽州城危機,解除!
……
前往長淮的路途中,曹化淳望著手中的資料,頓時忍不住冷笑起來。
“你們看,牛定輝那小子居然有一千畝地,如果我記得沒錯,洪武皇帝開始,給每個士兵劃分的土地都是一樣的吧?哪怕指揮使的土地,也和普通士兵無異。”
“沒錯,這土地分配是有大問題的。”跟著的官吏說道。
“這鳳陽的問題挺大啊,看樣子這些大官一直都在吞並土地,他們把那些士兵的土地給吞並了,這些士兵就沒了土地,沒了土地,想要吃飽飯,想要活命,當然要當逃兵。”
曹化淳的表情越來越陰沉。
作為皇權勢力中的一環。
曹化淳明白自己的利益來自哪裏。
朝廷越穩定,對於曹化淳來說,才會獲得最大的利益。
所以,朱慈烺給他安排的這個工作他才會做的這麽仔細詳盡。
因為做的越好,未來他的權益收獲才能更大。
“馬上就要到長淮了,長淮衛的指揮使是誰?”
一旁的官吏急忙道:“是柏俊義。”
整個鳳陽的八衛一所中,曹化淳唯一聽過的人就是鳳陽衛指揮使龐軍業。
其他人完全沒有聽說過。
“柏俊義,和江南柏家有什麽關係?”曹化淳突然想了起來。
雖然他不知道柏俊義這個名字。
但江南柏家,布匹世家,卻是大名鼎鼎的。
“根據記載,此人應該是柏家之人。”
“果然,事情開始棘手起來了。”
朱慈烺在遼東戰場不管怎麽玩。
都不會動到大明的根本。
可如果在江南一不小心和這幫商賈鬧出了大矛盾,對於整個大明來說,都將會是極大的動**。
所以崇禎才會一直想方設法的讓朱慈烺回去。
此刻的曹化淳也遲疑起來。
旁邊的官吏道:“要不要和殿下匯報一下?”
“不用,直接查!”
隨後,曹化淳帶著官吏,以及身後保護他們的二十個天雄軍,朝著長淮衛衛所而去。
柏俊義似乎早早的得到了消息。
而且神情之間完全沒有對曹化淳的尊重。
昂著腦袋,鼻子衝天,對著曹化淳說道:“曹公公來此何事?”
“咋家來此何事,爾等不知?”
“你不說我怎麽知道?”
“查田畝!”
“哦,查吧查吧,為了防止我們做手腳,便先行離開了。”
隨後,整個衛所的所有官員全部離開。
這讓曹化淳開始頭疼起來。
什麽害怕做手腳離開。
明明就是不想讓他們順利的調查。
賬房裏麵這麽多賬本,這麽多冊子,沒有人指引的話,他們需要一本一本的找。
官吏有些憤怒道:“這個柏俊義,很明顯就是故意的。”
曹化淳沒有說話,隻是走進了賬房。
對方當然是故意的。
這一點在懷遠衛的時候就已經能確定了。
牛定輝不想讓他查田畝。
柏俊義又怎麽可能讓他查呢?
因為他們的田畝,都大有問題。
“等到查出問題了,卑職第一個匯報給殿下,讓殿下抹去了他們的官職!”
“行了,開始幹活吧。”曹化淳道。
於是,一行幾人開始在賬房裏數百個冊子中尋找起了田畝冊。
麻煩是麻煩了點,但隻要找到了冊子,接下來的事情就簡單多了。
可讓曹化淳怎麽都沒想到的是,他們在賬房裏尋找了半日,都沒有找到天田畝冊。
曹化淳頓時明白了過來。
“這幫人,把冊子給藏起來了!”
他們把整個賬房裏的賬本翻了最起碼三遍。
這都沒有找到,隻能說明賬房裏根本就沒有冊子。
“他們可真是膽大包天?!”
“曹公公,現如今該怎麽辦?要不要先回去和殿下說一聲?”
聽到這話,曹化淳忍不住罵道:“無用!”
“既然冊子沒了,那就想辦法把情況弄清楚,長淮的士兵不還在這裏,找他們一個一個的問!”
隨後,曹化淳便離開了衛所。
……
柏俊義來到衙門。
看到曹化淳等人離開,才哼了一聲,朝著後院走去。
後院已經有三人在那裏等著他了。
牛定輝,郭武。
牛定輝是懷遠衛指揮使,郭武是鳳陽中衛指揮使。
兩人看著昂脖子走進來的柏俊義,頓時笑道:“看你這牛鼻子傲成這個樣子,怎麽,讓人家曹公公吃癟了?”
“當然了,在衛所裏浪費了半天的時間,甚至走的時候還怒氣衝衝的,你看,哪怕是皇太子的太監又能如何?也不過如此!”
聽到這話,牛定輝對著對方豎起了大拇指。
“你都不知道,幹爹讓我對對方多尊敬,明明就是一個太監,有什麽好了不起的,惹急了我們,上去給他一刀,他又能如何?皇太子說到底也不過一萬人,有什麽好怕的?”
“慎言。”旁邊的郭武踹了他一腳。
“你小子別他媽天天學幹爹,你等著吧,那曹公公遲早也會去你的衛所。”
“去就去,還怕他不成。”
就在三人討論著接下來怎麽應對曹化淳的時候。
衛所的士兵跑了進來。
“大人,那個公公……去地頭了!”
“去地頭做什麽?”聽到這話,三人都是一愣。
“不知道,此刻正在和那些佃戶聊天。”
聽到這話,三人都對視一眼。
他們頓時明白了曹化淳的目的。
好家夥,這是找不到冊子,打算直接上田間地頭去問?
“怎麽辦?”牛定輝頓時著急了起來。
“你著什麽急?你的那點屁事不是已經被調查出來了嗎?”
“這話說的,我替你們著急不行嗎?”牛定輝抱著手道。
“都冷靜下來,我們現在要想的是此刻該怎麽辦?牛定輝那邊已經查出來了,可如果隻是查出來一個地方,我們還好轉圜,但如果兩個地方都查出來了,那個京城來的皇太子肯定會把所有地方都查個底朝天!這種情況絕對不能出現,我們絕對不能讓這個死太監繼續查下去了!”郭武神色頓時冷厲了起來。
“老郭,你說,我們做!”牛定輝道。
他們幾個當中,最聰明的就是郭武。
一旦出現了什麽事情,他們也會去問郭武。
“現在最可惜的是,知府和總兵那兩個家夥沒有站到我們這邊,如果他們也站到我們這邊,別說這個老太監了,連那個皇太子我們都能糊弄了!”
“你就別分析了,快點說說怎麽辦吧。”這一次輪到柏俊義著急了。
他在也沒有了剛開始那副驕傲的模樣。
郭武穿著一身儒裝,看起來並不像一個衛所的指揮使。
反倒更像是一個文官。
沉思良久,郭武提出了一個方案。
“曹公公來這裏,並不是丈量田畝的。”
“那他是幹什麽的?老郭你又在打啞謎,快點怎麽辦吧!”牛定輝著急了起來。
“他是來,把我們的田畝收回去充公的,他想讓整個長淮,甚至是整個鳳陽的百姓,都無田可種!”
牛定輝和柏俊義傻傻的看了郭武一眼。
下一刻,他們仿佛一陣風一般,離開了衛所。